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近。”李歌吃力地爬了上去,“这儿离正门远,侧门离教学楼远。”说完,他就跳了下去。
听到落地声,罗泣隔着墙跟李歌道别,然后慢慢走回三中。
所谓一不做二不休,要么不迟到,要么迟大到,所以当罗泣回到教室时,第一节已经过一半了。
“你老实说,是不是看我欺负。”老徐看着光明正大从正门进来,一路闲逛回后门旁边那座位的罗泣,将内心最大的疑问说了出口。
罗泣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说:“我压根不知道这是你的课。”
“……”
老徐:生活不易.jpg
可能是罗泣的态度问题,老徐约了他下课后聊聊天。因为担心聊天时间过长,老徐会把自己的放学时间也霸占了,罗泣整整一节半的课都很专心,问他的问题都答得上来。
“别紧张,只是聊聊天而已。”老徐拍了拍他的肩膀,坐在椅子上,还把隔壁老师的椅子拉了过来让罗泣坐。
这一系列的动作行云流水,一看就知道是惯犯。
“听其他科的老师说,你上个周末的作业也都有写完。”老徐单刀直入,“怎么这个星期的作业又不写了?”
罗泣毫不隐瞒,“上周是我把万岁卖了,陪他写的,这周又没卖。”他又补充了一句,“我不写作业才是正常。”
“但你作为一个学生,写作业才是正常的。”老徐反驳,“其实你的底子是好的,平时上课叫你回答问题,你都能答得上来;要是有写作业,答案也一定是对的。”
“我是兼职学生的业余混混。”罗泣改正,“一个秉持着‘一不做二不休’、兼职学生的业余混混。”
老徐摇摇头,没有再跟他争辩,而是开了另一个话题,“你跟隔壁学校的李歌同学怎么了?贴吧说你把他揍到重伤了。”
罗泣看着老徐的眼神,像在看一个怪物,“你是真会上贴吧啊?”如果说他之前是半信半疑,那现在一定是深信不疑了。
“要走进学生的心,首先要走进学生的生活。”老徐追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真的是因为……”
“老徐我告诉你吧,网络上的资讯不能尽信!”罗泣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老徐笑说:“这我当然知道,我现在不就是在求证吗?”
罗泣沉默着整理思绪,试图将一件很傻逼的事情说得没那么傻逼,“呃……就是……我是打了他,但那是因为我们……发生了一些小口角。”他强调说:“而且我也没有跟他打到重伤!”
“那他怎么……”
罗泣回答:“那是他自己弄的。可能是摔倒了吧?”见老徐理解地点了点头,罗泣松了一口气。
这算是为自己正名了吧?
我没有因为李歌抢了王琥的妞打他!
也没把小白脸儿打到重伤!
绝对不是我干的!
“这位李歌同学成绩很好,我去年去一中时,很多老师都有赞扬过他。”老徐说。
“现在还玩近朱者赤这一套吗?”罗泣反问:“你是希望我从他身上学好,还是不希望他从我身上学坏呢?”老徐只是默默笑着,并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
少年不小,也许年少轻狂,但他们总有分寸。
罗泣未必会从李歌身上学好,但一定不会带坏他,还没有算上李歌是不是罗泣一带就会学坏。
“不过有件事情我不懂。”老徐压低声音问:“都是李歌同学是一中学霸兼校霸。学霸我知道是学习好的人,那校霸又是什么意思呢?”
这一个问题也考到了罗泣。
当你理解一件事情,其实不一定能够说明给别人听,毕竟有些事情不是可以解释得到的,尤其是当你只理解它的神韵,而不是他的典故或理论。
“呃……这样吧,我举个例子。王琥就是校霸;如果王琥毕业了,我就是校霸;如果我也毕业了,张厌就是校霸。嘶……万岁勉强也能算是个霸级的人物。跟成绩无关,主要是看战斗力和惹事生非的能力。”罗泣说。
老徐恍然大悟,“所以郎君就不是校霸了。”
“郎君?”罗泣讽刺一笑,“他就是一学渣。”说完,他就对上老徐意味深长的笑容。
“那为什么是‘校’霸呢?”老徐又问。
“好问题。可能……只要一个学生足够坏,他就有很大的能力将一间学校的声誉拉低;当一间学校的声誉被一个学生拉低了,这一名坏学生就有一定的代表性,能够代表一间学校。”他又补充,“当然,你足够漂亮足够帅也可以代表一间学校,校花校草嘛。”
老徐眨了眨眼睛,“是这样吗?”
