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说的是“先回房间换衣服”,但不代表他换完衣服会下楼。罗泣看着没什么特别东西的房间叹了一口气,随手从书架上拿了本书,瘫坐在房间角落的懒人沙发上,又扬手按了按墙上的显示屏。
滴——
音乐从音响里传出,要是万岁在,肯定又要吐槽一下:“你跟古典乐一点也不搭,你看着像会听重金属音乐。”接着罗泣就会回一句:“这是巴洛克时期的。”
他右手手肘支在懒人沙发旁的两米大床边沿上,手掌托着比灌了铅还重的脑袋,一页一页地翻着腿上那本逼格满分的书,感觉调个1.5x,那本书就会飞起来了。
不是看不懂,也不是不想看,主要是他看过太多太多次了。如果他想,他可以连着标点符号一字不漏地背出来。
每次万岁问起罗泣到底在看什么书,他总是答不上。不是他不知道书名,是他的回答那文盲级傻逼总听不懂。
Les Misérables的中文译名是什么?或者应该先问,有中文吗?
想到这里,罗泣走了神。
“……喂、喂!听见了吗?”
罗泣回过神来,抬头一看,罗飏站在自己不远处,“我敲门没人应,就进来叫你了。”
“刚没听见,现在听见了。”罗泣把书合上,并关上音乐,“吃饭了吗?”罗飏草草地应了一声,便转身离开。
罗泣跟在他身后下了楼,但还没到楼下,他便听到一把阴阳怪气的女声在说话:“好大的牌啊,人家喊得小区外面的保安都听见了,有人却还是没听见。”
说话的叫罗琪。
“姐,别说了。”身旁的人扯了扯她的衣袖,“专心的时候听到的声音本来就比较小,你不能怪他呀。”
这绿茶叫罗瑛。
罗泣没有理会这只有二个就能撑起一台戏的女人,沉默地坐在餐桌旁,无视对面两个戏精的对话。
只是当事人的无视阻止不了她们的雅兴,她们还是继续聊着,再加上地位最高的两位家长都没有说话,所以“罗泣”这话题并没有完结。
“你俩能不能闭嘴啊,不反胃吗?”罗飉不满地说道,“二姐,你不能让大姐别说,你好歹也闭嘴别陪她聊啊?吃饭说话容易胖你知道吗?”身材绝对是女人的软肋,两人总算闭了嘴。
罗泣自顾自的低头吃着饭,夹了块排骨。聊也好,不聊也好,对他来说都一样,没有影响。
“默菲,这排骨做得不错。”罗燃对身边的人说。
“喜欢便多吃点。”王默菲说着又夹了块肉给对方,完全忽略了坐在主位放闪时发光强度会有多少。
罗泣粗略估计,大约有一千坎德拉每平方米。
此刻,桌上那盘好吃的排骨,还剩五块。
对面的两个女人对视了一眼后马上伸出筷子,各自夹了一块放嘴里,又夹了一块放碗里,罗飉拿走了最后一块,而罗飏对着空无一物的盘子夹了一筷子空气。
“……尊老爱幼你们懂吗!我今天才吃了一块!”他怨恨地盯着对面桌的三个人,“姐,你俩囤食过冬呢?”批评完,他便含怨地低头扒拉着白米饭。
所以说为什么要生这么多个孩子呢?让你计划生育自然是有道理的。要是只生一两个,不就没事了。
已经吃了三块的罗泣看着筷子上第四块排骨迟迟没有动嘴。
留意到左边人的动静,罗飏侧头望去,同一时间,罗泣也望向了右边。二人对视了一阵子,罗飏不动声色地把碗向左移动,罗泣悄悄勾起唇,把排骨放在他碗里。
罗飏嘿嘿了两声,把排骨塞到嘴里。
“没出息的家伙。”罗飉嘟囔道。
“你有出息,你把排骨让我啊!”罗飏呛了回去。当然地,他并没有得到另一块排骨。
白饭吃完,罗泣默默地盛了碗汤、默默地喝完。“我吃完了。”说着,他便收拾了自己的碗筷,离开饭桌走向厨房。
“切,吃完就走,像拼桌似的。”罗琪不屑地说了句。
“琪琪,你说什么呢……”王默菲小声地说了句。见罗泣出来了,她笑着问:“小泣这就回房间了?”
罗泣停下往楼上走的脚步,“嗯,写作业。”他等待了片刻,见对方没打算再说什么,才转身上楼。
“什么狗屁作业,才开学哪来的作业。”罗瑛哼声道。
罗泣并没有听见罗瑛的话,虽然他听见了也不会说什么,不过他会在心里反驳:就是刚开学才有作业,毕竟要收暑期作业了。
当然,有没有都与罗泣无关。他不会写,也不会去写。
下午的一系列动作又重复了一次,拿书、坐下、放音乐、翻书、罗飏出现在他房间……
……罗飏?
