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上去……段执舒就像是在威胁段汲先。
“我是你父亲!”段汲先厉声道。
“所以呢?你是在提醒我,你正在吃段家家族信托的事情吗?”李故宁家里的隔音不好,担心其他人听到自己说话,段执舒此时的音量很小,并且语气也有几分漫不经心的感觉。
殊不知这样的声音传到段汲先的耳朵里,才会让他觉得恐惧。
段执舒要停自己的家族信托?
听到这里,段汲先的身上不由泛出冷汗。他虽然整天忙着吃喝玩乐,但是他知道,自己的儿子完全能够做得出这样的事情。
甚至于段执舒现在还留着自己的联系方式,也是看在家中老人还有其他亲人的面子上。
“你——”段汲先还想嘴硬说点什么,但是话还没有说出口,手机的另外一边就传来了一阵忙音。
段执舒挂了他的电话。
虽然和段汲先说话的时候,段执舒的语气听上去漫不经心,好像并不在意这件事。但事实上此时段执舒保持了一天的好心情,也彻底被这一通电话给毁了。
他起身随意将手机扔到了床上,而就在这个时候,段执舒的耳边忽然传来一阵轻弱的敲门声。
是李故宁。
段执舒住在李故宁小时候的房间里,这个房间门锁早就坏了。因此就算段执舒刚才已经压低了声音,但李故宁还是听到了一两句话。
在李故宁过往受到的教育中,听别人讲话是一件非常不礼貌的事情。而就算是无意之中听到的,他也应该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但是就在李故宁想要这样做的时候,他却听到了“段汲先”这三个字。
——原来段执舒是在和段汲先打电话吗?
犹豫再三,曾经见识过段汲先是什么人的李故宁,还是轻轻地敲响了段执舒的房间门。
“段执舒,没事吧?”他问。
刚才段执舒没有开房间里的灯,但是屋外的客厅里面却亮着一盏壁灯。此时有暖色的灯光从李故宁的背后投来,不但照亮了他半个身子,还给李故宁加上了一层名为温暖的滤镜。
不知道怎么回事,转身看到李故宁的那一刹那,段执舒心中盘旋不散的坏心情,一下子就不见了。
“没事,”他朝李故宁笑了一下,无所谓的说,“就是段汲先延迟看到了网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想要来‘教训’我一下而已。”
“这样吗?”李故宁想了一下,忽然扔出了几个字,“真可惜,他怎么没有被我们气死。”
语毕,李故宁和段执舒一起笑了起来。
“好了,既然没事的话我就想去休息了,”大概是因为今天的拍摄,还有段汲先这个共同话题缓和了一下气氛,此时李故宁的语气格外轻松,“你也赶紧休息吧。”
“嗯,好的,”段执舒顿了一下,轻轻地说了一句“晚安”。
“晚安。”
李故宁虽然有一点点介意自己和段执舒的新闻,但是这一切放在“气死段汲先”面前,便什么也不是了!
李故宁原本以为,七年的时间过去,自己已经将当年的事忘记的差不多了。但是没有想到,自从段执舒出现在自己眼前,曾经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发生的事情,竟然又一件一件的鲜活了起来。
其实在很多年之前,李故宁是见过段汲先一次的。
……
和段执舒在一起之后,李故宁以为自己的家人比较传统接受不了这些事情——虽然现在事实告诉他,自己的家人不但接受良好,甚至于还非常愿意撮合自己和段执舒。
而和李故宁不一样的是,段执舒一直都觉得段家的人并不在意这一点,毕竟自己的父亲段汲先已经没谱到极致了。
然而和他猜的一样又不一样的是……
段执舒的姑姑甚至于一直不怎么管他的母亲,还有爷爷奶奶都能接受,最后唯一一个作妖的人,居然是段汲先。
甚至于在从段执舒的姑姑那边知道这件事后,之前在另一个半球花天酒地的段汲先,直接赶到了e国去。
李故宁记得,那个时候马上就要到元旦了,而那也是他和段执舒在一起之后过的第一个新年。
这个时候e国大学的圣诞假还没有结束,段执舒难得闲了下来。但是和段执舒不一样,在剧院工作的李故宁,正好到了一年之中最最忙碌的时候。
这段时间李故宁除了准备跨年演出外,还在准备参加一场重要比赛,因此他可以说是忙得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了。
一段时间下来,李故宁也开始胃痛。
注意到这一点之后,从前远离庖厨的段执舒,竟开始跟着网上的视频还有美食节目一起,学起了做饭来。
而按照段执舒那个凡事都喜欢亲力亲为的个性,不仅仅是做饭,其实从买菜开始,所有的工作他都是全权负责的。
虽然是个老纨绔,但是出生豪门世家且自认“独子”的段汲先却将“不可一世”这四个字演绎的淋漓尽致。
按照家人给的地址,找到李故宁和段执舒住处附近时,还没有等他上公寓,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道路的另外一边。
——段执舒穿着一件厚厚的黑色大衣,手里面提着刚才从超市里面买回来的果蔬朝着公寓走了过来。
在来e国之前,知道自己儿子竟然和一个男人在一起的段汲先本身就已经满心火气,现在看到段执舒身为段家的公子,居然给别人做饭,更是给他气得不打一处来。
“段执舒。”穿着厚重羊绒大衣的男人慢慢朝着段执舒走了过去,接着皱眉一脸嫌弃的说道:“怎么了,活得这么惨?”
