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你不知道我的成长过程,然后跟我说你家里像个马戏团,那也勉强能说不知者不罪,可你明明一清二楚。这种情况下在我面前说你家环境乱、你生性凉薄、为了安抚母亲才学会温柔待人,我该说点什么?感动全球ABO?”
收拾完所有书后,时朝暮再清点了一遍。
清点结束,他看向仍旧站在书房中央当拦路桩子的裴停今,开口道:“裴停今,你在我这儿没有任何一个值得谅解和回头的理由,现在的你每出现在我面前一次、每试图为你自己辩解一句,我都觉得很恶心、很可笑。”
“最后,我也实在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不愿意离婚……要是你和以前一样态度冷漠、干脆利落签了离婚协议,我顶多怪自己以前眼瞎白耗心思,但你这拖泥带水的,还说出了只把我和孩子当一辈子的家人这种话……出于人道主义残存的善意,我建议你去看看医生吧,真的,逻辑正常的人做不出来你这些事。”
说完,时朝暮抱着书桌桌面上那个体积小一点的纸箱往楼下走。到了一楼看见陈姨,时朝暮只当没注意到她的欲言又止:“陈姨,楼上书房我还收拾出来两个大一点重一点的箱子,麻烦您也叫人帮我搬一下吧,我把这箱放过去,就在车上等了。”
陈姨点头应了一声,看着时朝暮往外走,她突然又道:“朝暮啊……”
时朝暮回过头看她。
陈姨指了指就在一楼的一个房间,带着叹息道:“走之前,你要不要去看看小少爷?小少爷可乖……”
“不必了,陈姨。”时朝暮打断她的话,说完就回过头继续往外走了。
看着时朝暮走出玄关,陈姨又叹了声气,然后随手指了四个人:“跟我上楼,帮小先生搬书。”
陈姨带着人到书房时,裴停今还在里面,他拿着一张A4大小的纸坐在桌前,面前还摊开了一本厚重的大字典。
“先生……”陈姨犹豫了下还是问了,“您面前那本字典,是朝暮要带走的吗?我带人来帮朝暮搬东西下去了。”
裴停今的目光还是落在他手里那张纸上,没抬头的回了句:“不是。他要带走的已经收拾起来放在箱子里了。”
这本字典是时朝暮来之前就已经在书架上的东西,虽然先前时朝暮偶尔也会拿出来用,但今天要收拾东西离开并没有带走它。旁边的书都被拿走了,就这本厚重的字典剩在那儿、孤零零占了一整格书架。
刚刚裴停今站在书房里,恍然看见它时想起来了几个月之前,时朝暮曾抱着这本字典去敲他书房的门。
得到了“进”的回应之后,时朝暮慢吞吞打开门再探进来一个脑袋:“裴停今,你现在忙不忙?跟我一起给孩子起名吧?”
当时裴停今以“十分钟后有一个视频会议”的理由拒绝了。
现在从书架上把这本字典拿出来,裴停今在里面翻到了一张折起来的纸。纸张展开,上面东一下西一下落着好些个手写的人名。从不那么规矩的字迹和排布可以隐约想象到,时朝暮那个时候一边翻字典、一边发愁怎么编名字的模样。
裴停今站起身,走到书房的落地窗面前往外看,看到了时朝暮开着来时的车离远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长长的~补上昨天落枕请假没更滴=v=
(落枕好痛苦T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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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把从裴家老宅带回来的东西都收拾好后,已经是下午了。因为没有时间,所以午饭吃得比较应付,这会儿闲下来了,时朝暮想了想,决定找一家口碑好的店出门吃晚饭。
虽然暂时还是不能喝,但时朝暮依旧泡了杯咖啡放在茶几上。闻着香味儿抱了个平板盘腿坐在沙发里,他翻了会儿同城美食的网页,最后敲定了一家距离十五公里的素斋店。没办法,得忌口,只能清淡饮食的人可选项不算多。
随手点进素斋店主页附带的地图链接看了眼,时朝暮正准备退出网页的时候,突然注意到地图上距离素斋店很近的一个地标。
——第五中学。
时朝暮的高中三年就是在这个学校里度过的。
敛了敛神,他抬手关掉网页,起身换衣服准备出门。
打车到目的地时是下午五点,饭点刚刚开始,店里面人并不多。每张桌子周围都有竹帘单独隔开,时朝暮也就没要包厢,直接选了个大厅靠里的位子。
点完菜没过多久,服务员就推着小推车过来上菜了。
时朝暮一个人点了三菜一汤一甜品,服务员上完菜后站在原地没离开:“先生,我们这里是可以提供免费打包服务的,用餐前或者用餐后都可以,您看需不需要先帮您打包一些起来?”
