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应烛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心满意足地蹭了一下盛钊的侧脸……至于那句“老公”,则被刑老板选择性无视了。
盛钊对自己的“哄刑应烛”专业技能水平十分有自信,自得满满地一笑,正准备再趁热打铁说几句,就听见身后传来哗啦一阵水声。
那声音听着像是刑应烛在水里翻腾了一下似的,盛钊一头雾水,正想回头看看,就被刑应烛整个扑在水岸边。
冰凉顺滑的蛇尾巴顺势缠上了盛钊的一侧大腿,鳞片隔着一件薄薄的布料磨蹭了一下盛钊的肌肤。
若是盛钊此时能回头,他就会发现,刑应烛的眼白上那层薄薄的红颜色愈深,已经红得像是滴血了。
然而这个姿势显然已经足以让盛钊后知后觉地感到了一点微妙,某种求生的本能在此时此刻重新占据了他被美色所迷的大脑,让他在短短两秒钟内察觉了某种不对劲。
“老板——”
盛钊话还没说完,刑应烛已经自后方凑了过来。他尖锐的獠牙由下至上,轻而易举地划破了盛钊的衣裳,大片布料瞬间被水扑落下来,露出下头白皙的肩背皮肤来。
作为一个死宅,盛钊的身材一般,既没有太多肌肉,也算不上瘦弱,肤色比常人白上一些,现在身上又挂着水痕,看着跟刚从水里掏出来的瓷器似的。刑应烛眯了眯眼睛,觉得比较满意。
到了这个地步,盛钊终于不能再觉得刑老板撕他的衣服就是要跟他闹着玩儿了。他后背起了细细密密的一层鸡皮疙瘩,被蛇尾缠住的大腿下意识挣扎了一下,只可惜非但没甩开对方,还被刑应烛不满地缠得更紧了。
“应……应烛……”盛钊干笑一声,说道:“这荒郊野岭的,你不会是……唔!”
冰凉的蛇信子顺着肩胛骨下的弧线舔了上来,一直延伸到耳后,末了轻轻一勾,还碰了碰盛钊鲜红欲滴的耳垂。
只这么一下,盛钊的腰背当时就软了,被刑应烛舔过的地方泛起丝丝缕缕的麻痒来,痒得他抓心挠肝。
“应烛……别别……”盛钊艰难地扒着池壁,在这方寸之间勉力拧着腰想要躲避,声音又软又低,求饶似地说:“你不能突然在这就——”
刑应烛压根不听他说什么,大蛇兴致来了,看起来相当兴奋,蛇身一松一紧地摩挲着盛钊的腿,尖尖的獠牙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似乎非常想挑个地方咬上一口。
盛钊苦不堪言,心说合着原来刑老板刚才不是来讨哄的,是来要说法的。
——早知道他就等到爬上岸再回答他了!
最令盛钊接受不了的是,无论刑老板怎么乱来,但他到底也是个零部件正常的成年男人,被刑应烛那么磨蹭,鬼才没有感觉!
但是——
“这是别人家里啊!”盛钊像个正在金銮殿上垂死挣扎的忠臣,用一种及其痛心的语气试图说服面前这个昏君:“我好歹是个人类,你上来第一次就要跟我打野战,我……我过不去心里这个坎。”
“可我是条蛇。”刑应烛说得理直气壮。
盛钊:“……”
有道理。
跟刑老板确定关系以来,盛钊无数次想过种族不同的问题,但他万万没想到,他和刑应烛的第一次物种分歧,居然出现在这个场面上。
说出去都丢死人了!
而且刑老板现在大言不惭,既不提自己是龙了,也不要之前的包袱了,承认物种承认得简直非常干脆,一点都看不出来他曾经那么嫌弃这副蛇身的模样。
由此可见,男人这种生物,无论是什么物种,骨子里都是一个性质,上头了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刑应烛的蛇身已经缠到了盛钊的大腿根,冰凉的鳞片带着一点不容忽视的硬度,盛钊反弓着腰哆嗦着,想要往岸上爬,却又被刑应烛“叼”了回来。
“好说好商量。”盛钊的声音有点抖:“咱们是出来办正事儿的……”
刑应烛充耳不闻。
恰好一块鳞片擦过盛钊的腿根,他急喘了一声,差点没说出话来。
情急之下,盛钊一把搂住了大蛇的脖子,强硬地把他拉到面前,求饶道:“这是在别人的地盘上,我总觉得有人在看咱们——等回家,回家之后再……行不行?”