罗泣抬起头,对上一脸鄙视的罗飏。
“一点儿都不符合你的人设。要让你们三中的人知道,他们校霸居然会看书看到听不见别人说话,肯定当场自刎。”罗飏冷冷地说。
罗泣没有正面回应,只是指了指房间角落的小冰箱,“有唧唧冰。”
罗飏冷冷地看了罗泣两秒,然后嘴角就压不住往上蹦了,连脚也控制不住,一秒也等不及就往冰箱那儿蹦去了。
“哥。”罗飏喊了一声。
“说过多少次,叫罗泣。”罗泣纠正了他的叫法,“小心你哥揍你。”
罗飏鼓起腮帮子,不满地说:“可你也是我哥。”
“但我不是罗琪罗瑛罗飉他弟。”罗泣正色地看着罗飏说,“也不是你妈她儿。”
罗飏张了张嘴,没有说出任何话。
“要是不想死,别让别人听见你喊我哥,尤其他们三个;要是不想你妈伤心,最好没人听见的时候也叫我罗泣。”罗泣做了个小总结。
“哦……”罗飏叼着唧唧冰,委屈地低下头。
罗泣只看了他一会儿便收回了目光,专注在他的书上。就是罗飏坐在床上,他只能换一只手托头。
唧——唧——
“……难怪你哥不跟你玩。”罗泣重重地合上了书本,瞪了罗飏一眼,“唧唧冰的包装就一塑料,你咋就吃得这么滋味儿呢?这已经不是塑化剂添加品,是塑化剂本体了你知道吗?”
咬吸管咬包装就算了,这傻子还吸得津津有味的。多亏了他,罗泣从六十页斜线分钟,进化到六十分钟斜线页。
罗飏吐了吐小舌头,终于放过了包装。他探头过去好奇着罗泣手上的书,“你到底在看什么?”
“Les Misérables。”罗泣回答。
“哦……”罗飏顿了顿,问:“是叫孤星泪还是悲惨世界啊?”
罗泣也不知道,不过他还是回答了,“……孤星泪。”这个听起来有逼格多了。
他回答完,这话题就完结了。没有了罗飏吸塑料的声音,房间陷入一片令人尴尬的宁静之中。
“附中……怎么样?”罗泣问。
其实罗泣不是很想表现得很关心他,但这小可怜坐这儿大半天了,什么都不说,就像叼着碗坐在路边、直勾勾盯着路人、求收养的小狗那样,叼着那唧唧冰看着自己。
“你知道吗!居然有一个是中考满分上来的!”似乎是憋坏了,罗飏一逮到机会,就一通说:“我本来还以为他是做假上来的富二代结果我看他穿得挺扑素的而且班主任一上来就问他那贫困生奖学金的表填好了没我就惊了居然是个靠真本事的可是这班主任已经不是情商低了是智商低这怎么能说出来呢不过他好像不是很介意让别人知道他就说……”
罗泣觉得他现在的样子一定傻爆了,他没想到罗飏这么能说,连气儿都不换。
说到后来他就没有再听进去了,毕竟他只是个学渣,有标点符号都处理不来了,更别提没有标点符号的。所以就当罗飏终于说完等着他回应时,罗泣只能将前面有听的那几句总结兼分析一下:“那就跟他交个朋友,感觉是个好的,总比跟有钱的混混在一起好。”罗泣说完想了想,自己好像说了少了一个混字,应该要三个才对。
罗飏用力地点了点头,“我也这么觉得可是我怕我balabalabala……”罗泣直接帮罗飏消了个音。
balabala,balala……乌卡拉卡……
啧,都怪万岁那娘炮。
过了大半个晚上,罗飏可算愿意回房间了,罗泣也终于有机会洗个好澡。
浴室的水蒸气还未散去,他随手拉过一旁的浴巾系在腰上,又把一条毛巾放在头上,随便擦了几下。他扬起手,抹开镜子上的雾气,半眯起眼睛看着镜中的自己。
“……算了,不洗了。”他拿起一旁的牙刷,往上面挤牙膏,“娘炮才用洗面奶!”
