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高飏耳中传来“嘟嘟”两声,那头的信号就彻底断了。他失落地垂下手,又叹一口气,感觉最后的救命稻草也没有了。
继续在沙发上枯坐,直到窗口一阵冷风吹入,高飏才忽然察觉到周遭一片寒冷。
他颓废地起身想去关窗,走了两步,一阵不服与不甘油然而生,他蹙眉,停在原地久久无法平静。只是向往自由,为什么这会成为触怒石臻的□□?他是真的不记得从前的事了,他没有骗石臻,他需要一个解释的机会,凭什么石臻不给自己?
如果石臻屏蔽了自己,那也只是电子产品,高飏越想越气,电子产品你可以屏蔽,人呢?人到你面前,你还是装看不见?
“去找他!”高飏低低地说,下决心。他要站到石臻面前,再解释一次,就再解释一次……最后再解释一次。做了决定,高飏就没多犹豫,伸手去拿外套和合同。
不,都别带。高飏突然收回手,若表演一场在石臻面前撕碎合同的戏码,又假又傻,肯定会被石臻无情揭穿。这份协约已经生效入库,板上钉钉的东西,撕了也改变不了既定事实,不要做毫无意义的事。
至于外套,高飏决定不穿。虽然和石臻相处的时间不长,但他能感觉到这个男人对自己的喜欢程度,把自己冻得可怜些,或许能加大石臻听自己解释的机会,博一点同情心。
走吧!安排好一切,高飏便只拿了钥匙、手机,穿着件春款的薄卫衣,出了门。
不知何时,外头的雨变得极小,细密密的雨丝融在漫长的黑夜里,划过脸庞才知寒冷。
此时是半夜十二点半,高飏先打了辆车,等开到离石臻家大概三十分钟脚程的距离,他便让司机停车,然后步行前往。
深夜的城市只有零下五度,加之下着小雨丝,更加深了寒冷的程度。高飏在雨里疾步前行,只过了十来分钟,就已经冻得手脚冰冷,行动迟缓。
“希望……希望他不要把我拒之门外。”高飏自言自语,上下牙齿打着颤,闷头走在无人的街道。
一颗白色的冰点落在高飏鼻尖,他开始没注意,只感觉雨似乎停了,他抬头看一眼,看到好几颗白色的点落到自己脸上,落到自己眼睛里,他有点惊喜地发现,下雪了!
“雪。”高飏吐一口白气,露出一个僵硬地笑,深吸一口寒夜的空气,继续往石臻家移动。
路程控制在寒冬天气下,体能可控范围之内,三十分钟以后,等高飏走进石臻家大楼,外头彻底下起了大雪。
高飏被冻得瑟瑟颤抖,抖着手掏出门禁卡,竟然顺利打开了楼下的大门,看来石臻气得不记得这张卡了。他坐电梯上楼,一步并两步地走到石臻家门口,按下密码,已经显示输入错误。
“混蛋。”高飏气,用力按门铃,不等门铃响完就大力拍门,还是没人开,就用拳头“通通通”地砸门。
一通操作后,门后毫无反应,高飏更加不服气,打算继续上述操作。这才刚抬起手,门就开了,露出石臻冰冷的脸和裹在腰间的浴巾。
“……”高飏一愣,气场直接下落一米二。
“是吗……嗯……你确定……”石臻正在讲电话,冷冷扫一眼高飏,显出不耐烦。
高飏低头,一咬牙,厚着脸皮直接走了进去,擦着石臻手臂穿过客厅,直接去了主卧,掀开被子,倒头就睡。
石臻:“……”
还有脸来?石臻把高飏乱放的鞋子踢到鞋架附近,顺手关了门。他拿了件睡袍穿上,去阳台继续听电话,发现外面极冷,似乎还下起了大雪。他忽然回忆起高飏头发上和肩头的水珠,还有春季款的薄卫衣,他想小东西不是走过来吧?
“好了,我知道了,我来处理。”石臻回到客厅,看一眼时钟,已经超过凌晨一点,便轻声道:“你早点睡吧,一把年纪不适合熬夜……好,拜拜。”
挂了电话,石臻去厨房里倒了杯热水,然后走进卧室。他看到高飏一动不动裹着被子睡在床上,便把茶杯放在床头柜,什么也没多说,向门口走去,他打算今晚睡客房。
“你别走。”高飏听见了响动,掀开被子正看见石臻离开,他很着急,跑过去,从后面抱住石臻的腰。
“睡吧,很晚了。”石臻冷冷说,想拿开高飏箍着自己的双臂,竟然没成功,小狐狸力气不小。他想再试一次,低头,看到伤痕累累的右手,血痂犹在,触目惊心,他没忍心再去硬掰那只受伤的手。
“我不困。”高飏将脸埋在石臻背后闷闷地说。
“我困了。”石臻费力地转身,想把高飏拉开,手指触到卫衣,还真的是薄,上面有点湿,覆着一层寒冷。
“……”高飏没回话,忽然伸手扯动石臻睡袍上的腰带,那袍子便打开了,高飏顺势便蹲了下去。
“喂。”石臻眼疾手快,一把拉起高飏,手指触到冰冷的脸庞,有点心疼,忍不住骂一句:“嚓,你疯啦!”
