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占用太多时间,打扰自己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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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的电话来得比想象中的还快。
在镜头的另一边,庄晋难得露出严肃而迫切的神色:“小宴,你在陈厄那儿?我去找你,十分钟到。”
庄晋向来是惫懒不着调的人,唯独碰到弟弟的事,才偶尔这样心急火燎地失态。
庄宴放下光脑,忽然意识到,现在屋主陈厄不在,而408和自己又都没有权限。
——就算庄晋来了,也进不了门。
他连忙在附近找了一个带凉亭,可以随便坐的小花园,把地址发给庄晋。
庄晋回复:。
出门前收拾自己花了点时间,还要走过去。快到的时候,才发现庄晋已经来了。
车停在路边,人背靠凉亭柱子,向着外头闷声不响地抽烟。
“哥哥。”庄宴走过去。
庄晋不太自然地挥挥手,指了指另一边地座位。
“去那边坐着,我抽完这根就过来。”
说是这样说,但庄晋转手就把烟头掐灭了,丢进垃圾桶里。
衣角带着浅淡的焦油味,庄晋走近了,却没坐。
他垂着眼皮看庄宴,从头到脚,仿佛在看是不是自家全须全尾的弟弟似的。
庄宴没办法,只好举手说:“是我,哥哥。”
庄晋语气僵硬:“知道我要问你什么吧?”
庄宴嗯了一声。
“所以那种事情是真的?”
庄宴点头。
“陈厄先跟你说的?”
庄宴:“昨天刚说。”
好一会儿,庄晋别过脸,露出牙疼似的表情。
哥哥既然不愿意开口,那庄宴只好温顺好脾气地,把事情重新又解释了一遍。
他没刻意渲染,但当初的难过是真的。孤零零安安静静地躺在医院里,看着冒牌货对自己亲人虚情假意地笑。
出院之后,冒牌货处心积虑搬出去。
他利用双方不对等的信息差,刻意在自己跟庄宴家人之间制造隔阂。所谓叛逆期,性格不稳定,一切可以参考的借口,他都尽量往那边靠。
有一年,难过至极的宁华璧说:“小宴,你现在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
冒牌货嗤地笑起来。
他用庄宴的脸和庄宴的语气,嘲讽地抬眼。
“妈,我能怎么换人?我一直都在这儿。”
“你和哥哥是不是那种乱七八糟的小说和全息剧看多了?现实生活中,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情?”
庄晋打断道:“……行了。”
他还挂着一副牙疼似的表情,脸很臭。打开光脑翻了一眼记录,把屏幕翻转过去问庄宴。
“你是去年九月回来的?”
“嗯。”
“知道当初那个冒牌货去哪儿了吗,还在不在这个世界上?”
庄宴犹豫着,摇了一下头。
“不知道,反正不在我身体里了。”
庄晋眼角和嘴角都垂往下弯,模样仿佛难受,又像是懊恼得不行。
“你是傻子吧,庄宴。从去年九月到现在,就让哥哥这样误解你?不是你自己做过的事情,你干嘛要认?”
庄宴看了看地面,没问哥哥会不会相信自己。
他说:“当初你在医院躺着的时候,我也没机会去看你。”
“……”
“对不起。”
十八岁的庄宴,有过分干净的眉眼,和像水一样清澈的瞳仁。
——是因为喜欢和在意,所以才会先低头求和。
庄晋滞涩了一下。
这些年他总有意无意地,用别扭冷漠的态度来对待庄宴。他狡猾坏心,锱铢必较。只要庄宴没做出满意的道歉,他就不肯多看弟弟一眼。
可到头来,究竟谁才是哥哥啊。
现在离着不到半米的距离望过去,庄晋恍惚了一瞬,走马灯似的回忆起十八年来,庄宴慢慢成长的轨迹。
当初还是连话也不会说的奶团子,跌跌撞撞的倔小孩。
慢慢抽条长高,蜕去稚气变成五官精致的漂亮少年,再到现在芝兰玉树的青年模样。
其实弟弟在很小的时候,就是一个充满温暖和能量的小太阳。
而如今,庄宴终于成年了。
真正的长大成人,不是看一个人满没满十八岁,有没有在仪式上宣誓。
而是做决定,承担责任,负重前行。
庄晋很小就知道自己该成熟起来,要纵容并且保护庄宴。
到今天他才忽然发现,自己反倒是在被弟弟纵容着。
庄宴的成年礼发生在谁也不知道的时候。这个过程过于孤独、痛苦与漫长,像是蝴蝶用孱弱的翅膀撕碎厚茧。
他这么好的弟弟,凭什么经历这些。
庄晋凝视着他:“怕吗,小宴?”