罗泣也眨了眨眼睛,“不知道,我猜的。”
老徐抬头看了看钟,距离上课还有两分钟,他便没有继续跟罗泣聊下去,毫不犹豫地把罗泣从椅子上赶了起来,“去上课!”而就在老徐刚把椅子放回原位,那椅子的主人就回来了。
“……”
☆、005 新奇的体验
“哥哥!”一个小团子摇摇晃晃地撞了进来,用比糯米团子还要软的声音呼唤着自己。
听到呼唤,李歌连笔都扔了。“怎、么、啦?”李歌弯下腰,与她平视。
李曲没有回答,只是两根小指头,一下一下地拉扯着李歌的衣服。
李歌揉了揉她的头发,“对不起啊,哥哥现在抱不了你。”
听见李歌的话,李曲蹶着嘴,小心翼翼地在他的夹板上戳了两下。她依旧低着头,只把眼睛抬了起来,“哥哥为什么要戴着这个板板……都不能抱小曲了。”
“因为哥哥受……”李歌没办法说下去,因为李曲的眼泪已经涌到眼眶了。
可恶!说漏嘴了!
“不是,哥哥没有受伤,哥哥就是……”
“那哥哥为什么要戴着板板……”李曲又问。
“因为……因为……”李歌绞尽脑汁试图找出一个合理的藉口。
虽然李曲听不出一个藉口是否合理,但她正处于一个学习的年龄,或者说,吸收知识的年纪。
她还不懂得怎样分辨对错,基本上你说什么她就学什么。李歌可以不教,但不能乱教。
要是把小曲教成跟罗泣那神经病一样怎么办!
门口传来“叩、叩”两声,李歌抬头头,对上曹惠贤的眼。“小曲,你妨碍哥哥学习了。”她柔声说。
李曲扑向曹惠贤,将她带到李歌面前,“妈妈——哥哥痛痛。”
“小曲不哭不哭,眼泪是珍珠。”看到泪水汪汪的李曲,李歌心都化了。
曹惠贤蹲下来,轻拍她的头顶,“傻孩子,哥哥没有痛痛,他没有受伤。”她把李曲抱在怀里,“只是,唔……你还记得那些在马路旁边工作的叔叔吗?”李曲回头看着曹惠贤,乖乖地点点头。
“他们的头上是不是都戴着好——大的黄色帽子呀?”李曲又点点头。
“虽然帽子很大很重还很热,可是他们要一直戴着。”曹惠贤接着说:“不是因为受伤了,而是让自己不会受伤。还有那些消防员呀、太空员呀。”
李曲瞪着水汪汪的大眼,嘴巴张成一个圈儿。曹惠贤看到如此乖巧的小团子,忍不住笑了起来,“所以哥哥不是受伤了,而是为了让自己不会受伤。”
“那哥哥要一直戴着吗?”李曲又问。
这时,母女二人同时望向李歌。
李歌清了清喉咙。也不知道庸医十一开不开门,不过他也不是真的伤了,要是他没开,最多自己暴力拆除。
他把桌历拿了起来,翻到了下一页,把日期指给李曲看,“哥哥十一放假,那天去拆掉好不好。”听到李歌的话,李曲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低头曲着手指数着还有多少天。
唔……十根手指头不太够用。
“哥哥晚安!”李曲拉着李歌的衣领,让他俯下身,然后再他的脸颊亲了一下。
李歌笑了笑,他抿起嘴唇,在李曲额上轻碰了一下,“晚安,我的小可爱。”
曹惠贤牵着李曲的手,带她回房间,临出门前还不忘回头弹李歌的额头,“你这小子。”她笑说。
看着离开房间的小团子,李歌突然觉得有点内疚。
那天跟罗泣打完一架之后,李歌就一直呆在宿舍没有回家,直到今天收到李曲的电话,这小可爱疙疙瘩瘩地说着自己多想哥哥,李歌才收拾东西,打道回府。
因为害怕自己这一身伤会吓坏人,回到家门时,李歌还特意花了五分钟在群里解释自己没有受伤、四肢健全、一切安好,又花了十分钟给曹惠贤向李曲解释,她哥哥真的什么事情都没有。
就是没有人想到李歌打扮的如此夸张。
不过,李歌最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毕竟李曲还小,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刚开始时甚至还觉得他这一身打扮很有趣,直到后来她发现李歌抱不了她……
叩叩——
李歌打开房门,发现敲门的是曹惠贤。“小曲睡了吗?”他问。
“睡下了。”她捏着李歌的脸颊,用力地拧了一下,“你是不是惹到谁了?”
