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应该谢谢你呢。”他在任航耳边说,“只要我爸人还活着,我就很开心了。”
他态度乐观,语气轻松道:“等我爸清醒一点,就能问问当年具体发生了什么。今年对我来说,已经是想都不敢想的团圆年了,我爱的人,都回来了。”
说着,他亲了任航一下,低声道:“谢谢你。”
任航转身抱住宋远飞,也亲了亲宋远飞。然而他心事重重,想着要抓紧时间处理那两个人才行。
宋兴比任航预料得还要慌,听说宋刚回来了,跟蒲欣兰每天询问宋刚的状态,好像是关心兄弟似的,实际是打探情况。
得知宋刚神志不清不认人,他仍旧不放心。
因为他提出去看望宋刚,却被蒲欣兰拒绝了。在蒲欣兰看来,他们住在任航的家里,已经很麻烦任航了,不可以再没自觉地招客人上门。可是在宋兴看来,蒲欣兰一定是隐瞒了什么,搞得他心神不宁,天天睡不着觉。
无奈之下,他终于联系了刘学耀。
“宋刚回来了你知道吗?”宋兴在电话里气急败坏,“你见着人了没有?”
两人因当年的事从来不联系,宋兴是实在没办法,才找刘学耀。
刘学耀果然比他淡定:“别慌,不会有事的。”
“你有什么办法让宋刚别开口吗?”宋兴道,“你知道他们现在在哪儿吗?”
蒲欣兰原来的住所大门紧闭,宋兴不只去过一次了。
“我知道。”刘学耀说,“我暂时去不了。不过你放心,这件事我摆平。”
一听这话,宋兴瞬间有了支柱:“你有办法?”
“嗯。”刘学耀却不愿多说。
宋兴仍旧慌神,怕刘学耀不够坚定,恶狠狠地威胁道:“我可是救了你闺女的命,你必须摆平!”
宋刚的精神状态并不容易改善,须得家人付出巨大的耐心。
如此到了年关,到处张灯结彩。
往年的春节,宋远飞都是跟蒲欣兰和刘学耀一起过的。刘学耀唯一的女儿在国外治病,又没有别的亲人,宋远飞和蒲欣兰就让刘学耀来家里,也算给刘学耀一点家庭气息。
今年宋刚回来,他们一家三口得以团聚,可刘学耀还孤身一人。
所以宋远飞就跟任航提议,让刘学耀来跟他们一起过年。
任航那边准备的差不多了,只要过完年,刘学耀和宋兴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所以任航同意了宋远飞的提议,就当给宋远飞过个好年,至少这一刻,宋远飞是快乐的。而且他调查过刘学耀,刘学耀是个很注重名声和口碑的人,只要事情没败露,他肯定会继续做他的大好人。
因此任航不担心刘学耀做什么。
在宋远飞的引领下,刘学耀进了别墅区,可算见到了宋刚。
“哥诶!”刘学耀一见宋刚就哭了,“哥,你受苦了!”
蒲欣兰跟着红了眼,擦了擦道:“大过年的不好掉眼泪,别哭了。”
“你也算熬出来了。”刘学耀对蒲欣兰笑笑。
宋远飞准备了很多食材,要亲自做年夜饭。父母辈的在客厅聊天,他跟任航就在厨房忙碌。
“我自己来就行。”宋远飞从任航手里抢走青椒,“你歇着去吧。”
“我歇着也没事做。”任航一心二用,帮宋远飞的同时,注意着屋里的动静,“你跟这个叔叔关系很好?”
“快算得上我半个爹了。”宋远飞心无旁骛地说道,“我大伯对我虽然不好,但是借了我钱。我刘叔虽然不能给我钱,他自己钱都不够花,但是我能有今天,全靠刘叔。”
他把这些年刘学耀对他事业的帮助,心灵上的指引,言简意赅地告诉任航,还讲了些刻骨铭心的小事,过往的心酸终究成了云烟,能被轻松提起了。
任航的心却紧紧揪着,不敢想象宋远飞如果知道真相,能做出什么反应。
最好的结果就是,那时刘学耀已经在监狱,宋远飞哭一哭、难受一阵。
“呀!”宋远飞放下洗完的青椒,“我突然想起来没贴春联呢!”
他擦擦手,拉着任航就往外走:“快,咱俩去贴春联!”
