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我哥哥出去打工挣钱娶媳妇去了不在家。”
听到哥哥两个字温彬警觉地扭头看了眼祈雨,祈雨手从衣兜里抽出来,空着的手顺势摸了摸秀秀的头顶:“哥哥多大啊,就要娶媳妇了。”
“19了,我爸说不小了,早结婚早点让他抱孙子,你们是要来找我哥的吗?”
祈雨顺着韩传秀的话问他哥哥的联系方式,有没有照片。
韩传秀打开铅笔盒盖子,内侧贴着几张磨花了的小张不干胶照片,祈雨认得那是很多年前城市里流行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大头贴,一个挂着帘子的小房子似的摄影屋,拍照的人站在里面在屏幕上选择喜欢的背景,对着屏幕摆好表情几分钟就打印出来一板看起来风格迥异,实则印刷粗糙背景应付的不干胶小照片,一张张剪开就能贴到各个地方,风靡了很长一段时间很受年轻学生和情侣的推崇。
祈雨拿起韩传秀的铅笔盒仔细辨认着上面磨花了的照片,虽然表层印刷已经褪色,但是他还是看出来了照片上留着板寸穿着深色衣服的男孩和躺在冰冷解剖台上那个一头长发的女子很像,非常像!
温彬问韩传秀还有没有别的照片,韩传秀摇摇头,这是她和哥哥唯一的合照,在多年前哥哥满十六岁的那天。
“秀秀和哥哥关系很好?”祈雨轻轻放下边缘已经锈迹斑斑的铁质铅笔盒。
韩传秀用力点点头:“哥哥很疼我,每次出去赶集卖货都会买糖回来给我吃,叫我拿去和好朋友一起吃。”
“你有你哥哥的联系方式吗?电话号码或者通信地址?你哥哥出去打工多久了?”
韩传秀打开语文课本翻到了底部,从作业本上撕下一小块纸抄下了底部上手写的一串数字:“这是哥哥上网的号码,他说等我满16岁也帮我申请,这样以后无论我们隔多远都不会走散。”
韩传秀把纸递给祈雨怯生生地问了句:“我哥哥是犯法了吗?”
“没有,我们就是来问问,你哥哥走了多久了?”
“上周日晚上悄悄走的,你们别跟我爸妈他们讲,他们以为我哥哥是去挣钱回来娶媳妇去了,让我不准跟别人多说。”
祈雨手里握着那张纸片拉着温彬离开了韩家村,他心中有个强烈的预感,韩传秀的哥哥就是死者。回程的路上祈雨开车紧踩着油门几乎没松过,小破车在山路上飞驰,温彬紧闭双眼摊在副驾驶上不知道是睡过去了还是晕过去了。
到了办公室曲瑞川两人还没回来,祈雨几乎是扑到电脑前打开了户籍系统输入了韩传秀三个字,鲁姆那叫韩传秀的有两个人,一个15岁一个45岁。
他点进15岁的韩传秀的户籍信息,户籍地址:鲁姆那韩家村。户主:韩山峰,与户主关系:父女。他紧接着点开了韩家的户口信息,一共四口人,户主韩山峰,42岁;户主妻子王小梅,40岁;户主女儿韩传秀,15岁;
这三个人祈雨今天都见到了,唯一没有见到的就是韩传秀口中的哥哥,祈雨轻点鼠标:一个19岁男孩的信息弹开在桌面上。
韩传喜,19岁,性别:男,身高:1米6□□历:初中。与户主关系:父子。白底的一寸照片上留着寸头的面容和解剖台上拥有一头秀发的五官无缝重叠。
死者就是韩家村时年19岁户籍信息为男的韩传喜。
祈雨长吁一口气最重要的尸源确定了,温彬走进办公室他把小纸条递过去:“这什么号码看出来了吧?查询他所有的聊天记录找出交谈最密集有提到他要外出打工信息的人。”
温彬那头噼里啪啦敲着键盘没一会,曲瑞川和包思齐回来了。