在懒惰面前,罗泣选择性忘记自己直至昨天为止还是个小娘炮儿的事实。
完成一系列麻烦却必要的清洁过程,罗泣无力地倒在床上,然后试图从两米的大床瞎摸出他的手机,然后调个闹钟。
若是平日,他找不到手机就直接算了,最多迟到翘课而已,但今天不行,他可不想明天十点多下楼的时候撞见王默菲。
“艹!谁他妈订的床!”罗泣烦躁地坐了起来,然后就看到他的手机距离他刚才躺下时脑袋的位置大概只有十公分,“真他妈艹蛋。”
调好了闹钟,他又从床头柜里翻出一块智能手表,带上了左手。据说这手表能记录睡眠时间、心跳、步数……
不重要,反正罗泣没怎么在用。
他直接把身上的浴巾扔到地上,光溜溜地躲进了被窝。两米的大床就是不一样,软绵绵的,而且七百二十度旋转都不会掉下来——
“我艹谁他妈操的狗玩儿买的床!”罗泣再次烦躁地坐了起来。
基本上,罗泣每次躺这床都会重复发生这一系列的事,但他每次都不死心,非要先躺在这两米的大床,然后用五十分钟气醒自己,最后挪窝。
没办法,这床躺着舒服,所以总忍不住上去躺躺,但睡得不舒服也是事实,躺到最后还是得换个地方睡觉。
他走到床的右侧拿出了折叠床,因为位置不够,所以他把折叠床扛到了左侧,一脚踢开懒人沙发再把床架起来,然后把被子拖了过去。
“这才是床,那只是两米的云。”罗泣满意地在折叠床自带的枕头上蹭了两下。
其实那两米的云只是一张普通的云……床。据说选床的时候,要选躺在上头时手掌塞不进腰下的,这说明它的承托力足,能减轻腰背的负担。
可是罗泣睡惯了万岁家那种要不是怕太吵不然恨不得直接睡木板上的乳胶床垫,又薄又硬的那种。
好的不如惯的。再说……
再说什么呢?罗泣不知道,主要是他睡着了,耗时绝对少于十五分钟。
☆、002 罗泣杀猪
罗泣张开双眼,尝试找到自己的双手,但不是很成功。昨晚他是枕着自己手臂睡的,所以现在整个右手都是花椒级的麻。
等那麻劲过了,他终于能把那在左手手腕上震个不停的手表掐灭了,在表面完全暗下去的前一刻,罗泣瞄了一眼。
很好,六点五十四分。
他昨晚调的是六点三十分的闹钟,而且每五分钟重响一次。
也就是直到现在,它应该响了五次。
罗泣强忍着心中的恼火,克制地陈述:“狗勾它妈养的。”彷佛是听到罗泣的呼唤,闹钟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他循声走去,发现狗勾它妈养的手机正倒在地上,一边响一边抖着向他靠近。
他记得自己昨晚是把手机放床头柜上的,如此看来,闹钟不但响了,而且还响了很多次,只是像现在这样,响着、抖着,然后就摔了。
虽然铃声确实比平日小,但一般来说也不至于听不见,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睡得有多沉。对此,他只能无奈地叹气,然后做他该做的事——洗漱完毕兼换衣服下楼,耗时五分钟。
“小泣你怎么起得这么晚?”王默菲看到罗泣时有点惊讶,她以为罗泣一早就出门了。
“听不见闹钟。”罗泣抓了抓头发,“我先走了。”
“坐下吃早餐,做了你的份儿。”罗燃没有给他任何拒绝的权利。
虽然他一点都不想坐下吃早餐,但既然罗燃开口了,罗泣也只好把书包放下,乖乖地坐在餐桌旁,就是有一个问题他一直都想不明白,这些人到底是怎样做到用将近一个小时吃早餐的。
罗泣刚坐下时,他们已经吃了快半个小时了,而罗泣吃完时,居然他们还在吃。
这时,挂钟响了两声,罗燃的私人助理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走吧。”罗燃的一声令下,餐桌旁的几人马上就动身了。
……这会儿又吃完了?无法理解。
不等磨磨蹭蹭的几人,罗泣背上包,拔脚就想走。正要走出大门,王默菲叫住了他:“小泣要迟到了吧?让阿飉送你吧?”
谁他妈要他送啊!尽管很想这样说,但罗泣还是礼貌地婉拒了:“我们不顺路,不麻烦了。”
“要不你骑我的自行车去吧?”罗飏建议。
傻子,能不能想想那车有几位数!他们肯定扑上来把车拆了卖,哪能等到把车停好!
还是说,整辆卖会贵点呢?
对于罗飏,他的态度更随便一些,虽不至于原句转述,但他还是很直白地把事实说了出来:“你那辆SL6在三中活不过一个小时。”
罗泣过得一点也不节俭,他会用新款的手机、买好的耳机、穿大牌的球鞋、东西坏了就丢、需要就买,但是这不代表他会坐着名贵跑车或者豪华自行车去上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