春节是个好日子,宋远飞喜欢这些增加仪式感的传统活动。
拿了春联和胶布,他就跟任航出去了。
“我贴,你看着。”宋远飞抽出一张春联道。
任航配合地站远了,指导道:“往左一点,右边低了,再往上一点,太多了……”
按照宋远飞的想法,不仅大门口,连车库门口也要贴,而且每个门都要贴“福”字,这样福气来得多。
贴完了一楼,宋远飞说要贴二楼,两人进了屋,发现客厅没人,蒲欣兰在厨房洗水果。
“妈,我爸呢?”宋远飞问。
蒲欣兰挺高兴:“你刘叔扶你爸去睡会儿,你爸居然不怕你刘叔,是不是证明你爸有点认人了?”
她说得高兴,任航却在话音中呼吸一窒。
说不上缘由,他就是感觉心脏一沉,不等蒲欣兰说完,就疾步走向客房。
“你干……”宋远飞茫然地想问任航,话还没问完,任航都走远了。
任航转眼就跑到了客房,他粗暴地推开门,果然看到刘学耀用枕头捂住了宋刚的脸!
来不及多想,任航冲过去,拽着刘学耀的后衣领,就把刘学耀拽离了床边!
“怎么了?”宋远飞来时,正看到刘学耀被任航推了个踉跄,而没人回答他,刘学耀当着他的面掏出一把刀,猛地扑向任航。
“叔!”宋远飞大惊,几乎本能地扑上去。
他心跳都仿佛停了,只能看到那白晃晃的刀刃。
好在宋远飞也算半个武术人,他不会空手接白刃,但是会擒拿和过肩摔。
刘学耀的手腕被钳住,宋远飞一个用力,就把刘学耀面朝下按倒在地,事发突然又没时间反应,宋远飞一个不小心,直接把刘学耀的手腕掰断了,刀也应声落地。
“啊”刘学耀一声惨叫。
“怎么回事啊?”蒲欣兰惊魂不定地看到这一幕,只顾着奔到宋刚身边。
宋刚咳嗽着坐起来,对发生的一切不明所以,茫然地看着众人。
任航也纳闷儿,难道刘学耀发现了他的计划?
不能啊。
事已至此,任航只能企图掩盖道:“报警吧。”
只要刘学耀被带走,别对话,宋远飞也许就发现不了。
可刘学耀却大哭起来,老泪纵横道:“我女儿没了!她才二十五岁啊!她还没好好看看这个世界!”
任航:“……”
原来如此。
宋远飞心一软,放开刘学耀。
“叔,”他还压着刘学耀,斟酌着说,“你心里有事你跟我们说呀,不能一言不合就动刀子啊。”
“你懂个屁!”刘学耀发了狠,挣扎着要站起来。
宋远飞感觉刘学耀不对,自然不肯放松:“叔,你再这样我真报警了。”
“你干脆杀了我!”刘学耀大怒,“宋刚一回来,你们母子俩就立马把我忘了!这些年我对你多好啊!都把你当亲儿子了!你连自己住哪都不告诉我!”
像是打开了闸门,刘学耀压抑的愤怒和嫉妒疯狂喷发起来:“欣兰,欣兰我多喜欢你啊!我当年最喜欢的就是你!可是你却跟宋刚那个伪君子跑了!你知不知道我多难受!所有人都笑话我!我对他们那么好,那么照顾他们,但他们就会笑话我,谁都不把我当回事!”
说着,刘学耀又大笑:“哈哈哈哈命运对我不公啊!好不容易有了女儿,却是个天生不全,老婆没了,我唯一的女儿也没了,你们也都不要我了!我就是个累赘!”
“叔……”宋远飞都不忍心听了,安慰道,“我们没不要你。”
“闭嘴!”刘学耀疯叫道,“你就是个白眼狼!跟你妈一样,是个养不熟的!”
宋远飞自己被骂就算了,蒲欣兰也跟着被骂,他就不乐意了:“叔,过分了!”
“别说了。”任航打断他们的对话,不希望刘学耀再乱喷,“我已经报警了,你等会儿留着话跟警察说吧。”
“还有更过分的呢!”刘学耀却直接忽略了任航,“你知道你爸当年是怎么失踪的吗?哈哈哈哈哈哈是你大伯啊!是宋兴那个老东西指使的!”
他活够了,本来临死再拉个垫背的,既然没成功,那谁都别好过:“你爸那么有钱,宋兴不服气啊!宋兴又不带着他做生意,他就找了几个人绑架你爸,想从你爸手里多抠出来点钱!结果宋兴是个傻逼,他找的人也是傻逼!你爸发现了是你大伯找的人,骂宋兴没良心,还说要跟宋兴断绝关系,宋兴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你爸送走了。”
任航捂着嘴,事情超出了他的预期,他只能默默后悔让刘学耀来。
是他大意了。
蒲欣兰眼前天旋地转,简直不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她被气得浑身发抖,颤声问道:“你、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刘学耀一顿,干脆破罐子破摔:“因为是我在路上堵了宋刚,开走了宋刚的车。我需要钱,很多钱,宋刚给的不够。”
“嗡”得一下,宋远飞眼前一黑。
任航还没等过去,宋远飞已经骤然按紧刘学耀,厉声质问道:“你再说一遍!”
