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露将林痕的表情尽收眼底,这才抬起手轻轻按亮手机,屏幕上是一张照片。
拍摄角度很隐蔽,但画面足够清晰,屏幕上的两个人亲密地搂在一起,高大俊美的Alpha埋在清隽漂亮的Omega怀里,满是依赖……
虽然衣服整齐,但动作间的暧昧亲昵几乎要溢出屏幕。
林痕就算瞎了也能认出来,其中一个是贺景。
……
贺景,贺景,贺、景!
林痕放在桌子下面的手指紧紧攥到一起,刺破皮肉也感觉不到疼痛,全身上下的感官都集中到眼睛上,一遍遍地凌迟着千疮百孔的心脏。
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贺景还做了什么?还能做什么?
宋露姿态优雅地收回手机,状似无意地感慨:“听说你在和少爷‘谈恋爱’?傻孩子,富家公子们的游戏,图新鲜爱玩儿罢了,你怎么就信了。”
林痕麻木地看着黑下去的屏幕。
他怎么就信了……他没信,他只是为了老妈暂时和贺景在一起,等贺景腻了老妈的病好了他就走……可是为什么,心会这么疼呢?
林痕仿佛感觉不到呼吸了,整个人陷入了一种绝望的平静,嗓音嘶哑地开口:“还有什么事,都说了。”
宋露挽了挽耳边的发丝,轻笑道:“少爷才19岁,贺家还是贺总当家,说和你结婚的话听个开心就算了。贺总早就为少爷物色好了未婚妻的人选,计划大学让两个人一起出国深造,少爷也同意了。”
“对方和少爷非常合得来,少爷也经常为那位画画,哦对了,就是照片里的Omega,这次还是少爷指定要他过来陪着自己度过易感期的。”
“其实顶级Alpha的易感期也不是不能忍,只是少爷想他了而已,又没和你玩够‘谈恋爱’的游戏,两边都舍不得……还年轻,贪玩儿,我们都能理解。”
“但你如果当真了,就太让我们为难了,毕竟你还有个妈妈。对吗?”
对吗……林痕的目光落在虚处,可屋子里到处都是贺景的痕迹,每样东西都能让林痕想起贺景的神情,那么温柔、那么深情,就好像全世界最喜欢他、只喜欢他一样……
都是假的。
都他妈是假的。
他像个傻逼一样信了,他怎么就信了!
贪玩儿……好一个贪玩儿,贺景知不知道,他玩弄戏耍的是一颗血淋淋的心脏?他一定知道,他只是不在乎。
没人会在乎一个“小玩意儿”的死活。
林痕感觉血液都凝固了,心脏的跳动虚弱无比,但感官却该死的灵敏,连每一分微弱的疼痛都不放过。
“希望你能好好考虑,贺总的耐心是有限度的。”交代完最后一句,宋露起身准备离开。
“你告诉你的贺总,”林痕跟着站起来,拿过宋露手里的手机,按亮,指着那张在他眼里几乎是沾着血的照片,声音冷得像千年寒冰:“他敢动我妈一根手指头,我就敢弄死他儿子,和他儿子的未婚夫。”
林痕眼底的狠厉决绝太过明显,宋露后背一凉,眼带惊恐地退后两步,下意识点头。
林痕随手把手机扔到她面前,已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发出声音的了,像个旁观者,冷眼看着这荒唐可笑的场面:“还有要说的吗。”
宋露喉咙滚了滚,勉强扯出一抹笑:“没有了。”
林痕浑身冷的像要结冰,一直看着宋露开门出去才猛地站起来,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呼吸,却汲取不到几分氧气,窒息感汹涌地包围,眼前一片黑暗。
他麻木地看着窗外,半晌,忽然意识到什么,转身冲了出去,慌张地跑到林月秋的病房,确定什么都没变之后整个人瞬间被抽空了所有力气。
他攥住林月秋的手腕,像抓住最后一棵救命稻草,慢慢跪在了床边,努力把自己藏进母亲的臂弯下,却依旧止不住地发抖。
喉咙像被烫伤了一样,哽咽地低声哭喊:“妈,怎么办……妈……”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撑着眼皮戴上痛苦面具说:不熬了不熬了,以后都不熬夜了……
【依旧30个红包~~~】
感谢投出地雷的老可爱:燕归、运柳归云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老可爱:onethree20瓶;不知不知吖。、青山周平10瓶;慕雅陶9瓶;Brave、江夫人5瓶;尘间喜3瓶;yar、守着花儿开1瓶;
谢谢老可爱们!么么啾!
