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观潮原本想借着今天让阮优长长记性,但阮优哭了,他又不能再做下去,因此颇有些烦躁地问:“你今天到底怎么了?”阮优整个人缩成一团,汗珠大滴大滴地滚过他的额角,他面色惨白,伸手想要捂着腺体,勉强抬起手,才发现手在剧烈抖动。
陆观潮从未见过阮优这个样子,他终于慌了神。
“阮优!阮优!”陆观潮摇摇阮优的肩。
阮优从即将进入昏迷的状态中清醒过来一些,他痛苦地蹙起秀气的眉头,喃喃道:“好疼,我好疼……”作者有话说:记得去停车场!
第22章
阮优是在医院里醒来的,尚未睁开眼睛,意识先回归,他听见医生正在说话:“病人刚刚注射了阻断发情期的药物,这时候进行性生活是非常危险的,你难道就没有发现他一直没有分泌信息素吗!”阮优的信息素本就没有什么味道,闻不到也实属正常,况且这还是他腺体恢复后的第一次性生活,在这之前,阮优和陆观潮的性生活都是在没有信息素的状况下进行的,要说怪陆观潮,似乎不全是。
但陆观潮的声音谦逊到不像他,他连连应允:“是是是,医生您说的是,不过您看我夫人还要在医院待多久?”“留院观察一周吧,这期间病人要静养,以后一定要注意,年轻夫妻总是在这些方面出事。”
医生似乎很无奈,即便见惯了因为疯狂冲动的alpha受苦的omega,也仍然免不了同情怜悯——这可是一个决定阻断发情的omega。
很少有omega会主动阻断发情,通常这种情况都意味着他们决定冒巨大的风险,甚至是生命危险。
医生走后陆观潮开门进了病房,窗帘拉得很紧,但阮优猜天应该已经亮了。
按照阮优平时的作息,这个时间未必能醒来,但现在他身体不舒服,陆观潮前一夜那强势可怖的样子还留在他心里,阮优想到便觉得恐慌,即便在梦里也会惊醒。
陆观潮在床边站了一会儿,他摸摸阮优的鬓角,阮优的睫毛忍不住颤动几下,但还是闭着眼睛,假装在睡觉。
阮优觉得陆观潮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陆观潮又没有说。
阮优也不想睁开眼睛面对陆观潮,经过昨天晚上,阮优对待陆观潮已经失去期望,他不想现在就和陆观潮面面相觑。
原以为自己就这么装睡到陆观潮上班的时间,自己就能解脱了,没想到闭眼躺了好一会儿,陆观潮也没有要走的意思,阮优不安地缩起身子,想往更深处藏起来。
陆观潮伸手替阮优整理好被角,贴心地向阮优解释:“我请假了,今天不上班,就在医院陪你。”
此言一出,阮优便再也装不下去了,他背对着陆观潮,缓缓睁开眼睛,好半天才说:“不用,你去上班吧。”
陆观潮立刻激烈地表达了自己的反对:“那怎么能行!你现在……我不能去,我得在这儿陪着你照顾你。”
阮优慢吞吞撑着从床上坐起来,他靠在床头,看着陆观潮,陆观潮连忙为他倒了一杯水喂到阮优嘴里,可那水又烫,陆观潮又不会喂人,阮优倒没喝进去多少,几乎全洒在衣襟上了。
阮优望着陆观潮,目光里是无声的谴责和劝告。
陆观潮根本不会照顾人,与其留在这里,还不如让他离开。
但陆观潮即便读懂了阮优目光中的意思,仍旧不愿离开,他坚持道:“就算你不想让我待在这里,那你总得告诉我,你为什么要阻断发情期吧。”
阮优望着陆观潮,看了他一会儿,发觉自己果然误解了陆观潮,而陆观潮也的确不理解自己,阮优难掩失望,既是对自己,也是对这段婚姻。
他说:“没什么,你总不回家,发情期太频繁,我身体吃不消。”
阮优说了几句话,体力又跟不上了,他倦怠地躺下,继续以一个背对陆观潮的姿势,缓慢地说:“你走吧,我自己能行。”
“你身体吃不消?”陆观潮突然愤怒地喊出来,他再也顾不得遵照医生方才说过的让阮优静养的叮嘱,嚯地起身,绕到病床另一边,站在阮优面前大声质问他:“发情期是你想阻断就阻断的吗?阮优!你能不能别这么幼稚别这么自私!”被标记过的omega想要度过发情期是少不了alpha的陪伴的,如果要独自度过发情期,抑制剂的效用只会大打折扣,往往需要加大剂量。
