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音乐声开这么大,闹得这么晚,真的不会被人投诉吗?
后来他才知道,封戚为了玩得更方便,将前后左右六间套房都包了下来,给喝醉酒的人睡。
而被他包下来的空房间,所包围的季衷寒,并不在他考虑的范围内。
季衷寒经常在深夜里被男欢女爱的声音惊醒,最后只能塞着耳塞入睡。
晚上睡不好,白天录节目就精神不济。
好在他也不是节目的主人公,镜头不算多,大多数时候,还是能在场下休息。
至于封戚,他是三位评审之一,除了录制节目的开头介绍,以及点评环节,他几乎不需要再录制别的镜头。
不过由于现在节目才刚开始,封戚这些日子还是要呆在节目组里。
季衷寒问许薇要来了封戚的通告单,数着日子等封戚走。
这样整晚整晚地闹,他实在是受不了了。
季衷寒不是没想过要不要搬走,但是酒店前台对他说,套房已经没有了,非要换的话,得重新出钱,住普通房间。
且不说普通房间没有沙发,他睡不着。再说了,这个套间是他花了大价钱的,凭什么不能住,又凭什么不能好好睡觉?!
季衷寒忍着怒意,终于在第四个夜晚,敲响了对面的套间房门。
来开门的,竟是才跟他确立了合作关系的新人女模特。
第一期的录制里,这位叫陈雪雪的女模特选择了他。
在节目组里,以长相清纯出名的陈雪雪,现下涂着深色红唇,厚重眼妆,季衷寒第一眼差点没认出来。
不是说陈雪雪化成这样不好,不过季衷寒觉得这个妆反而遮住了她的优点。
不过陈雪雪可能被人夸多了清纯,本身也足够厌倦这两个字,所以私下更喜欢浓颜系打扮。
陈雪雪见是季衷寒,十分开心地同他打招呼:“衷寒,你也是rio邀请来的吗?要不要进来,我们在玩游戏,刚好差一个人。”
季衷寒勉强笑了笑:“我找一下封……rio,你能让他出来一下吗?”
陈雪雪茫然地眨了眨眼:“啊?可是我来了这两天,都没见过rio呢。”
派对的主人公,竟然不在?
陈雪雪回身问:“你们有没有人看到rio,或者知道他在哪里?”
里面有人大声回道:“他最近不都跟姚野在一起吗,可能在楼下酒吧,或者是泳池吧。”
姚野,随着这个名字,姚野的长相也一下进入季衷寒的脑海。
这个人之所以能让人快速想起,自身的条件也是足够优秀。
虽是新人,但比起陈雪雪,姚野出名得更早。
他五官精致,一头长发,可以说是模特里少有的雌雄莫辨的类型。
近年来,这种中性美的模特也相当受欢迎。
季衷寒坐电梯前往楼下酒吧时,看着电梯光滑的金属壁中倒映的自己,第一次有了想要把头发剪掉的冲动。
他步出电梯间,想了想,还是把头发扎了起来,束在身后。
先去的是酒吧,他问酒保是否见过rio。
季衷寒并不担心酒保会不认识封戚,毕竟封戚这样爱玩,想来这些时日,名声足够响亮,该是人尽皆知才是。
酒保果然知道,长成封戚那样,即使这个节目组请来了这么多模特,封戚却依然是最出众的那个。
酒吧擦着杯子,看了眼电视机正在放的球赛回播:“你找rio做什么,我得知道了,才能告诉你他的去向。”
季衷寒的不耐逐渐升级:“我是他朋友。”
酒保闷笑一声:“朋友会没他电话,还得来问我这个路人?”
