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勒索信,只有一封邀请函。”高飏皱眉,冷冷揭穿。
方经理哭着说:“是,我骗了你,因为我担心如果是邀请函,你会拒绝帮忙!我不相信你,只有把事情往严重里说,你才会帮忙。”
“哼。”高飏悲哀地扯了扯嘴角,起身,打算离开。
方经理哭得很伤心,不能立刻救出肖凯,让她分分钟都有可能崩溃。“为什么是肖凯,为什么不是你!”方经理狠狠地咒骂,拉开公文包,从里面取出牛皮纸袋,毫无征兆地砸向高飏,恶狠狠地说:“签字吧,按照协约规定,你找到了木雕,你自由了,滚!”
摸了摸生疼的肩膀,高飏默默打开牛皮袋,在两份合同上签好字,递给方经理。
“接下去的案子都不需要你管了,我会找其他人去营救肖凯。”方经理一边签子同意,一边恶狠狠地说。
你没有感激吗?高飏绝望地看着方经理的签名,他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错在哪里?
方经理继续恶语相向:“协约完成了,我即便压着不放人,也没有意义。我今天之所以这样爽快地放行,不指望你能帮我,至少被给后面的营救使绊子。”
第199章 自由(2)
高飏:“……”你的恶意,从哪里来?
方经理放大威胁:“如果我发现你掺和在这事之中,或者暗中做手脚,我宁可选择被公司惩罚,也要揭露你用不合理手段获得的自由。到时候,不仅让你合同作废,还永远都不能从SY离开!”
高飏惊了,蹙眉,被这样恶意地对待,他内心不平,忿忿不服地问:“……不是我绑架的肖凯……你到底有多恨我?”
“非常厌恶,极度仇恨!”方经理口气里都充满恶毒,收走一份合同,将另一份合同丢在高飏面前:“拿去。”
“你到底有多恨我?”高飏忍不住问重复问。
“连你的父亲都不想要你,你说自己有多么令人厌恶?”方经理起身,并不给答案,只冷漠地看一眼高飏,提起公文包,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出。
望一眼晃动的门,高飏随手拿过桌上一颗方糖放进嘴里,他用力咀嚼,甜味迅速灌满口腔,他觉得越嚼越苦,他想不通,甜味不是会分泌多巴胺吗?多巴胺不是应该让人快乐吗?为什么,此刻他的心情却如此压抑?
不,甜味的糖是原罪,深藏在甜味假象里的恶毒,裹着满满恶意的鄙夷,不需要理由,没有解释,只是发自内心的厌烦。高飏想起9岁那年,父亲骗他吃棒棒糖,然后让他进行那次差点要了他命的涉念读物。
他读到了白色的兔子、蓝色的兔子、紫色的兔子、铺天盖地的兔子布满眼中,事后高飏才知道,那是小女孩的父母为她庆祝兔年生日,布置在在客厅、房间、院子里的卡通兔子玩偶,他们想要为女儿打造一个美丽的童话梦。
后来,高飏还读到“一种毛骨悚然的惊恐,带着怨恨和嫉妒”,原来是他们的女邻居兼丈夫同事,出于对那家男主人的爱而不得,以及对这个幸福家庭的嫉妒,残忍地砍下孩子的小指,又对其使用了毒药,导致孩子差一点送命。最终,小女孩落下了终身残疾,改变了往后人生的走向。
再后来,女邻居得到了无期徒刑的惩罚,但是对于女孩和那个家庭而言,这个惩罚只有一瞬的大快人心,却并不能抚平他们永久的伤痛,。
这件案子最终破获,来自于那对夫妻对真相不懈地追击,他们用了31万来完成涉念的协约,最终从细枝末节中铺捉到了凶手。而高飏的父亲,正是当时协约的接手人,为了31万佣金,他不顾儿子高飏的死活,欣然接受了这份协约,心安理得地拿走了31万酬劳。
高飏并不知道这是一次残忍地“触物复刻”,他的印象里,这只是一次高规格的读念活动,他的记忆里,这一次行动,无论是□□还是灵魂,都是加倍的痛苦和折磨的,每每想起,都感觉痛不欲生。
父母追凶的故事很感人,可惜,过程里却是对另一个小孩的无尽伤害。棒棒糖很甜,可惜对另一个小孩却是欺骗和毒药。
对于这个小男孩而言,父母替女孩追凶、复仇的案件就是一个巨大的讽刺,每次想起,就如同有一双手拉着他的耳朵,扯着他的头发,无视他的悲伤,还大声地告诉他:“没人爱你,你只是一个工具而已,不需要保养、爱护,随时可以丢弃的工具而已。”
“呼。”高飏嘴里的糖味很快消散,他靠着椅背,呆呆看着天花板,等着眼角的湿润慢慢被现实晒干。
良久,他觉得眼睛干涩了,心中的刺痛感稍稍好了些,便起身,拿起合同走了出去。
出了茶馆,外头的天色已经阴暗到了极点,似乎一场暴雨又将来袭。
高飏失落地站在路边,低头叫车,却忽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他抬头,惊讶地看见石臻和司徒封就在不远处,高飏的心一沉,沉得见不到底。
“高飏!”司徒封再一次叫他,挥手让他过来。
为什么会碰到他们?要怎么解释自己今天的出行?高飏心里五味杂陈,他没敢看石臻的脸,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高飏,你怎么会去见夏秋白?”司徒封直接发问。
“谁是夏秋白?”高飏不明白,抬头正撞上石臻冷峻的脸,他低着嗓子再次问:“谁是夏秋白?”
