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理由最简单粗暴,也很有说服力。
假如他的休息室真无法住,他肯定会选择在办公室的沙发凑合一晚,不会去酒店,所以借住陆越家,非常合理。
他无法安慰陆越不要难过,能做的就是在今晚陪在他身边,不让他独自难受。
陆越笑:“当然可以。床很宽,随便你借住。”他松开秦鸿儒,对着他竖起食指,一边说,“我还没吃饭,买菜回来一起?”
屈少司求之不得:“好!”
“想吃什么?”
“你决定。”
“清汤牛肉火锅?”
“可以。”
“我去买菜,等我。”
陆越挂了电话,秦鸿儒还死死咬着他左肩,疼得有些厉害,他微微扭头,端起他那份蛋糕,低声说:“我没抢蛋糕,在这儿。”
秦鸿儒马上被吸引了注意力,他松开陆越,抢过蛋糕护在怀里,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小小声说:“谁都不给,是茵茵的蛋糕,要留给茵茵。”
陆越又陪了秦鸿儒一会儿,才喊姚棠进来,提起那份给屈少司的蛋糕离开了。
陆越没去超市,特地绕路去京城最大的农贸市场,买了新鲜的牛肉蔬菜和水果,回到小区,开过便利店,过一会儿他又倒回来,去便利店买了一袋零食和两瓶可乐。
屈少司开门时,差点误会是哪家生鲜快递员走错,门。
他抢着去接东西:“我来!”
到厨房,他又拿起早备好的电饭煲内胆,问陆越说:“米在哪儿?我煮饭。”
陆越挑眉:“你煮饭?”
“对。”屈少司掏出手机,滑开屏幕,屏幕亮了。
是一个搜索页面——如何煮饭怎么淘米。
1,往米里加入适量的水洗米。
2,洗米一般洗两遍,不要超过三遍。
……
屈少司:“放心,我研究了三遍,保证可靠。”
陆越便拉开左边的拉篮,拿出装米的盒子递过去:“给。”
屈少司马上接过打开,哗啦全部倒进内胆,陆越没忍住乐了,还好米盒剩下的余米不多,他判断了一下不至于煮不熟,就没说什么,挽着袖口准备料理牛肉。
然而他刚碰到牛肉,旁边一声惊天动地的喊声:“别动,放着我来!”
陆越:“……”
屈少司嗖地窜过来,夺下牛肉,笑着说:“清汤牛肉我也会!”
接下来陆越没碰到一样东西,屈少司都会抢走,陆越眼眸微眯,没说什么,索性主动离开了厨房,免得屈少司应接不暇,上蹿下跳。
—
等屈少司按照食谱煮好饭,已经从六点到九点了。
端上桌的鲜切牛肉片,比夹心饼干还厚,汤底看着倒是似模似样,就是尝一口,能咸得怀疑人生。
屈少司想也不想,拧开一瓶矿泉水咕咚全倒进汤锅,尝一口,又淡了,他抬起盐罐往里加盐,然后又咸了,他又抓过矿泉水,正要拧,陆越突然眯眼:“右手怎么了?”
全程屈少司用的左手。
切菜切到手,屈少司觉得很丢脸,不过既然被陆越发现了,他只好伸出右手快速晃了一秒,食指第一节 有一条凝着血痂的新鲜伤口,大约3厘米左右。
“就……”他飞速收回手,视线乱飘,“第一次切菜,切到手太正常了,肯定大多数人都会切到。”
陆越笑:“只是切手很有天分了,我第一次做饭,厨房炸了。”
屈少司不是很信:“你会炸厨房?”
“我怎么就不会炸厨房了?”陆越往厨房右边努了努下巴,“就那块,全熏黑了,后面翻修了。”他说着拉开椅子去客厅。
很快拿着药箱回来,顺手拉过椅子挨着屈少司,打开药箱说:“手。”
屈少司没想到陆越会拿药箱,一条小伤口他本来打算自然好,不过既然陆越拿过来了,他就没拒绝,想去接酒精棉球:“我自己来。”
陆越直接抓过他手腕,埋头轻轻擦着伤口:“别动,会有点疼。”
屈少司不动了。
伤口处传来麻丝丝的痛感,他没管,只看着陆越,从他视角看过去,能看到陆越那两扇鸦羽般的眼睫在微微动着。
他很想问:“陆越,你现在有没有好过一点儿?”
