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本有雀也在打量着慈郎,因为对话的关系,慈郎很礼貌,没有用大猫玩偶遮着脸。
在松本有雀看来,伊集院桑身边这个男人,即使是他,也不得不承认确实是个万里挑一的美男子,看上去大学毕业不久,能够跟在伊集院桑身边,会是个什么身份?才大学毕业,肯定不够资历当伊集院财团的助理,而且助理应该恭恭敬敬,怎么会抱着大猫玩偶?从外表看,这个男人就不像是学财经医学等相关专业的,更像是明星或者模特,对伊集院桑言行也一点都不庄重。
所以,就只有一个可能性了,这个美男子,一定是伊集院桑包养的情人。
身为歌舞伎世家的传人,松本有雀当然觉得自己比这种小明星小模特更有才能、地位,结果竟是这种空有美貌的美男子被伊集院亲近,此刻已经不仅是难过了,自尊和醋意都让他全然失态,脱口而出:“昨天,伊集院桑夸我是‘有才有颜的役者’!还夸我说,我让他想起了他的母亲!”
这还了得?
慈郎还在走神,猛地听到这么损一句话,赶紧回道:“对不起啊,我会好好说他的!”
松本有雀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两个人。即使再蠢,看到美男子这样下意识的反应,也能意识到那恐怕不是一句好话。
慈郎谴责地看着自家大猫,不管这年轻人做了什么,也不管那位伊集院夫人多不称职,但再怎么,也不该把自家母亲搬出来一句话骂两个人啊。
被大猫隔着面具看似无辜委屈地回望着,慈郎用不赞同的语气喊:“和臣。”
伊集院垂下头,他依然没有摘下面具,这么看着,就好像是在低头认错似的,他从身后半揽着慈郎,把手表抬起来给慈郎看,声音不可思议的柔和,简直像在卖乖:“时间快到了。”
对哦,是来看花火大会的。
慈郎转过头,想给那个年轻男子一个解释,却发现人不知何时不见了,他疑惑道:“人呢?”
哭着跑了。
但伊集院是不会告诉心软的大狗狗的。
“那边不错,”伊集院指着右前方一片空地说。
慈郎循声望去,果然不错,一边跟着伊集院往那边走,一边哼哼着说:“乱招惹人的狐狸妖怪。狐狸精。坏猫。”
虽然不是故意招惹,刚才有外人不好生气,现在么,该吃的醋还是要吃一下的。
伊集院低声笑,去勾他的手。
距离燃放花火还有半分钟时,人们大声倒数起来:“29,28,27……8……5,4,3,2,1!哇啊!!!”
pon!
漂亮的花火在夜空中倏然绽放。
河川草坡无人注意的角落,一个男人摘下狐狸面具,在漫天烟花下,亲吻他在这世上唯一的爱人。
“以后有机会,再一起来吧?”
“好。”
“我要画个狐妖的故事。”
“……好。”
“从前,有个长得特别好看的妖怪,叫和臣,大家都猜他是狐妖。有很多人都想和他约会,和臣说,你们谁能猜出我是什么妖怪,我就和那个人约会,但是如果猜错了,你们要留下最宝贵的东西才能走。有些人吓跑了,有些人留了下来,这时候啊,有个人率先站出来……”
花火一朵又一朵绽放,有个人随口乱编着故事,有个人耐心地听着,一直听到人潮散去,一直听到回家。
像他们十三岁那时一样。
*
学校天台。
“伊集院君,”望月慈郎把作文簿挫败地拍到自己脸上,格子纸上画了只很可爱的金毛狗狗,但该写的征文,他一个字都没写出来,烦闷得已经完全不想写,胡乱开口,“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伊集院和臣的视线,根本没从看的书上移开,语气凉凉道:“不如我先给你讲个故事。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男孩,专门训练自己在作文簿上画金毛狗,每只金毛狗都画得不一样,通过日复一日训练,后来,他成了一位著名画家,他的名字,叫做达·慈郎·芬奇。”
作者有话要说:*慈郎:这坏猫,夺笋呐
第66章 工匠与鬼六
被伊集院挖苦,
