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玩意,盛钊费解地想,她最近都看些什么奇怪的东西。
“……说人话。”盛钊说:“我怀疑你在内涵我,并持有证据。”
“大佬多大我多大啊。”刁乐语说:“我怎么可能跟他一样嘛!”
“这话说的。”盛钊不满地说:“应烛的岁数不也是自己努力长的么。”
OK,fine,刁乐语木然地想,每日狗粮出现了。
“可以了老板娘。”刁乐语诚恳地说:“方圆二十里的有灵走兽都知道你和大佬有一腿了。”
盛钊:“……”
他把空调按低了两度,正打算好好跟刁乐语理论一下“老板娘”的问题,余光便见着熊向松和陆行俩人提着大包小包一前一后地走进来,直奔他这小屋来了。
“今天这么早就关门?”盛钊微微一愣,下意识看了一眼时间,说道:“这才中午啊。”
“哎呀,小钊哥。”陆行从熊向松背后探出头,笑着冲他挥了挥手,说道:“今儿个不是你来咱们这一周年么,我哥寻思大家楼上楼下住一年了,怎么着不得给你表示表示。”
陆行人长了一副温润如玉的好模样,偏偏口音魔性,每次盛钊跟他说不了三句话就能被带跑偏,显然已然快被他同化了。
“这有啥可过的。”盛钊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又不年不节的。”
“你不都转长期了么。”熊向松把手里的打包袋往桌上一放,嘿嘿一乐,说道:“以后咱们打交道的日子还长着呢。”
说实话,盛钊还挺感动的,连他自己都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来的,反倒是熊向松这么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记得清楚,甚至于连菜都做好了拿回来。
“对了……”熊向松局促地搓了搓手,说道:“大佬那边,要不要请他来啊。”
熊向松说得有些磕绊,显然对他们来讲,刑应烛依旧是一朵高岭之花,是这栋楼说一不二的独裁者,以至于聚个餐都得过问一下意见。
盛钊自觉揽下了这个活儿,随手抽了一根羊肉串上了楼。
不过刑应烛一向对这种活动没什么兴趣,而且现在是夏天,天热得慌,他人也烦躁不说,还极其不乐意动弹,只随便摆了摆手,让盛钊自己去玩儿。
——事后刑应烛再回想这件事,只觉得自己当时答应得实在是太过于草率了。
盛钊没觉得“入职一周年”是个什么不得了的大日子,于是也没觉得刑应烛不肯去有什么遗憾的。他凑过去黏黏糊糊地跟刑应烛接了个吻,顺走了刑老板的半杯奶茶,把手里的羊肉串塞进刑应烛手里,然后一步三蹦地跑了。
大约是因为刑老板不在的缘故,熊向松他们几个顿时放松了许多,手脚麻利地收拾出一张桌子,杯子碗盘摆了整整一桌。
——然后,熊向松当着盛钊的面,在众目睽睽之下,从桌子底下拎出了两箱啤酒。
盛钊肃然起敬。
在遥远的东北,在大兴安岭,在熊向松多年根深蒂固的观念里,烧烤就是要配酒的。
盛钊被那两箱啤酒震住了,最开始还非常矜持,然而三巡过后彻底放飞了理想,被熊向松和陆行一左一右地拉进了某种神秘的气氛,豪气冲天地一脚踩住了啤酒箱。
“熊哥!”盛钊啪地举起酒杯,情感充沛地说道:“这一年都承蒙你关照了,我在你那蹭了不少饭,实在是……嗝……”
“你看你这话说的,多见外。”熊向松不满地说:“大家不都一家人,你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分什么蹭不蹭的。”
“说得对。”盛钊说:“兄弟见外了,先自罚一杯。”
刁乐语缓缓抿了口酒,剥了个花生扔进嘴里,心说好好一个小钊哥,咋说被人带沟里就被人带沟里了。
盛钊从小到大,要面对的应酬很少,小时候在爷爷奶奶身边,不怎么见世面。上了大学之后他又很少出去联谊,喝酒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乍一下碰见两个豪气冲天的猛将,很容易对自己的酒量产生错误的认知。
他们四个从午饭一直“联欢”到晚饭,最后酒瓶子东倒西歪地铺了满桌子。
“今天差不多了。”熊向松一拍盛钊肩膀,说道:“你酒量这么好,没看出来啊。”
盛钊脸色平平,神色自若,除了眼睛发直之外毫无破绽,甚至闻言还冲熊向松笑了笑。
熊向松一见他没啥,略微放下了心,正想站起来收拾桌子,就见盛钊一把按住桌面站了起来,然后以一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架势出了门。
熊向松:“……”
“小钊哥不是喝多了吧?”刁乐语剥着盐水花生,看着他的背影,忧心忡忡地说:“他要是喝多了,让他在楼下睡吧,不然小心大佬生气。”
“不能吧。”熊向松不解地说:“他才喝了八瓶啤酒,至于吗。”
说话的功夫,盛钊已经进了电梯,他腰板挺直,只有脚下略微有点发飘,甚至进门之前还深沉地冲他们几个挥了挥手。
“没喝多。”熊向松笃定地说:“你看这不还认识人么。”
刁乐语总觉得他想的有点乐观。
事实证明,刁乐语的直觉是准确的。
盛钊脑子里被简单粗暴地揉成了一堆浆糊,别说认识人了,连电梯是啥都快不清楚了,全凭着本能的肌肉记忆上楼。
他脚下发飘地走出电梯,701的大门开着,刑应烛刚从厨房出来,路过门口时闻到了盛钊身上的酒味儿,略微皱了皱眉,停下脚步看向他。
“喝多了?”刑应烛问。
盛钊挂着一脸看破红尘的空灵走进门,直到一脑袋撞在刑应烛身上,才微微皱了皱眉,问道:“你是……哪来的大美人?”