而大量的抑制剂无疑会损伤omega的身体,从这个角度来说,阮优的借口合情合理。
也正是因此,阮优才触及到陆观潮的怒点。
陆观潮一直堂而皇之地逃避自己在承担alpha责任时的问题,现在被阮优直截了当地提出来,陆观潮下意识便心虚到跳脚。
面对陆观潮的指责,阮优疲惫得连眼皮都无力掀动,他垂着眼睛,只觉得一颗心已经稀碎,那个他曾经爱慕的alpha,那个在他眼里温和、礼貌、谦逊、强大的alpha,现在冲着他说出这样的话。
阮优突然发觉陆观潮和所有普通的alpha并没有什么区别,或许只是他的家教和修养让他更会维持表面功夫,而内里,他跟所有alpha都一样。
他们一样自我,一样强势,一样蛮横,一样视omega为自己的所属物。
毕竟一个omega说出不愿承受发情期,就基本等于放弃了属于omega的权利和义务,不愿做一个正常的好妻子了。
阮优等陆观潮剧烈起伏的胸口平静一会儿了,才缓慢地说:“陆观潮,一直以来幼稚自私的不是你吗?被标记过的omega需要alpha信息素的安抚,可你已经多久没回家了?还有,今天我为什么会躺在这里?是因为你不管不顾地要行使你alpha的权威。
刚刚才发生的事,你也忘了吗?”陆观潮立刻焦急地为自己分辨:“那是因为我不知道你决定阻断发情期!”不仅阮优没想到陆观潮会这样说,陆观潮自己似乎也没想到自己能说出这种推卸责任的话来,他怔怔地呆滞一瞬,很快地反应过来,拉过一把椅子坐在阮优面前,颇有些急切地说:“优优,之前我不知道才做了这种混账事,现在我知道了,我不会再做了,发情期怎么能随便阻断,你这……你这……”阻断发情期不是小事,尤其是前一晚阮优被送进医院的事大约真的刺激到了陆观潮,他亲手把阮优送进医院,这也颠覆了陆观潮对自己的认知,他并不知道自己其实是这么残酷的一个人。
陆观潮急得冒火。
阮优垂着眼睛听了一会儿,突然问:“陆观潮,你爱我吗?你喜欢我吗?”陆观潮又愣了一瞬,而后他说:“当……当然,都结婚这么久了,还说这些干什么,等你出院了咱们回家,你就好好养着,那药也别再用了,我肯定好好对你……”阮优不想再听下去,他闭上眼睛,说:“可以。”
阮优并没有睁开眼睛看陆观潮这一刻狂喜的表情,他怕自己再多看一眼,对陆观潮的喜欢就会再减退一分,他还想给自己和陆观潮都留一点颜面。
“药我不会再用了,但我要回的家是我父母家。”
阮优说。
阮优提出的这点要求陆观潮不太赞同,但是现在最要紧的是阮优不再用药,他便勉强点头,说:“也好,爸妈照顾你,我也放心。”
阮优笑了笑,又说:“我回我父母家以后你就别来了,你工作也忙。”
陆观潮的表情凝滞了:“你是我的omega,你回娘家休养就算了,不让我去,是什么意思?”阮优说:“意思就是,我们分居,等我做完标记清除手术以后,我们就离婚吧。”
阮优对陆观潮说出离婚时,也从没想过自己居然会说这种话。
当初能和陆观潮结婚,阮优只觉得自己像是被梦想礼包砸中了一样幸运,他喜欢陆观潮很久,从没有想过自己能和陆观潮结婚,他甚至连私自接近陆观潮都不敢。
跟陆观潮结婚后,面对陆观潮的冷遇,阮优也曾经想过,自己的耐心温柔总会软化陆观潮,他愿意守着这段婚姻。
如果陆观潮一直都那么冷漠就好了,至少不会让阮优生出别的期待,也就不至于到今天这样。
是陆观潮的忽远忽近,让阮优备受痛苦。
尝过了糖的味道,又怎么会再愿意回头去吃苦呢,更何况陆观潮给阮优的这颗糖,就像一颗他永远不可能真正吃进口中的糖,又苦又甜,阮优承受不下去了。
至于离婚吗,阮优说出离婚的话时,也反复在心里问自己,多少夫妻都是这样过的,至于吗?阮优最终闭上眼睛。
还是离婚吧。
阮优可以接受不被爱,但是那种随时会被轻易放弃的不安折磨得他不能好活。
突然被提出的离婚诉求让陆观潮呆在原地,他将离婚两个字重复了一遍,反问阮优:“你说要离婚?”阮优轻声肯定,“嗯,我说离婚。
我会搬出来,如果你有对外公开的要求,什么口径都按你的来,毕竟你还代表着公司,你的财产什么的我不会要……”陆观潮怒不可遏地望向阮优,阮优毫不怀疑,如果不是自己现在正躺在病床上,陆观潮一定会爆发出滔天怒火。
