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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风大,陆宇舟把羽绒服拉链拉到最上,紧紧裹住脖子,他是一受冻,就会出现点感冒征象,这会儿擤鼻涕的纸巾一张接着一张。
凛冽寒风如狮咆哮,魏翌正和陈羽沫在对戏,你一句我一句,好半晌过去,两人各自的助理递过去暖手咖啡,他们才发现了不远处的陆宇舟。
陆宇舟拉着小伦走过去,“沫姐,好久没见着你了,又变漂亮了。”
陈羽沫笑笑:“怎么到这儿来了?”
陆宇舟把小伦推到跟前,“这是我姑姑家的孩子,想来剧组见识一下,顺便求个合照。”
陈羽沫跟他同属一个娱乐公司,受公司力捧,这些年拍了不少大女主戏,人称“唐皇一姐”,一姐处事平和,待人接物方面更是大方得体,从业多年,媒体对其评价非常高。她放下手里的剧本,冲小伦招了招手,“小朋友,来吧。”
小伦如愿跟美女来了一张,他转过脸问一旁的魏翌,“哥哥,我可以跟你也来一张吗?”
魏翌面露不屑,“没空。”又嗤一声,“哪个穷山恶水的地方跑来的土包子。”
陆宇舟直接把小伦拽到自己身后,母鸡护崽似的,“嘴巴放干净点。”
“先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配不配教训人。”魏翌低头翻着剧本,愣是不看他,“一脚都快升天了,结果还是被自己给作死了,从天堂掉下来的滋味不好受吧。”他抬头,嘴角含笑,“快要心理变态了吧,我特别同情你,真心的。”
陆宇舟扯了笑:“你什么意思啊,说明白点。”
这时,周晓星跑了过来,大概老远就瞅见这里的火花,心有灵犀似的,一致同仇敌忾地对准魏翌。
魏翌轻飘飘道:“你大闹婚礼,被豪门弃如敝履的消息,咱圈子都传开了,怎么,还抱着你的豪门美梦睡不醒呐。”
“还弃如敝履,拍了古装戏就是不一样,成语学挺好啊,谁跟你说我被人抛弃了。”
周晓星昂着胸脯,帮腔道:“我们陆哥婚姻美满,幸福着呢,陆哥,给顾先生打个电话,让他感受一下富豪的性感嗓音。”
“你还别说,我正好有事找他,家里的大米快吃完了,得让他去超市扛两袋米回来。”陆宇舟装腔作势地掏出手机,翻到通讯录,慢慢悠悠地划到G打头的名字上,再拨出去。
周晓星又说:“这儿风大,开免提,不然听不清。”
“有道理。”陆宇舟冲他挤了下眼。
开了免提,很快那边就接了。
陆宇舟笑容特甜地说:“到公司了吗?”
“还没,什么事?”男人一贯的醇厚嗓音。
陆宇舟声音特嗲:“没什么,就是想你了。”
周晓星抻着脖子插话:“顾先生,陆哥在片场挨欺负了,脸都差点被人挠了。”
“别瞎说,谁挠呢。”陆宇舟瞪了他一眼,“没事儿,我就问问你到没到,亲爱的,你慢点开车。”
打完收线,陆宇舟捏了把周晓星的脸,“淘气,你随便一说不要紧,他要担心坏了怎么办,人还在开车呢,不能分心。”
周晓星洋洋得意,嗓门高高扬起:“我没想到这一层,哎呀,你对顾先生可真好啊。”
陆宇舟一拍脑门,继续装腔作势:“忘了叫他去超市买大米了。”
魏翌看乐了:“你俩至于吗,演戏演上瘾了?”
陆宇舟眯着眼,心道不与傻缺争高下,索性拉着周晓星想走开。
没想,周晓星极不服气,脸红脖子粗要替陆宇舟鸣不平:“人家两口子过得好好的,你干嘛非得诅咒人?”
“星哥,算了算了,咱走吧。”
“不能算!”周晓星平日里积攒下的怨气一股脑冲上脑门,理智什么的荡然无存,只想着争回一口气。
“嘿,你还来劲儿了,他们一会儿就要拍戏了,你杵这儿干嘛呢。”
第105章 领养(三)
他们在冷风里僵持不下,陆宇舟已经冻得快说不出话了,来之前为了显好看,羽绒服里面就搭了件羊绒衫,扛不住冻,他搓搓手,往手心哈了哈热气,“咱们走吧。”
周晓星没什么反应,陆宇舟寻了处石墩子坐下,由着他继续冷静,好半晌过后,周晓星还是一动一动干站着,他漫不经心地看了过去,才发现这孩子哭了。
陆宇舟赶紧起身走到他面前,“干嘛呀。”又担心周围人看见,遂把人拉到一边,“好端端的,哭什么?”