刑应烛差点被他气笑了。
刑老板放下水杯,一手臂搂住盛钊的腰,捏着他的下巴抬起他的脸,阴恻恻地说:“你仔细看看我是谁。”
盛钊醉得糊里糊涂,眯着眼睛仔细辨认了半天,摇了摇头。
“我是你男朋友。”刑应烛冷冷说。
紧接着,刑应烛就看见这醉猫顿时眼前一亮,胆大包天地凑上来摸了摸他的脸,拇指抚过他眼角的泪痣,开始嘿嘿地傻乐起来。
“真的假的?”盛钊操着一口被陆行和熊向松同化过的东北话,惊喜道:“我还能找这么漂亮的对象呢?”
形应烛:“……”
刑老板气得磨了磨牙,隔空关上了门,手上略微用了些力气,捏着这醉猫的下巴晃了晃,恶狠狠地说:“盛小刀,我明天就把你送去拍戒酒宣传片。”
第125章 “立规矩而已,我会手下留情的。”
刑应烛懒得跟只醉猫计较太多,他不由分说地拉着盛钊进了屋,简单粗暴地给他换了睡衣,然后一把将盛钊怼在了床上。
“睡觉。”刑应烛冷酷无情地说:“等醒酒之后自己把床单被罩换了。”
可怜盛钊醉得人都不认识了,脚下拌蒜地摔在床上,晕的眼前都是金星。
我到底从哪找了个脾气这么差劲的大美人,盛钊费解地想。
然而他浆糊似的脑子现在不足以支撑这么大规模的运算,他努力地想了一会儿,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只顾得上盯着刑应烛傻乐。
刑应烛:“……”
我明天就下令这栋楼禁酒,刑应烛暗地里磨了磨牙,恶狠狠地想,不,一会儿就禁。
“笑什么?”刑应烛没好气地说。
“你也太好看了。”盛钊往床边挪了挪,一把拉住刑应烛的手晃了晃,兴奋地说:“我到底从哪找的你,我怎么记不住了,你快跟我说说,让我高兴高兴。”
刑应烛:“……”
古往今来,从人到妖,刑老板还没被人这么调戏过。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只觉得自己最近的脾气实在是好,简直快好成菩萨了。
“盛小刀。”刑应烛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盛钊,语气“平和”地说:“希望你睡醒之后不要后悔。”
盛钊一头雾水,还没来得及细问,就见面前这个冷冷淡淡的大美人抬手覆在了自己眼睛上……紧接着,他就干脆利落地失去了意识。
刑应烛简单粗暴地撂倒了这个醉鬼,然后甩了甩手,颇有些嫌弃地闻了闻自己身上沾染的酒味。
现下正值夏天,偏赶上刑应烛的伤还在愈合,新生的血肉又疼又痒,每天都闹腾得他颇为烦躁。刑应烛的耐心和脾气跌到了谷底,站在床边看了一会儿这醉猫,憋着一肚子火儿走了。
他随手扯下睡衣丢在沙发上,踩着水进了浴池,心说等一会儿盛小刀醒了,看他怎么给他立立规矩。
不过刑老板到底担心盛钊这个脆弱的泥巴身体,没敢下手太狠,以至于盛钊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了一个小时不到,自己先醒了。
酒精的Debuff依旧存续着,盛钊稀里糊涂地从床上爬起来,只觉得头疼欲裂,脑子里都断了片,连自己是谁都不认识了,还不如晚上刚回来时候的模样。
他只觉得胸口里着了火,嗓子干辣辣地渴得要命,于是人还没睡醒,身子先摇摇晃晃地扶着床头柜站了起来,东倒西歪地往外走,想给自己倒杯水喝。
外头天色已晚,客厅里没开灯,静音后的电视是唯一的光源。
盛钊跌跌撞撞地扶着墙摸进厨房,半合着眼睛摩挲着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他反胃得厉害,喝完水只想赶紧回去接着睡,可刚走出厨房没两步,就听身后传来了一阵水声。
