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抓到很可能知道当年楚商玥车祸真相的王远昊后,王远昊被楚商络砸了头,一直昏迷, 醒来后却患了间歇性失忆。
无论是警察还是他, 都不能从王远昊嘴里问出一句有用的信息。
眼看真相就在眼前, 却出了这种事, 楚商络只好咬着牙好吃好喝供着他同时还要花费大量治疗费为他恢复记忆。
可这一拖,就拖到了现在,王远昊的失忆症毫无进展。
楚商络收回手,拳头越攥越紧,如果真查出当年害楚商玥的人,他一定要他血债血偿。
此时已经深夜,飞机里静悄悄的, 楚商络睡不着, 他已经两年没见过他的父母了。偶尔视频里见一面, 也是匆匆打来,匆匆挂断。
追尾楚商玥那天晚上,楚商玥被推进了手术室, 得知消息匆匆赶来的父亲打了他一巴掌。
没有问原因,没有听他的解释。
他愤怒离去,那是他们见的最后一次面, 连公司管理权交接时,都是父亲的秘书代为办理的。
想到这里楚商络重重叹口气,转而看向坐在一旁的任骄明。
任骄明睡着了,眉头微蹙似乎做了什么不好的梦,楚商络伸手抚平他的眉心, 接着他的手被任骄明攥住了。
楚商络以为任骄明醒了,仔细一看任骄明依然闭着眼,情绪平复了下来。
楚商络想要抽回手,却发现手被紧紧攥着怎么也抽不出。他也就任任骄明握着了,这一握似乎有魔力,楚商络乱七八糟的心情好了很多,渐渐睡了。
三个小时候,飞机将要落地时,任骄明睁开了眼。
向来冰冷的手一片温热,他垂眼瞥到了他与楚商络紧握的手。
任骄明立刻松开手,手心发烫,那是他向来不喜欢的热度。他看着通红的手掌,有些发怔,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习惯了这个温度。
楚商络睁开眼时,看到任骄明看着自己的手发愣,他见过各种神态的任骄明,唯独发愣的没见过,木木的倒有些可爱。
他捉住那只手掰开来看,“手怎么了?嗯?”楚商络仔细瞧着,“没怎么啊?有点红,应该一会儿就好了。”
任骄明瞧见楚商络脸上的紧张,眼中忽然晃动起一点无法察觉的微光,他淡淡的收回手,“没事,飞机要降落了。”他垂眼,伸手扯过楚商络松开的安全带为他扣上,“饿了吗?”
楚商络晚上被楚商玥闹得没吃饭,上了飞机后耳朵受压迫很不舒服,也没吃飞机餐,算来算去几乎大半天没吃东西了。
“看情况吧,我不饿。”可能是胃病的缘故,每次吃过东西胃就不太舒服,一来二去胃也饿小了,对吃饭的欲望就更不大了。
任骄明思忖了一下开口:“那就喝点粥吧。”
楚商络扒根棒棒糖嚼着棒棒糖棍,“不想喝。”
飞机开始降落,灯光关闭,陷入一片黑暗。
楚商络听到耳边传来清冷的问话:“蔬菜粥还是海鲜粥?”
“……”
楚商络都忘了吃饭这种事根本不是他说了算,任骄明现在更加敬业,天天管着他按时吃饭,楚商络又不能发火,毕竟最开始的时候他希望任骄明是个细心疼人儿的。如今任骄明为了他好,天天督促他吃饭,他哪能打消任骄明的积极性。
原本不怎么联系姜嘉的他,偶尔被任骄明管烦了,他就会打电话问问姜嘉当初任骄明怎么管他的。
当他知道任骄明为了让姜嘉戒赌,整整三个月不给姜嘉一分钱时,楚商络总算找回点平衡了。
楚商月在飞机下落期间醒了,因气流波动而微微摇晃的机舱吓得楚商玥抱住楚商络怎么也不撒手,楚商络轻轻拍着他的背,就这样被他抱着下了飞机。
到机场外的时候,这座城市刚刚天亮。
星光渐暗,苍穹青白。
车已经准时等在机场门口了,司机刘伯一看到楚商络,笑道:“好久不见了二少爷,过得好吗?”