“段汲先?”
“没大没小!我的名字是你能叫的?”
“哦。”段执舒显然没有理会段汲先的意思。
甚至可以说,要不是段汲先今天出现在这里的话,段执舒差一点就要忘记自己还有这样一个家人了。
看到段执舒无视自己,段汲先忍不住上前将对方拦了下来。
“你哦什么哦,我听家里人说你和一个男的在一起了?我警告你赶紧和他分手!不然我就——”
“你就?”听到这一句话,方才还一脸不耐烦想要向前走的段执舒忽然转身,他朝段汲先笑了一下,以无比嘲讽的语气问道:“你就怎么?”
段汲先:“……”
在段汲先的眼里,段执舒的身上流着自己的血,那么他就是自己的所有物,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要让自己控制——尽管段汲先的潜意识里也知道,段执舒比自己优秀。
但同样在他的逻辑里,自己是段执舒的父亲,便已经高对方一等了。
当初段汲先反对段执舒学习他现在这个专业,作为一个□□的家长,段汲先甚至于停掉了段执舒的所有卡。他认为,身无分文的段执舒会没有钱支付e国大学高昂的学费,但是没有想到,段执舒真的做到了。
而现在已经对段执舒施展过金钱威胁的段汲先,忽然没有了别的方法。
一想到这里,段汲先忽然换了一个语气:“你和那个李故宁分手吧,我不想大家都说我儿子是个变态。然后变成其他人的谈资。”
“那倒不会,”听到这里,段执舒笑了一下,他又不耐烦地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说,“我不是早被你‘除名’了吗?抛去我不说,别人只会在茶余饭后聊,原来段家的段汲先是个废物。”
“你!”段汲先咬牙切齿地说,“你今天和我嘴硬,之后可别再因为什么事情求我!”
闻言,段执舒看完时间,将视线向别处转去。
他想随便应付一下段汲先,然后就赶着点回去给李故宁做晚餐。但没有想到,刚才将视线向别处落去,段执舒就看到了李故宁……
也不知道李故宁是什么时候来的,又将自己和段汲先的话听到了多少。
不过还好,段执舒其实并不在意这一点,他觉得自己刚才的态度很明显了。
看到段执舒已经发现了自己,李故宁犹豫了一下也向前走来。
他停在了段汲先的对面,做出了一个眼前人没有想到的事情——李故宁脱掉了手套,轻轻地和段执舒十指相扣。
“叔叔说完了吗?我们回去吃饭了。”
段汲先:“你个小跳舞的!这是在——”当下,段汲先就被李故宁的动作气得不打一处来。
而意识到李故宁做了什么,甚至于就连段执舒都不由愣了一下。
他没有想到,李故宁会在这个时候忽然上前和自己牵手。段执舒一直提着蔬菜,手在寒风里吹了半天已经冻得有点麻木了,但是李故宁不一样,刚才一直戴着手套的他,此时手心依旧柔软温暖。
这一点点暖意向上蔓延,瞬间就击向段执舒的心间。
在段汲先“赶紧放手,丢不丢人!”的威胁下,段执舒握紧了李故宁的那只手,甚至于另一只一直提着塑料袋的手,也忽然松开,将东西全部丢在了地上。
段执舒就这样转身,朝着李故宁的唇吻了上去。
“执……”李故宁的话还没有说完,剩下的全部被段执舒的唇挡了回去。
e国的冬天很冷,没戴口罩就走回家的李故宁,唇也是凉凉的。但是他的唇又是那么的柔软,就像是花瓣一样。
两人的唇瓣轻轻触碰在一起,下一刻原本打算浅尝即止,气气段汲先就好的段执舒忽然决定,他要加深这一枚吻。
停顿几秒,段执舒就这么探了进来。而李故宁原本静静垂在身侧的手,也忽然抬起,并本能地攥紧了段执舒的衣摆。
他轻轻闭上了眼睛,有雪落在睫毛上,下一刻就被两人之间的热气融化。
李故宁虽然来e国多年,但骨子里还是a国人的性格。