闻言,时朝暮笑了笑,抬手拆餐具包的同时他对服务员道:“不用,我可以吃完,谢谢。”
服务员听见这话,忍不住打量了下时朝暮明显偏瘦的身板,默默点点头又推着空的小推车离开了。
时朝暮吃饭的速度很慢,但饭量堪称一个顶俩,反正和他的身材对比起来很明显。安梧第一次跟时朝暮一块儿吃饭的时候就惊讶过,时朝暮琢磨了下,也只能归因于小时候最贪吃那会儿得不到满足、后来可以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了就有点报复性补偿自己的心态,再然后就习惯成自然了。
总归检查过对身体没什么影响,时朝暮也就不纠结那么多,满足胃的需求比较重要。
这顿晚饭从五点二十分一直吃到六点四十,就算夏天天黑得晚,时朝暮结账走出餐厅时,天色也已经暗下来了。
站在路边,时朝暮低下头刚点开手机软件准备打车,就听到来自斜侧方、带着点不确定的声音:“是……朝暮吗?”
闻声看过去,时朝暮很容易就认出来对方:“何老师,是我。”
何舒,时朝暮高中三年的班主任老师,有点轻度的近视,但除了上课之外她平时都不爱戴眼镜。
确定没有认错人之后,何舒松了口气,为了辨认长相而眯起来的眼睛也重新睁开来。
看着时朝暮,何舒有点感慨道:“你毕业之后这也四五年了吧,这么久没见了,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看见你。”
时朝暮微微点头,笑道:“何老师这是上完课了准备回家,还是打算去上晚自习?”
何舒随手指了指学校的方向:“准备上晚自习去,班上的皮孩子没老师看着就爱闹腾,下学期都要高三了还是定不下心来好好学习。对了,朝暮,下周学校百年校庆,你回来看看么?”
时朝暮一愣:“百年校庆啊,我之前都没注意到。看时间吧,到时候不忙的话可能会回学校看看。”
何舒点点头:“那如果你要回学校,到时候有空的话,老师挺想请你到班上给学弟妹们传授一下高考经验的,你看行吗?”
高中三年,何舒这个班主任老师对时朝暮多有照顾。时朝暮想了想,点头应下来:“我不确定会不会临时有事回不了学校,不过回去的话我一定跟您联系。”
“好,那老师就先走了,七点钟第一节 晚自习要开始了。”何舒走远了几步,想了想还是停下来再次看向时朝暮,“朝暮啊,人生很少能一帆风顺的,不管遇到什么挫折,就把它当成未来的垫脚石,是你的就牢牢抓住别放弃,但如果强行抓着只会换来一身伤痕的话,放弃也不会被认为是可耻的。有的人在产生放弃的念头之后,又会因为沉没成本而感到不甘心,可如果过于在意沉没成本,那会失去更多,未来再想放弃的时候会更难割舍、疼得更厉害。老师没算错的话,你才二十三岁,不管什么年龄想要重新开始都是可以的,何况你还这么年轻,不要把自己困住了,好吗?”
时朝暮看着何舒,突然想起来高三那年月考,他因为跟裴停今告白被教导主任逮住后做了个不伦不类的检讨,之后何舒作为时朝暮和裴停今两位当事人的班主任也被叫去了教务处一趟。
回来之后何舒把时朝暮喊去了办公室,倒也没有苛责什么,只是就着“是什么、为什么、怎么办”的逻辑跟时朝暮分析了下怎样爱一个人才是有价值有意义的。
现在回想起来,时朝暮忍不住笑道:“何老师,高三那年您跟我说爱一个人就要更好的爱自己,我其实没怎么听进去,不过今天您的话我听明白了。”
想了想这些天在网上看到的那些流言蜚语,何舒轻轻叹了声气:“你啊,以前我就觉得,你是最省心也最不省心的一个学生,有股轴劲儿。说得好听叫坚持,说得不好听就叫傻……做老师的,最希望看到自己的学生过得好,老师祝你未来快快乐乐的。”
时朝暮点点头:“我知道的,谢谢您。您也快去学校吧,待会儿迟到了扣全勤我可不负责啊,下次我回学校了再跟您聊天。”
告别了何舒,时朝暮打车回家。
……
眨眼到了周末,时朝暮之前和傅承约好了一起吃饭。
地点定在了一家游乐园旁边的快餐店。
在快餐店外面碰头的时候,傅承一边抱歉一边笑:“实在不好意思,请你吃饭结果请到了这儿。主要是我这外甥女嘴馋,平时她妈妈都不让她吃这些的,今天我带她出来到游乐园玩,早上来的时候,她在车里看到了这家快餐店就嚷嚷着要来,我实在拗不过这孩子。这次委屈你将就一下,下次我单独请你吃点其他的赔罪。”
傅承牵着的小女孩看着八九岁的模样,穿衣打扮和歪着头看时朝暮的小表情都酷酷的。
时朝暮对她笑了笑,然后回傅承道:“没有那么夸张,这里也挺好的。”
清洗标记的手术做完好几天了,前天晚上洗漱前时朝暮已经摘了纱布,这两天都不再忌口了,对吃什么倒不是很在意。
时朝暮一开口,傅承牵着的小女孩就“啊”了一声:“卡卡!”