刑应烛显然对此很不满意,他凑过来舔了舔盛钊的下巴,盛钊拿不准他的意思,又觉得跟原身接吻这件事太掉San值了,于是讨好地冲他笑了笑,歪着头亲了亲他的脸。
“你想啊,咱们回家在自己的地盘做,那不是更爽。”盛钊什么鬼话都说出来了:“不然这山里还有别的妖精,万一偷窥我,你不就亏了吗。”
这句话某种意义上戳中了刑应烛的软肋,他把盛钊视作自己的所有物,从来不许别人觊觎,更不乐意让别人多看。
不过他兴致上来,说让他停下就停下,刑应烛也不大乐意。
“我喜欢这的水。”刑应烛不满地说。
“咱们家里也有个大浴缸来着!”盛钊急了,什么话都说得出来:“你要是不喜欢家里的商业水,商都郊区还新开了一家温泉会馆,私人汤池,独立露天包间,周边还有小树林。”
刑应烛的尾巴尖在水里划了划,没做声。
盛钊见状觉得有戏,连忙趁热打铁道:“当度假了,可以在那住两天!”
刑应烛勉为其难地让步了一点,又提了个条件:“那等到那时候,我要这么做。”
盛钊:“……”
在现在死和未来死得更惨之间,盛钊十分缩头乌龟地选了后者。
他咬咬牙,说道:“行。”
刑老板放完了“高利贷”,心情勉强好了一点,又亲亲昵昵地凑上来舔了舔他。
“我要收点利息。”刑应烛说。
盛钊一听他说这话就提心吊胆,生怕刑老板咬文嚼字,先把他按在这上个半垒。
“什么……?”盛钊颤巍巍地问。
“反正来一趟龙虎山,不能白来。”刑应烛说:“明天去张成德那儿挂个名,等回去之后,我要把你的工作转成长期。”
“嗯?”盛钊愣了愣,显然有点意外:“长期?”
“在你之前,所有管理员的工作时长都有限制。”刑应烛虽然答应了盛钊,但一时半刻还是腻在他身上不肯下来,维持着这个姿势说道:“少则一年,多则三五年。”
“那长期工呢?”盛钊说。
刑应烛歪着脑袋看了看他,语气似笑非笑地说:“要一辈子。”
盛钊心口微微一跳。
“一辈子”这仨字从刑应烛嘴里说出来,好像有种莫名的魔力,好像时间被随之捻成了一条可以看清的长线,一直延伸到望不见的“未来”里。
只有几年不够,刑应烛想,起码,他想留住盛钊这一辈子。
“不愿意?”刑应烛说。
“不是,不是——愿意。”盛钊又重复了一遍:“愿意。”
刑应烛嗯了一声,奖励似地舔了舔他发梢上滑落的水珠,说道:“很乖。”
他的声音又低又哑,含着一点标志性的笑意,盛钊整个人当时就被点燃了,晕晕乎乎的只会点头,态度积极得就差把自己打包卖给对方了。
“但是……”盛钊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之前那么多人,都没做长吗?”
“没有。”刑应烛用一种轻描淡写且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我又不喜欢他们。”
第65章 迷障
虽然盛钊明白,刑老板的“喜欢”大概就是个字面意思,但他还是不可避免地从这种模棱两可的话里感到欣喜。
毕竟从外公外婆去世之后,已经很久没人拿他当过特殊的宝贝疙瘩了。
“跟我在一起,住在我的楼里。”刑应烛语调轻缓,蛊惑一样地说:“同我一起管那些偷税漏税的小妖精崽子,直到你这辈子结束。”
刑应烛说着顿了顿,确定盛钊正专注地听着,才最后问道:“愿不愿意?”
盛钊一时间只会点头了。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明明刑应烛是个活了千万年的大妖怪,人类的区区百年对他不过弹指一瞬间,可他这样郑重地问话时,还是让盛钊觉得,他没有拿自己当个春生秋落的小玩意。
他是认真的,盛钊想,不管刑老板自己肯不肯承认,起码在这一刻,这一辈子里,他对自己是认真的。
然而盛同学每次心里感动之余,脑回路总是会奇怪地冲向某个方向奇葩的岔路。
他心里揣着满腔的热意,热泪盈眶地看了刑应烛一小会儿,开口道:“那我现在算不算有编制的人了?”
刑应烛:“……”
——这是重点吗!
大蛇的尾巴不满地拍了一下水面,没好气地道:“你想得美!”
刑老板被他逗急了,盛钊应对危机的条件反射瞬间盖过了对感动的无所适从,机敏的应对能力重新占领了高地。
“有没有编制都愿意!”盛钊连忙说:“I do,I do,特别do!”
