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家伙,墙头的脸到处都是,本命一张没有。商明宝拍拍胸脯:“你在我心里!”又拉开衣柜,琳琅满目的全是泳衣,“我挑一套,你给我签上名,我让商陆给我拍照……”絮絮叨叨地说着,也不见外,什么比基尼都往身上比,一会儿问这个好吗,一会儿问那这个呢?
柯屿只管点头,闲谈般地问:“裴枝和,是你哥的男朋友?”
商明宝在镜子前扭胯摆一个pose:“小枝哥是我哥发小,我哥对他比对我还好——我都有心脏病了还比不过他,你想呢,不是男朋友是什么?”
“你哥不是直的吗?”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柯屿笑了一声,商明宝扭头也冲他笑:“你除外。”又一股脑地爆料:“他们在法国这么多年吃住都在一起,小枝哥满欧洲巡回表演,商陆都在第一排——要我说小枝哥比我还金贵呢,一定要在观众席找到我哥才安心——这话是他自己说的,所以呀,商陆这么多年没找女朋友,我早就把小枝哥当我嫂子看啦!哦对——小岛哥哥,你不排斥同性恋吧?”
柯屿淡淡道:“还好。”
“那就好。”商明宝点点头,“你是我哥的缪斯,要是因为他gay就把你吓跑了,他会杀了我的。”
柯屿抱起胸,倚着门框,慵懒地问:“什么缪斯?”
“就是灵感和美的女神吧。”商明宝乱七八糟地回,“我哥给裴枝和也拍过片子,比不过你——当然啦,他本来长得也不如你。”
商陆命令的声音出现在门外:“商明宝,闭上你造谣的嘴。”
商明宝揪着泳衣吓得一缩头,又对柯屿撅起嘴:“凶死了。”
门被关上,柯屿循着声音找过去,看到商陆正坐在外面小起居室的沙发上,手里慢条斯理地剥一个橘子。香气很淡地弥漫在空气中,商陆抬眸瞥他一眼:“babe性子被惯坏了,你不要介意。”
“挺可爱的。”
商陆递给他半个,“坐。”
“你……”纤长的手指翻来覆去玩着橘瓣。
“没有骗你。”商陆知道他要问什么,“那天晚上都和你说的,我和枝和只是很好的朋友关系,他对我来说,的确是一个很重要的人,但不是像babe说的那样。”
“旁观者清,也许……”
“不存在。”商陆打断他的猜测,充满着不由分说的霸道,“柯老师,我在你眼里有这么笨吗,连自己感情的分类和尺度界限都分不清?”
柯屿斜他一眼:“看书看傻了,你又没喜欢过——”
“你怎么知道?”商陆注视着他,“如果是以前,你说我没有喜欢过人,不懂得分辨友情和心动的区别,我也许无话可说,但今天不是——我心动过,已经充分记住了心动的感觉。”
门开了,商明宝穿着泳衣戴着遮阳帽赤脚走出来,拗了个风情万种又少女的造型:“噔噔~”
臭美不过一秒便被商陆扔过来的毛毯扑头兜脸盖住,“穿好。”
“嘁。”商明宝扯下毯子,眼神扫过柯屿,新奇地问:“小岛哥哥,你脸色怎么这么不对劲?”
形容不了,像是怔愣,又像是不知所措,微微抿起的唇角又像是自嘲和失落。
“没什么。”柯屿躲过少女直接明亮的盯视,“你不是要签名吗?签哪里?”
商明宝美滋滋地亮出马克笔:“签我背上!”
柯屿迟疑地看了商陆一眼,商明宝两指并起在额边赌咒发誓:“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公开,我就自己拍照好玩儿。”
柯屿担心的倒不是这个,而是她毕竟如花似玉一个妙龄少女,签名在背上怎么解释都有种暧昧在里面。商陆眼神里流露出无奈:“随她去吧。”
商明宝是小麦色的肤色,脊背纤薄笔挺,两扇肩胛骨如蝶翅,比基尼是挂脖式的,在颈后系出一个蝴蝶结。马克笔笔尖在肌肤上游走,激起一阵紧绷的颤栗。眨眼间的功夫,「小岛」两个字游龙走凤般写好。她在镜子里欣赏,很满意地反手在签名边比了个耶,又命令商陆拿拍立得。
胶片上的成像逐渐显现,有一种充满活力的性感。
二楼露天泳池恒温,阳光正好,少女跃入泳池,激起的白色水花泼到了两人脚边。她游泳的姿态轻盈悠扬,商陆陪着柯屿在沙滩椅上坐着,“babe小时候就喜欢泡泳池,十岁时莫名查出来心脏病就再没下过水。一直到今年做完手术,才被重新允许游泳。”
“babe真是她的英文名?”
