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葳义无反顾的迎着他的视线,“很简单,因为你没有杀我。”
“识破我是Samle,深知我知道S.T的存在…这些理由足够让你对我起戒备心,但事实是你并没有,还以威胁的方式让我继续待在你身边。虽然我暂时不清楚你这么做的原因,也还记得你家地下室那间不为人知的解剖室…不过我可以确信你并不想要我的命。既然如此,让我为你所用不是更好?”
森予:“林葳先生的意思是让我‘废物利用’?”
“……”
林葳不动声色地将刚才送到森予盘里的煎蛋又夹了回来。森予的目光落在他伸过来的那只手上,手背上隐隐能看到几点嫣红,那是达到沸点的热油与皮肤接触之后留下的痕迹。
他的心在一瞬间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
“Satan,这个交易很划算。当然,你要继续付我相应的报酬,你现在可是我的衣食父母。”
森予坐在那里,脸上的温度莫名缓和了许多。
这个房子总是被一种肃穆笼罩着,突然裂开了一道细缝。不知不觉多了一个人的呼吸,一个人的心跳声,以及一股让他熟悉又上瘾的味道。
也许从一开始,他需要的仅仅就是这个。
即便知道对面坐的那个人,正已一种无比虔诚的姿态仰望着自己……其实是居心叵测。他好像也不在乎。
“我会考虑。不过,职务的事情就免谈了。”
说完,森予起身,走到落地窗边,拉开窗帘,任由一股阳光一泻而入,任由它蔓延、升温甚至让他冰凉的躯体感受到了一丝温暖……那温暖是除了来自血液以外的温暖。
不久之后,他掏出手机,朝着一个号码发送了一条信息。
——找到他了。
***
天晴风徐,阳光是倾巢而出的。
林葳准备好了两人垂钓需要的渔具等一些用品,放到了车的后备箱中,上车后,森予将车驶入宁丹大道上。
林葳有些奇怪,因为这条路不是通往两人事前说好要去的潼里湖度假村的。
森予突然开口,“时间还早,先去个地方。”
结果林葳怎么也不会想到,森予会把车开到了晏城市监狱外。不过他更想不到的是,森予要去见的人竟然是马赫俊。
也就是前段时间,发生的那起“清江浮尸案”,种死者的前男友。
马赫俊被狱警押出来时,穿着一身蓝色犯人服,,双腿被脚镣扣着,原本一张俊秀的脸满是青色胡茬,写满了隐晦,那双桃花眼此时毫无光彩,眼窝下青灰色一片,整个人消瘦了许多。
林葳只是站在会面室外,没有进去。
马赫俊看到森予,一开始很意外,但意外很快便转化成了一抹浓郁的厌恶。
几分钟后,他见森予将带来的一分文件递到马赫俊面前,并且不知说了什么,马赫俊遽然从座位上起身,抬起带着手铐的双手发疯般的朝森予扑过去。
嘴里还骂道:“你个狗娘养的,你骗老子,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两名狱警上前将他控制住,死死摁压在地上。
森予从会面室出来时,马赫俊仍在骂喊。
林葳咋舌,问:“你跟他说了什么?”
森予双手插在西装裤的两侧,淡然道:“囚犯服很适合他。”
潼里是晏城南郊的一个村庄。六年前,一个开发商看中了这片农田的价值,从村民手里将大片良田直接买下,开凿出了一大片人工湖,并在周围种上了大面积的树木,多余的土地则是雇佣当地农民,种上了果树。
此时正值初秋,又是周末,来度假村游玩钓鱼的人络绎不绝。森予和林葳选了一处人较少的下风处位置,下诱饵打好了窝。许是两人选错了位置,一小时后,鱼箱里只有一条三寸大的鱼游来游去。
两人收拾好渔具装备,准备去村旁边的一条自然湖里去钓,刚走出度假村,就见不远处有个人在喊。
“淹死人啦!淹死人啦!”
森予和林葳互相对视了一眼后,朝那人方向走去。
两人到达现场后,就见岸边的泥巴道上躺着一个人。与其说是一个人,更准确的应该是一具尸体。尸体旁边已经围拢了四五个人,其中一个人从头到脚都湿透了,水滴不住的从他裤管滴下来,在他脚下形成了一小滩水渍。
看样子应该是他打捞上这具尸体的。
林葳问一旁的村民。“报警了吗?”