“现在不怕了。”庄宴说。
远处的天色一点一点暗下来,夕阳落在庄宴的眼睫毛上。
他颈间戴着项链,袖口能看出做成护腕样子的激光武器。身上说不定还有别的用来自卫的东西,几乎是武装到了牙齿。
庄晋刚从国防部里出来,怎么会认不出军部研发出的新武装。
看一眼,他就沉默下来。然后酸溜溜地想,好像还真没什么好怕的了。
“……这都是陈厄给的?”
庄宴很乖地点头。
“你天天住他家里?”
庄宴说:“也没有天天,如果早上有课,我就回学校宿舍。”
庄晋不吭声。
现在再说什么,都已经失去了哥哥那种理直气壮的立场。对小宴还没一个外人好,哪来的脸劝分?
主要怪自己别扭太久。
两三秒后,庄晋说:“算了,我打算下星期搬回家住。”
“要帮忙吗?”
庄晋掀起眼皮:“你手上不是还有竞赛的事情?没必要,我自己来就行。”
弟弟很乖地嗯了一声。
“小宴,”庄晋绷着脸,偏头喊他,“能联系上妈妈的话,我把这件事情告诉她。到时候,你也多回几趟家。”
“……”
“家里现在已经很久没什么人气了。”
庄宴轻轻说:“好。”
“对不起。”庄晋又说。
他褪去平时吊儿郎当不正经的神色,表情很认真,但是非常温和。
“哥哥给你道歉,原谅我,好吗?”
第41章 临时标记
庄宴也窘迫地缄默了一小会儿。
他感觉这种互相道歉的气氛有那么点沉重。
但庄晋催道:“说话,小宴。”
“……嗯。”
于是庄晋终于满意起来,也嗯了声,伸手揉揉弟弟绵软的黑发。
“我先走了。”他说,“你自己好好学习,别花太多心思在谈恋爱上,差不多应付一下就行。”
庄宴忽略掉后半句话,乖巧地说:“哥哥再见。”
庄晋是开车回去的,庄宴跟408说了声,转头继续往少将宅走。
这段路很安静,道边枝头藏着隐约的鸟鸣声。
408说:“少将今天要晚一点回来,小宴,你到家之后,要不要先吃饭?”
“我等他吧。”
回去之后刚好有点事,秦和瑜发消息拼命吐槽,说自己忙得跟狗一样,还把结构课的大作业给忘了。
“明天就要交!啊啊不能跟你说了,我现在就去赶,通宵也要赶出来。”
庄宴:“刚好,我也是只做了一半。”
秦和瑜:“什么叫刚好,你是不是在嘲讽我!”
庄宴失笑,把结构课老师的邮件截图,给心急火燎的小秦同学发过去。
邮件上面写道——
【考虑到个别同学因为参加竞赛,时间紧迫。特批他们可以通过小组合作的方式,共同完成作业。】
秦和瑜:“!!!”
秦和瑜:“快,小宴,把你的半个作业发给我。合作愉快!”
庄宴把资料整理了一下,打包给秦和瑜发过去。其实他还稍微谦虚了一下,这份作业的完成度远超一半,四舍五入一下,甚至差不多能有百分之八十。
秦和瑜接手的话,不仅不需要熬夜。如果计算顺利不出错,说不定三个小时内就可以全部完成。
小秦同学喜出望外:“小宴!我冲了,明天还你一个满分。”
后面跟着一个猫咪感动流泪表情包。
庄宴笑起来。
可能是因为跟哥哥也说开了,接下来做竞赛方面的设计,同样顺利了很多。
他解决了变速场的问题,起降点也差不多心里有数了。
接下来就是出入港——
庄宴笔尖轻轻戳着纸面,心想,自己应该想一个好看,而且具有象征意义的主题。让港口、商业区和旁边宽阔广袤的起降点形成设计上的呼应。
之前也出过两三次草稿,但庄宴都不怎么满意。
可这是急不来的。
他得一遍遍地修改,慢慢地想。
那时刚好听到陈厄回来的声音,庄宴放下笔,去楼下迎接他。
中央星最近气温一直在回暖,庄宴也已经换上了轻便的春装。
但陈厄的装束还是那样,深色的军服长靴,上身衬衫扎进裤子里,腰上一圈皮带。
有时候庄宴怀疑,他是不是只需要准备几套衣服,一年四季轮着穿就行了。
Alpha看他一眼。
“小宴。”
没等庄宴说话,陈厄又问:“见到庄晋了?”