让慈郎有点不高兴,这位备受全校女生喜爱的校草帅哥,在伊集院面前完全没有表情管理,
不自觉地微鼓着脸,还击道:“嘴巴真坏啊你。”
将手中的书又翻过一页,
伊集院像是没听到抱怨,
泰然自若。
他无需抬头就知道望月慈郎没有真的生气,这是个很好猜的人,而且他清楚意识到,望月慈郎对他非常信任,这种信任甚至已经演变成了依赖,超出了普通范围。
尽管,他们两个,会成为目前这种类似朋友的关系,是伊集院迅速看穿望月慈郎的性格后,半强硬地故意引导出的结果,
但身为校园王子、显然清楚人心善变的望月慈郎,
竟然对他这么依赖,
却是出乎他的意料。
直到现在,
伊集院都没弄清楚其中缘由。
观察弱点、误导他人、招揽人心这类事,
他无师自通,从小就做得得心应手,可是对望月慈郎,
除了条件反射地设计接近,
他根本都还没确定后续计划,也没有为望月做什么特别的事,他们只是在天台见面聊天罢了,
望月对他为何如此依赖,他实在不明白。
或许是待在望月身边就能产生困意,比如现在,只是一同坐在天台上,也不是紧挨着,就足以让他产生舒适的想要陷入浅眠的感觉,所以他才迟迟没有想好,到底该如何安排望月慈郎。
倒不是说他对现状有什么不满,能够得到这位漂亮校草如此特别地赤诚依赖,想必任谁都会洋洋自得。望月看着他的眼神,时常让他想到望月爱画的金毛狗——真是贴切的自画像。
这么忠诚、信赖、漂亮的狗狗,若是以后遇到了坏主人,恐怕会很凄惨。
伊集院无心却也无恶意地如此随意乱想着,下一秒又完全理性起来,在脑内自我揣测,这些想法,会不会是他自己下意识在为把望月慈郎绑在身边的念头找借口?
有意思。
并不知道自己在伊集院脑内已经成了金毛狗狗的慈郎,确实如伊集院所料的那般,并没有真的生气。
毕竟没在好好写征文,反而在作文簿上画画的,是他自己。
慈郎见伊集院看书不理人,半是抱怨半是苦恼地说:“可是,想不出来。我本来就对幕末时期不太了解,虽然恶补了很多书,却不知道要写什么。”
“那为什么要参加?”伊集院毫不客气地点评,“自寻烦恼。”
伊集院说得对,慈郎只能没什么底气地低声解释:“因为被老师拜托了……”
这好像反而印证了伊集院的话,慈郎咬了咬嘴巴,没有继续说下去。
伊集院会不会觉得他很蠢,不想和他成为朋友了?
白云一朵朵飘在蓝天上,明明是好天气,慈郎却满心烦恼。
伊集院把书放下,面无表情地说:“所以,你刚才想讲个什么故事?”
慈郎一骨碌坐起来,两眼亮亮地看着伊集院:“是我最近最喜欢的绘本!叫《工匠与鬼六》的故事。”
伊集院没做评价,眉心微挑,示意自己在听着。
故事是说,从前有个工匠,被命令造一座桥,可是河里有一只鬼,鬼总是阻挠工匠,不让他造桥。
工匠没办法完成命令,只能问鬼,你到底想干什么?
鬼说,如果您一定要在这造桥,必须先猜出我的名字。
工匠只得四处奔走打听,最后终于得知,这只鬼的名字,叫[鬼六]。
你的名字是鬼六,工匠回到河边告诉鬼。
于是鬼谢过工匠,消失了,工匠造好了桥。
这是个简单的故事,绘本故事都是如此,不过还挺有意思,伊集院颇有兴味地想,死后遗忘自我的鬼,还执着地让人去找回名字,如果人真的就连变成鬼了,还在被“我是谁”的问题困扰,那可真是有意思极了。
只是伊集院没想到,望月慈郎喜欢的,是这样一个略微悲伤的故事。
“……你,觉得还有趣吗?”说完故事,慈郎那发亮的眼神就渐渐平静,甚至变得不确定起来,因为他拿不准伊集院对这个故事的感受,伊集院总是让人看不出情绪。
“很有意思,”伊集院实话实说,“我只是没想到你喜欢这种类型。”
感觉像是有烟花绽开那么开心,慈郎瞬间神采飞扬,毫无自觉地喋喋不休起来:“我特别喜欢!首先画的很好啦,下回我拿来给你看!然后工匠,他是个大好人啊,他没有找人来驱逐鬼六,而是听从了鬼六的愿望,历经了那么多困难,虽然是为了造桥,但他真的帮鬼六找回了名字!然后鬼六,他一定是太想把名字找回来,才会去阻挠工匠的吧,能够达成心愿、好好成佛的结局真是太好了!”
