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差点忘记了,乐知攸没法登录自己的账号,怕是想回应也得干瞪眼了---一个红包,就能贿赂网络部管理员。
连日忍受的恶气终于呼出去了。
而且退一万步讲,就算被反驳了也没什么大不了,不看不就行了。考试月“人人自危”,等考完,都急着放假回家,等再开学,看见帖子了,想起这个瓜了,他人也不在这个学校了。
酒瓶扬起,何承南又灌下一口。
他刷新页面,看见又一个匿名ID出来作证:我也是他网里的一条鱼。我可以确定,他送给我的南瓜电风扇是被乐知攸拒绝之后转送给我的,怎么能这么恶心!幸亏最后没答应他!
配图一张电风扇的照片,再配有他手机号的一张暧昧短信截图,铁证。
很快,骂声一片。
事情总是发展得猝不及防,就像那天傍晚的别车,也像医院里荒唐的道歉,还像今天现在,骂他的声音已经比一整天累计下来骂乐知攸的,不知道翻了多少翻。
不止骂,还有嘲笑和鄙夷。
下午去食堂打饭之前,他还没有发现异样,打饭之时,周围对他的议论藏也藏不住,等从食堂出来,何承南猜道,可能乐知攸想办法回应了吧,用的谁的账号?他那个室友的么?
说没什么大不了,说不看不就得了,但是杀死自持的往往就是好奇心。
舍友回来,直接对他改口了:“海王何同学,你是怎么做到同时追那——么多Omega的,还男女通吃,当心累坏了。”
何承南面色苍白,冷冷地问:“你不觉得有问题么?”
舍友奇怪:“什么问题?”
“为什么你们都不觉得有问题了,倒戈得这么快。”
“我看你他妈才有问题!当我以为你是个专情的小伙子,还纳闷每次你的礼物都送出去了,怎么还没把人追到手。搞半天你这么猥琐---”
“嘭”一声,何承南夺门而出。
小酒馆里放着噪音一样的音乐,和屏幕里的文字一样,让人头疼。
回帖:[视频.avi],诚邀大家共赏,球赛结束后,祁开狂奔到观众席抱住乐知攸。是谁叫破嗓,是我,是谁在流泪,还是我。
对,老早就有人发现了,ID起开。
还有人贴上了契合度值:苦咖啡AlphaX甜牛奶Omega,98%,合理怀疑乐知攸痊愈,祁开功不可没。
帖子里是两个极端,要么在为绝美爱情送祝福,要么在激情辱骂“涸成南”,众矢之的,人人唾弃。
乍看是海王,仔细一瞧干涸小河,一条鱼也没捞到。
匿名校友:还有更可恨的,他之前在Omega宿舍楼下释放信息素,试图强行标记Omega,链接:校内通报批评。
一时间骂声再翻五六页。
何承南把酒瓶狠狠掼在桌上:“操。”
他到街上拦了个的士,目的地报的是派出所,他要把自己的好兄弟捞出来。
等着写保证书的时间里,警察提醒何承南:“保出去了,别闹事,听到没。”
何承南挎着脸没表情,说:“晓得。”
这吊儿郎当的态度立刻换来一顿教训。
两人从派出所里出来,夜风闷热,老板捋了一把头发,胡子拉碴,在里头待了几天已经没有老板的样儿了。
何承南问:“你修车的伙计怎么办?”
老板不停地捋自己的头发:“什么怎么办,回去继续修车呗。”
“修不了了,你那铺子已经被买走了。”
“……什么几把?”
面包车驶上长街,何承南坐在副驾里把前前后后全都讲给兄弟听,末了嗤笑道:“搬石头砸自己脚咱们是,上赶着找麻烦。”
老板破口大骂,把车停在路口一大排档附近,招呼何承南下车撸串,嘴巴淡出鸟了都。
何承南问:“你没觉得有问题么。”
“什么问题?”
“他们为什么那么快就倒戈了?没人再关注我被欺骗了两年这件事,反过来指责我穷追不舍,没点逼样,也不撒泡尿照照!操他妈的,他们自己照照了吗?”
老板仰天大笑,拿冰啤酒和何承南碰个响儿,一仰头灌进去大半瓶,爽得嘶气。
他一把抓起五六串牛油,一口撸下来,道:“好说。”
“怎么好说?你说说。”
“人早就拒绝你了嘛。人心有所属你又不是不知道,还一个劲儿当舔狗,人不让你当,你凑上去当,没点尊严的男人谁稀罕啊?”
