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过。”陆越淡淡打断热烈的气氛。
陆随一下和死机一样,不敢再说了,默默低头侧过身让路。但其他人不认识陆越,哪里肯让,叽叽喳喳说:“这位哥哥,我们打了赌,输的人得和你接吻,你就帮帮我们嘛。”
“与我无关。”陆越还是没什么表情,他声音不高,在场的每个人却都听得清清楚楚,“最后一遍,借过。”
门口却霎时鸦雀无声。
那些人立即让出一条道,陆越神色不变往前走,穿过人群,在看到呆呆站在最后面的青年,凝着冰霜的黑眸,顷刻间融化了。
“阿司。”
他喊他,声音像是带了春风。
屈少司拍了拍似乎灌满水银的大重头,瞪着雾蒙蒙的眼睛想要看清楚:“陆总?”
说完他想走到陆越面前,结果走了几步,他脚下一虚,身子直直往前栽下去。
就在他以为要和大地母亲亲密接触的瞬间,一个宽厚温暖的怀抱及时接住了他。
太过熟悉,屈少司便没有挣扎,安心寻了个位置窝着,张嘴都是浓到夸张的酒气:“陆总你要记好了,我又帮了你一次,又扯平……”
陆越失笑:“好,记在心里了。”他揽着屈少司的腰转身半蹲着,“上来,我们回家。”
屈少司拒绝:“我有脚,我自己……”
没说完,陆越手下用力,直接把屈少司拉到背上,搂好轻松站直,背着屈少司穿过目瞪口呆的人群,消失在暗夜里。
陆随快哭了,他抬手用力蹭了蹭眼皮,掏出卡丢到地上,说了声:“拿去买单!”埋头快速跑出酒吧。
剩下那群狐朋狗友面面相觑,摸不着头脑。
*
凌晨的街道没其他人。
路灯落在两个交叠的影子上,屈少司盯着陆越凌厉分明的侧脸,戳了戳陆越的脸颊。
弹弹的,他忍不住又戳一下,陆越知道他醉得厉害,任他玩,只勾起嘴角问:“冷不冷?要不要披件衣服?”
屈少司摇头:“不冷。”他下巴垫在陆越肩膀,脑袋里像是飞着十万只蜜蜂,什么都想不起来。
过了会儿,他偏头看了眼身后默默跟着他们,乌龟挪动的两辆车,奇怪道:“我们为什么不坐车?”
“酒驾。”
“你喝酒了?”屈少司马上扭头,凑到陆越的脖子处,认真地左嗅嗅,右嗅嗅,“不是酒味啊……”他纳闷嘀咕,“是松木味……”
屈少司呼出的热气弄得陆越有点痒,他搂好屈少司,低声说:“别乱动。”
屈少司不依不挠:“你没喝酒,为什么我们不坐车?”
陆越笑了声:“车没有油。”
“瞎说。”屈少司困得厉害,总算不乱动,趴在陆越背上闭上眼,碎碎念,“我看到它们在动。”
陆越还是笑:“是我们在走。”
“哦哦。”屈少司被说服了,他昏昏欲睡,“那我们要走去哪儿啊?”
“家。”
“不回去。”屈少司脸颊在陆越背上蹭了蹭,很温暖,很舒服,“我讨厌屈洪涛,他好烦,我要回公司,我要工作,我要赚钱,我要养我妈……”脸颊死死压着,嘴巴又一直动,似乎有口水沾到了背上,屈少司又蹭了蹭,“对不起,弄脏你衣服了。”
“没事。”陆越回,“洗洗就干净了。”
“……”屈少司绷紧脸,“我不会洗衣服……”
陆越嘴角就没下来过:“不要你洗,我来。”
屈少司这才放心,不过还是抽出手,小心翼翼拍了拍他口水沾到的地方,又想到刚才的话,不停念经:“我不回家,不回家,不回家……”
“不是回那个家。”陆越耐心说,“是另一个家。”
“啊?”屈少司费劲掀开眼帘,直起头好奇盯着陆越,“我还有其他的家?”
“有。”
“那好吧。”屈少司安心了,他又缩回去,舒舒服服闭上眼,“回家。”
旁边的路上,杨天冬和江源从来没开过这么慢的车,两人都挺无聊的。
这时杨天冬发现那辆一直跟着他们的迈巴赫还在远远跟着,他忽然停住车,后面的江源也赶紧停住,降下车窗探头:“兄弟,什么个情况?”