第42章
林痕在病房里跪了不知道多久,再起来的时候已经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或者说已经没有更绝望的了。
被击碎的人不可能再碎下去,他必须要把自己一片一片拼凑起来,完整地面对。
对,他还要面对贺景,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就算贺景一边和他“谈恋爱”一边和其他Omega在一起,就算贺景只当这是一场好玩儿的游戏,就算在贺景眼里他只是一个“小玩意儿”,他也要像个没事人一样,继续留在贺景身边,像条狗一样求他把老妈的药留下。
林痕觉得这真是太好笑了。
上一秒还沉浸在又能治好老妈又能和贺景谈恋爱的美梦里,下一秒贺景就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他还要笑着说一句“打得好”。
……
说晚上回来的贺景下午一点就回来了,推开门的时候林痕正在桌子上写卷子,面色如常。
贺景跑的浑身是汗,呼吸声重的像跑了场马拉松,可他压根顾不上了,神情难掩慌乱地问:“林痕,宋露是不是来过?”
“嗯?”林痕没抬头,笔尖游走,在纸上写下一串数字,声音平静地问:“你爸的秘书?”
贺景脸色一变,快步走过来:“她说什么了?她胡说八道!你别信她!”
“她也胡说八道?”林痕看了贺景一眼,宋露“胡说八道”,昨天江唤也“胡说八道”,全世界都在“胡说八道”,他点点头,“我也觉得,咱俩不是谈恋爱呢吗,她还说你跟别的Omega一起度过易感期,还给我看照片……P得真他妈假。”
贺景愣住,望向林痕的脸上带着不知所措:“什么照片?”
林痕抬起头,静静地看着那张脸,仿佛一个不会痛的木头,平静地阐述:“你趴在一个Omega的怀里,他搂着你,你们挨在一起……是之前拍的吧?我们不是谈恋爱呢吗?”
贺景眼神里闪过一抹心虚,转瞬被满腔的愤怒取代,怒不可遏地吼道:“照片……肯定是宋露出的主意!狗娘养的婊|子!操!”
林痕没说话,第一次,他也想听听贺景的解释。
“我没和他做,林痕,”贺景放下手里拎着的礼盒,走到桌子这头拉起林痕,用力地抱住,埋在他肩膀说:“我易感期太难受了,之前每年都会提前找好Omega,但是今年来的太突然,我爸怕我伤了自己就临时给我找了个Omega,我只是借了他的信息素,我们什么都没干,真的……你不是,看过照片了吗?”
“嗯,你们什么都没干,只是抱在一起了而已。”林痕感受着贺景的温度,心头却一片冰冷。
“那时候我已经不清醒了,我把他认成了你,”贺景略微分开,皱眉烦躁地说:“你知道我是顶级Alpha,每年一次严重易感期要是没有Omega就要住院……”
林痕点头:“嗯,我知道。”
贺景握住林痕的手,林痕越不说什么他心里越是没底,忍不住强调:“我们就是在谈恋爱,等阿姨病好了我们就结婚,我只是每年需要一次Omega而已,只是两三天,我也不和他们做,你……别生我气行吗?”
林痕反握住那双手,牵起嘴角,哑声道:“我都知道,我懂,如果我是优秀Omega就好了。”
贺景一愣,旋即笑了,一把抱住林痕,“你不需要是Omega,你是Beta就很好,林痕,我只喜欢你,你比他们都好,好千倍万倍。你是最特别的。”
林痕笑了一声,慢慢抱住了眼前的Alpha。
他是最特别的,他最好,只喜欢他……
当初他们第一次做|爱之后,贺景当着刚睡过的Omega的面对他说过“你没他叫的好听”,现在,贺景在和另一个Omega共度易感期之后,又回来和他说“你是最特别的”。
林痕啊林痕,这么多年,你在贺景眼里一直没变,只是从一条狗,变成了一个稍微特别一点的“小玩意儿”。
还是畜生啊。
贺景松开林痕,一脸高兴地拿起礼盒,精致的蓝色锦盒被打开,露出了一对一看就奢侈昂贵的男士对戒。
贺景拿出其中一个,眼神里有期待,还有一丝紧张:“本来想之后给你惊喜的,但今天你都看见了,择日不如撞日,林痕,我们结婚吧。”
林痕眼神像一潭死水,平静无波,他轻轻摸了摸那枚戒指,声音像是从遥远的灵魂深处发出来的:“只有我有吗?”