一点点也行。
不过等到陆越帮他包扎好伤口,他还是没问出口。
陆越从没有告诉过他私事。他不确定,他这样自作主张打听陆越的隐私,陆越是否同意。
还是不说破比较好,他不想失去陆越这个好朋友。
屈少司收回目光,随意看了一眼伤口,顿时无语凝咽。陆越竟然在他伤口扎的是蝴蝶结……
算了。
今天陆越最大。
他默默侧身动筷子。
汤锅咕噜咕噜翻腾,这下也懒得再倒矿泉水稀释了,屈少司直接把牛肉片全部倒进去,靠牛肉片煮走咸味。
*
这一顿饭由于牛肉片太厚,很难煮熟,快十一点,他们终于吃完晚饭。
屈少司的手受伤了,这次他没办法再抢洗碗的活儿,只好由陆越收拾厨房了。
陆越收拾好饭桌,进厨房前和屈少司说:“你先去看电影,投影仪在书柜第二个抽屉,幕布开关在左边墙上。”
竟然有投影仪!屈少司黑眸瞬亮,趿拉着拖鞋快步走到书柜,先把幕布降下来,然后翻出投影仪。
幕布降下来后完全遮住了书柜,屈少司打开投屏,蓝色主页瞬间出现在幕布上,整个客厅顿时有了家庭影院的氛围。见椅子有些高,屈少司就把椅子上的坐垫取下来,挪开占据中间的长条书桌,两个坐垫并排放在地毯上。
屈少司拿过遥控器翻了快十分钟,总算翻到那部经典喜剧港片,《射雕英雄传之东成西就》。
其实屈少司不怎么看电影,对这部电影的记忆就是好笑,特别好笑,虽然不一定能逗笑陆越,不过也不会有反作用。
挑好电影,屈少司按了暂停,这才盘坐到左边垫子上,安静等着陆越。
过几分钟,陆越端着托盘从厨房出来。
托盘里是切好的新鲜水果,虾条薯片,还有一块蛋糕,两杯冰可乐。
见屈少司拆了坐垫坐地上,电影也按了暂停,陆越过去,把托盘放到坐垫前方:“怎么不先看?”
“等你啊。”屈少司自然回,随即视线落在蛋糕上。
蛋糕做得超级漂亮。
堆着满满的水果,还有一朵用奶油挤出来的百合花。
百合花像是真的一样,屈少司想,陆越的母亲一定特别喜欢百合花,所以陆越才会做出这么一朵漂亮的百合花。
听到屈少司的话,陆越唇角微扬,他转身去关了灯,然后借着屏幕的幽光,折回来坐到屈少司旁边。
拿起遥控器摁了开始,欢乐的前奏瞬间响起,客厅也更亮了,他把蛋糕推到屈少司面前:“这块你的。”
忽明忽暗的光线落在屈少司脸上,他深吸口气,扭身抓过他买的那袋酸橘,然后转过来哐地摆在他们中间:“你最喜欢的酸橘,全是你的!”
陆越:“……”
眼角忍不住抽了好几下。
电影开始,剥开的橘子皮清香在空气里弥漫开来,陆越掰了一块放到嘴里,差点没把他原地酸走,他手往后摸到抽纸,连抽好几张,打算悄悄处理掉这个酸橘。
余光观察着屈少司。
忽明忽暗的光线里,青年没有注意到他这边动静,端着蛋糕,很是认真吃着,有意无意避开了那朵百合。
陆越不动了,心底某个地方,像是被柔软的爪子有一下没一下挠着。
他囫囵咽下橘子,喊他:“阿司。”
屈少司嘴里还塞着蛋糕,脸颊微鼓着,扭头看陆越,用眼神询问:“有事?”
陆越深深看着他:“以后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
屈少司咀嚼的动作霎时停住,瞳孔猛地睁大,看起来像是只受惊的大白兔。
陆越继续说:“今天是我母亲47岁生日,只是她永远定格在了30岁。”他微笑,“陆随曾经吃过一次我母亲的长寿面,所以他知道今天是她生日。”
屈少司整吞下蛋糕,眸光闪烁:“你知道我今天……”
陆越突然伸出食指抵到屈少司唇上:“先听我说。”
屈少司嘴巴缓缓闭上。
陆越却没有撤回手,他目不转睛望着屈少司,黑眸亮得惊人:“我告诉你一个,除了我,没有人知道的秘密。”
“我6岁时,有一次母亲带我去谈合同。那个男人肚子很大,左边耳垂有一颗凸出来的黑痣,谈合同的时候,他一直蹭到我母亲身边,说着一些极其恶心的话。我母亲为了生意,默默忍耐着,他反而得寸进尺,不停灌我母亲酒,试图灌醉她。”
说到这儿,陆越眼底是掩不住的冷意:“你知道我当时做了什么吗?”
