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气压越来越低,直觉告诉梁彰,方知然的名字让向裴不太高兴,杯子里啤酒的泡一个一个破碎,发出爽快的响声。电风扇威力巨大,带起所有重量微小的事物,花生壳和用过的餐巾纸,梁彰的背上在风中出了很多汗。
趁退出聊天时,他在桌子底下偷偷拉住向裴的手,讨好地摸了几下。
向裴的凳子在水泥地上移动,离得梁彰更近,他的胳膊和梁彰贴在一起,密不可分。
他问:“难道不是很漂亮吗?”
梁彰凑到向裴的耳边,传去微微的疑问声:“你生气了?”
没有人注意到他们。向裴在桌子底下的手捣乱,沿着梁彰讨好的手,摸上他的胯骨,梁彰痒得往后闪了一下,风吹开他的衣服下摆,向裴的手指刚好放进去,贴在他发热的皮肤上。
向裴的眼睛还是不高兴的模样,唇边却有一点提起来:“我问你她漂不漂亮。”
梁彰的呼吸急促起来,脸颊反常地在风里升温,向裴勾着他的肩膀,如同只是在和他简单地打闹,指尖有意无意滑过他的耳垂。
“没你漂亮。”梁彰说,迷茫地盯着向裴的嘴唇,在光下的轮廓分明好看,让他很想立刻吻上去。
他的身体微微前倾,细密的汗暴露在向裴的视野中,亮晶晶的。向裴的眉骨提起来,震惊道:“你用漂亮形容我?”
“那就好看吧。”梁彰咽了咽唾液,伸出一小截粉色的舌头舔了一下嘴唇。
向裴转过去,平静地对所有人说:“有点困了,我和梁彰先回去睡觉。”
作者有话说:
开启甜甜甜~~给孩子一点海星吧!!
第86章 投怀送抱
烧烤店的后院是树林围起来的天然停车场,接近凌晨只有两三辆车,都各自离得很远,梁彰的车停在最后面的树底下,黑色的越野,与暗色几乎融为一体。
梁彰矮身钻入车内,拿着车钥匙的手依然有些发抖,他的嗓子黏在一起,不能轻易分离,他后悔离开前没有喝点水。
向裴跟着他进来,若有若无的薄荷香形成朦胧的屏障,包围梁彰。梁彰的耳根留下余温,钥匙几次没有对准插孔,如果风吹动羽毛,安静的车内应该也能清楚听见。
几次的失败,梁彰放弃了发动汽车,扭头去看旁边的向裴,他不能很好看清他的容貌,只看到向裴高挺的鼻梁和嘴唇翘起来的轮廓。
黑暗中,梁彰哑着声音叫了一声:“向裴。”
几秒之后,向裴倾身过来扶住梁彰的腰,让他脱离了座椅,整个人从汽车中间翻转过来,梁彰右手不得不支撑着向裴那边的车玻璃,从最上方滑倒车门的把手,背局促地弓起来。
一阵慌乱的响动。
惊吓之余,梁彰揪住了向裴的衣服,车内空间对于两人的身高来说都稍显委屈。
狭小的汽车内,梁彰的呼吸似乎也被压缩,他微张嘴唇,手臂向身后探,下身在向裴腿上寻找一个支撑点。
“靠,向裴,”梁彰抓住向裴的发根,往靠椅上撞,“给我点提示,好吗?”
向裴的后脑勺发出沉闷的响声,他毫不在意地看着梁彰:“我认识的所有人中,你叫向裴两个字最好听。”
“向裴,向裴。”梁彰快速亲了一下向裴的嘴唇。
“不马上回家了吗?”向裴明知故问,十分狡猾地把嘴唇贴在梁彰的脖子上。
......
回家的路上,换向裴开车。
梁彰被他抱到后座躺着,车里开了空调,梁彰身上盖了一件外套,离家的路途较远,街外很安静,天上落了点细雨,密得能呈不同角度落下。
车里的音乐声和雨刷运动的声音估计特别催眠,通过后视镜,向裴看到梁彰睡着了。他脸上的光不停变换颜色,忽明忽暗,像老旧电影里旋转的一场画面。
到家雨差不多停了,向裴打开后座的门,梁彰醒的很是时候,睡眼朦胧望了向裴一眼,赖在座位上不想起来的样子问:“到了?”
此时他的声音有些沙,向裴摩挲着梁彰的眉心:“嗯,很困吗?”
梁彰抱着胳膊从车上下来,裹紧了外套,地下车库有冷风灌进来,他撅起嘴:“有点累。”
“要我抱你上楼吗?”向裴张开双臂。
“不要,我看上去很娇弱?需要你抱着走路。”
可是向裴的怀抱看起来很温暖,车库里又冷,梁彰觉得不能浪费向裴的投怀送抱,他扑到向裴的怀里,一样投怀送抱,亲密地蹭着向裴。
向裴抱紧了梁彰:“能走路吗?”