“就是你见的春晓画室的老师、果壳雕刻的作者查沙。”石臻冷冷回,紧跟着再次发问:“为什么你会见诸葛钟?”
高飏无从回答,低头嘟囔,心里乱,说了句不该说的胡话:“你……你跟踪我呀?”
“石臻怎么会跟踪你!”司徒封立刻解释:“夏秋白是我爸以前的同事,所以,我们今天特地去见了他。只是凑巧,再次从画室路过,就看到你匆匆忙忙出来。我们想叫你一起吃饭的,你走得好快,我觉得好玩才拖着石臻跟着你,原是想给你个惊喜,没想到……你不但见了方经理,还见了诸葛钟。”
“我……”高飏扯着自己衣摆,生涩地解释道:“我……我不知道方经理会叫诸葛钟来,她的……”
“你这是签合同了?”司徒封眼尖,看见高飏手上攥着的纸卷,趁其不备,突然拿过。
高飏猝不及防,终是让合同落到对方的手上。
“签的什么呀?”司徒封翻了几页,脸色就不对了。他想把合同还给高飏,结果被石臻直接拿了过去。
石臻粗略地翻了一遍,脸色从冷变成寒冷,最终化作阴沉。他轻蔑地看一眼高飏,想说什么最终没说,把合同塞回高飏手里,转身便要上车离开。
高飏急了,拉住石臻袖子解释:“你听我说,我不知道方经理和黄醒是同一件事……”
“我知道自由很重要,理解你为了自由可以再次隐瞒、欺骗、扯谎、做戏,理解,都理解。”石臻用力抽回自己袖子,上车,关门。
“我……唔……”高飏着急,想阻止石臻关门,没细想,右手伸出阻止,结果车门直接砸到手指上,五根手指全被狠狠夹了一遍。
“……”石臻反应不慢,已经及时收手推开车门,可还是晚了一步,高飏的手指全部破皮,瞬间血流如注。石臻皱眉看着,心就跟着揪成一团。
“你没事吧?”司徒封跑过来,顺势将高飏拉出关门的范围,身体一侧,将车门撞得关上。
高飏右手不可控地颤抖着,但他顾不了那么多,他挣脱开司徒封拉住自己的手,跑到车窗边,拍着车窗大声说:“我没有要骗你……那不是一件事。”车窗上,留下无数带血的手印。
这个白痴!石臻心里怒骂,又气又心疼,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高飏持续拍着车窗,石臻的侧面冷得让人害怕,可他不明白,为什么石臻会说再次隐瞒、欺骗,他不明白。
“你们到底啥事?”司徒封在一边莫名其妙,于是帮着高飏一起拍窗户:“开门,石臻,你开门!”
石臻被拍烦了,放下车窗,冷冷发问:“我问你,我和你去看艺术展,当时就有查沙的作品《重屏会棋图》,你还特意拍照,你是预先就知道要找这个人吗?”
“那次是巧合。”高飏低低地说。
石臻继续质问:“那行,展览是巧合,那么,展览之后呢,查沙、诸葛钟、邀请函、方经理、三角盒、黄醒、那么多元素汇到一起,你告诉我你什么都不知道?”
高飏红着眼眶说:“我……是我蠢,没想到这是一件事。”
“切,”石臻冷笑:“我的调查你全程参与,方经理那边你应该也早早在查,你却对我全程隐瞒,只字不提,你现在告诉我你不知道,你觉得这话合理吗?”
高飏手指剧痛,费力地解释:“我说了,我不知道这是一件事!”