“这么快就醒了?”刑应烛问。
盛钊为数不多的记忆里还勉强记得这屋檐下似乎确实还有另外一个人,他唔了一声,勉强睁开浆糊似的眼皮,冲着身后看去。
“我出来……”
他一句话没说完,只看了刑应烛一眼,就顿时成了只被人掐住脖子的鸡,干脆利落地消音了。
刑应烛身上不舒服,在水里泡了半天还不过瘾,便干脆化成了原身盘在池子里,现下被盛钊看了个正着。
盛钊醉得断片,压根没想起来今夕何夕,乍一见此情此景,还以为自己在梦里,当即倒抽一口凉气,眼睛向上一翻。
“你敢晕,我就把你挂到窗外去。”刑应烛阴恻恻地威胁道:“挂三天三夜。”
“咳——”
盛钊一口气倒回来,呛咳了一声,硬生生凭借着坚韧的毅力站稳了。
“你……”盛钊颤巍巍地扒住了鞋柜,弱小可怜又无助地说:“你是那大美人吗?”
刑应烛缓缓从池子里“游”了上来,他从禁海之渊回来后,原身已经隐隐约约有了些变化,虽然乍一看还是一条大蛇,但身上覆着一层流光溢彩的龙鳞,在水光下极其好看。
如果是清醒状态的盛钊,这时候早扑上去上下其手了,可惜他现在神志不清,硬生生被酒精荼毒掉了一次唾手可得的“男朋友福利”。
或许是恶劣性子作祟,也或许是刑老板现在心情不佳,他干脆没化成人形,而是就这么“游”到了盛钊面前,尾巴缠上他一条腿。
“你说呢?”刑应烛反问道。
盛钊看着刑应烛的瞳仁,突然莫名其妙地感受到了某种熟悉,他的身体比理智更快一步地接受了这个场面,甚至还不自觉地伸出手,摸了摸他脖子上那圈鳞片。
“瞎摸什么?”刑应烛不满地甩了甩头,吐了吐信子,说道:“你不是不认识我么。”
“我懂了。”盛钊忽然说。
刑应烛一时很难跟上醉鬼的脑回路,疑惑地歪了歪头,问了句什么。
盛钊没有回答他的话。
他面色深沉,脑子里仿佛在天人交战,看起来纠结而痛苦。过了半晌,他脑子里的天人交战似乎有了结果,表情变得非常破罐子破摔。
“……靠。”盛钊木然地说:“合着我是许仙?”
刑应烛:“……”
面前的大蛇眸子危险地眯起,鲜红的蛇信卷走了盛钊额间落下的一滴冷汗。
随即,刑应烛那个标志性的慵懒嗓音忽而毫无预兆地从他的脑子深处响起。
“你说谁是白素贞?”
盛钊骤然打了个激灵,脸色变得比哭还难看。
“我我我错了,你不是白素贞,你是克苏鲁——”
刑应烛:“……”
刑老板为数不多的耐心彻底宣布告罄不说,还从心底骤然而生一股火气——盛小刀,一天到晚油嘴滑舌,甜言蜜语说得好听,什么下辈子下下辈子都是眼也不眨地许愿,结果现在呢,几瓶酒下去就不认识自己了,还说什么下辈子。
刑应烛原本只是不耐烦,结果现下真被他激出了脾气,登时原地化作人身,拽着盛钊的领子就往沙发那边走。
盛钊脚下一拌,跌跌撞撞地跟了几步,被刑应烛甩在了沙发上。
他像条搁浅的鱼似地在沙发上弹了弹,整个人晕乎乎的,反胃恶心头发晕。
然而还不等他控诉一下刑应烛的“暴行”,刑老板就单膝跪在沙发上,不由分说地捏开了他的下巴,吻住了他。
盛钊微微一愣,还没等反应过来什么,就觉得刑应烛渡了他一口什么东西,又苦又涩,难喝得他脸都皱了。
他难受地想挣扎,可惜捏着他下巴的那只手像个铁钳子,稳若磐石地抬起他的下巴,迫使他把那口东西咽了下去。
也不知道刑应烛给他喂了什么灵丹妙药,几乎在转瞬之间,盛钊宿醉带来的不适就消退了大半,头也不疼了眼也不花了,脑子里的齿轮也开始重新转动了。
“醒了?”刑应烛阴恻恻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