“如果你有一点节制,我不至于这么难受。”
梁彰厚着脸皮抱怨,一脸理所当然。
向裴牵着梁彰的手走去乘电梯,梁彰走路的姿势不自然,但他坚决拒绝向裴的关怀,装作无事,甚至能哼着歌,似乎刚才在车里滴着汗的人不是他。
电梯内不止他们两人,还有一个男生,打扮得很潮流,有令人作呕的香水味,大概刚从夜店或者酒吧回来。
他看了两眼向裴和梁彰靠在一起,又望了望他们的脸,自觉朝远离他们的方向跨了一步。
似乎他在忍受煎熬,而不是梁彰他们遭受了不礼貌的待遇。
他住在梁彰的上一个楼层,梁彰住得很高,等待的时间十分安静,但他能感受到男生审视的目光,刻意又躲藏地往他们这边飘过来。
梁彰很不爽,几乎想要破口大骂,嘴唇刚张开,向裴按住他的手,悄声说算了。
等电梯开门,男孩在他们出去的那一刹那说了一句:“太晦气了。”
或许他以为他说得小声,他们听不到。
电梯门缓缓合上,向裴及时伸出手,按在了电梯门的一侧,声音很大。他用极其不礼貌不尊重的眼神看过去,下巴扬了扬:“你有意见?”
条件反射的,男生往角落轻跳了一下,手滑稽可笑 挡在胸前,像怕向裴轻薄他:“我没有啊。”
“我闻着我身上还觉得挺香的,你觉得呢?”
“啊?嗯...”
“那你躲什么躲?”
“我没有...”男生的脸涨红,为脱口而出的反驳懊恼。
“是吗?”向裴管他是不是被吓到,“那就给我男朋友道个歉吧,小屁孩。”
洗澡时两人泡进同一个浴缸,梁彰曲着腿环保自己,向裴的腿伸在他身体两侧。
浴室暖黄的灯光下,梁彰看到向裴身上很多牙齿的咬痕,还有背后的抓痕。
其实做的时候向裴也挺痛的,梁彰这样想到。
“刚才第一次我要骂他,你怎么拦住我?”
向裴静了半晌,手指在水里划出小小的波纹:“那时候我还没有感到被冒犯。”
他们在一起,以后的生活一定会面临更多这样的眼神,探究鄙夷,向裴觉得提早学会忍受接纳,是一件不算太坏的事,那样无论以后看到再多,都能坦然。
“后来怎么又倒回去了?”
“嘴巴说出来的话和眼神不一样,我很生气他那样说。”
“我还以为你挺不在乎。”
“是不在乎。”
向裴剩下了半句话。他不在乎别人说他,就像他不会看网上骂他的话语,看了也不会对他产生任何影响。但他在乎别人说梁彰,就像电梯里的男生,向裴无法忍耐。
他也有冲动与无法忍受的时刻。
可能梁彰想到了网上很多不善意的声音,他低着头,用哀伤的眼睛穿透水。
今晚的演出,在梁彰到达之前,前排有个女生尖叫着,他会唱偷渡者的歌每一句歌词,她看起来好像有话想对向裴讲。
向裴很高兴有粉丝如此热爱他们的歌曲,于是他蹲下来,那女生问他是不是真的喜欢男生。
她说向裴,你一定要喜欢女生啊。
喜欢男生和女生,相比喜欢人是不一样的。
向裴拽过梁彰的腿,握住他的脚踝,缓缓一拉:“梁彰,我还留着以前的小灵通,里面有很多我们以前的短信。”
梁彰措不及防被拉下去,下巴沾上泡沫,他蹬了一脚向裴:“真的?拿出来给我看看。”
小灵通果然是向裴以前用过的那款,漆掉得东一块西一块,按键丢失了一个,看起来经历了无数岁月的蹉跎。
洗完澡,梁彰坐在卧室的软垫上,盘着光溜的腿给小灵通充电,还真的能开机正常使用。
向裴给梁彰解释手机的残缺:“搬家的时候摔在地上,有一个数字键坏了,不过其他功能还能用。”
梁彰兴奋地嚷嚷:“亮了!”他新奇的样子像在摆弄一个高科技产品,有一种怀旧的愉悦感。
收件箱里留着梁彰以前发给向裴的无数条短信,备注是傻仔。容量有限,向裴只留了有意义的,他又说其实每一条都有意义,他记在了脑子里。
譬如梁彰刚从昼城回家,和向裴哭诉想念的短信,梁彰看得脚趾在地上扭曲,他不相信打出这些矫情文字的是他自己。
后面是向裴和他分手,梁彰发来的。从哀求到愤怒,日期最后停在某一天,梁彰再也没来过短信,后来向裴换了号码,也换了手机,不过没有丢掉他的小灵通。
“我还以为你看都没看过这些短信。”梁彰说。
下巴搁在梁彰的肩上,向裴在梁彰手指形成的角度中看短信,他看过很多遍这些字,有一些可以背,熟能生巧。
屏幕的光是绿色的,向裴指着其中一则,梁彰的手腕往下沉了沉:“这一条短信发来的时候,我决定要出国。”
梁彰侧过脸去看向裴,撞上他的鼻梁,向裴替他揉了揉。
“语言不通,出国干什么?”