何承南差点掀了桌,连着老板一起骂:“我今天已经受够了我跟你说,我捞你出来是撒气的,不是还要受你气的!别他妈说话那么难听!”
老板无所谓地耸耸肩:“杀人诛心---一字不动奉还给你。”
何承南恶狠狠地盯着他,猛地抄起一瓶啤酒也灌起自己来,老板叮嘱他:“悠着点,你头上那伤还没好呢。”
“你就不烦吗?我操他妈地烦死了,全国伯温把我黑名单,我现在学校也不想回,宿舍更不想回!以前进香香街伯温都不用报大名,刷脸就成,现在,哈,进都进不去,操!你他妈别吃了,你店儿没了,你不烦吗?”
“换个城市继续生活呗。要不你也进去蹲蹲,蹲两天,保准儿什么心浮气躁全没了,哪儿都比那个四面徒壁的小破屋子好。”
老板见他脸红脖子粗,乙醇开始往外跑,赶忙摆手拦着,宽慰道:“招惹了招惹不起的人,就要认怂,你在这嗷嗷叫有个几把用?”
何承南再灌一瓶,灌完,坐下来拿肉串吃,味道挺好,连着撸了好几串儿。
他看着这些油乎乎的铁签子,突然说:“他怎么就没把自己扎死呢。”
老板听不懂:“扎死什么?”
“往腺体上扎啊,操。”
“你操什么呢操,说人话。”
排挡吃到后半夜,零点转钟了。
何承南拿出手机再登录校内网,已经是禁言状态,他看到自己的帖子竟然在祁开的上面,说明最后最新的回帖在他这楼里。
何承南点进去,看了两秒,扬起胳膊就把手机往地上摔,摔得稀碎,把周围几桌的客人吓得大叫。
问:为什么可怜可悲可叹可恨的楼主没有删帖啊?
答:因为删了有个麻子用,早被截图了,永钉耻辱柱,臭名流千年。
老板也烦了:“别没完没了的,你他妈还没付钱。”
何承南指着老板:“真几把后悔捞你出来。”
老板哈哈哈大笑:“那你送我回去呗,好话赖话全不听,当我乐意陪你,鳖孙玩意儿!”
两个全都喝高了的人爬上车,何承南上主驾:“你等着,你爹这就送你回去!要不是你撺掇我,能有后面这么多破几把事!”
老板把钥匙扔给他:“我叫你爹,我就看你敢不敢把我送回去!送回去了,你得跟我一道儿蹲!”
“你放屁!”
“你听我是不是放屁!”
面包车点火启动,大排档的老板看到两人是真的要开车走了,顿时不放心,跑过来猛拍车窗:“你们这是酒驾嘞,我要报警的,这不开玩笑!”
何承南根本不理他,太阳穴直突突,踩着油门就冲去了,七扭八拐了几百米,还不等排挡老板报警,面包车就撞倒一排共享单车,没有停下来,速度不减,吓停了双向车道来往的所有行车,全都在紧张这辆银灰色的面包车要如何发疯。
面包车冲上了人行道,一股脑撞翻两个绿色的大垃圾桶,紧接着撞到了一棵大树上,车头狠狠凹陷,整个车屁股都因为惯性翘了起来。
连着几声“嘭”,面包车终于安静下来,白烟袅袅。
看呆了的路人一下子全都回神,报警,火警,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救人。
主驾车门晃晃悠悠掉下来,何承南艰难地露出半个身子,挣扎着想要往外爬。
他喉咙里滚着浓浓的血沫,眼睛也看不清了,却感觉比喝上头了还要刺激。
周围嘈杂,何承南本能地大喊:“救我啊!”
可惜实际上,他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就彻底晕死过去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看文!七夕mua!
这么粗,这么长,这么爽!可不可以赏给我好多好多海星星!
第64章 完结 白发只剩五根毛
六十四.
这可能是这学期最后一次来临江伯温开房了。
一大早,天际只有一点点鱼肚白的时候,乐知攸被干醒了,睡眼惺忪地透过落地窗看见比幻象还要漂亮的朝霞。
祁开的眼里却只有他的柚子宝贝。
他低下头亲他脸蛋儿,声音里带着点晨起后的慵懒:“六一快乐,宝宝。”
乐知攸转过脸来献吻,嗅着沉醉的咖啡拌牛奶嘟哝道:“六一快乐,小狗。”
一场晨炮打得格外闲情,乐知攸被抱去浴室时,天光已经大亮了,采砂船缓缓游向江心,江水粼粼,倒映着雄伟的跨江大桥。
今天周一,回学校之后有很多课业要忙。
本来昨晚就该回了,但是磨磨蹭蹭,谁也不想离开这间只有他们俩独处的小窝。之后傍晚时分又发生何承南泼脏水事件,用祁开的话说就是,一身力气全都用来苦想对策了,马卡龙?开不动。
“你们的小组作业都完成了,我们的才进行到三分之一。”
乐知攸趴在大理石墙壁上,任由祁开拿着花洒给自己做清理,脚踮着,腿打颤,快要站不住了。
“你应该会比我先放假吧,那你等我么?”