这话实在让人无法反驳,季衷寒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还是酒保先松了口:“行了,真搞不懂女人追他就算了,怎么连男的都这么多。”
季衷寒被冤枉得瞪大了眼,酒保却挥了挥手:“刚刚还在这,现在已经走了,有个长头发的男人的和他一起。”
酒保看了看季衷寒,忽地玩味一笑:“诶,你跟那个长发男长得挺像的,说不定你也是大模特喜欢的类型哦,小哥。”
季衷寒连声谢谢都没说,直接扭头出了酒吧。
他认为刚才的交谈,是他人生里最浪费的几分钟。
不但听了一堆废话,还十分影响心情。
不在酒吧,那或许在泳池。
如果是平时,季衷寒就该放弃回房了。也不是不能睡,戴上耳塞可以睡着。哪怕他的确很讨厌那些床柱撞击墙面的动静,以及女人的呻吟声。
可今晚,季衷寒就觉得心里憋着股劲。
这股劲让季衷寒也倔起来,不找到封戚就不罢休的那种。
说不定真的见到封戚,他会忍不住动手。
酒店所在的泳池很大,毕竟是星级酒店,节目组在前几季已经赚足了经费,条件只会比前几季好,不会差。
泳池里的人比季衷寒想象的还要多,边上还有点心鸡尾酒。
又是一场派对,不过与楼上的不同,这里场地更大,玩闹起来也更为方便。
季衷寒没花多少功夫就找到了封戚,他就在泳池边坐着,手里拿着手机,身上只有一条黑色泳裤。
肌肉线条舒展着,沾满了水珠。头发湿润地拨至脑后,眉眼放松舒展。
那画面实在很适合被拍,这是季衷寒身为摄影师都无法否认的东西。
有些人,天生就是为镜头而生。
封戚身边还有一个人,半身泡在泳池里,没戴泳帽,黑色长发被打湿了,像藤一般攀在背上。
那背脊的肌肉很少,过分白皙的皮肤为他增加不少秀气。
这外形条件,应该就是姚野。
季衷寒并不确定封戚是不是看见了他,他靠近得还有一定距离时,封戚就把手机随便往旁边一扔,跳进泳池,溅起不少水花。
姚野被他吓了一跳,往后缩了下。
走得越近了,季衷寒就听得越清楚,姚野在笑着抱怨:“你弄得我满脸水,就不能下来动作轻点?”
封戚散漫道:“不是你一直吵着让我教你游泳?”
姚野把手搭在封戚肩上,他冷白皮,在封戚的身上呈现出一种强烈的反差,他低声道:“所以说,你怎么改了主意?”
季衷寒脚步停了下来,他垂眸半晌,转身想走。
身后却传来了封戚的声音,他说:“你来干什么?”
季衷寒大概能确定封戚是对他说的,因为这个角落,除了他以外,没别的人。
大家都识趣地没有过来,在别地玩乐。
刚才他还不清楚,为什么这边没有人,现在他明白了。
因为姚野在这,封戚也在这。
所有人都清楚他们两在这干嘛,只有他不识趣。
季衷寒闭了闭眼,转回身,用不高不低的声音道:“我想跟你谈谈。”
封戚踩着水,三两下就游到了季衷寒所站的泳池边缘。
他浑身都湿透了,胳膊撑在泳池边时,带出了不少水。
那水涌到了季衷寒脚边,将他露在拖鞋外的趾头,都冰得微微一缩。
封戚将脸靠在手肘上,这是个很孩子气的姿势,而那强健的体魄,又显得那么成熟。
成熟到拥有足够诱惑人的资本,被人追逐,玩弄人心的条件。
封戚语调拉得有些长,也挺玩味:“我们还有什么好谈的?”
姚野也跟着游了过来,封戚却侧过头,挺冷淡道:“你去找其他人。”
这态度很伤人,季衷寒清晰地看见姚野不可置信的神情,以及眼里的受伤。
这种受伤,季衷寒并不陌生,很多年前,他就在文沅的眼里见过。
封戚还真是一如既往地擅长伤人感情,践踏真心。
这种恶习,至今没变。
人又怎么可能轻易改变,季衷寒从不对封戚抱有太多期望。
他看了眼姚野,只可惜,这些每一个被封戚引诱着跳下深渊的人,皆不知道这底下的,是多伤人的利刃。
姚野失魂落魄地走了,封戚仍注视着季衷寒,好像真的很好奇,季衷寒会对他说些什么。
季衷寒犹豫了下,觉得今晚都找到这里,不能再半途而废。
他蹲下身,试图用好商好量的语气,劝说封戚。
“其实有很多地方,都比酒店合适办派对,比如直接租一整栋别墅搞轰趴不好吗?”季衷寒委婉道。
封戚眼神淡了淡:“酒店更方便。”
他比起刚才的兴致勃勃,现在明显冷下不少。
不用封戚说,季衷寒都知道,他的话不是封戚想要听到的。
季衷寒仍不想放弃:“每天都举办派对,你也休息不好,挺影响录节目的。”
封戚已经把目光落在别处了:“没事,我白天睡得好不错,谢谢关心。”
季衷寒见封戚彻底冷淡的脸,怒火忍不住涌了上来:“你有没有考虑过,你这样会影响到其他人!”