卡卡就是当初时朝暮给配音的那个童话角色。
傅承笑笑:“还没来得及介绍,这是我外甥女小珂。小珂,这位就是时朝暮时哥哥,要叫哥哥才可以。”
小珂看着时朝暮,有点为难道:“我知道哥哥的名字,可是……不可以直接叫卡卡吗,卡卡好可爱的!”
闻言,时朝暮失笑。
他微微蹲下身,平视着小珂笑道:“那就叫卡卡吧,谢谢小珂的喜欢。”
小珂眉开眼笑:“不客气!”
说完,小姑娘仰起头看傅承,露出得意的小表情。
傅承无奈,对时朝暮道:“见笑了。”
“没有,小珂很可爱。”时朝暮站起身道,“说起来,她要是真叫我哥哥了,那我在你面前不是平白矮了一辈?”
傅承一愣:“我还真没想起来这个问题。”
进了快餐店点完餐,等待的过程中聊着聊着,傅承突然问起来:“之前听你说要和朋友一起出门玩,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时朝暮算了下时间:“刚好还有一周,一周后出发,怎么了?”
傅承摇摇头:“没有,刚才不是说要重新请你吃一次饭吗,我想问问时间,看能不能赶在你出发之前履约。毕竟你之前说过,这次出门旅游要几个月才会回来。”
时朝暮轻轻一挑眉:“你还真打算再请一次啊?”
傅承认真点点头:“当然了,我这个人从来不爱说客气话的。”
聊到这儿,他们点的餐做好了,傅承到取餐台去端过来一一摆好,看着小珂开始吃之后,他回头对坐在对面的时朝暮道:“怎么样,你出发之前能匀出一顿饭的时间方便我吗?说好的事没做或者没做好的话,我会有亏欠心态的。”
时朝暮想了想,反正接下来不出意外都不会有什么需要忙的事,便点了头:“不过下周三那天不行,我有点事,确定不了当天的具体时间安排。”
“那就很巧了。”傅承道,“正好,我下周三回高中母校参加校庆,那天也不行。”
时朝暮一愣:“五中的百年校庆?”
傅承点点头:“你也知道?”
时朝暮失笑:“我高中也是在五中读的,下周三也打算回去参加校庆。”
“是吗,那可不是一般的巧了。”傅承意外道,“我从五中毕业都十一年了,刚开始两年还回去看过,后来就没怎么回去过了,也不知道学校里的变化大不大。你最近几年回去过吗?”
闻言,时朝暮微微摇头:“毕业之后就没回去过了,刚上大学的时候班级群也还挺热闹,后来慢慢淡了。”
前几天在街头遇见何舒之后,时朝暮回去登陆了一下早年用的社交账号,发现安静已久的高中班级群在前段时间又热闹了起来,起因就是即将到来的百年校庆。
高中那三年的时间,对时朝暮而言其实很特殊,回想起来很复杂,可以说是他过去人生中的一个重要转折点。
时长半个学期的校园暴力是在那期间经历的,裴停今是在那期间认识的、喜欢上的,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反抗来自家庭的暴力也是发生在那个期间……高三毕业时的时朝暮,和高一刚刚入学的时朝暮,谈不上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但相比起来的的确确变了很多。
时朝暮回过神,听见傅承正在问他:“那到时候要不要一起回去?”
……
“裴总,跟踪时先生的那些记者拍的照片都在这里了。为了以防万一我们直接‘买’下了他们身上的所有电子产品,还友情赞助了每位记者朋友一身新衣服和一封警告函,保证一个不落,您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