庄宴点头。
“过来。”
庄宴走过去,就被捉住。陈厄把他拉进自己怀里。
庄宴自觉地说:“哥哥交代我,有空多回几趟家。”
陈厄眼眸垂下来,不太高兴的模样,用粗糙的掌心按了按Omega的后颈。
那片皮肤太敏感了,庄宴有点受不了这样的触碰,红着脸颤了一下。
他仰头问:“到时候你如果有时间,要不要陪我?”
陈厄眉心稍微舒展,嗯了一声。
之前回军部的时候,他偶尔在走廊上碰到串门的庄晋。
庄晋本来就一身吊儿郎当的气质,看见弟弟的Alpha,神色也变得很僵。
脸上就差没写几个大字——请和我家小朋友保持距离。
陈厄大半辈子都过得孤独乖戾,根本懒得理庄晋。
但小宴不一样,陈厄知道他有多看重亲情,碰到什么好笑的事情都要眼巴巴地发给哥哥。
不能把庄宴锁在笼子里,这么漂亮脆弱的Omega,见不到阳光就会枯萎。
而且陈厄喜欢看他对自己温柔微笑的模样。
只是总觉得,庄宴跟别人走近一点,就要离自己远一点。
陈厄进厨房洗手,然后给两个人准备营养餐。
庄宴像小尾巴似的,很乖地陪在身边。他把餐盒放进炉子里加热,带着压抑的焦躁开始等。
“竞赛准备得怎么样?”
“挺顺利的。”庄宴说。
两句话的时间,营养餐就热好了。陈厄端上桌,让庄宴在自己对面坐下。
他沉默地扒了几口饭,三两下匆匆吃完。这时庄宴还很慢,餐盒里的饭菜还有一大半。
陈厄捏着光脑,看了眼屏幕,又关上。
等庄宴吃得差不多了,他才开口:“小宴,我要回边境,这次至少得待好几个星期。”
庄宴捏着筷子,指尖微微顿住。
“那边还有些点局部冲突,得打一打。”他听到陈厄继续说,“这段时间我没法看着你,你多让同学和庄晋陪自己。”
庄宴低头看着自己餐盒里的东西:“嗯。”
他有点吃不下了,干脆直接站起来,收拾桌子。
要做的事情不多,Alpha也没什么可帮忙的。
庄宴做好之后,手洗干净,回到陈厄身旁。
Omega的皮肤是非常清透的白,几乎看到下面细腻的温度和血色。
出征前向来需要准备好遗书,但陈厄怎么也不会跟庄宴说,
他只会说:“你好好的,等我回来。”
别跟庄晋回几次家,就忘了自己。
庄宴垂眼望着陈厄。
少年五官精致漂亮,但这一刻的眼神柔软极了,像懵懂无害的小鹿。
“什么时候出发?”
“明早。”
“陈厄。”庄宴说。
Alpha喉结微微动了一下。
庄宴认真地说:“别受伤,我会担心的。”
这种感觉很陌生,陈厄皱起眉,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心口有很轻的刺痛,不算难受,却找不到疏解的出口。
他跟着庄宴去书房。庄宴本来要继续打磨设计,但恹恹地提不起笔,连光脑都没什么精神看。
陈厄把草稿都整理到一旁,干脆握着庄宴的腰,把Omega抱起来放到桌子上。
庄宴被惊了一下,睁大眼睛。
陈厄亲他小鹿一样澄澈的眼眸,又亲他耳垂上的痣。
这样黏糊地吻了两下,庄宴就顺从地乖起来,搂着Alpha的肩膀随便让人欺负。
可是怎么欺负都觉得不够,胸膛里像堵着一团柔软的棉花。
陈厄嗓音生涩:“小宴,让我咬一口。”
漂亮少年睫毛颤颤地往上抬了抬,又垂下眼。他从桌上下来,转过去,被陈厄重新抱在怀里。
陈厄的心跳又快又急,像是失控一样的频率。
庄宴瑟缩了一下,感觉柔软的热度落在自己的后颈。
他颤栗着闭上眼睛。
明明是浓烈的接触,陈厄握在腰间的手指非常用力,但亲吻腺体但动作倒很轻柔。
像是被悬在半空一样,标记开始之前,庄宴甚至不自觉地开始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