祈雨编号6的安全套是在县城一台简易避孕套售卖机上面取得,那样的机器在鲁姆那县城安装了好几台,是政府安装的公益性质售卖机,只需要一元钱就能买到一个安全套。祈雨选中的那台是从发现尸体那个山洞沿着山路走向县城最近的一个机器,祈雨当天试了下路径,以他的速度从山洞跑到那个机器单程需要8分钟,考虑到他的体能超过大部分人,普通人一去一返的时间应该在25分钟到半小时。
曲瑞川和包思齐在售卖机附近,以及祈雨提到的另外两个通宵营业售卖安全套的药店和成人用品店附近挨家询问。药店值班人员正巧是那天晚上值夜班的工作人员,她回忆半夜十二点过确实有看到一个身材中等偏瘦的女孩跑到那个售卖机前停留过,然后往山里跑去了。
她当时还和另一个值班人员调笑,现在的年轻人真的疯大半夜省钱省到家,荒郊野地就花一块钱就解决生理需求了,也不怕爬出个什么野兽鬼怪。
包思齐和她沟通问她怎么记得那么清楚会不会记错看错。
“这县城路上的灯光虽然不好,穿着裙子还是裤子我还是看得出来的,腰粗细还是看得出的,长头发穿裙子不是姑娘是什么?主要吧这种大半夜出来买这个的一般都是男的,我是第一次看到一个姑娘这么心急的。”
“她当然心急心慌,刚刚杀了人。这个女人有重大嫌疑!”祈雨嘴里坚定的吐出判断。
“女的?年法医不是说有过性侵吗?”温彬从电脑显示器后探出脑袋。
祈雨食指尖一下下点着桌面发出有节奏的笃笃声:“第一,女性也可以进行侵犯,第二现场痕迹因为环境导致遗留的有效信息不多,凶手也有可能是两个人。”
“有了有了有了。”
温彬敲击键盘的声音伴随他的嚷嚷停止下来,三个人迅速围到了温彬后面。
温彬获取到了韩传喜社交账号在服务器上储存的所有聊天记录,韩传喜的好友不多,十几二十个人,其中有一个叫可可的女性用户和韩传喜交流最为频繁,最近大半年几乎每周都会有联系,每次聊天半小时到一个小时不等,开场白都是韩传喜主动发消息:“我来了。”结束语基本都是:“我时间快到了。”然后两个人约定下一次聊天的时间。
温彬在两人的聊天记录里找到了韩传喜利用网吧摄像头拍摄的数张自拍照时间跨度超过半年,头发从齐耳短发变成了如今的飘飘长发,可可也发过几张照片,挑染的长发,大眼睛睫毛忽闪忽闪,包思齐忍不住赞叹:“这个姑娘好漂亮啊,一点不像凶手。”
祈雨斜了他一眼:“小包子看不出来啊,你的三观也能跟着五官走啊!”
“没没没,不应该以貌取人,长得再漂亮也不能洗脱嫌疑。”包思齐摸摸鼻子尴尬地给刚才的话语找补。
“不过你说对了,这么漂亮的姑娘确实不像凶手。”
……
说好的三观不要跟着五官走的呢?
“小温子,你把这个照片复制出来进搜索引擎图片搜索看看。”祈雨指了指屏幕上可可的照片。
一分钟后,三个人连称好家伙,好家伙。可可的照片全部是从一个粉丝众多的小网红社交平台上扒拉的。祈雨早就料到可可的图是从网上找的,所以才会有刚才的话语。
“祁哥,你是怎么发现的?”曲瑞川跟着温彬叫了祁哥,他虽然在龙跃省工作了几年对龙跃省的基本情况很了解,但是龙跃省经济落后,很多地区前两年才完成村村通电话,所以和互联网有关的很多犯罪他接触的并不多。
祈雨指着照片上脖子上戴着的一条特别细不注意就会忽略的项链:“这根项链是一线奢侈品大牌的经典款,一条五位数,当然可能是假货,但是你看她头发挑染的颜色搭配,发质发型不是街边小店随便弄出来的,所穿衣服也是一线大牌。综合来说这个照片上的人经济条件优渥,有钱还漂亮的姑娘犯得着天天趴网上和一个偏远山村连火车飞机都没见过的网友一天天的瞎咧咧??”