封戚总算被季衷寒恼怒的语气,引起了些许兴致。
他双手撑着池边,攀了上去。
水大量地被带出来,季衷寒下意识后退,却被封戚捉住了脚踝。
封戚坐着抬头望他,他瞳仁很大,黑白分明,安静看着人的时候,竟透露出一种不可思议的温顺来。
然而语气,却依然恶劣。
封戚说:“影响到谁,你吗?”
季衷寒压着火道:“是的,影响到我了。”
封戚顺着他的脚踝,缓缓往上摸。
季衷寒脑海突兀地闪过了刚才看到的画面,姚野白皙的手,搭在封戚深色的皮肤上。
他猛地抽开腿,就像避开脏东西一样,躲开了封戚的触碰。
封戚眼神微暗:“这就是你拜托我的态度?”
季衷寒忍了又忍:“是啊,我拜托你,别再扰人清梦了。”
封戚轻笑一声:“你可以住别的房间。”
季衷寒真不明白,封戚怎么能够精力旺盛,夜夜笙歌。
“你还要办几场?”他忍气吞声道。
封戚盯着他的脸:“办到我腻为止。”
“你什么时候腻?”季衷寒不抱希望地问。
封戚撑着膝盖站起身,半裸着的封戚,让季衷寒更有压力,他下意识往后躲。
这种明显的躲避,让封戚眼里的火光愈发汹涌。
他抓住了季衷寒的手腕,强硬地把人拖到自己身前:“从前不腻,现在也不会腻。”
“你要是受不了,你就逃啊?逃得远远,就像八年前那样,逃去国外,再也别回来。”
第32章
季衷寒用力甩开封戚的手,他并未留意封戚抓着他的到底是哪只,等甩开了,才发现那手上贴着防水绷带。
这人是不知道疼吗?
季衷寒嘴唇动了动,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沉默地转身离开。
而封戚也没有挽留他,只是投在他背脊上的视线,异常执着,执着到季衷寒都能感受到那股热意。
他挺直腰背,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场不欢而散的谈话,非但没有起到任何作用,还让季衷寒的心情变得极度糟糕。
他回到房间后,从落地窗走到阳台,站着冷静很久,才点了烟。
好像重新遇到封戚以后,他抽烟的频率高了许多。
封戚总是让他心烦又心慌,光是这个人的存在,都能让他濒临失控边缘。
不间断地挑衅,毫不留情释放的恨意,偏执地纠缠。
季衷寒甚至不清楚,封戚到底想做什么。还是说如同封戚所说的那样,他希望他滚出国外,再也不要回来。
是的,滚。
起码季衷寒是这么理解的,封戚现在所做的所有事,季衷寒都可以理解为,封戚在逼他离开。
因为封戚实在是太恨他了,恨到……甚至不想看见他。
季衷寒蹲下身,把脸埋进了臂弯里。
他凝视着点亮的香烟,烟雾如乌云般盘旋在空中,又如八年前那一天出国的天气。
出国是临时决定的,一切都兵荒马乱,他和梅玉玲的签证,都是季广平找关系加急办理。
梅玉玲本不是全职太太,她有自己的工作,她是个钢琴老师。
可这是季广平的要求,也是季广平的唯一条件,那就是出国。
所以梅玉玲同意了,她选择了辞职,并劝说季衷寒跟着一起走。
那不是季衷寒第一次看见梅玉玲在他面前哭,她是个漂亮的女人,年轻时就有诸多追求者,有钱的,有权的,比比皆是。
但她选择了高大英俊的季广平,她无数次对季衷寒说,妈妈是嫁给的爱情。
季衷寒相信了。
而梅玉玲哭着恳求季衷寒跟他们一起出国时,她仍是说:“我真的很爱你爸爸。”
季衷寒第一次发现,原来他可以这样冷漠,他甚至有点想笑出声。
不过在梅玉玲面前,他还是点头同意了。
梅玉玲如释重负,拉着他的手絮絮叨叨保证了一堆,还同季衷寒说了许多,去国外后会有的美好生活。
说到最后,她甚至伸手抱了抱自己的儿子,就像幼时的每一次,她都是这么抱季衷寒。
或许是因为如此,季衷寒才不得不同意。
他在梅玉玲怀里看向自己的手腕,那里仍有指印,已经好些日子了,依然没有散去。
没多久,签证就下来了,季衷寒前往机场时,天很阴沉。
那段时间是雨季,总是下雨,沉闷的天气叫人看一眼,都觉得无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