屈少司闭着唇摇头。
陆越嗤笑一声:“我记得他的车,我悄悄溜到停车场,用叉子戳破了他的车后胎。”
“第二天,他上了社会新闻。酒驾出车祸,摔断了两条腿。”
这时不知谁摁到了遥控器。
热闹的电影一下静止,客厅亦瞬间安静,陆越不说话了,等着屈少司开口。
他想知道,屈少司会不会怕他。
结果半天屈少司没出声,只和他大眼瞪小眼,陆越自嘲勾唇:“你也……”
“我现在可以说话吗?”屈少司嘴唇保持安静,用喉咙发出模糊的声音。
陆越一噎:“嗯。”
屈少司马上离开陆越的食指,很是暴躁问:“你怎么只戳了车后轮?”
这意外的反问一时把陆越问住了,他第一次说不出话。
屈少司愤愤道:“这个脑满肠肥的人渣,要是换我,一定戳破他四个轮胎!”
一秒钟的凝固,陆越猛地抓住屈少司的手,直勾勾盯着他,手下越来越用力,像是要把屈少司捏碎一样。
老实说,屈少司快疼死了,陆越的力气简直大到恐怖。可他却面不改色,任陆越抓着。
他心疼现在的陆越,也心疼那个6岁的陆越和他的母亲。
时间一点点流逝,似乎过去很久,又似乎才过去几分钟,陆越终于慢慢放开屈少司。
他垂眸,很轻很轻地笑了一声,然后说:“你继续看吧,我困了,先去睡。”
他欲起身,这时那只才被他松开的手忽然伸过来,握住他冰凉的手。
他转头,正正对上青年在黑暗中也依然明亮温暖的眼睛。
屈少司另一只空着的手拍了拍他自己肩膀:“陆越,我肩膀比你的床更宽,借你用,随便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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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062
【062】
半夜, 幕布上的电影早已落幕,回到主页是蓝幽幽的光, 给客厅笼上一层莹莹的淡光。
不远处的狗窝,弟弟睡着了,偶尔会有几声呼噜声。
而靠着屈少司的陆越睡相特别安静,他背对着屈少司靠着他坐着,头轻轻靠着屈少司,快三个小时了。
屈少司倒是不困,就是浑身发麻, 长时间未动,血液不流动了,屈少司心想不能继续这样下去, 还是得把陆越搬回卧室休息。
他先是试着小声喊了声:“陆越?”
回答他的是男人平缓的呼吸声。
屈少司就不再喊了, 他左手往后伸, 摸到陆越的脖颈,手掌摊开,撑住陆越的后脑勺,然后他才缓慢挪动身体,侧身右手揽住陆越, 然后让陆越靠到他怀里,他轻轻抽出左手, 落到陆越腰间搂住,半抱着陆越准备起身。
咚!
刚曲起腿, 屈少司就没抱动陆越一下膝盖磕到地上, 还好有地毯隔着,没疼得厉害,屈少司无声抽了几口凉气, 等缓和过来,他低头瞅了眼怀里,小声嘀咕了一句:“看不出来啊,还挺有份量。”
他有185,陆越目测189接近190了,按理说外形两人看着差不太多,所以他一直以为陆越就140左右,现在一抱,他估计陆越至少160以上,标准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肌肉。
屈少司深吸一口气,这次有了准备,他站起来弓着腰成一个“Γ”,使出全身的劲儿,不挑战拦腰抱陆越了,直接拖着陆越回卧室。
地毯毛绒绒的,拖半天陆越也没反应。
屈少司松了口气,同时庆幸陆越的房子是小户型,这时候小户型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客厅到卧室距离还算近,卧室门虚掩着,屈少司现在没有多余的手脚和力气去推门,直接屁股一翘,门缓缓往后退开。
屈少司出了一身汗,他其实没多少力气了,借着窗外的月光,他一鼓作气把陆越拖到床边,他总算能伸直腰,正要把陆越放到床上,忽然怀里加重,他根本没时间反应,一下被压到床上。
吱呀。
两个成年男人一齐倒下来,床发出了一声剧烈的动静。
屈少司后脑勺陷入柔软的棉被里,虽然不疼,但还是摔得有点眼晕,过两秒视线才逐渐恢复,昏暗的视线里,他对上一双幽深的黑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