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时候乱了心神,压根没想起来,于思远那姨妈,撞见他们俩的好事以后,说自己是保姆让他们继续这事儿。
于思远扶额,他有点头疼。事实上他很早之前就出柜了,跟纪峣稳定下来以后,也一直考虑带纪峣回家见家长,可他试探过纪峣几回,发现纪峣对出柜这件事很抵触,也就没敢跟他说,打算徐徐图之。
这次纪峣过来,他都打算趁着气氛好的时候,把人带回去了,结果他姨妈来这么一出,纪峣肯定被吓着不干了。
啧,头疼。
这边先不提,倒说于思远他姨妈一出门,当机立断地给自家妹子——也就是于思远他娘打了个电话。电话一接通,她清了清嗓子,第一句话就是:“思远的那个谁来了!”
“那个谁”,于思远的男朋友,全家人心照不宣的you know who,你懂的。
于思远是个浪荡货,出柜这么多年一直都在酒吧里混,全家提心吊胆,担心他哪天得了艾滋。后来还是因为蒋秋桐和他关系好,透出了一点消息,于思远正儿八经地谈了一个对象,然而他藏的很好,到现在也只知道人家还是个学生。
纪峣来到H市这事,让于思远家里的微信群,炸了。一众叔伯姑婶讨论得热烈过头,于思远的手机一直在震,屏幕亮个不停,都是他家长辈在群里讨论这事,还时不时圈他一下,让他把纪峣拉进去。
不怪他们反应热烈,实在是于思远作风魔幻,把全家人都吓着了。
“……”纪峣看着于思远放在桌子上的手机——那玩意从刚开始就响个不停,神情微妙。
刚才于思远安抚了半天,终于把险些炸了毛的纪峣给哄好,不过就算于思远再三保证家人很亲切,纪峣仍然不干。
开玩笑自己压根儿就没打算跟于思远处多久,去见家长那不是吃饱了撑着么!
更何况对于出柜这件事,他是真的非常忌讳。
于思远虽然做好了会被拒绝的准备,但还是有点失望,他在心里叹了口气,然后笑着弹了下纪峣的脑袋,让纪峣不用担心,自己已经把这群烦人的长辈都拒了。
他表面上没有显露什么,但是纪峣仍旧察觉了那一丝被藏起来的失落。
纪峣啧了一声,从沙发上起身走到于思远面前,在对方双膝处跪了下去。
他这人一向条理分明,人情债,用感情还不了,就只能肉偿了。
于思远靠在沙发上,低头看着正在给自己口的纪峣。大多男同志或多或少有点对这玩意儿的崇拜,以前他浪的没边那会,捧着他的东西一脸痴迷地找操的也不是没有遇到过。
然而纪峣不,纪峣不爱这样,尤其是跪着。
其实对于纪峣,于思远一直觉得他很矛盾。刚在一起时没觉得什么,然而两个人在一起那么久,就算聚少离多,他也察觉到纪峣这人简直堪称诡异的好说话。
是个人都有习惯偏好,两个人在一起无论多投缘,总会有口味冲突的时候,而纪峣每次,都能恰到好处地退一步;如果遇到不能退的,比如说这次这种情况,纪峣肯定会在别的地方给他补偿。
有求必应,予取予求。
他曾开玩笑对纪峣说我们是剖成两半的玉珏,正好天生一对的。这话说的于思远自己都差点信了,然而人和玉到底不同,哪来那么多严丝合缝?
纪峣埋着头,正专心致志,因此错过了于思远脸上,那隐隐带着点自嘲的神色。
他认真注视着纪峣微微皱起的眉头,最终还是将对方一把拉起,压倒在了沙发上。
纪峣很久都没开荤,几乎浑身上下都发着痒,于思远这结结实实地一顿肉,几乎让他的骨头都轻了。
完事后,纪峣枕着于思远的腹肌,把玩对方的手指。于思远低低笑了笑,反手搔了下他的手心。老司机的开车本领简直不用说,哪怕不摸方向盘不踩油门,也能发动引擎挂个档。
纪峣不敢再玩,怕又被撩出火,开玩笑今天才放假的第一天,他可不想一直呆在床上。于是赶紧转移话题:“说起来,我一直没敢问,你身上为什么有那么多疤?”
于思远身上有不少疤,深的浅的都有,纪峣从来没问过——谁还没点过去呢——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大概还是因为白天的触动,忍不住问出了口。
于思远摸了摸下巴,笑意盈盈不怀好意的模样:“嗯……我的开口费可是很贵的,主人要用什么打赏我?”