商陆失笑:“嗯,是我妈亲自取的。她是我们商家的掌上明珠,的确是骄纵任性,签名照我会看住她不让她乱说。”
“没关系,不过我看她其实应该是钟屏的粉丝。”柯屿似笑非笑的拆穿。
“对,她在今天之前都是你的黑粉。”商陆出卖起亲妹妹来毫不手软,“我第一次知道「柯屿」这个名字,就是在她这里。”
“什么时候?”
“粉丝问你最近怎么没营业,你说就当你死了。”
太阳晒得人脸热心烦,柯屿心里莫名一提,解释说:“……不喜欢发微博。”
“嗯,babe问我这个人是不是很没礼貌。”
柯屿看着他,轻轻问:“你觉得呢?”
商陆回眸与他对视:“我觉得这个柯屿有点可爱。”
柯屿面皮发紧,像对阳光过敏一样,泛起了细密的麻丝丝的感觉,顾左右而言他,“她肯定被你气死了。”
“不止。她还命令我回国以后坚决不能找你拍片。”
柯屿:“……好狠。”
商陆笑了一声:“录音就在她手机里,你可以让她给你听。”
“你食言了。”
两人坐得很近,始终只用彼此能听到的音量低沉地闲谈。商陆转开视线,看向泳池尽头的商明宝,淡淡说:“如果柯屿是柯屿,你是你,我愿意为了她的任性买单。”
“你对裴枝和,是不是也是这么笃定?”
他问得突兀,商陆明显一怔,“怎么?”
“像明宝说的,他连上台表演都一定要看到你才会安心,对你的依赖应该病入膏肓了吧。”
商陆说不出否认的话,只能说:“他身世特殊,的确对我有过度的依赖,现在我回国了,他会渐渐放下。”
“你好残忍。”柯屿看着商明宝,见她优雅地钻出水面,笑着与她挥了挥手,用平静的语调继续说:“你很珍惜每个人的天赋,对于那些蒙尘的明珠,你不遗余力地去鼓励、肯定、帮助,却没有想过,你这样的人、这样的肯定,对于他们来说会是多强烈的存在。士为知己者死,既然拥有过这样肯定注视的目光,一旦这道目光转向别的方向,转向别人,又怎么能像你说的那样,那么轻巧地放下。”
商陆还以为他在说裴枝和,“他会有更多这样注视的目光,有很多拥趸和粉丝。”
柯屿笑了笑,回眸瞥了他一眼:“不知道该说你聪明还是傻,也许你是真正聪明的,只是像我说的,很残忍。”他站起身,点起烟深深地抿了一口:“我以前接过一个剧本,给我的角色原生家庭病态缺陷,他很没有安全感,女主角对他施以援手,他就爱上了她,像抓着救命稻草一样紧紧地、死死地揪着她。可是怎么办,女主角有自己爱的人,她对他,不过是好心的顺手。这道善意的目光注定会移开。他发了疯一样地想要占有她,病态、可怖、无从自控,最后,终于变成了一个难以理喻的、一个让女主角害怕、厌恶和憎恨的人。”
“也许你的裴枝和是一个温柔平和的人,但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做到这样。还有许多人,就像这个角色一样,”柯屿顿了顿,从嘴边取下烟,轻描淡写地说:“是个怪物。南方池塘里有一种叫水葫芦的水生植物,它的生长速度很疯狂,一旦没有控制好,就会在短短几天占领整片水面。水照不到阳光,水底下的生物也不会再有氧气。看到水葫芦蔓延,村里的老人就会说,这片水域废了。有的人的性格就像水葫芦一样,他也不想的,但那种占有欲就是会蔓延滋长直到遮天蔽日。你知道最好的治理办法是什么吗?”
“是什么?”商陆仍是坐着,仰头看向逆光而站的他。
柯屿温柔地抿起唇角,忠告地说:“不要养。”
商陆在阴影里静了半晌,手搭着腮,玩世不恭地回:“是吗,那如果我觉得水葫芦吃醋发疯很可爱呢?”
作者有话要说:商陆:葫芦言葫芦语,可爱想日
第42章
柯屿一怔,立刻回呛:“放屁,我什么时候吃醋了?”
商陆大马金刀地坐着,两指并拢懒洋洋地朝他勾了勾。柯屿弯下腰,远处海浪模糊,近处水声清脆,商陆勾着唇:“小岛哥哥,我有说是你吗?”