周晓星哽着声:“我是第一次谈恋爱,他只是想玩我,把我当备胎。”
陆宇舟早知道那秦明泽是个不靠谱的,当初也提醒过这傻孩子,没想还是一头栽进去了,他撕了包纸递给他,“把脸擦擦,省得让魏翌看笑话。”
“那边干什么的,往旁边挪个地儿。”导演举着喇叭喊。
一时间,好多人都在看着他们,就像在看两个不识趣的局外人,陆宇舟自己倒无所谓,可周晓星不一样,他还要在剧组呆上几月,日日夜夜要与这些人打交道。明眼人都看得出,周晓星现在的资源一落千丈,这回演的是男三男四之类的配角,也难怪,魏翌要踩他一脚。
陆宇舟冲导演挥手回了个“不好意思”的手势,赶忙拉着周晓星走开。
“陆哥,我不想拍了,我想回家。”周晓星越说越委屈,眼泪刷地落下。
陆宇舟低头瞅瞅他,好言好语地劝:“为什么呀?这拍得好好的,再忍忍就过去了。”
“他老说我。”
“他说你什么?”
“说我卖屁股被人甩了,是报应,压根不是的,我是谈恋爱,我第一次谈恋爱。”周晓星咧着嘴,狠狠擤了鼻涕,“他见着我就说,有时候还不明说,阴阳怪气的。”
陆宇舟拍拍他后背试着安抚,顺便把脚下的石子踢到那镜头里,“下次再说你你就抽他,出了事我给你担着。”
周晓星泪眼汪汪地抬起头,声音有点哑了,“抽他哪儿?”
“抽他巴掌。”
“我不敢……”
“那你下次打电话给我,我来收拾他。”陆宇舟揉了揉他脑袋,“没事儿的,他算个老几,你陆哥现在可是总裁夫人,秦明泽那块老腊肉见了我,都得礼让三分。”
周晓星嗯了声,破涕为笑:“你最好了。”
“这就对了,有什么好哭的,抽他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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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歹安慰成功,陆宇舟心说还是回棚子里待着吧,正想拉着周晓星走,不巧拍摄那边出了状况,群演和场务纷纷上前围观,场面一时混乱。
“那边在干嘛?”周晓星抹干眼泪,疑惑道。
“去看看。”
他们挤过去凑热闹,原是陈羽沫拍打戏时扭了腰,伤势不明。助理小心翼翼地把人搀扶起来安置到凳子上,导演从监视器前绕过来,“还成吗?”
“今天估计是不行了。”陈羽沫揉着患处,“这边像吊了根筋,一动就疼。”
导演无可奈何:“那今天就这样吧,你去歇着,明天能不能拍看你情况。”
陈羽沫蹙眉道:“谢谢导演。”
魏翌嘱咐那小助理,“你陪沫姐去医院看看吧。”
“没关系。”陈羽沫摆摆手,“我心里有数,歇一会就行了。”
陆宇舟和周晓星也纷纷表示慰问,倒遭了魏翌一顿数落,“你俩就别在这儿碍事儿了,之前拍都好好的,怎么某些人一来,就出了情况。”
陆宇舟懒得跟他计较,只对陈羽沫再三表示关心,“沫姐,反正我没什么事儿,我陪你去医院看看吧。”
陈羽沫展眉笑道:“真没事。”又问起陆宇舟最近的拍摄计划。
陆宇舟跟她关系不错,平时交往也近,便如实道:“过完年有个电影,不是什么主角,不过镜头应该还不少。”
“趁着刚结婚,就该让平哥给你少安排点工作,干嘛这么拼。”
陆宇舟笑笑:“在家也是闲着,还不如早点进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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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翌闻言看他一眼,低头整理了下衣服,又看他一眼,眼神的讥诮隔着段距离,都掩盖不住。
他助理踮着脚替他整理发冠,另有一人给他递热水,“魏哥,要不咱们直接回酒店吧。”
“过会儿卸了妆就走。”魏翌懒洋洋道,“这年头,什么人都能去拍电影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臭味相投的人总能玩到一块。”
周晓星气得牙痒痒,“有种明着说,阴阳怪气个什么劲儿。”
在场的工作人员,包括演员、场务、统筹、化妆师、道具师……无不侧目,那滋味无异于放在铁板上烤,陆宇舟想把人劝一劝,毕竟当着这么多人面,闹僵了不好看,他刚一伸手,周晓星就转头对向他,“他在骂咱俩。”
“随他怎么骂,咱们又不吃亏,走吧,外面冷。”
魏翌认定了他们是软柿子,可随意拿捏,语气里不无讽刺:“树倒猴孙散,我还以为有多大能耐呢。”
陈羽沫听不下去,也不想掺和这种鸡毛蒜皮的事,由她助理扶着走了开去。
北风扫着光秃秃的地面,卷起沙尘,那呼号的劲头倒像是一曲悲壮苍凉的bgm,周晓星脸皮薄,眼泪忍不住就下来了,伸手抹了把,嘴硬道:“风真大,吹得我眼睛里进了沙子。”
可声儿明显是哽咽着的,陆宇舟气性上来,一低头,顺脚就踹了颗石子过去,不偏不倚地飞到魏翌的裙摆下。