纪峣喷笑,伸手轻轻捏住于思远的鼻子,也配合着演戏:“胆大包天的狗奴才,还想要打赏。”
两个人笑闹了一会儿,直到睡觉的时候。纪峣今天也算是一路奔波,又被长辈抓了包,晚上还滚了床单,现在真是真累了。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会,跟于思远相互道了晚安,没一会就开始犯迷糊。
睡着之前,他有点懵懂地想,今天好像有什么话题,被于思远岔开了?
还没来得及想清楚,他就甜甜地睡着了。
也怪不得一向敏感的他这次居然这么迟钝——纪峣对于思远有一种天然的信任感,就像于思远信任他绝对不会对不起自己一样,纪峣也信任于思远会对自己毫不隐瞒。
他一直觉得,对于于思远的事,只有他想不想知道,没有于思远会不会说。
如果他今天没有那么累,脑袋没那么迷糊,大概就能发觉,原来于思远也会瞒着他,那么轻描淡写地。
第二天两个人起床时已经是下午了,于思远收拾妥当,拉着纪峣去逛街——明天就是新年了,怎么也得买点东西热闹一下。
纪峣抱着被子打滚,死活还要赖一会,于思远在床头瞧了他一会儿,开始慢条斯理地脱衣服。
纪峣大惊失色:“你又来!”
昨晚睡前做了一次,半夜睡得迷迷糊糊做了一次,上午醒了做了一次,洗澡时又做了一次,从浴室出来时,他的腿都软了,险些连门槛都迈不过去。
于思远一脸愉悦:“你来了,我总得好好招待你吧。”说着,就掀开被子想要进去。
纪峣举手投降,他真的服气于思远了。尽管他一直觉得自己很爷们,然而在这种事上,他还真没于思远爷们,啧。
H市比他那冷得多,纪峣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还嫌不够,在路上把帽子围巾口罩手套全买了,当场就挂在了自己身上,又在外衣外头罩了件从头盖到脚的羽绒服。
于思远喷笑:“你至于么。”
他穿了件浅灰色大衣,带了个深色格子的围巾,看起来清爽又挺恬。
纪峣拿眼睛斜他,又抽了抽鼻子:“你不懂。”
听到他声音都哑了,还带着鼻音,于思远总算信了,他摸了摸纪峣的脑袋,说要回去。
纪峣却不肯了,他都已经感冒了,结果出来一趟刚买了帽子手套就回去,那他亏不亏啊!?
他白于思远一眼,冲他比了个中指,扭头就进专柜去买雪地靴去了——外观什么的先别管,H市路上的积雪有扫出来有快一尺厚,他的脚都冻木了。
于思远笑着摇了摇头,提步跟上。
他们逛的是H市最繁荣的商业街,在他们进去的同一时间,正在陪自家母上大人逛街的蒋秋桐一扭头,正好看到于思远正往对面店铺里迈。
“嗯?”
蒋母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顿时就兴奋了,她的视力比蒋秋桐好,能投过玻璃橱柜,看到里面晃动的人影。
她兴奋地指着对面说:“秋桐,前面是不是你表弟和那个谁?”
蒋秋桐眯眼打量了半晌,然后眉毛一挑。
脑洞。
某天,于皇后侍寝完,与皇上温存的时候,聊了些童年趣事。见皇上兴致勃勃,于皇后一不小心,把蒋淑妃的黑历史也突噜了出来。
“我姨妈嘴巴特别大,不只是我,她对自己儿子才叫一个狠,表哥从小到大的糗事我们全家人就没有不知道的。”
皇上眼中精光一闪:“哦?”
可怜于皇后完全没多想:“比如他十六那年,有一次不小心尿床了,第二天还没等他从床上起来,阖府上下就全知道了,还惊动了一个当太医令的表爷,怕他是虚阳之症。”
皇上笑喷,从皇后那出来后就直奔蒋淑妃的寝宫:“爱妃,朕听闻你阳气过虚,以至于十六岁还溲溺?”
端着假仙儿脸的蒋淑妃:“……”
他微笑:“妾是否体虚,皇上试试不就知道了。”
皇上欣然允之,然后哭着没下得了床。蒋淑妃尿不尿床他不知道,反正他是尿了。
蒋淑妃将皇上哄睡着,拿着教鞭,施施然往皇后寝宫去了。
表弟的启蒙是他做的,现在作为夫子,打断这个学生的狗腿,也是理所应当呢。
第18章 Chap.20
蒋母一看到蒋秋桐这副阴阳怪气的样子就来气,她在儿子背上使劲拍了一巴掌:“这么多年还没学乖!端着假仙儿脸把老婆气跑了吧!还端着!”