“我替你说你知道的部分吧。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份彻底离开SY的协约。”石臻阴冷地说:“为了这份协约,你假意和我一起查案,背地里却为自己筹谋。其实都可以理解,毕竟,半年合约是比不上立刻自由的。”
“我错了……我……无心的……”高飏苍白地辩解。他记忆里没有半年协约的具体获得过程,他只是听别人说,石臻为自己争取了半年自由,他不记得细节,无法了解过往。
“别管半年了,你自由了就是好事。”石臻讥诮地说,关上车窗,不想再多废唇舌。
“高飏……你……你怎么又为了身份的事瞒他,骗他呢?”司徒封在一边恨铁不成钢:“你直接和他说,他肯定会帮你,绝对不会阻止你的呀!唉!唉!”
高飏百口莫辩:“我……”
“你先回去吧,我替你劝劝他,他那脾气上来……唉……”司徒封无奈摇头。
车子的喇叭响了一声,似乎是在催司徒封上车。
“你先回去,我和他好好聊,回去把手上的伤处理一下。”司徒封拍拍高飏肩膀,摇摇头,快速坐上副驾驶。
那边车门才关,这边车子就发动,飞一样开了出去,差点擦到高飏。
“以前到底发生什么了?谁能告诉我?”高飏心乱如麻,一时半会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眼睁睁你看着石臻的车绝尘而去。
第200章 解释(1)
大雨滂沱,烦乱,成了此刻唯一主题。
外套和合同胡乱地丢在一侧,空调停止韵摆,房间里冷如冰窖,所有物件都在摄氏零下残喘。
血已干,手指隐隐作痛,一阵一阵痛,连着心脏一收一紧,痛到神经、精神,一个也不放过。
枯坐在沙发上良久,高飏只是定定望着手里已经黑了的手机屏幕。消息已经发过去无数,却赫然发现,他已被石臻加入了黑名单。电话也打了无数,始终无法接通,想来也被石臻列入不接待的人群。
高飏向司徒封求助,希望对方能转达他的道歉和困境,替他解释为什么自己会和方经理签署协约。他很着急,吐露着自己因为涉念而伤及的记忆系统,坦诚对于石臻的记忆缺失,他希望获得一个解释的机会,而不是这样轻易被石臻剔除。
“我正在劝他,你别急,他在气头上。”司徒封过了很久才有回应,只一条信息,之后便又陷入沉默。
冯女士?石臻的妈妈,要不要向她解释,曲线救国?高飏苦苦寻觅着获得石臻原谅的机会,他想到石臻的母亲,可他想不出该如何开口叙述此事。冯女士知不知道他们的关系?如果叨扰到石臻的家人,是不是罪过更大?如果把她吓出个好歹,石臻会不会把自己列入暗杀的名单?
“呼。”高飏头枕着沙发背无奈叹气,他最终还是放弃找石臻母亲的打算,他害怕一波未平,又惹出一波事端。
还有谁能帮自己?高飏搜肠刮肚地想着,寻着,那个能帮自己化解危机的人。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快速划过,一串人名路过,老老头赫然在列,可惜高飏对他没有太深印象,就这样直接错过了。
终于,在一通没目的的搜索后,高飏在通讯录里看到烈豹的名字,他心中一喜,或许烈豹会有办法。果断拨通号码,无人接通,高飏心急如焚,挂了没等两分钟又打,来来回回打了十几个电话,那头终于是接通。
“你终于接了,我有急事找你!”烈豹才接电话,高飏就迫不及待开口。
“我被外派了……天天忙得昏天黑地,”烈豹快速说:“最近有个活,手机都要上交,两个星期都通不了信了。”
“你也是够忙的。”高飏没时间寒暄,快速说:“我就问你个事,你知道告诉我就行。”
烈豹说:“行,你说。”
高飏平复半秒,立刻问:“我做涉念伤到了记忆,忘接了很多事情,现在对我生活造成了一些影响,你有办法恢复这些丢失的记忆吗?或者,你可不可以推荐个人,帮帮我?”
“这个……”烈豹那头顿了几秒,然后才说:“你这事一出,我就一直在替你打听有没有解决方案,但是据我所知,读念出的事故,记忆一旦丢失,是不可逆的,好像并没有这类的修复大师。”
“是……是吗?”高飏感觉入赘冰窖。
“不过……不过你也别太着急,”烈豹在那头快速说:“世事无绝对,指不定就有啥突破口呢,这算是触发机制的问题。”
高飏心情欠佳,没不明白,皱眉:“什么意思?”
“世事……事……无……五绝……对,”烈豹那头信号若有若无:“别……急……急……收手……手机……了……了,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