楚商络撕下黏在身上的楚商玥将他塞入副驾驶,看向两鬓花白的刘伯,拍了拍他的背,“这么大年纪了,不要开车了辞职吧。”
“哈哈哈,二少爷说话还是这么实在,快啦快啦,快退了。”随即刘伯看向楚商络身后的任骄明,愣了一下。
楚商络打开车门叫任骄明上车,刘伯过了好久才回过神,驾车开往楚宅。
楚商络偷偷拉住任骄明的手,朝他眨眼,“看样子喝不上粥了,这个时候我家佣人还没来。”
任骄明没说话,因为他知道楚商络肯定还有后话。
接触这大半年时间,形影不离,一些最基本的默契还是有的。
“要不你做给我?”楚商络笑着撞了下任骄明。
任骄明瞧着楚商络带着笑意满怀期待的眼,“好。”
楚总裁高兴了,捏着任骄明的手玩,一边捏着就有点担心了,嘱咐道:“我爸脾气很差,你也别多说话,要是发火发你身上就不好了。然后我们不多留,待一会儿我们就出来找个酒店住。”
“好。”
除了谈工作的时候,任骄明的话并不多,二人时刻在一起,也是楚商络说,任骄明听。
换做他人未必受得了任骄明这个闷葫芦,可楚商络却情人眼里出西施得也品出了很多好处,至少他烦躁的时候任骄明就像清泉可以抚平他的暗火。
其实只要任骄明不气他,他也不在乎任骄明话多话少。
*
车开到了一栋别墅前,几人下车走向门口,接着门便主动开了。
温婉漂亮的女人站在门口,眼睛从楚商络身上滑过停顿了一下,随即落在楚商玥身上,张开双臂抱住了他,“真是不听话,怎么还敢拿着护照跑回国!”
楚商玥傻笑两声,“妈,络络给我们买了大烤鸭!”
女人看了楚商络一眼,拍拍楚商玥:“就知道吃!进屋吧!给你洗了水果。”
楚商玥蹦蹦跳跳进门后,孟晴看向许久未见的小儿子,声音温和:“这一路累了吧?你爸在书房里等你呢,你把公司做的这么好他也该夸夸你,一会儿进去你别气他,你们好好谈。”
楚商络点了下头,随即拍拍任骄明的肩膀,介绍道:“这是我的秘书,任骄明。”
孟晴笑道:“真是一表人才啊,我听说了,你遇到了好的贤内助。好了好了,别再门口聊了,都进来吧。”
楚商络带着任骄明进屋后,就让任骄明坐下,自己走向了书房。
过了一会儿俩父子谈完话,一前一后冷冰冰的从书房里走出。
楚辰东快奔五的人了,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威严的痕迹。一双鹰隼般锐利的眸子冷冷扫过楚商络,最后落在楚商玥身上,他走过去,声音要比训话楚商络时温和了一些,“谁让你乱跑的?”
楚商玥吓了一跳,下意识一缩,身体撞在了任骄明肩膀上。
任骄明不喜欢与人有肢体接触,下意识向后挪了一下。
楚辰东这时才注意到屋内陌生的面孔,当他目光落在任骄明脸上时,眼里闪过讶异,立刻问道:“你叫什么?”
“任骄明。”
“多大了?”
“26。”
楚辰东思忖着问:“你是商络的秘书?”
任骄明有问必答:“是。”
面对多年叱咤商场的风云人物,任骄明不卑不亢,楚辰东皱了下眉,这样的人怎么会甘愿给他儿子当秘书?
这段对话楚商络都听出汗了,生怕他爸看出点他和任骄明的关系,真要让他知道了,这古板暴脾气老头,非要气得把这房子掀了不可。
“我把哥送回来了,”楚商络走到任骄明身前挡住楚辰东打量他的视线,说道:“那我就和骄明先走了。”
楚辰东脸色沉沉,没说什么。
梦晴却道:“小络,我做了饭,吃过再走吧。”
楚商络看着母亲满是油渍的手,盛情难却,“好吧。”
楚商络和他爸不合,尽量避免出现在同一个场所,于是等吃饭的这段时间楚商络带任骄明去了客房。
一来到安静的客房,楚商络整个人都松了口气,他太别扭了,母亲的客气,父亲的冷漠,哪一样都让他觉得窒息。
客房窗外是一片海,海上海鸥飞过,自由自在。
楚商络盯着海鸥多看了一会儿,目光拉回后就看到了同样望着窗外美景的任骄明。
他嘴角扬起,搂住任骄明的腰将他扑在床上,说道:“你在想什么?”
任骄明想推开楚商络,却没推开,只好被压着,“楚总在想什么?”
“我在想做只鸟多好,不用工作不用应酬也不用挣钱。”楚商络从任骄明身上翻下来,手伸入任骄明的衬衫内轻轻抚摸着他光滑的脊背,“你说鸟之间有爱情吗?”
