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摆在正摇晃不止的烛回牧面前,说:“签。”
烛回牧:“……”
烛回牧最后是被他抓着手、手把手签的名字。
越想越气,气到睡不着了,烛回牧睁开了眼睛。
外面没十二点也有十点了。
他趴在床上半死不活地盯着落地窗看了会儿,本来是打算歇一会儿就爬起来去把陈肃起骂一顿。
指尖刚动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在梦里就打开了某道机关,这些天的如数记忆霎那间排山倒海地涌了过来,烛回牧顿时身体一僵——傻了。
离婚、陈狗蛋儿、前老公、搬家、某未成年……
烛回牧一阵牙疼。
他突然记起来昨天晚上最后的时候,陈肃起皮笑肉不笑地在他耳边呵呵笑着,咬牙切齿地说道:“我以前说过,无论你怎么样,离、婚都不能提。”
他抵着人鼻尖,笑得非常好看,但十分危险,“阿回,你没记住喔,等你醒了我非让你长、个、记、性。”
那时候烛回牧没懂,现在他懂了!
卧槽……烛回牧费劲地从床上爬起来,慌了,心想,我特么也没想到这次会要离婚啊,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陈肃起老小心眼儿了……
算了,当没醒应该行吧。毕竟他老影帝了……
“……啪嗒。”正想着,卧室门被一下打开,烛回牧吓了一跳,所有思绪被一下子打乱,只慌张地朝门边看了过去。
陈肃起:“……”
这个状态不太对,陈肃起扶着门把手,不动声色地盯着他,轻喊了一声:“阿回。”
“定!”随着话音,烛回牧指着他突然大喊一声。
陈肃起刚往前刚两步的腿瞬间定住,心里惊疑这又是什么戏份。
还没想明白,就听烛回牧又大喊一声:“巴啦啦能量——封印!”
陈肃起:“……”
封什么印,我能被封印?真是……
“扑通——!”,陈肃起双腿一弯,直挺挺地跪下去了!
——他好大一只老婆,从床底下抽了好长一个键盘出来,此时那键盘就正对着他!
键盘出没,无论发生什么,都是陈肃起错,陈肃起全责!
陈肃起跪得笔直,和键盘大眼瞪小眼儿,而后……
他明白了。
“啧。”他道:“醒了啊阿回。”
说着就要从地上站起来,嘴角都带上了笑。
“你给我跪下!”烛回牧从床上下来,抱着键盘,面无表情地微抬下巴,陈肃起刚起来的一条腿瞬间又跪了回去。
烛回牧从他身边过去,连鞋都没穿,“给我跪好了。”
说完,把键盘往地上一搁,陈肃起绝望地往地上看,一人一物僵持半晌,最后,他边把自己金贵的膝盖往键盘上放,边更绝望地心想,是我老婆错了吧?我好像没错吧?那为什么我会被封印在键盘上——
就问离不离谱?
跪好键盘,再抬头时,他特别大一只老婆已经不见了。
陈肃起:“?”
陈肃起在卧室被封印着绝望大喊,“我老婆呢——爱我,别走——”
第28章 我凶不凶今晚就洗洗睡吧,我生不了宝……
烛回牧快速地跑下楼,因为身体不舒服也没跑得太快,但也不敢太慢,怕被谁追上似的。
一走一步路,全身骨头都在叫嚣着异样浓重,他眉头蹙着,心里边儿狂喊陈肃起怎么这个狗德性,太狠了吧,一边手扶着楼梯扶手就要下楼。
跑得太急太慌没穿鞋,脚底板有点儿凉,但也没声音。因此客厅里的人无意间抬眸看见他,还愣了一下。
“小回。”
烛回牧楼梯刚下两阶,闻声动作一顿,霎那间抬眼一看,顿时眼睛微亮,不慌不乱了。
“爸,妈。”
陈母坐在客厅沙发上,仰头看他,嗔怪道:“怎么不穿鞋就跑出来了。”
陈父在旁边适时接道:“陈狗蛋儿又欺负你了?”
在醒来的这一天,被迫承受老公、爸妈的“关心询问”,刚刚才被强行驱赶的记忆又重新涌进了脑海,烛回牧抓了抓头发,脚趾都不自觉地蜷了一下。
“啊,我……”烛回牧有点儿尴尬,正要说话,楼上身后不远处却突然传来了一阵动静。
“砰、刺啦刺啦哔咔……”
几人顿时被吸引注意力,齐刷刷地转头去看。
只见陈肃起一只手拿着双拖鞋,一只手就在半跪着走步路的时候把膝盖下的键盘拿出来往前边儿放放,放完了重新跪上去,然后再酝酿下一步的路线。
兴许是对键盘有无数记忆,这玩意儿长膝盖上也不妨碍陈肃起走路,不一会儿就走到了楼梯口。
而后,他可能是觉得太安静了,本来还在和键盘较劲的眼神悄悄地抬了起来……
“噗——”诡异地沉默片刻后,陈父刚才喝进嘴里的一口水还没咽下去,就在和陈肃起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全喷出来了。
陈肃起:“……”
你什么意思?