“又不是第一次……你嫌弃啊……”高飏垂目。
“没有这个必要把自己放得那么低。”石臻脸上显出无奈,压了压火说:“高飏,很晚了,洗个热水澡早点睡。我真的困了,明天一早还有会要开。”
“我就想为自己解释一次,说完我立刻滚。”高飏不甘心,鼻子微红,拿出门禁卡丢在床上,以示自己解释完就走,不会赖在他这里。
“那你说。”石臻系好睡袍的腰带,坐到床沿,不耐烦地看向高飏。
第201章 解释(2)
高飏垂目,慢慢挪到石臻面前,看着他冰冷的表情说:“没把十二支和方经理的事联系起来,是我蠢;私自和方经理签协约,隐瞒你,是我错。”
石臻冷冷听着,没表态。
“之所以……会这样……因为……”高飏难过地说:“我的某次读念出了事故,断了一根琉璃钉在手臂里,虽然及时取出来了,但是,损伤了记忆系统,我……我不记得你是谁了,也不记得我们之间从前发生过什么事情,一件也不记得。所以,我才自作聪明地同意和方经理签协约,想着先隐瞒你,等自由了给你一个……惊喜。”
“哦,玩失忆。哪天哪分哪秒忘记的?谁都记得,就不记得我了,你这失忆的难度系数挺高的。”石臻挑眉冷笑,表情在说他不相信。
“……”高飏咬了咬嘴唇,回答:“具体我说不清,但你从A城回来我完全不认识你,我对你没印象。”
“哦。”石臻打个哈哈,显出困意。
高飏知道对方已经厌烦,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解释:“我知道不应该隐瞒你,但是……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说,而且我们相处沟通也没有障碍,我就没提失忆这事。”
石臻点点头,漫不经心的表情,示意他继续说。
高飏说:“因为忘记了我们之间所有的事,所以,我也不记得你为我和SY签署过半年协约,虽然有耳闻,但是我并不清楚这份半年协约的来历和重量。”
“嗯。”石臻挑了挑眉,困意更浓。
“当方经理让我帮忙找他儿子肖凯的时候,用自由合同作为报酬,我就答应了。”高飏垂目,看着石臻窝在长睫毛后一动不动的眼球,他知道对方根本不相信,只是耐着性子在听自己扯。高飏心里纠结的疼,可他无能为力,便决定解释完就走,打车走。
“嗯。”石臻回答得很敷衍,甚至不想提问。
“我不知道方经理的事就是黄醒邀请函的事,她告诉我她收到的事绑架信,要她找一副叫做《重屏会棋图》的木雕作品。”高飏顿了顿继续道:“巧合的是我们在艺术展上看到了,于是我去艺术中心查资料、申请约见查沙,之后在他哪里买到了木雕版的《重屏会棋图》。我承认,整个过程我纠结过,最终决定不告诉你,因为我觉得这是我的私事,没必要麻烦你。”
石臻挑眉冷笑,依然不发表任何看法。
“拿到木雕以后,我没想到,方经理当时就约见了验货人诸葛钟,现场提交了钥匙,打开了三角盒子,将木雕置入其内,完成了第二个任务。”高飏一口气讲完,最后说:“之后方经理就把完结协约给我了,也不需要我再参与,因为她担心我会从中搞破坏。我从茶室出来,就看到了你们。整个事情就是这样的,我说完了。”
“方经理还挺有手段,”石臻冷笑,讥讽道:“在没有亲生父母出面的情况下,让异客能够全身而退,获得自由,你听她的话,为她办事,倒也没错。”
“打扰了,我走了。”高飏哑着嗓子,眼底浮起雾气。
“自由了想去哪?”石臻嘲讽地问。
“哪也不想去。”高飏看着石臻冷漠的侧脸重复:“哪也不想去。”
“讲真,你的话我半信半疑。”石臻起身,并不想聊得太深入,只淡淡说:“早点休息,很晚了,大家都累了一天了。”
“你休息吧。”高飏急转身,没出息又哭,眼泪啪啪掉,他不想让石臻看不起。他没料到自己会这样难过,缺了起因和经过的结局,少了那么多细节铺垫,自己应该不那么难过的,可为什么还是感觉痛彻心扉?