闻之,李歌无力地叹了一口大气,“你不知道这有多狗血。”说着,他把椅子搬到床前,让曹惠贤坐下,“你!听!我!说!”
李歌从怎么走在路上被一个陌生女子拉走并带到一个凶神恶煞的人面前,说到那个男人怎么变脸,并警告要找人整他,再说到有一天回到学校,有人通知自己那个男人要来整自己了,接着说到他本来找了个偏僻的地方打算偷偷溜走,却被人抓了个正。
“本来他是想放我走的,可是我就嘴贱,说他是小白脸儿!”李歌想起那天的对话,忍不住笑了起来,“于是我们就开始了一场小白脸儿争夺战。”
在一旁的曹惠贤听得眼睛弯成月牙状,“你怎么这么幼稚。”
“我平时不是这样的!”李歌控诉。这一点,曹惠贤倒不反对,这孩子一向稳重得让人没有担心的空间,难得见他幼稚一回。
不过,曹惠贤没有什么意见,她一直觉得李歌成熟得太早了。“然后呢?发生了什么了?”她追问。
李歌突然吞吞吐吐的,“……这个呀……”
“怎么了吗?”曹惠贤疑惑地问。
李歌摇摇头,“没什么,你让我想一下怎么说。”现在回想,李歌突然有点不明白,他为什么想跟罗泣当朋友。
打了一场?
不是,李歌天天打架,怎么不见他天天交朋友。
嘶……到底为什么呢?
最后,李歌决定跳过这部分,直接说那个幼稚鬼罗泣自从加了他好友后就天天约他出来耻笑一番。
这跟考试的时候遇到不会的题就先跳过是一样的道理。
就是李歌从没有过这个问题。
这真的是个新奇的体验呢!
“对了,你这夹板打算上哪儿拆呀?”曹惠贤问。
“如果庸医十一有开就去找庸医,这板子也是他给弄的。没开就自己暴力拆除。”李歌说。
曹惠贤想半天才想到李歌口中的“庸医”到底是谁。“你这小子!人家好歹是个持牌做生意的医生,你这开口闭口庸医、庸医,他还有没有客人了。”
“没客人才好,医生嘛,没客人就没病人,说明世界和平,皆大欢喜啊。”李歌漫不经心地回说。
曹惠贤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最糟糕是别的医生都忙不过来,就他闲着。”她想了想说:“不过我好像没见过他放假,应该是有开的。要是没开也别自己拆,也不怕一会儿要上真的夹板,小曲可要哭坏了。”
李歌突然沉默了下来。
其实李歌不是非得把自己弄成这副鬼样,除了为了让王琥消气兼让罗泣少些麻烦,更多的是因为贪玩。
他第二天回学校的时候遇到在门口当值的主住,她差点就想找担架把披星戴月的学霸同学抬回教室。
还有这连日来的关注啊……
……好吧,不是贪玩,李歌就是喜欢这种站在舞台射灯下的感觉。
可是李曲呢?
“……对不起。”他说。
曹惠贤听到李歌这突如其来的道歉,当场愣住了,“怎、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李歌没有回答,只是低着头,不发一语。
二人沉默了许久。
“阿姨对不起……”李歌又说了一次。
曹惠贤站了起来,走到李歌床边,坐在他的身旁。她双手环过李歌的肩,抱住了他,一手轻拍着他的脑袋,“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你永远不需要向我道歉?”
李歌没有回答,只是沉默着。他靠着曹惠贤,数着她轻拍自己脑袋的节奏。
一、二、三、四……
房间里沉默了许久,李歌开始觉得有点困。
“需要我陪你去拆夹板吗?”曹惠贤放轻语气,小声地问,生怕吓跑了李歌的睡意。
“不用,罗泣说要陪我拆夹板的……”李歌轻声回答。
曹惠贤笑了一声,“你也没问人家十一回不回家。”
李歌茫然地贬了贬眼睛,“啊……对……”他在曹惠贤肩膀上蹭了蹭,“明天问问……”
曹惠贤还在等他说下去,结果等了半天,只等到了李歌安稳的呼吸声,她笑着给李歌掖好被子,在他额头留下一个晚安吻,然后悄悄地离开房间。
☆、006 庸医
——神经病说:你十一会回家吗?
——这没逻辑:不回。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