刘学耀的意思,是他视如亲人的人,一个是害他爸爸的主谋,一个是害他爸爸的帮凶。宋刚对他们多好啊!他们就这么对待宋刚!
而且他们还在伤害了宋刚以后,假惺惺地来帮助他们母子,让他们母子在十年里,每天对罪魁祸首感恩戴德!
“远飞!”任航见宋远飞一记重拳砸到刘学耀脑袋上,急忙上前抱住宋远飞。
“放开我,”宋远飞也疯了,“我要杀了他!”
“飞飞!”蒲欣兰吓坏了,宋远飞眼睛通红,这要是放任他下手,刘学耀肯定会被打死!
蒲欣兰也恨,可她还要儿子啊!于是她大叫着:“飞飞别冲动!”
“哈哈哈哈哈哈哈!”刘学耀脸青了一片,唇角也裂开出了血,但他不反抗,躺在地上说,“打死我吧!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你们是不是人!”宋远飞满腔怒火根本没有理智,喊叫着还想出拳。
任航用了全力才控制住宋远飞,畜生的命不值得他们用自己换!
好在警察来的够快,在任航压不住的时候,警察来了,抓住刘学耀。
询问情况,回去做笔录,这些都需要时间。几个人全体出动,把刘学耀送到局子里。
这么一折腾,宋远飞热血降了温,理智逐渐回笼,平静了下来。
入室杀人、绑架、勒索,每个罪状都够刘学耀牢底坐穿,他进去就出不来了,等做完笔供,宋远飞跟任航带着父母回家。
家里的彩灯才挂了一半,阖家团圆的喜庆却被仇怨取代。
宋刚还是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啊啊”了两声,给蒲欣兰擦眼泪。
宋远飞这时才发现蒲欣兰哭了。
“妈,”宋远飞刚刚太过气愤,嗓子都喊哑了,他忍着疼安慰蒲欣兰,“别哭,至少爸回来了,咱们报警把他们抓进去,请最好的律师,让他们一辈子都别想出来。”
“你爸他,”蒲欣兰看了宋刚一眼,还是转向宋远飞,“飞飞,你爸他已经这样了,过去的事情咱们改变不了,你千万别干傻事,刚才、刚才……”
原来她是被宋远飞吓的。
宋远飞扯了扯嘴角,抱着蒲欣兰的肩膀:“我一时冲动而已,别担心,我不能干傻事。”
闹了这么一遭,过年是不可能过年了。任航提出做饭,宋远飞去帮忙,几个人愁云惨淡地炒了几个菜,对付完,就各自回房间休息。
“宋远飞。”
刚到卧室,门一关,任航就叫住宋远飞。
“你别叫我大名,我瘆得慌。”
宋远飞故意开玩笑,应对任航关切的目光。
这么残酷的真相,任航觉得宋远飞似乎冷静得太快了。
所以他说:“你心里不痛快就跟我说。”
任航太后悔同意刘学耀登门了。
“我没事。”宋远飞回答道,“就是不太好受,今晚想早点休息。”
“行。”任航点点头,却见宋远飞缠了过来。
宋远飞搂住他的腰,吻他的耳尖,低沉地说:“你陪陪我吧。”
“别闹,睡觉去。”任航拒绝。
这怎么行,受了这么大打击,怎么可以做那种事?
“我难受。”宋远飞额头抵着任航,使劲拥抱任航,“你就当帮我转移注意力,行吗?”
心里像破了个大洞,他急需什么把自己填满。
身边只有任航,他便迫切地想跟任航亲近。
“任航,求求你。”
宋远飞说着,开始解任航的扣子。
任航克制着,可他对宋远飞的难过帮不上任何忙。
他厌恶无能为力的感觉。
所以他低下头,吻住宋远飞。
身体的欢愉,勉强缓解了心底的疼痛。
他们做了很久,累得不行,才去洗澡,休息。
躺进被窝,任航仍旧抱着宋远飞,轻抚宋远飞的背说:“睡吧,明天就好了。”
“嗯。”宋远飞也抱着任航,闭眼说道,“晚安。”
任航不敢掉以轻心,他等了好半天,等到宋远飞呼吸平稳,终于睡着,才闭上自己的眼睛。
过了不知道多久,迷迷糊糊中,任航听到宋远飞说要去厕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