蒋秋桐无奈地按了按眉心,他今天没戴眼镜,商业街里璀璨的灯光和玻璃橱柜,以及路边的白雪,对他的眼睛刺激很大。
他抱怨道:“我看不见不就只能挑眉了么。”
蒋母更气:“你看不见不会就说自己没看见?哪那么别扭啊,问你话还做个表情让我自己去体会?”
自从十六那年蒋秋桐的脸皮被他亲妈扒干净以后,他在家里就端不起来了,这会儿被拍了几巴掌,他也只能叹了口气无奈认错。
蒋母拍了拍手,她儿子背脊挺得忒板正,硬得像铁板,手疼。她沉思了一会,在微信群里——昨晚新建的,里面没有于思远——发了个定位,然后噼里啪啦地打了几行字:“我遇到思远和那个谁了。”
You know who重出江湖,惹得一干元旦放假闲得没事干的亲戚纷纷追问,更有几个正好在附近逛街的表示要来一场偶遇。大家积极响应,表示要照片,要录像。
蒋母本来打算上去打招呼的,蒋秋桐啧了一声,拉住了对方:“您可算了吧,昨天还撞上了他们的好事,搞得人家小孩死活没脸见家里人,你还过去?人家肯定掉头就跑。”
蒋母惴惴:“那……那怎么办?”
蒋秋桐抬了抬下巴,冲着对面的方向:“跟着呗,他们不是说要过来‘偶遇’么?那咱们得保证人不能丢啊。”
他在家人面前明显话多,也贫嘴,这样子如果让纪峣看到,纪峣肯定大骂蒋秋桐欺骗无知少男——然而纪峣没看到,这会他正拎着大包小包,从店铺里走出来。
饶是蒋母也唬了一跳:“这孩子怎么穿了这么多!”
好家伙,把自己包得跟个球似的,什么都看不见。蒋母完全没办法把他跟昨晚那个,好看但是有点那啥的小伙子,联系在一起。
蒋秋桐眯起眼睛看了会,无奈只能看到一只把自己裹得密不透风的汤圆。他嗤笑一声:“思远的口味变得可真快。”
这话不是没道理,全家人对他们表兄弟有个评价,如果说最端最装逼的,那就是蒋秋桐;如果说最事最挑剔的,那就是于思远。
于思远是家里最小的一个,大家都宠他,从小金贵着养到大,对生活品质的要求龟毛到令人发指,养成了偏执的审美不说,还挑剔得不行——人和物都是。
就比如说羽绒服这个东西,暖和轻便,可于少爷就是觉得他丑,某次蒋秋桐穿了件黑色羽绒服,被于思远揶揄了半上午,可以说是从头数落到尾——至于雪地靴就更别提了。
连蒋母都感慨:“敢穿这么一身杵在思远旁边,看来是真爱了。”
至于于思远?于思远表示挺好的。
他瞧着纪峣只露出一双桃花眼的小脸儿,觉得怎么看怎么可爱,一个没忍住又弹了下对方的脑门。
纪峣:“……”冷漠.JPG
被纪峣用看智障的眼神注视,于思远打了个哈哈,伸手要帮纪峣提包装袋。爷们买东西总是很快,没到二十分钟的功夫,纪峣已经给自己添了一身行头,手上全是袋子。
纪峣避开了:“没事,我自己提。”
他不爱同伴过份照顾,但是于思远就是不想让他提。换作往常他大概就退一步了,可他今天就是想跟纪峣唱反调。倒也不是存心挑事,他就是想测试,纪峣的容忍能到哪一步。
不过挑战底线这种事不能明着干,那是作死。
“嗯……”于思远煞有其事地摸了摸下巴,然后笑眯眯地伸手:“剪刀石头布吧,我赢了帮你提。”
纪峣的眼神像在看个智障的小孩,然后无奈地伸出手——好吧他也不是那么无奈,对于这种很多年没玩的弱智游戏,他居然还挺怀念的。
然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
“剪刀石头布!剪刀石头布!剪刀石头布!——哎呀连赢三把,你输了。”
纪峣瞪着自己还没来得及摘下连指手套的手,又看向活动着灵活手指的于思远。
他只能出布,于思远次次出剪刀,可不就是赢了!?
纪峣气得跺脚,刚想说话,就被眼疾手快的于思远往嘴里塞了一串糖葫芦——刚才路过顺手买的。然后灵巧地接过他手里的东西,大笑着往前面走了。
“……”纪峣费力地把自己的手从手套里拽出来,扯下糖葫芦,心里又好气又好笑,他本来想把糖葫芦扔了的,然而嘴里酸酸甜甜的,他忽然又有点舍不得。犹豫了一下,还是笨拙地握着签子,去追于思远了。
蒋母看到这一幕,笑得肚子都疼了。她擦了擦眼角渗出的泪花,扭头看自家儿子:“这两个孩子真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