有个中年汉子回道:“已经报了,不过我们这里路不好走,警察估计还要等一会子才能到。”
森予沿着水渍一直走到河堤处,又在岸边周围观察了一阵。片刻后,他才从怀里摸出了一副橡胶手套戴上,走到尸体旁边,蹲了下来。
那个全身湿漉漉的中年男人打量着森予和林葳。一看就知道他们不是村里人,林葳手里还拿着渔具,猜测是前面度假村里来钓鱼的。见森予碰尸体,便阻挠。
“你是谁,干嘛折腾孙老二的尸体,人都淹死了,你是想给他做人工呼吸吗?已经救不活了。”
森予丝毫不理睬他,仔细地观察着尸体的死亡特征。
林葳见那男人作势想上前动手,挡在森予前面。
“他是晏城市局专案组一队特聘的刑警顾问,你别妨碍森教授尸检工作。”
那男人闻言,先是一愣,接着脸上立刻爬上一抹笑容。林葳注意到,这男人缺了一个牙齿,说起话来走风漏气的。
林葳对这男人第一印象便是打心眼里的厌恶。
他问:“你们谁先发现尸体的?”
那几个村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都看向了缺牙的中年男子。
当中一个个子稍矮的男人开口:“是老梅跟我先发现的。”
“你们通知他家人了吗?”
那矮子回道:“他哪有什么家人,就一个老光棍。”
林葳见那死者穿着一连体橡胶下水裤,便问:“你知道他为什么来河边吗?”
“他在这里下了两副鱼网,隔着几小时就来收一次鱼。哎,他这个人就好酒,早上刚起来都要先弄口酒喝。我之前就提醒过他,喝了酒不要下河,他从来不听。这下好了,淹死了,把命都折腾没了。”
这时,森予低沉又冰冷的声音传来。
“死者并非意外溺死,而是他杀。”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了。这只是一个开胃的小案子,不是本节的大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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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降头术四
森予的话一出口,气氛明显凝滞了几秒。除了林葳,其他人的脸色都明显透露着震惊。
矮个子男人开口:“他…他杀?警察同志,你的意思是…他是被人杀死的?”
森予不答反问:“尸体被发现时处于什么状态?”
那矮个子男人被问懵了,见森予直勾勾的盯着自己,有些发怵。他指了指站在他旁边,全身湿漉漉的被他叫“老梅”的中年男人,吞吞吐吐的开口:
“是…老梅先发现的。我家就在村口,我听到老梅的喊声,放下手里的活,跑到湖边上时就看见老梅将孙老二从河里拖上来。拖上来后,其他人也就来了,报了警,我们都没动孙老二,当时他已经没气了,谁敢动?”
说着,男人叹了口气,随后又继续道:“早上那会,我从屋里头出来,还看到他了…当时他应该刚出门,人还好好的…没想到转眼工夫人就没了。我早就提醒过他,平时少喝酒。半年前,他还因为喝多了酒,摔一跤把一只胳膊摔骨折了。”
林葳问:“今天,在他死之前,还有谁见过他?”
这时,一个光头男人开口:“早上大概七点左右,我在孙老二家门口看到过他,他当时正好往屋里走,我还跟他打招呼,他还应了我,不过没回头,我估摸着他铁定又喝了酒,平时他那人就这样,我就没跟他计较。”
林葳看向那个叫做“老梅”的男人,问:“你是怎么发现死者的?”
那被叫做“老梅”的中年男人开口:“我家地就在前头不远,拐个弯进去就到了,我一早去地里头干活,累了准备回家。经过这里,我走到河边上,就见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漂在水里头,我好奇是个啥玩意儿,于是就走进了点,结果一看是个人。我认得那身衣服,是孙老二常穿的下水裤,当时就吓了一跳。我朝村口喊人,喊几声后又跑回来,我寻思那孙老二会不会还有的救,于是就跳进湖里,把人捞上来,结果发现人都硬了,早没气了。”
森予问:“你发现尸体时,他是漂浮在水面的,是吗?”