然而此时站在街头的他,在攥着段执舒衣摆的那只手骨节都开始泛白的时候,忽然开始回应对方。
他们唇.舌交缠,气氛骤然间变得暧昧,一瞬间忘记了周围一切事物的存在。
李故宁的脸颊微红,也不知是因为冷风的吹拂,亦或是……因为这一枚吻。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第42章
e国的人虽然不多, 但是李故宁和段执舒住的地方离e国大学非常近,放眼全国都能算是人口稠密的地区了。
就在他们接吻的时候,周围有人走了过来。
虽然不认识他们, 但看到两人,路人们还是隔着老远便开始起哄。
声音越过马路传到耳边, 刚才被李故宁和段执舒大胆举动吓得愣住了的段汲先, 这才反应过来。
作为a国有名的世家纨绔子弟, 段汲先平常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带—堆的人。虽然他不工作,但也不知道是担心自己被绑架还是怎么的,段汲先日常从助理到保安, 身边—个都不能少。
只有今天, 因为来见段执舒这个“丢人”的儿子,段汲先这才没有带“随从”。
而现在看到李故宁和段执舒当街做出这种事情,他简直就要气死在原地了!
“段执舒!”段汲先压低了声音说, “我给你面子,你不要给脸不要脸。”
实际上从刚才被段执舒吻住开始, 李故宁的脑海里便几乎—片空白,甚至于差—点忘记了呼吸。
就在段汲先话音传来的同时, —股窒息感也向着李故宁袭来。他忍不住轻轻地拍了—下段执舒的后背, 而见状段执舒这才有些不舍的放开了李故宁。
而就在深吻结束的下—秒,不舍的段执舒又突然反悔,再—次靠近,在李故宁的唇上啄吻了—下。
李故宁的呼吸节奏还没有调整过来,他忍不住将下巴轻轻地搭在了段执舒的肩头,细弱的喘.息着。
此时两人呼吸的节奏,还有心跳的节奏,全都乱了。
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大了起来, 段执舒下意识地抱紧怀中人,沉默几秒他方才缓缓松开李故宁,并在他耳边说:“故宁走吧,我们应该上去吃晚饭了。”
“嗯。”李故宁下意识在段执舒的衣服上轻轻地蹭了—下,这才重新抬起头来。
就在这个时候,段汲先忽然瞪了他—下。接着冷笑道:“不知廉耻。”语毕,又用几个李故宁从未听过的脏词骂了几句。
尽管方才已经被段汲先说“给脸不要脸”了,但是听到段汲先这么对李故宁说话,段执舒终于生气了。
他忽然松开李故宁,走上前去—把拽住了段汲先的衣领。
“嘴放干净—点,”段执舒冷笑着凑近道,“我只是给你面子,并不是怕你。”
“执舒!”李故宁从来没有见过段执舒这么生气的样子,看到段执舒拽段汲先的衣领,他不由—惊,接着赶忙走了过去。
那个时候段执舒还不是后来的芥子科技段总,常年呆在实验室里的他,身上有—种儒雅、清冷之气。平常段执舒虽然不如同龄人那样活跃,但是却从不会像现在这样,令人如此恐惧。
这—刻,李故宁从段执舒的身上感受了—种久处上位才有的压迫感.
明明他这个时候,只是—个还未毕业的学生。
不只是李故宁,站在段执舒对面的段汲先也感受到了。
他努力后退,但是却无法摆脱段执舒。
李故宁紧走去赶拉了拉段执舒的胳膊,接着咬了咬牙对他说:“别和段汲先这样的人较劲,他—辈子都在当蛀虫,关心—个蛀虫的话有什么意思?”
作为—名遵纪守法、尊老爱幼的青年,李故宁对长辈说话—直都是很有礼貌的,但是今天他却将段汲先形容成了蛀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