任骄明扯出楚商络的手,注视着天花板,偶尔眨一下眼,“不知道。”
楚商络爬起来,身体撑在任骄明头上,亲了一下他的唇。
“是啊我也不知道。”他手指蹭着任骄明柔软的唇,又吻了上去,这一吻很长,唇瓣温柔的厮磨。
分开时,楚商络望着任骄明难得柔和的眼,“但人与人之间,肯定有爱情。”
任骄明注视着他,睫毛颤动了一下。
房门不知何时被推开,“哗啦——”玻璃杯落地的声音响起。
楚商络一惊,抬起头,门口站着脸色铁青的楚辰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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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楚辰东深吸口气, “楚商络,跟我来书房。”
他说完,一刻也不多留,只留给楚商络一个冷硬的背影。
楚商络脸色发白的坐起来, 望着门外拳头紧了又紧。
提前出柜是他万万没想过的, 虽然想过有一天要把任骄明介绍给父母, 但绝不是以今天这样尴尬突然的情况。
任骄明起身打量着楚商络难看的脸色, 沉默了一下,开口道:“你父亲看起来很生气。”
楚商络渐渐冷静下来,他握住任骄明的手,说道:“没事,反正我早晚都要和他们说咱俩的事,毕竟我们要一辈子的,他不过是提前知道了。没事, 我去和他谈谈, 你在这等我吧。”
楚商络又重重握了一下任骄明的手, 走出了房间。
任骄明坐在床边,始终瞥着刚才被楚商络紧紧握住的手。
手机响声拉回了任骄明的思绪,他点开语音, 从里面传出温彦喜悦的声音:“阮哥哥,我这边准备好了。你赶紧带着楚商络回来吧!我已经迫不及待了!京市商圈才是真正变天了。”
任骄明静默了片刻,删除语音, 转头看向海上自由飞翔的海鸥,想着楚商络刚才说——
“我们是要过一辈子的。”
任骄明被握过的左手上还滞留着楚商络炙热的温度,任骄明不适得微微皱眉,另一只冰凉手的手覆盖住发烫的手,希望止住这让他心烦意乱的热度。
敲门声响起, 任骄明抬起头,孟晴迟疑的站在门口,说道:“你能不能去书房外等一等,小络他爸脾气急,他真发火是会打小络的,你劝一劝架。”
任骄明自从进这个家门开始就察觉到了这别扭的亲情,眼前不自觉浮现出楚商络的脸。
他看向孟晴,开口道:“这种情况伯母劝会更好。”
孟晴一愣,瞧着这个冷冷淡淡的年轻人,犹豫了一会儿说道:“不瞒你说,其实小络和他爸一个脾气,一个比一个倔,一个比一个脾气不好。小络从小有自己的追求,与我们共同生活的时间不长,他独立坚强有主意,不像他哥哥温顺,我其实是有些怕他的,怕说错了话惹他生气,所以也就相处成现在这样了,让你看笑话了。”
任骄明与梦晴一同走向书房,说道:“他又不是大逆不道,与其说怕他不如说不够了解他,你们都不去了解你们的儿子,才造成今天这样的局面。”
孟晴叹口气,这个帮商络说话的年轻人可比她通透多了,商络与他们聚少离多,时间久了就不够了解了,现在想了解也来不及了。
书房内传出俩父子的争吵声,楚辰东愤怒到极点,脸色通红,指着楚商络骂道:“你从小就离经叛道,上初中后就非要搬出去一个人住玩什么那些不要命的极限运动,不要我替你安排的路!好在楚家有你哥哥,并不是非要靠你,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后来你哥傻了,这两年我本以为你收心了,像个正经人了,你倒是真够出息的,竟然搞了同性恋!”
楚商络目光执着且倔强,强忍着怒意道:“不管怎么样,我是不是正经人,我都要和他在一起,你从小就安排我,这事还想安排我?不可能。”
楚辰东瞧着二十七岁还在与他顶嘴,不让人省心的小儿子,拳头狠狠砸在桌子上,“安排你?你不也没走吗?你到底什么时候能长大?把所有担子都压在你哥身上导致你哥情绪失控,你现在还想把我我气死吗?”
楚商络背在身后的拳头已经攥到发白,原来时至今日,他父亲还认为楚商玥出事是他的错,从小他只是不像楚商玥逆来顺受原来就是错,他就不该有梦想有追求,他就该像他哥哥一样成为所有人眼中的榜样,每一天都在逼着自己优秀怕给楚家蒙羞,怕让父母失望,这样就是对的?!
这些话楚商络没有说,他初中离家那年说过一次,父亲只认为他幼稚,认为他离家坚持不了几天只是少年的叛逆,但他在外一住就住到现在,说不过就不说,他只是在用自己的办法逃避这样永远吵不出结果的争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