“那这个网红?”包思齐举一反三。
第14章 现场模拟
“不一定是假的也不一定是真的,这不在咱们的工作范围内,记住一句话:现实中故意向你反复展示美丽好看却又够不着的多半都是有毒的。”
“用假照片和韩传喜培养感情目的不纯。”温彬手指拨动鼠标滑轮快速往下拉聊天记录。
祈雨一目十行扫过,“想出去打工”“想挣钱”“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等字眼反复在韩传喜的话语中出现,夹杂在其中的是只出现过一次,稍不注意就会忽略的消息:“其实我最希望的是能够治好我的病。”
而这一句话没有得到可可的任何回应。
韩传喜离开家几天前两人有过一次很长时间的语音通话,前后超过一个半小时,之后韩传喜下线没有和对方约定下一次的交谈时间。
这次语音对话里两个人应该是商定好了韩传喜的出走,韩传喜以为自己是奔向新生活的开端没曾想是一脚踏进了地狱之门。
祈雨迅速锁定了可可的社交账号,可可的账号里有很多网友,她的账号资料相册里都放着那个小网红的照片,持续交谈的人不多,一直交流的只有韩传喜,但是自从那次之后可可再没有登录过这个账号,之前的登陆地址都是套了几层壳的虚假地址。
“这个人从一开始的动机就不正常,她为什么选中韩传喜?”祈雨双手叉腰在温彬身后走来走去。
“会不会是她本来想拐卖韩传喜,结果两个人碰面后被韩传喜识破她的假身份然后被杀?”包思齐提了一个观点。
“聊天中最早是她时不时向韩传喜描绘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很好赚钱,韩传喜逐渐起了走出去的心思,这一点确实符合大部分拐卖妇女的人贩子放诱饵的方式。但是她这一年多基本精力都在韩传喜身上,图什么?韩传喜认为她是在她们约定的时间在网上等她,但是实际上她几乎一天都在网上挂着,就不干点别的?如果她真的是拐卖人口还有很多我们没查到的账号,韩传喜识破她身份不跟她走不至于要下死手,她给韩传喜说的信息都是假的就算韩传喜去报警都查不到。”祈雨说完一挥手,疑点太多犯罪动机先放一边,找更多的线索是目前首要任务。
鲁姆那镇里网吧一共三家,祈雨安排另外三个人去网吧走访,按韩传喜一周至少去一次的情况来看,如果他固定光顾一家网吧,管理人员肯定对他有印象。他转身上了二楼,之前年丰带回来的物证还有没有给出结果的,之后确定韩传喜身份的事情也要和年丰商量。
二楼走廊的门虚掩着,祈雨推门进去在第一间办公室找到了年丰。他一见面就告诉了年丰两个消息:死者身份基本确认了,嫌疑人性别也确定了。
“哦?”年丰停下了手中的活望着祈雨。
“嫌疑人其中之一或者是有一个是女性,和韩传喜是认识超过一年的网友,动机目前不明,但是该女子具有重大嫌疑。”
“凶手不是女性!”年丰否定了祈雨他们的推断。
“为什么?你有什么新发现?”
年丰拿过IPAD向祈雨展示了几张照片,分别是死者双手被捆住,解开捆绑物手腕状态,捆绑物的照片。
祈雨看到解开捆绑物的死者左右手位置,分别有一片始于拇短展肌止于手腕靠近脉搏位置的明显刮擦伤,手腕上有两条区分明显的索沟,一条较细皮下有轻微出血,另一条索沟较粗皮下没有出血,但是两条索沟的深度都比较深。
“细的是快要死的时候捆绑的,粗的是死后捆绑的,但是凶手应该不确定死者已经死了。”祈雨把IPAD递还给年丰。
“捆绑物我那天去寻找第一现场时候在周边找过,路上有一处有一团废弃的绳索,断裂口和死者手上的能够接上,我把绳子捡回来做了生物痕迹采集没有发现有价值的信息,但是成分化验断面对比确定了这两条曾经是一条。”
年丰拨了下照片给祈雨看了他找回来的绳子,断口处明显是经过大力撕扯后揪断。祈雨认为单靠能够扯断绳子这一点就说凶手是男的不够有说服力。
“还有呢?”
年丰打开了另外一张照片,是韩传喜后颈窝位置的一片刮擦伤,“这个地方的伤痕让你想到了什么?”
祈雨抬手卡住了年丰脖子把他推到墙壁上,“顶在坚硬物,死者挣扎造成。”
年丰点点头,拨开祈雨的手转身从柜子里取出现场鞋印翻拓的白色石膏模,指着前脚掌一圈边缘问祈雨:“你看到了什么?”
“边缘不清晰,鞋印比后脚掌轻。”这个特点祈雨在现场已经发现。
“这个鞋码是39,但是并不是凶手合适的尺码,凶手双脚尺寸实际比这个尺码长,大脚穿小鞋才会造成这样的鞋印。但是凶手穿着这双鞋在洞里留下了四组鞋印:进入出去分别两次。这说明这个鞋子没有不适合到不能走路的地步。考虑到这个鞋的材质表层织物柔软有弹性,鞋底平整柔软,我推测凶手真正的鞋码应该是在40-42码,也就是25-26厘米,且脚型偏瘦。”
年丰说完拿起笔在旁边的白板上写下了几个公式,得到了171-174的身高范围。
“作为女性来讲,这个尺码和身高不是不可能。”
年丰对着祈雨招招手,祈雨走到年丰面前,年丰展开手掌掌心朝下在两个人头顶比划了一下:“假设凶手1米71-1米74高过死者身高2-6厘米,你比我高3-4厘米在这个范围之类,你试试劈我脖子,一次劈晕我应该劈哪里?”
年丰伸出食指在自己脖子侧面比划了下,为了方便祈雨下手他微微转动脸颊完整的露出了侧颈,雪白的肌肤上从耳后开始,一条绷直的肌肉线条钻进了紧扣的衬衣翻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