不过尽管阮优在医院,陆观潮还是眯起眼睛,他凑近阮优,抬着他的下巴,说:“你刚醒,情绪不稳定,先好好休息。
等你休息好了,我再联系爸妈。”
阮优没有对陆观潮的话表示反抗,他静静地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没有再和陆观潮说话。
阮优迷迷糊糊睡了过去,醒来时陆观潮并不在病房,直到晚饭时陆观潮才又在病房现身,他为阮优带来晚饭,是家里的味道,看来他方才是回家了。
阮优沉默地打开保温饭盒,陆观潮从口袋里掏出阮优的手机扔在床上。
“你的手机,回家的事情下午我回去跟爸妈说过了。”
陆观潮说。
阮优抬眼看他一眼,知道离婚的事情看来是没说,也对,现在是他单方面想要离婚,陆观潮当然不会告诉父母,阮优也不想在这会儿就跟父母说,离婚要做许多打算,阮优还得从长计议。
大约是药效的原因,阮优不自觉地捂上后颈,腺体那一块皮肤柔软温热,阮优只是手指微微擦过,耳后便红了一片。
这样敏感,阮优的腺体离不开信息素隔离贴,他突然有些恨自己这异于常人的腺体,没有从这种天赋里得到什么,反而被它绑架,失去了自由。
见阮优吃了两口便停了,陆观潮拉开椅子在阮优床边坐下,他用汤匙敲敲保温饭盒,不悦道:“专心吃饭,待会儿凉了。”
阮优哦了一声,埋头认真吃了两口,但他心情不佳,身体状态也差,胃口实在不好,便又停下了。
陆观潮以为阮优在想离婚的事情,见状忍不住道:“这么出神,现在就开始构思离婚协议怎么写了吗?”阮优茫然地“啊”了一声,而后才反应过来陆观潮在说什么,他有些好笑地说:“我没想这事,我还不至于时时刻刻都惦记着这件事。”
阮优不过随口说出心里话,而陆观潮的脸色则瞬间变得很难看,他原本拿着筷子为阮优布菜的手也僵住,好一会儿,他拍下筷子,愤怒地摔门而出。
阮优望着他离开的背影,伸手抽过两张纸巾,将小餐桌上泼洒出来的汤汁擦干净,而后继续低头吃饭。
作者有话说:其实优优现在只是失望(关于abo的身体设定有海量私设啦
第23章
阮优趁着陆观潮不在的时候去见了向医生,又表明自己决定停止用药,不再更换腺体。
向医生倒没有对阮优的反复感到意外,更换腺体并不是小事,从医多年,向医生已经见惯了后悔的人。
向医生安慰阮优,道:“没关系,按你的身体状况,我本来也不支持你做这个手术。
临上手术台前你都有反悔的机会,现在并不晚。”
阮优默默点头,但已经注射过的发情期阻断剂已经在体内生效,这一段时间阮优都会存在腺体系统紊乱的情况,还可能会出现各种不适反应,这没办法,只能等待人体自身将阻断剂慢慢代谢。
“阮优,不管遇到什么事,不要以你自己的身体做赌注。”
离开医院前,向医生这样叮嘱阮优。
在医院待了三天后,阮优提前申请出院回家了,陆观潮并没有时时陪着,他的公司有事,再加上阮优也不和他说话,陆观潮便只每天来看看他,因此阮优出院回家的事情,还是陆观潮来了医院后,看见空荡荡的病床时才知道的。
陆观潮登门时阮优正准备吃饭,父母知道他住院后原本迫切地想要去看他,后来听陆观潮说“阮优有些不舒服,这些天在医院挂水,过几天不去医院了就回家”,两人这才作罢,只在家里等着阮优回来。
“不是说要挂一周的水,然后观潮送你回来吗?怎么只挂了三天水,你就自己跑回来了?”乔苒问阮优。
阮优咬着筷子尖发笑:“挂水?陆观潮是这么跟你们说的吗?”“是啊!他说你腺体恢复以后有点营养不良,缺钙,每天都要去医院挂水的。”
乔苒为阮优盛了碗汤,道:“妈妈炖的骨头汤,最补钙了。”
阮优还没说话,家门就被敲响了,阮优心中一跳,他知道是陆观潮来了,趿拉着拖鞋去开门,门口果然是陆观潮。
乔苒在餐厅扬声问:“优优,是观潮来了吗?进来吃饭吧!”阮优侧身让陆观潮进门,低声说:“吃完就走吧,以后没事别来了。”
陆观潮一边应和着乔苒,道:“公司有点事耽误了,优优自己就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