“……咳咳。”陈父连忙接过陈母递给他的抽纸,按着嘴角擦了擦。他觉得自己得对这副尴尬场面付一半责任,毕竟他不喷水客厅也不至于更安静了,因此想了想,他憋出一句,“别说,爬得还挺快。”
陈肃起:“……”
你没爬过?就会装,跟您没跪过一样。
陈母被这一句唤回神智,没忍住笑出了声,她装模作样地打了陈父一巴掌,说:“实话实说什么呢。”
陈肃起:“……”
自己爹妈面前,也没什么丢人的,陈肃起看向了还站在楼梯上的烛回牧,将拿着拖鞋的手抬了抬,示意,“过来穿鞋。”
一语惊醒梦中人,恢复正常的烛回牧思考反应能力终于能跟上了,他忙两步上楼,走到了陈肃起身边。
穿上鞋后又忙伸手去拉陈肃起,边拽边有些尴尬地对楼下的陈父陈母小声说:“爸妈,我跟我哥闹着玩儿呢。”
说完又加重了拽陈肃起的力度,在人起来之前,他还弯腰凑到人耳边更小声道:“哥!你明知道爸妈来了,就在楼下,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还拖着键盘出来!”
话语间,他的手已经伸到了陈肃起腰后,报复人似的捏了人一下。
皮厚的陈肃起不动声色地握住他手腕,不咸不淡道:“我故意的,谁让你封印我。”
烛回牧:“……”
烛回牧表情不动,只又掐了他一下。
“啊,小回没事了啊。”眼睛从这个身上挪到那个身上,陈母了然,弯起眼睛说了一句。
陈父更开心,自豪道:“看来是我跟你妈回来对了,刚回来小回就没事了,那下次我们直接早点儿回来!”
老婆刚好,家里就多俩电灯泡,陈肃起“啧”了声,无情拆除:“我们昨天复婚了,重新在一起了,阿回爱我,可不得好了么。”
他冷酷无情:“你是不是把自己看得有点儿太重要了?”
“……逆子!”陈父怒道。
“嗤。”陈肃起嗤笑,抬手赶人,“明天再来行不行,我要跟阿回叙旧。”
“不行!不叙旧!”突然,被撵的人还没吭声,烛回牧就先大声地表明了态度。
话落,几人的眼睛齐刷刷全落了过来。
烛回牧瞬间离开陈肃起,慌不择路地下楼,直奔父母而去。
“妈,我好想你。”不觉间他音色都软下来,是撒娇的一贯常态,“在这儿多住两天吧。”
“爸你别走了。”他站在两人身边,极其想念人一般,“你们平常回来不都是在这儿住嘛,我又没事了,你们不用怕接不住我的戏份,在这儿住吧。”
陈父求之不得,乐滋滋地应下:“行啊,我和你妈也想你,得住。”
说罢还挑衅地看了一眼此时站在楼梯口、一脸菜色的陈狗蛋儿。
陈肃起:“……”
陈肃起扯了扯嘴角,欲笑不笑地盯着烛回牧,轻声喊:“阿回。”
烛回牧一个激灵,忙抬头对上陈肃起的目光,心虚地笑出一口大白牙,“哥,我爱你。”
陈肃起:“……”
行……那也……行吧。
陈肃起有些快地眨了几次眼睛,心满意足地点了头。
拖得了一时拖不了一世啊,暂且安定的烛回牧看了看外面的天,离天黑还剩一下午……就只剩一下午了!
烛回牧起得晚,还没吃饭,陈肃起在他醒之前就准备好东西了,万事再大、大不过干饭。
他吃饭时,陈肃起就将楼梯口的键盘抱回屋里,可能是又放床底下去了吧。
和陈父陈母简单聊了聊,烛回牧的思绪就飞了。
他记得……陈肃起最近在网上很出圈。
从离婚协议书到宝可梦,真是一环衔一环,环环相扣,别说网友们觉得他们离婚了,这一眼看过去,谁不这样觉得?!
但看陈肃起这些天在网上已一己之力将众人所有注意力拉到他那里,汗颜的同时,烛回牧还是要感叹一句——真是辛苦他哥了。
“是不是感觉我可辛苦?”