贺景理所当然地说:“当然了,婚戒只有合法配偶有啊。”
“合法,配偶……”林痕细细咀嚼着这四个字,好像在嚼自己的脸皮,火辣辣的疼。
“林痕?”林痕一直不说话,贺景眼底闪过不安,主动拉过他的手戴上戒指,又快速地把自己的也戴上了,脸上满是柔情蜜意,“我亲自挑的,喜欢吗?你戴着果然好看。”
林痕麻木地点头:“喜欢。”
贺景的喜悦简直藏不住,捏着林痕的手,仔仔细细地看着这两枚戒指:“大学就不限制学生结婚了,到时候我考上大学,你喜欢哪个专业我就帮你去哪个专业,我们开学就结婚,你想去哪度蜜月?我们一起去。对了,之前说要去看海的,我差点儿忘了。”
“结婚……”林痕反复重复着贺景嘴里的话,一次次自虐,一次次剜开溃烂不堪的伤口,最终还是败给了这五年的刻入骨髓的感情,忍不住问了出来:“可宋露说你要和别人订婚了,还说你们要出国。”
贺景猛地僵住,下一秒脸色难看地一把掀翻了桌子上的书,烦躁地捋过头发:“操!她长嘴就是为了干这个的?!妈的!找死!”
林痕转着无名指上的戒指,还带着点凉意:“是照片上那个人吧。”
贺景粗喘了几声,一把抱住林痕,用力紧了紧手臂:“林痕你信我,我不会和他结婚的,都是我爸为了合作乱订的,只是订婚而已,至于出国……我会带着你一起去的,你要是舍不得阿姨,我也可以带阿姨一起去。”
林痕眨了眨眼睛,重复:“带我一起……?”和那个Omega一起?
林痕差点笑出来,只是这笑里有几分疼只有他自己知道。
“对,我们一起,我舍不得你,我不想和你分开,”贺景看着林痕的眼睛,急切地说:“宋露的话不能信,我就是度过了两天的易感期,没和他做,真的。要不是易感期我肯定不会去找那个Omega的!我只愿意和你在一起。”
林痕笑了一声,揉着他的头发说:“我信。”
只是抱在一起让信息素肆意缠绵而已,只是书上的“安抚易感期需要接吻”而已,只是和别人订婚而已,只是他不配让养尊处优的顶级Alpha独自忍受易感期而已。
他怎么可能不信。
从一开始就不该奢望,林痕静静地看着无名指上的戒指,脸上是违和的平淡,完美地遮住了皮肉下的遍体鳞伤。
痛过太多次,伤了太多处,到现在真正被一刀挖走心脏,死亡来的那么猝不及防,还没来得及感受疼痛,就随着他五年多的喜欢和付出一起化成了可笑的飞灰。
贺景看林痕笑了,心里也忍不住松了口气,拉着林痕许诺:“你有什么想要的,我都给你。”
林痕握住贺景的手,捏了捏,轻声说:“给我画幅画吧。”
贺景垂眸看向交握的两只手,眼底闪过柔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医院没有画布和颜料,贺景就在林痕的练习本上画,林痕从始至终都坐在他旁边安静地看着,神情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专注。
眼前的贺景逐渐模糊,记忆里那个篮球场上的少年却愈发清晰,两个画面重叠,林痕真心地笑了出来,嘴角弯着,眼神温柔,却连纸上画的是什么都没看清。
贺景,我从没有一刻这么后悔过,后悔喜欢你。
如果可以重来,我宁愿那天没见过你,我们就是两个陌生人,谁都不曾停留在谁的记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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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贺景搂着林痕一直睡到九点多才被一通电话叫醒,电话那头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贺景挂了电话特别生气地起身穿衣服,又转头亲了林痕一下,皱眉说:“突然有点事,我晚上回来,等我。”
他刚要出去,忽然想起什么,又急忙解释:“是我爸找我,不是别人。”
林痕跟着起来,点点头,身边的手机忽然响了一声。
是短信。
贺景去收拾东西,林痕站在床边点开消息,飞速读完,整个人猛地绷紧,又猛然放松下来,最后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放下手机。
贺景进门恰好看见这一幕,警惕地问:“谁呀?”
“垃圾短信,”林痕走到贺景身后,帮他理了理衣领,“路上注意安全。”
贺景这才笑了,用力抱了抱他,又说了句“等我”就匆忙走了。
林痕在原地站了几分钟,拿出手机,给那条短信的主人拨了过去。
“顾叔。”
“这边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走,你妈妈的情况我这边有人可以处理,不要担心。”
林痕用力攥了攥拳头,喉咙哽住,最后也只能说出一句最单薄的“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