杨天冬也探头说:“后面有只苍蝇,我们把他拦住如何?”
江源也早发现有一俩迈巴赫鬼鬼祟祟跟着,他一直觉得不对劲,现在杨天冬一说,他比了个OK的手势,车往旁边一挪,两辆车并排行驶。
这条小路晚上没车行驶,他们索性停着不动,把谢远清严实拦在了后面。
谢远清气得砸方向盘,他想拍陆越背着屈少司的照片,然而离得太远,拍的几张全是糊图,光从背影看不出是谁。
结果现在又被堵住了路,只能眼睁睁看着陆越背着屈少司走远,然后再看不见。
*
次日,屈少司在陆越的卧室醒来。他低头看眼陌生的睡衣,脑袋里一片白茫茫,半晌没有其他动作。
还是床头的手机响了,他才慢吞吞抓过手机,是杨明岚的电话。
哈了口气,是清新的薄荷味。屈少司这才接听电话,声音沙哑得厉害:“妈。”
杨明岚马上听出来了:“声音这么沙,感冒了?”
“不是,昨晚喝了点酒。”屈少司掀开被子往外走,“这么早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有!”杨明岚有些激动。
这时屈少司走到卧室门口。
咔嚓。
对面卫生间的门同时打开,满身水汽,只下身围着浴巾的陆越迎面出来。
杨明岚声音继续从手机传出来:“你爸刚联系我了,他真的主动提离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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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048
【048】
屈少司和陆越四目相对, 水珠从发梢滴落,掉到陆越的肩上。
那条疤痕颜色淡到几乎看不见,但又永远在那个地方留下了痕迹。狰狞丑陋, 和陆越格格不入。
屈少司头一次对一个人感到好奇。陆越似乎无所不能,做任何事都轻轻松松。不到两天, 他又办到了让屈洪涛主动提出离婚。
这样的男人, 为何原文从未出现过?真的太不合理。
虽然原文确实只是一本毫无逻辑,为虐而虐的狗血虐文。
屈少司移开目光:“你怎么回复的?”
“不同意。”杨明岚回,“小陆教的,一直拖,直到你爸提出愿意净身出户。”
屈少司点头, 点了想起杨明岚看不见, 他开口说:“嗯,就这么办。”
这时陆越过来, 要进卧室说了声:“让让。”
屈少司马上侧身让他进去, 没想到杨明岚听见了:“你和小陆在一起?”
“额……”屈少司抓抓脑门儿, 想不起昨晚的事, 他的记忆断片在他拼酒拼赢了陆随, 只好一笔带过,“昨天喝醉了, 陆总把我捡回了家。”
杨明岚以为屈少司是在饭局喝的酒, 念叨他:“以后别老喝那么多酒,对身体不好。工作要做, 身体也得顾好。”
屈少司应着, 身后响起衣料摩擦的动静,应该是陆越在换衣服,屈少司迈开脚打算去卫生间, 快到卫生间又觉得不对,他倒着退后几步。
砰。
拉过卧室门把,带上了门。
一通洗漱,屈少司彻底清醒了,等从卫生间出来,卧室的门已经打开了,厨房那边传出香味,清甜的糯米香,以及鸡蛋和煎火腿肠的香气。
屈少司肚子叫了几声,他走到厨房门口,挺小的一个厨房,大概五平方左右。
陆越一身家居服,动作娴熟往盘子里倒炒蛋,没回头也知道屈少司在门口,笑着说:“去坐着,马上开饭。”
屈少司摸摸后脖子,感觉他白吃白喝不太妥:“我能帮什么忙不?”
陆越端着炒蛋转身,挑眉:“有,吃光。”
屈少司握拳抵着唇边轻咳一声:“这个是必须的,其他的呢?”
“没有。”
“……哦。”
很快陆越就把早餐都端上了桌,一锅南瓜糯米粥,一盘炒鸡蛋,一盘煎火腿肠,两杯咖啡。
挺简单,屈少司却吃得很满足,陆越吃得少,基本都是他吃完的。陆越见他连鸡蛋残渣都要捞得干干净净,嘴角扬了扬:“你每次吃饭都这么干净?”
“以前不是。”屈少司端起咖啡喝了口,微微眯起眼,觉得特别好喝,一口气喝完了,像是餍足后的猫咪,“后来发现浪费特别不好,就改了。”
“以前是多久以前?”