慈郎的看法,果然要乐观开朗得多,伊集院想。
讲到这,慈郎似乎有些犹豫要不要说出来,他看了眼伊集院,才继续开口,声音变小了也变轻了,像是在诉说心事:“我看完时想过,如果鬼六不是真的忘记了自己的名字,而是太过孤独了呢?或许,他是不想大家都忘记他,才会去阻挠工匠,叫工匠去找他的名字。他其实是想让工匠四处去打听,让大家想起来‘好像是有个这样的人’,然后慢慢的各种各样的线索汇集起来,至少工匠就知道,‘啊,阻挠我修桥的鬼,原来生前是这么一个人’。这样,鬼六达成心愿,就消失了。这不也是个很好的故事吗?”
这个版本不是更悲伤了吗?不过,似乎也更细腻温柔了?
伊集院看着慈郎亮晶晶的渴求赞同的眼神,视线变得越发感兴趣。
或许该说是变得柔和。
“确实是个很好的故事,”伊集院相当真诚地肯定道,“你在这方面是有天赋的。”
心脏因为太开心了快速跳动着,慈郎调整了下呼吸,不好意思地笑着。
这时,伊集院拖着音,慢慢地说:“那么,我也给你说个故事吧。”
慈郎顿时变得防备起来,不相信道:“你不要又挖苦我!”
伊集院卷起手里的书,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并没有回复他的言论,而是冷淡地继续道:“我给你说一个,‘该怎么确定征文主题并围绕核心搜集资料最后如何写成一篇征文’的故事。”
“啊啊啊啊伊集院万岁!”
“你……不要突然扑过来。”
*
不知怎么就回想起了初中相处片段,反正书房没其他人,慈郎对着没太大进展的草稿做了个鬼脸,等晚上和臣回来,或许他们可以再聊聊《工匠和鬼六》的故事,然后再聊聊“初中生伊集院和臣是如何挖苦朋友望月慈郎”的故事。
摇头笑笑,停顿许久的画笔,又继续在草稿上活动起来。
初夏从京都回来后,慈郎有了不少灵感,原本打算立刻开始新系列绘本创作。
可因为填色本风潮又在年轻世代中兴起,而猫&狗系列绘本中不少场景都被盛赞为“治愈温柔风”,近来被不少ins博主拿来示范填色,又获得了很多人气,因此很多读者发邮件给出版社要求单独出填色本,出版社当然是抓住这个机会,又找慈郎约了一些新图,集合成空白填色本《伊集院晴的治愈色彩》发售,还同步与知名填色游戏惊喜联动。
结果,等慈郎忙完填色本这一系列事,已经到了秋天,他才有时间继续着手新系列绘本的创作。
可惜的是,之前积累的灵感,都被慈郎自己全部否决,创作得重新从零开始。
漫无目的地在纸上乱画时,慈郎的手机响了。
第67章 金鱼的礼物
这个提示音,
是别墅门禁系统的通知,意味着有来客到访。
同时,书房的智能面板也亮了起来。
慈郎走过去,
接通即时通话。
保镖:“望月桑,夫人的助理到访,
带着夫人的慰问礼物。风早院长不在,
我们不敢擅作主张。请问您是否给她进门许可?”
前些日子以来,因为丈夫身体不适住院,风早婆婆留在医院照顾,家里事务都由慈郎完全接手。
本来慈郎就拥有别墅的最高权限,又受到风早婆婆手把手的教导,再加上这一年多来,为了不让风早婆婆劳累,很多事其实都是慈郎在做,因此慈郎完全接手后,一切都在正常运转。
这也让慈郎后知后觉意识到,
原来从他来到别墅的第一天开始,
伊集院就已经让风早婆婆将他当作[别墅的另一个主人]来培养。
向来冷静理智的和臣,
居然也会做出这么冲动的决定,
慈郎真是不知该作何反应,
即使好奇原因,可实在是不好意思开口问,所以一直都没提起这个话题。
不过,
相对于其他事务,
尽管伊集院和臣是出了名的不喜在家见客,时不时还是会有访客上门,其中绝大部分都会被安保直接挡掉,
但有些还是得询问主人意见。
这位伊集院夫人的助理,虽然风早院长之前勒令过不许让她进门,但安保负责人隆一先生的考虑是:这位助理是代表伊集院夫人来的。如果风早院长还在别墅中坐镇,那么根本不必通传,直接让她离开就是。可现在是风早院长长期不在别墅、转由望月先生全权负责的状态,而且不准对方进门的命令毕竟不是boss本人直接下达的,万一大宅那边有所不满,那么不满是直接针对望月先生。尽管今日让助理进门,或许会生出事端,但应该不会有大问题。而且这之后,boss必然会亲自处理,大宅那边是不敢违抗boss的。更何况,今天是周六,弓弦大小姐在,想必望月先生也不会吃亏。所以,或许对望月先生来说,这样才是最好的路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