耳边突然响起陈肃起的声音时,烛回牧还吓了一跳,一口饭都差点儿呛在了嗓子里,连咳了好几声。
吓得陈肃起忙给他端茶送水递到嘴边,方才的狂狷邪魅□□炸天的语气荡然无存,只道:“对不起对不起宝贝,吓到你我错了我错了,喝水喝水喝水。”
烛回牧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大口。
陈父陈母在客厅里看电视,烛回牧本来一个人在餐厅里。这会儿动静从餐厅里传出去,透过半面玻璃,陈母将视线移过来,轻斥陈肃起:“狗蛋儿。”
“嗷!”陈肃起应了声。
陈父听他“嗷”就烦,表情一言难尽了会儿,拉着陈母收拾晚上住的客房去了。
客厅里没人了,烛回牧也咳完了,刚醒时的那种心虚又卷土重来。
“哥。”他轻声喊,还心机地用一根手指轻挠了挠陈肃起放在桌面的手心。
这态度一看就是要商量事儿的。陈肃起眉梢轻动,捏住对方作乱的爪子,应:“嗯哼?”
“是我错了。”烛回牧说。
陈肃起忍住想弯起的眼睛,心里知道他肯定是在说不该跟自己离婚的事,心情都有点儿美,但他还是强行凉着音色道:“错哪儿了?”
烛回牧一本正经道:“不该复婚。”
“……嗯?”陈肃起周身凉了,生气,道:“你说什么玩意儿?”
烛回牧挺直腰板,看起来是要支棱起来跟人杠上一番,但他硬气了半天,只说道:“我就说这个玩意儿。”
除此之外,没了。
“……”
但其实他们两个都知道对方说的什么意思。
往常无论烛回牧要演什么样的角色,或吵架离家出走的,或心里藏了个白月光的,他最后都会一次又一次爱上陈肃起。
爱上后“真正在一起”了,这时候剧本儿就是走到“公主和王子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的结局了,皆大欢喜,四大皆空,烛回牧就是烛回牧了。
昨天他们复了婚……
在此之前,烛回牧可不知道他这次会要跟陈肃起离婚!
如果知道,那他绝不复婚!能“傻一天是一天”,也不至于像现在这么提心吊胆。
离婚是真的不能提,但分开的事儿,烛回牧在七年前提过一次。
那是他们结婚的那年,但在这之前,陈肃起还没跟他求婚,他也不知道他和陈肃起会在那年结婚。
他们两个在烛回牧18岁的时候在一起,陈肃起19岁,提分开时,他们已经在一起四年了。
又从一场新人设里清醒过来的烛回牧刚被陈肃起放过继续翻云覆雨,趴在床上累得直喘息,后背顺着脊椎往下的那条线上全是汗。
可想而知刚刚有多疯狂。
陈肃起让他歇了会儿,等人呼吸渐渐平息下来,就凑到他耳边轻声道:“阿回,我抱你去洗漱吧。”
说着就伸手过去想要抱他,却被烛回牧抓住了手。
“怎么了?”陈肃起问。
烛回牧没吭声,握着人的手只熟练地把玩着陈肃起的指节,这双手……前不久还入过自己的身体。
很温柔,也很舒服。
“哥。”烛回牧前额的头发还湿着,有几缕就贴在鬓边,有一种极致的精致感。
他靠近陈肃起,用柔软的头发蹭了蹭他的手背,声音哑着,但陈肃起听出了他的鼻音。
这和刚才沉沦期间的哭不一样,好像是一种很爱、但又不得不舍得的分离的哭。
直觉让陈肃起心里一凛,他去碰烛回牧的脸,对方却不让他碰。
“阿回。”陈肃起声音都被放轻了,“怎么了啊,阿回。”
烛回牧将脸埋进枕头里,半晌没说话,就在陈肃起以为他的阿回已经睡着了时,烛回牧却又出声了。
他说:“我们分开吧……好吗。”
明明是询问,可他的语气非常坚决。
坚决到不让人有质疑的余地似的。
但他的手还在勾着陈肃起的手,颤抖地动着——他在隐忍自己的不安。
陈肃起只觉得耳边平地起了一声惊雷。
“什么?”他无意识地问。
“我要分开。”烛回牧道,语气更加坚定。
陈肃起懵了,也疯了,他把烛回牧捞起来,强硬地让他面对自己。
“分什么开?烛回牧,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他们在一起那么多年,陈肃起从来没想过他们之间会有这么一天,激动气愤地根本控制不住音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