祁开直起身来兜住他,温水冲冲他沾了牛奶白的头发,真是,怎么沾上去的,也太浪了。
“等啊。”祁开轻笑,“不是都说好了,直接跟你回家,然后再把你带回家。”
“那、那你听我说。”
“嗯,说吧。”
花洒停掉,乐知攸被大浴巾包成柚子卷儿抱回到主卧沙发里,脑袋上搭着条毛巾,一边被伺候着擦擦干,一边畅想道:“我们都已经满年龄了,我们也都完全标记了,所以等我跟你回家的时候,我把户口本里我的那页带着,我们履行一下《娃娃亲》的承诺吧?”
毛巾放到桌上去,祁开扒拉开乐知攸潮乎乎的刘海儿,听他还在絮叨什么“说好的性别合适就不作废的”,只觉得喜欢得恨不得用苦咖啡淹死他。
乐知攸说完了,问:“好不好?”
祁开笑起来:“这就嫁给我了么。”
陡然被“嫁”字闹得害羞,乐知攸磕巴两声,刚想说是不是太着急了,但是的确就差个红本本了,就被祁开抢去话尾继续道:“江阿姨要不高兴的。”
乐知攸奇怪:“怎么会?”
“应该是我拿着户口本去你家找你。”祁开骂他又亲他,“笨,你就在家里等着我。”
乐知攸看着祁开,看着看着就涌出一大捧甜牛奶。
他献吻道:“我等着你。”
回校的路上乐知攸睡着了。
昨晚没睡饱,今早又被折腾。
祁开有时也会怀疑,自己是不是潜意识里卯着股劲儿,要把前面五年里没做成的爱全都补回来,不然没道理一看见乐知攸就想弄,像条发情的公狗一样。
“操。”祁开默默失笑,没谁了,哪有Alpha会说自己像条公狗的。
粉色小车开回到香香街,拐进北校区的时候乐知攸的手机响了,是顺丰快递,小哥说:“我在你宿舍楼下,鸢兰寄过来的VIP快件,需要本人亲自签收。”
乐知攸迷迷糊糊:“啊,我马上就下来!”
挂了之后才发觉完蛋,他看着倒退的风景好眼熟,忙问:“师傅,我快到了吗?”
祁开就配合他表演司机:“快到了,请拿好随身物品,欢迎下次乘坐。”
乐知攸笑得瞌睡都没了,傻里傻气的,怀抱着祁开的背包不撒手,问:“师傅你开车技术真好,我想包月怎么算?”
“包月的话,价格很高。”
“多高啊?”
祁开也快绷不住了,心情愉悦道:“伯温五十二楼那么高。”
乐知攸“哇”地张大嘴,顺带打个长长的哈欠,臭屁的样子把祁开彻底惹笑,伸手过来揉他一把,问:“去找辅导员用不用我一起?”
乐知攸猛摇头:“肯定要挨批评的,丢人。”
Omega宿舍到了,马卡龙缓缓停稳在路牙边。
祁开也下车了,乐知攸拿笔签名的时候他帮忙在底下托着,一个长方形的飞机盒,很重,沉甸甸地压手。
快递小哥骑着三轮小车走了,留下乐知攸有点无措地面对着祁开:“你……要看吗?”
“全都是病历么。”
“嗯。等会儿我挑出来几本有代表性的,拿去给辅导员当证明。”
祁开收回手:“上去吧,有事给我打电话。”
乐知攸抱着纸盒:“你不看吗?”
“不看。”祁开笑道,“等以后,你想回忆的时候,直接讲给我听。”
马卡龙也走了,乐知攸在树底下呆站了一会儿。
蝉鸣得很响,风把树叶吹乱,阳光斑驳地倾洒在青石板上。
幸福到恍惚就是这样的感觉吗?
乐知攸有些分不清了,迄今为止的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他低下头看看,手里这盒堆叠的病历本是真的,它们有具体的重量,每一本都记录着自己过往的绝望和挣扎。
所以,会不会其实只是一场黄粱美梦?
乐知攸朝路口看去,粉色的小车早就没了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