男人用力的点了点头,随即又开口:“对。”
这时,林葳转身走到尸体边,观察了一番。既然不是意外死亡,很可能是一起刑事案件,在法医没有到达现场前,尸体是不允许擅自触碰或者搬动的。
林葳道:“死者面部有少量淤泥,口鼻内可见蕈(xùn)状泡沫以及少量水草,嘴唇指甲呈现青紫色,腹部肿胀,这些都是溺死的基本特质,头部未见有任何伤口…”说着,林葳的目光落在死者双手上,发现了疑点。
他继续道:“手掌呈摊开状,指甲里也未见泥沙水草…”他微蹙眉宇,“呃…按理说死者在溺亡前一定会挣扎,那么他的手就不可能这么干净,但是他的指甲缝太干净了…这不太符合常理。”
森予点头表示赞同,“既然他能从家走到河边,就说明他当时的意识还算清醒,即便是喝了酒,在溺亡前也一定会挣扎。”
说着,森予起身,朝对面一片竹林里看去。“目前可以确定,这里就是第一案发现场。”
“林葳先生,你怎么看?”
林葳迎上他的视线,“和你的看法一样。”
说着,眸中划过一丝阴冷的暗光。
沉吟道:“凶手就在这些人当中。”
森予听完倒是很镇定,他抬头朝对面不远处的几人道:“在警察到来之前,你们暂时就站在原地不要随意走动。”
几人面面相觑……
十几分钟后,几辆警车以及一辆救护车停在村口。警务人员很快在现场拉起了警戒线,一名年轻的法医提着勘察箱下了警车,看到森予,后有些诧异。
“森教授,你怎么在这里?”
说话的人是晏城市局主检法医师,徐谨严的大徒弟,袁雨笙。
森予:“路过。”
袁雨笙听出了他话中的敷衍,不再细问,微微颔首,朝尸体走去。
上头有明文规定,在尸检过程中,若涉及到解剖环节,法医是不能在群众聚集的户外开展工作。在现场,法医只能进行最基本的尸检工作。
死者,男性,四十三至四十六岁左右。结合死者口唇发紫,指甲发绀,眼结合膜下出血,无中毒等…迹象可初步断定死因是溺亡。尸僵已形成,死亡时间在3-4小时之间。
林葳站在一旁,轻声道:“刚才那光头说早上七点左右看到过死者,死者的死亡时间是3-4小时,现在是十点四十七…这样算的话,死者是早上七点半到八点左右遇害的。”
森予没说话,眼底的神色难以捉摸。
***
袁雨笙只进行了初步的尸检工作,之后便将尸体拉回了法医中尸检中心。现场留下几名侦查员,负责调查死者身份的一名侦查员。侦查员很快便查出了死者的身份。
死者,孙福根,绰号,孙老二。今年四十五岁,是一名光棍,平时靠种田打鱼为生。
弄清的死者身份,侦查员对刚才那几名男人逐一进行询问。
林葳转身,就见森予站在河岸不远处的一片竹林前一动不动的站立在那里,欣长孤傲的身影在温软的阳光下勾勒出了一道清冷的光。
“Satan,”
他这一声,将森予所有思绪都拉回到现实。森予蹙着眉,不明所以的看了他一眼。
“抱歉,我觉得这个称呼更适合你。”
森予并未理会他。
林葳继续道:“怎么样,猜到凶手是怎么杀死死者了吗?”
森予眉宇间闪过一丝疑惑:“猜?”
“这本是一个富含浪漫主义色调的字,从林葳先生口中说出来,真让人觉得惊讶。”
林葳缓缓地眨了下眼睛。
森予神情淡漠,继续开口:“纠正一下,任何案件的侦破都是根据凶手遗留在现场以及死者身上的线索,在利用大脑,通过思考逐步推理、还原出整个案发的过程,最后再结合证据得出真相以及真凶。而不是如林葳先生所说,靠‘猜’。”
林葳勾了勾嘴角。原本他还有些吃不准森予的脾性。可现在他却突然发现,这个起初寡言冷语的男人,竟然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有趣。
林葳:“别误会,我不是在轻视你的破案方式。这么说吧…Satan教授是我目前为止最敬佩的对手。”
他的这番话很受用,森予唇角立刻浮现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淡淡笑意。即便此时此刻,他脸色的神色还是一如既往的冰冷淡漠。
森予从竹林边抽出一根枯掉的竹子,插入水中,看上去是在丈量河的深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