“粗俗。”那人鄙夷道。
陆宇舟阴恻恻地说:“就您高贵。”
魏翌丝毫不惧:“高不高贵先另说,但我肯定不会干蠢事,一手好牌打烂,路给你铺好了你都不会走。”
一下子面对剧组里的这么多双眼睛,陆宇舟嫌丢人,他说不出来太文绉绉的话,只闷着嗓子嘀咕了句:“打烂个屁,我杠上开花。”
魏翌哼笑了声:“那就骗着过吧,过一天算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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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临建的棚子里卸妆,周晓星剜过去一眼,说:“你还不知道他那点事,他跟人玩3-P。”说完一顿,周晓星特地凑上去小声道:“唐劲松你认得吧,就那色批导演,那天晚上吃完饭,我就看他跟那导演走了,后来在走廊上又碰上一人,他们仨一块去了楼上客房。”
陆宇舟听得直泛恶心,“这种事没亲眼看见,你别瞎说。”
“他都被娱记拍到两回了,但报道里只有唐劲松,其实是三个人。”
“这种事儿多着呢,听着怪可怜的,咱们不跟他一般见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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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哥,您这就回去啊。”
“累懵了,回酒店睡一觉。”
“最近夜戏安排得多,您辛苦了。”
两位工作人员正在合力搬运一个摆放道具的木架子,那架子上插着十八般兵器,看着有些重量,他们走得谨慎,一步一步地往旁边的空地上挪。魏翌神清气爽地从他们身边擦过,忽然用肩膀撞了下周晓星,周晓星没站稳,踉跄着朝前扑去,恰好就撞上木架子,额头磕在了兵器上,渗出点血。
陆宇舟吓坏了,赶忙把人扶起来,一看那隐约破相的脸,上前直接就抽了魏翌一巴掌。
所有人看得一愣,哪怕是经常跟组的老人,都被眼下这场景搞得有点懵。
“你他妈敢打我!”
陆宇舟把周晓星挡在身后,“打你怎么了,你给我提鞋都不配!”
魏翌气得要跳脚,咬牙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最后用食指指着陆宇舟,“别以为拍了部电影走了狗屎运,以后就能一飞冲天了,就你婚礼上整出来的那些破事,你看看以后还有哪个导演敢用你?你老公神隐了?还是已经是前夫了?”
陆宇舟笑了:“什么叫‘走狗屎运’?我那叫‘拍得好’,票房一不小心就高了呢。”
魏翌冷笑:“你还真有事业心,都到这地步了还想着票房,我要是你,早回家跪地求饶了,说不定前夫一心软,还能继续养着你,反正在外头养个小情人,费不了几个钱。”
“真有意思,敢情你是钻我们家床底下了。”陆宇舟还想抽他,但心里惦记着周晓星的脸,索性不跟他废话,转过头,“得去医院看看。”
“宇舟哥。”老远的,小伦哼哧带喘地跑回来,手上还捏了根小树枝。
“你刚才跑哪儿去了?”
“我跑到那边的山头上去了,我还看见那个叔叔的车了,他好像又回来了。”
“哪个叔叔?”
陆宇舟冲着他手指的方向,就见那人下了车,因是逆着光,看不清脸,至多能看出轮廓硬朗,个头很高,走起路来大步流星,十分有派头,再近一些,那股生人勿近的冷酷气场立马就到位了。他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崇拜这人,男人一旦感性起来,不比女人来得少。
第106章 领养(四)
顾景衡朝他踱过去,仔细端详过他的脸,“哪儿被挠了?”
“我没事。”陆宇舟指指周晓星,“他额头被挠出血了。”
“那孩子照片拍完了?”见陆宇舟点头,男人直接道,“走吧,我把你们先送回去。”
片场的那些人看着顾景衡,不免要揣度其身份,却无一人认识,又觉这人通身贵气,不似寻常人物,仔细想了一圈,跟他们平日里接触过的大人物都联系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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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宇舟的心思全在周晓星身上,刚才仔细检查过,不至于破相,但还是很担心,毕竟靠脸吃饭,他说:“先送星哥去医院看看。”
周晓星木讷讷的,这会儿像霜打的茄子,“你跟顾先生回去吧,我不去医院,我就在这儿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