石臻没说话,只默默看着高飏背影,他也觉得烦。从A城回来,小狐狸的确有点怪,按理说就算有机会拿到SY的完结协约,高飏和自己直接说,他也乐意出手相助。偏偏高飏要选择欺骗和隐瞒,现在又用失忆这种烂梗做借口,着实让人没法百分之百相信。
确定石臻不会原谅自己,高飏便自行走了出去。他感觉自己真是丢人丢到家了,送上门人家都爱答不理的,他搞不明白到底是为了什么?
慢慢向门口挪步,高飏脑子飞速运转,他很清楚这次若是彻底离开,以后再相见的机会就只能靠运气了。他该怎么办,就地放弃?可他明明知道,自己太喜欢石臻了,如果放弃,大概会永远活在心痛的深渊里。
突然,高飏脑中闪过一丝灵光,他想起被玻璃割破的手腕,他想搏一把同情,希望石臻能对自己尚存感情,会因为可怜而给自己一星半点的机会。
于是,在极短的时间内,高飏快速松开手腕上的绷带,摸到已经结痂的伤口,拇指毫不犹豫地掐进伤口之内,直接将半长好的伤口生生扯了开来。
疼痛至极,高飏呼吸一滞,差点一口气没缓过来。可他没时间感知苦痛,继续暗自用劲,将伤口内的血快速挤压出来,让自己在穿过客厅的同时,在地上留下一排较为显眼的滴落型血迹。
MD,痛。高飏忍着剧痛,把血一路从客厅滴到玄关,然后偷偷将纱布裹回手腕,又让它浸润鲜血,假装伤口裂开渗血的效果。
做完以上这些,高飏开始费力穿鞋,整个过程他都竖着耳朵在听,石臻是否走出卧室,是否走入客厅里。
“穿件外套。”石臻的话在背后出现,高飏的心跳跟着加速。
“不用,我叫车走。”高飏半回身,瞥一眼来时的路,地上的血迹已经被石臻踩过,但并未引起他的注意。
“可以明早再走的。”石臻的话冷冰冰,完全没有诚意。
“不叨扰了。”高飏故意赌气说。
“那你叫车,叫到了再走。”石臻依然没什么好口气地说。
“我去楼下叫。”高飏伸手触门。
“等一下,”石臻叫住他,把一件外套披到高飏肩膀:“把这个穿上再走。”
最后一次机会了!高飏暗自较劲,再次用力挤压伤口,纱布已经完全被血渗透,多余的血液系数攒入掌心,有没有机会全凭这一次了!
就是现在!当石臻把衣服披到高飏肩头的一瞬间,小狐狸故意大力转身,甩开右臂让外套滑道地上,同时,顺势将手心里的血往石臻脸上甩去。“不需要,车里都有空调。”高飏恼怒地说,转身开门往外走去。
只感觉有温热的东西摔到脸上,石臻拿指背擦脸,入眼的是鲜红的血,他一愣,骂了一句“擦”,快步追出去。
视线里,高飏寂静走到电梯厅的位置,一转身便没了踪影。石臻跑过去,在电梯厅拉住按按钮的高飏,皱眉问:“你受伤了?”
“什么东西?受伤你妹。”高飏不耐烦,挣扎着要离开。
“哪里受伤了?”石臻不耐烦地问,他以为高飏的手指被夹断了,才会有那么多血?
“没有,我好着呢!”高飏大力甩开石臻,又一股鲜血甩到石臻脸上,有几滴还甩到了石臻眼睛里。
“嚓。”石臻下意识眯起有眼,同时也发现高飏已经被血液浸透的灰色袖口。他心里又气又恼,想狠心把这只爱撒谎的狐狸丢在电梯厅,但望见那只受伤的爪子又于心不忍。
痛死了!高飏心里暗骂,看着电梯从十七楼楼下来,就快到这一层楼层。
“MD,”石臻忍不住骂一句,不想在大庭广众纠结,便走上一步,直接把高飏扛到肩头,大步流星地往家走。
“你有病啊!”高飏头向下有点脑充血,他看到自己离开电梯厅,长长的走廊在视线里上下摆动,看见石臻细长的手指按着密码锁,六个数字,他全认识,排列也没变。高飏心里默默鄙视自己,竟然因为心烦意乱,刚才把密码给按错了,也就是说石臻根本没有换过密码,完全是自己粗心大意。
“坐着。”石臻回到客厅,直接把高飏丢进沙发里,脸上寒光四起,高飏不敢太“作”。石臻冷着脸找来一条干毛巾,按在高飏流血的手腕上,然后拿过茶几上的手机,打了个电话给私人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