商明宝撑着池岸从水里跃出:“你们两个怎么这么多悄悄话。”
商陆瞥柯屿一眼:“没什么,在邀请他当我的主角。”又抓起浴巾扔给她,命令道:“擦干穿衣服。”
商明宝擦着头发:“那我要来探班。”脑洞一开,美得不得了:“我跟小岛哥哥住同一间酒店,被狗仔拍到,第二天营销号就发:「惊!柯屿与妙龄少女同入酒店,疑似地下恋情曝光」”
商陆老神在在:“下部片在澳门拍,你能在那里待超过一天我给你买十双鞋。”
商明宝果然脸一垮:“无聊。”
港澳她都待到厌烦,要不是爸妈在香港会想她,她巴不得每天都腻在宁市。
这是商陆第一次提起电影,柯屿将那些牵扯不清的情愫抛到脑后,“澳门拍?是商业片?什么题材?”
“先吃饭,吃过饭给你看剧本。”
柯屿更意外:“你已经写好剧本了?”
他实在难以想象商陆的工作效率和时长。但从城中村短暂的同居来看,他是个只要灵感上涌就可以昼夜不休的人。
“只是初稿,刚好你看过以后可以提点建议。”
明叔来通知一小时后可以就餐,问是在中餐厅吃还是在户外,户外的话是在一楼庭院还是顶楼花园,商陆征询柯屿的意见,商明宝抢着说,双眼鬼灵精地眨:“花园,花园,小岛哥哥,花园浪漫。”
柯屿好笑道:“三个人吃要什么——”
“我不在这里吃,”商明宝咬着下唇绽开一个明亮的笑容,又摇头晃脑的,“我朋友过生日,我要去party。”
商陆推了把她湿乎乎的脑袋:“还不滚去洗澡。”
才略略放下去的心又提了起来,一个“中餐厅”刚开了个头,商陆言简意赅地吩咐:“花园。”
明叔意味深长含笑地对商陆点点头,等走远了便对佣工们吩咐了下去。
商陆绅士地护着柯屿的肩:“这边走。”让秦姨去泡茶,又问柯屿:“我之前看杂志采访,你接「坠落」这部片时,唐琢抓着你聊了十个小时?”
“嗯,从下午一直聊到咖啡厅打烊。”柯屿想起来就头痛,唐琢话又多又密,人又诚恳,他不得不全神贯注以便能随时给出得体的应对,等晚上做梦时都是唐琢那张蓄着胡茬的嘴在张个不停。
“那我今天也找你聊十个小时,不过份吧。”商陆请他在沙发上坐下,“柯老师,同样都是新人导演,你不能区别对待。”
柯屿:“……”眉眼中流露淡淡的的无奈和生气,但在商陆眼里变了味道,都成了嗔怒,看着可爱。“年纪不大套路不少。”
商陆轻轻地哼笑了一声,在桌面轻点两下请秦姨斟茶,又亲自推到柯屿面前,“今天晚上别走了。”
注水声很诚实地停顿了一瞬,但秦姨到底训练有素,保持着目不斜视。柯屿猝不及防地抬头,疑心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我说,今天晚上别走了,吃过饭以后我陪你读剧本——你明天什么工作安排?我提前吩咐司机准备。”
“商陆你——”柯屿顿住,想教育他“不能这样”,商陆不避嫌,当着秦姨的面说:“对你我就是这样。”
鎏金细瓷茶壶被轻轻搁下,秦姨双手交握轻轻鞠了一躬,商陆慵懒而小幅度地一挥手,人退下,他才继续说:“从丽江那天晚上到现在已经过了一星期,你到底什么想法我不知道,但我已经充分认识到,不能惯着你。不能你说冷静就冷静,说保持距离就真的保持距离,你跑得又快躲得又彻底,所以,”他一勾唇,“别怪我强势。”
柯屿抿了口茶,心里的乱糟糟反映到了眼神里,他不敢看商陆,一味地盯着茶碟上的手绘翠鸟,“你只是请我演戏,我已经答应你了,不需要做到这种程度。”
商陆两手搭膝垂首坐着,闻言笑着摇了摇头,“你真的谈过六次恋爱?”
柯屿神经绷紧,警觉地问:“怎么?”
“没什么,你好可爱。”
可爱两个字不常出现在对柯屿的评价词库里,除了粉丝戴着八百米厚的滤镜会说他可爱真性情外,在他的自我认知里,柯屿这两个字意味着冷漠、生硬、浅薄、潜规则和万事无所谓,充满着硬邦邦的不解风情——总而言之,和「可爱」是反义词。
可爱的评价让他无所适从,他只好捏着茶盏,冷硬地说:“年纪轻轻什么时候瞎的。”
“我瞎了,耳朵还可以用,”商陆逗他,像走一条纤细但柔软的钢索,总在刚刚好的尺度上,“你不经常叫我名字,刚才叫了一声,现在可不可以再叫一声?”
喉结滚动的同时视线已经瞥开,柯屿咽下那两个字,改口:“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