“国外学音乐条件好一些,而且在国内容易找你一些。”
梁彰懒得说这些行为多不值得,他问向裴:“你都问了娜姐哪些关于我的事情?”
向裴歪着头思考,梁彰不耐烦地催促他。
“很多吧。你第一部 电影拍的过程我知道,要不是那会我也一穷二白,我都想给你投资点钱。有哪些女生喜欢你我也知道,还有你家里催婚压力大,电影没灵感睡不着觉。”
总之梁彰同娜娜说了些什么,向裴都知道。
“娜姐还真是你亲姐。”
“她知道我喜欢你嘛。”
梁彰用手肘顶开向裴:“傻逼。还找别人问,你怂不怂。”
“有点吧。”向裴无条件承认。
“你要是早点拿出这些东西,或许我们能快点旧情复燃。”
“太刻意了,你不会喜欢。”向裴皱眉,似乎对这个提议嗤之以鼻。他表示梁彰追人的手段一定不太高明,幸好他阻断了这种可能性。
梁彰觉得今晚的向裴比平常更为鲜明,他见过很多种的向裴,沉默寡言或皱着眉的,他最喜欢热烈笑着的向裴,那样才是真正的他。
第87章 患得患失
梁彰在电影剪辑上终于和余南达成了共识,余南住在首都,于是梁彰选择与他视频通话。
在一个小时的交谈中,余南被梁彰的一部分想法征服,愿意修改他的版本。他说这次剧本的难度挺大,资方最初找到梁彰,他其实是不太看好的,一个新人导演拿了几个重量奖项,通常飘飘然。
但是梁彰完成得很出彩,余南提起他很喜欢梁彰的《北方的吉他》,像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梁彰说故事的大框架来自他的爱人,余南了然点点头:“电影里那个弹吉他的女孩儿?”
梁彰神秘地笑笑,没有回答,也没有产生失落不痛快的情绪。
结束和余南的通话,临近饭点。太阳高悬,室外有一种沉闷的热意,无风的夏天是很寂静的季节。
梁彰瘫倒在空调的下方,手臂被吹得惬意。他突然觉得无所谓,能否在众人面前承认向裴是他的爱人。
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梁彰决定去找向裴吃午饭。
电影剪出来后会有许多宣传活动,还要出国参加电影节,向裴要去不同城市演出,从北方到南方,他们会有一长段时间无法见面。
在分离之前,梁彰就有浅淡的分离悲伤,他不喜欢这样矫情的情绪,又有点无法控制开始思念向裴。
偷渡者换了一个新的录音棚,梁彰看不懂,只知道设施十分高端昂贵,看来公司对他们的巡演信心很大。
他们在准备新的专辑,三人最近写歌写得有些入魔,向裴吃饭吃到一半都能放下碗筷去拿本子记灵感。梁彰被惊到,想到他拍电影也是这样。
他和向裴在这一点上很像,对喜欢的事有近乎痴狂的热情。
梁彰进到录音棚,见一个长头发的女人背对着门,坐在向裴身边,向裴的表情很放松,手肘放在膝盖上。
听到响动,向裴先抬头看过来,惊喜地扬起嘴角:“梁彰。”
女人转过头,梁彰差点没认出来,在原地愣了几秒,才说出她的名字:“辛愉。”
辛愉染成深咖色的直长发跟随她衬衫的褶皱摆动,她化了淡妆,唇边有隐隐的笑意,抬手给梁彰打招呼:“嗨,旧情敌。”
梁彰被这声旧情敌弄得不知道该怎样作答,可能不好意思占了大部分,他状似淡定地走过去,辛愉刻意往旁边挪了一下,在她和向裴中间留下空位:“你坐。”
“行。”梁彰想说他并不在意,他早就不会吃醋向裴和辛愉的感情,实在没有威胁行性。
倒是向裴显出紧张的模样,他站起来,走向陈召南的方向:“我们很久没见,辛愉说想来看我们录歌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