刑应烛:“……”
刑老板几乎要被他气笑了。
刑应烛甚至觉得,如果盛钊以这个气人功力无限发展下去,他很快就能以另一种手段为民除害。
到时候龙虎山一定颁发给他一面巨大的锦旗,上书“人类之光”四个大字。
大蛇身子一扭,往水里滑落了一截,盛钊抹了把脸上溅上的水珠,发觉他老人家终于又化作了人形,是个漂漂亮亮的大美人了。
这视觉效果就比之前强太多了,盛钊扭捏了一下,最终没敌得过心里那色批的欲望,往刑应烛身边挪蹭了一下,凑过去亲了亲他。
刑应烛面带嫌弃地推了一把他的肩膀,说道:“起开,你气死我算了。”
“那不行。”盛钊说:“气死你我要守寡了。”
刑应烛:“……”
这没脸没皮的小东西!
他俩人出来的时间不短,彼此玩儿疯魔了不说,衣服也湿了个彻底。刑应烛倒是无所谓,他上了岸后身上的衣服就像是进了自动烘干机,两秒钟不到就再摸不出水印了。然而盛钊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衣服湿透了不说,还被人撕开一大半,最后无法,只能暂时征用了刑老板的风衣外套。
刑应烛带着他落下的地方是天门山后头的青云瀑,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悬崖足有七八百米高。好在刑老板没因为傲娇就让盛钊走回去,而是依旧好心地捎了他一程。
不过饶是有刑应烛保驾护航,盛钊这个落汤鸡的造型还是很扎眼,他身上那件刑应烛的外套除了给他提供了点遮风避雨的硬性用处之外,几乎就只剩下昭示他俩“没干好事儿”的用处了。
此情此景下,盛钊万万拉不下来脸招摇过市,于是硬生生磨着刑应烛走了一条杳无人烟的山中小路,从后山绕路回了他们落脚的客房。
好在张成德知道刑应烛与他在一起,这半天装聋作哑,硬是拦住了张简和胡欢没出来找人,算是勉勉强强保住了一张老脸。
盛钊和刑应烛一丢就是大半天,一直到晚饭时间,胡欢才重新见到了消失已久的亲人。
“你盯着我看什么?”盛钊端着饭碗走回桌边上,奇怪地看了胡欢两眼。
刑应烛和张成德不在这屋里吃饭,他俩人不知道怎么了,神神秘秘的,下午四点多钟的时候张成德就差遣了个小弟子过来请刑应烛。
盛钊本来还想着刑应烛尾巴上的伤,不大想让他出门,结果被刑应烛一句“好乖”堵了回来。盛钊无法,只能老老实实当个贤惠男朋友——毕竟话是他说出去的,自打脸也不大好。
“张天师说,你下午是去参悟人生的真谛了。”胡欢咬着筷子,摇头晃脑地说:“所以小钊哥,你参悟出个什么了?”
盛钊心说我上哪知道我参悟出个什么东西了,张成德随口忽悠你的说辞,你居然还真的相信了。
“没说什么,就是说了说我上辈子的事儿。”盛钊说着把一碟青豆往胡欢面前推了推,给自己留出了一个饭碗的空隙,坐在桌边捞过一双筷子。
胡欢这个八卦小作精不消停,闻言眨眨眼,期待又好奇地看着盛钊,问道:“所以呢,你想起来上辈子的事儿了?”
“没有。”盛钊说。
虽然张成德说这是他的“隐私”,但盛钊自己倒没觉得有什么,他想了想,干脆把“闻声”的事儿当个故事跟胡欢讲了。
另外,从青云瀑回来的路上,刑老板也没再卖关子,把故事的那点尾巴补上了。
闻声当年是背后送了名单,可按照刑老板的话说,妖也有妖的规矩,有好妖也有坏妖,当时龙虎山不管不顾地把所有妖都关在一起,搞得龙虎山后山妖气冲天,怨气不散,若是不及时梳理,再过个百来年,雷就该落下来了。
到那时,有一个算一个,一个都别想跑。
所以闻声当时整理了名录,其实等同于替妖族剜去了腐肉,说是救了那些妖的命,也没什么错。
“何况哪行哪界没有个规矩。”刑应烛当时淡淡地说:“妖族里也有得是不想害人的,你当时一棒子打醒龙虎山,也算是间歇性为妖族立了规矩,不然人妖两族想要达成和平共处的共识,恐怕还需要个一两百年。”
“而且,你自己不用心有不安。”刑应烛说:“我感觉得到,龙虎山锁妖楼里剩下的服刑人员还有乌泱泱大几百号,你上辈子那个名单,恐怕只写了手上染血的。”
盛钊原本还觉得这件事干的不地道,但被刑应烛这么一说,他心里又好受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