“几个月……”屈少司说着转头看他,“就我出车祸那晚,我还在医院门口撞见你和你弟。不过你应该没印象,那时候……”
“记得。”陆越点了点眼尾,“你当时这里染了滴血,像一颗血痣。”
屈少司:“……是吗,没注意。”不过陆越这么说,他倒是想起一件事,他放下咖啡杯,盯着陆越,“当时有个路人报警,难道是你?”
他记得清楚,当时陆随还大骂警察多管闲事,他没报警。现在想想,会不会是陆越报的警?虽然不太像,陆越有病才自己报警他制造了一个事故……但陆随没有受伤,那辆救护车简直是专门为他而叫。
越想,越觉得是陆越。不过屈少司宁愿陆越否认,这样他就不用再欠陆越一个人情了。否则滚雪球一样越欠越大,快还不清了……
希望那晚只是某个陌生好心路人的好心之举。
然而陆越点头,彻底打破屈少司的希望:“这么远的事情你还记得?”
“……”
屈少司表情僵硬,几秒后才问:“陆总,我认真问你件事。”
陆越笑:“难道你之前都不认真?”
“严肃。”
陆越便放下筷子,敛住唇角,果真很严肃。
屈少司深吸口气:“你有没有缺什么?”
陆越眉峰动了动,屈少司一看有戏,眼里立即迸射出激动的光,他无意识探过身,离陆越近了些:“你说,缺什么我都能买到。”
近在咫尺,陆越在屈少司漆黑的瞳仁里看到了自己的脸,他笑了一下,食指轻点桌面:“什么都行?很过分也行?”
“当然。”屈少司毫不迟疑,“你帮我这么多忙,提任何要求都不过分。”
吱。
陆越拉开椅子,起身收拾杯盘狼藉的餐桌,他边利落收拾边说:“缺的很多,等我想好告诉你。”
有这句保证,屈少司舒坦不少,他清楚楚金钱能买到的东西,比起陆越帮他的忙不值一提,但总比什么都不做强。
等陆越进了厨房,他想想还是追到厨房门口强调:“你想好就马上告诉我。”
陆越笑:“我一定会。”
*
江源把屈少司的A6停在了小区楼下,屈少司开车回公司上班,这次他长了记性,途中去买了一套新西装换上。
到公司,屈少司跟着员工一起搭电梯到顶楼,上班早高峰,屈少司花了四五分钟才到顶楼。
叮。
电梯门打开,屈少司刚出去,张秘书就起身和他报告:“屈总,屈董在办公室等您。”
屈少司脚步微顿,这才走向办公室。
推开办公室的门,屈洪涛背对着门,站在落地窗前,听到动静,屈洪涛转身,叹了口气:“关上门,我有话说。”
屈少司关上门,却没有再往前,站在原地。屈洪涛神色变了几变,这才走到屈少司面前,张口说:“我和你妈准备离婚的事,我想你妈已经告诉你了。”
屈少司扯着嘴角,沉默两秒忽然乐了:“是你单方面想离吧。”
被拆穿,屈洪涛面有不豫之色:“这是我和你妈之间的事,你不要管。”
“那你来找我做什么?我不是未成年,还需要监护人。”屈少司顿了一下,“哦,差点忘了,就算我现在还需要监护人,你也不需要我这个儿子。”
屈洪涛皱眉:“自从你出了那次车祸,说话就夹枪带棒,我承认我对你有疏忽,但你是我儿子这事,是血液里自带的,永远改变不了。”
“怀胎十月,冒着生命风险生我的是我妈,育我长大的是我妈,一心疼我爱我的还是我妈,我的血液里流动的是我妈的血。”屈少司目光里没有丝毫波动,“你,不过贡献了一个微不足道的精子。”
“你、你……”屈洪涛气得胃疼,他捂着胃,满是痛心,“先前远清说你结交坏朋友我还半信半疑,原来竟是真的!你何时变得如此粗俗不堪,毫无半点屈氏继承人的涵养!”
“这就粗俗这就不堪?”屈少司手紧了紧,猛地掏出手机,解锁点开头条新闻,封面就是屈洪涛搂着胡颖的照片,他冷冷勾起唇,眼底没有丝毫笑意,“那您这是不知廉耻还是为老不尊?”
这话简直是屈洪涛逆鳞,他扬手就要扇屈少司耳光:“逆子!”
结果刚挥一半就被屈少司接住,屈少司甩开他手,屈洪涛反而往后踉跄好几步,半天才站稳。屈少司没什么表情:“能打我的只有我妈,你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