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里委屈?都是代步工具而已。
“订两把。”陆召的声音横叉进来,“在我那也备一把。”他装模作样地在句尾勉勉强强补了三个字,“好不好?”
好什么?我轮椅是能一直丢吗?要备这么多把?
“这样也方便我们的以后。你说是不是,阿然?”
作者有话要说: 别紧张,后面不搞事,就是收一收之前埋的线。可能会有点啰嗦。
明天应该来不及写,不用等~
争取这周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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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重蹈覆辙
我也不知道多备一把轮椅能为将来准备什么,但很明显,在这主仆二人面前,我这当事人没什么发言权。便随他们去了,不在这话题上多纠缠。眼下,陆召的伤才比较重要。
陆召左手手肘关节脱位,手腕及小手臂都有骨裂,等下要去复位,眉骨和手背需要清创和缝合。
“别废话了,先去处理伤。”我手刚握上轮圈就被陆召抬手摁住了肩,“又怎么?”
他眉心一拧,委屈道:“阿然,你对我怎么还这么凶?”
……我也没能想到,他在洛丘河面前都这般能屈能伸!对上洛丘河那要笑不笑的模样,我觉得自己头都疼,深吸了一口气,机械地扯动嘴角,咬着牙“温柔”地问:“陆总,又有什么吩咐?”
他笑着落手在我头上宠溺地抚了一把,“让洛丘河先带你去做个检查。复位我自己去就行。”
“我查什么!?我哪儿都没事!”
陆召无奈地叹了口气,膝盖一曲,跪低了身子,单手撩起了我那磨破了的裤管,我这才看到自己泛紫肿胀的脚踝……难怪刚才腿一直抖得厉害……
“背上是不是还在疼?”
我心虚地放下裤管,随意整理了下,语气很是不耐烦:“不知道,感觉不到。先处理你,我不严重回头再说。”
“你这语气,就一定是在骗我了。”陆召点穿。
我睨着他,沉了脸上的表情,想以此来表达那句“再多说一个字,老子就要抽你了”的威胁,我希望他能看得明白。
他顿了几秒,忽而展眉道:“这么心疼我?行,那就一起去。”
到了诊室,我没想太多就跟了进去,直到医生问了我一句:“家属是想要陪着?”
我瞬间窘迫起来,但那医生一边问一边已经拉开了椅子,给我腾了个位置,殷切地看着我,,说:“陪着也是可以的,没关系的。家属还可以帮忙固定一下他,别让他动。”
我硬着头皮,点了下头。这里的医生未免也太客气了些,我们两男的,到底是怎么直接就给定性成家属了?
陆召坐在诊疗床上,冲我伸出手,“家属,我怕疼,能不能牵一下手?”
“可以牵可以牵,没关系的。”那医生好心冲我笑。笑得我想哭,只能努力扯动嘴角来掩盖自己内心的尴尬。
陆召的手很凉,像是化不开的冰。复位的时候,上一秒还在安抚我摩挲着我的指,下一秒就猛然握紧了,用力到带着我在发抖,我都稳不住他。
那一刻,我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真正的揪心。那是一种细细密密的疼,没有那么猛烈,更像是很多细小的倒刺,扎进柔软的心脏里,随着跳动越刺越深。
而我一直都不曾注意。
就算几天前陆召同我坦白了一切,让那些我深陷的过去有了愈合的理由,也让我明白他其实一直都在我身边守着,我也未曾有过如此这般的难受劲头。
我像是疼痛了太久的人,哪怕在慢慢找回知觉,也仍要经历很长一段时间的麻木。
而此时此刻,当陆召将我的手攥到发疼的时候,我才终于破出沉闷压抑的海面,呼吸到了最真实的世界。
也正是在这一刻,我终于肯向自己承认,我对陆召的感情恐怕从未真正地消散。
是躲,是藏,是掩埋,是压抑,但从来都不是忘。
那个同他有一辈子誓言的,在父亲面前下跪打死不求饶的裴修然,一直都在。我把他关在暗无边际的深处,直到陆召重新闯进来,破出一道天光。
陆召的睫毛沾上了冷汗,我曲指微微一拨。陆召可能是一下疼得太过,这会儿有些无力地躺着,眼都没睁,盲捉了我的手在手心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
“让他休息下,然后去做清创和缝合。”那医生说完,陪着继续等。
我忍不住对他说一句:“不好意思医生,能请你稍微回避一下吗?”
那医生怔了怔,立马懂了的样子,找了个理由出了诊室。
陆召半敛着眼皮,轻声问:“我的家属想要做什么?”
我拨了一点轮圈,把自己的双膝往一侧撇去,好让自己卡得更近些。然而等我抬头,陆召浅色的桃花眼已凑到了我眼前,他略略一弯眼,“要接吻吗?”
“是啊。”我大方承认。他有些诧异,不敢相信似的怔在了那,我挑了一下单眉,直接扣上了他的后颈,强势入侵。
感情总是玄妙又古怪的,上一秒恨得咬牙的人,下一秒又成了放不开手的人。
我无法探究自己到底是在哪一瞬被陆召拉扯回了这个嘈杂纷扰的世界,也许是从一开始,也许是刚才,也许是这个吻。
我已无从得知。
陆召粗喘着与我额头相抵,话音还有些微微的颤,“阿然,你这样我会控制不住的。”
“要控制什么?”
“所以……阿然,你是……”他笑了一下,嘴角却又有些承受不住般垂落下去,看着我看到眼眶都红了,也没说出一个字来。
我现在明白了,陆召看着霸道,其实和我半斤八两。感情不确定的时候,总在横冲直撞,甚至不顾对方的意愿,头铁地往人世界里撞,头破血流都不肯退。等真得到了对方的回应,反而又不敢相信了。
两个患得患失的傻子罢了。
我又在他唇角印了个很浅的亲吻,没说别的,只轻轻嗯了一声。
有些话不用说得太明白,在爱里的两个人,总会寻到正确的解释。
陆召的眉骨需要缝针,手背全是擦伤,比较严重的是中指凸起的指骨那处被削去了一块皮肉,之前血肉模糊的看不清,清创过后,伤口深可见骨,还没法缝针,只能自己慢慢愈合。
陆召的手很红,可能是冷也可能是疼,指尖无意识地一直在颤。
上药的时候,我眼前突然一黑,是陆召的手盖在了我的眼睛上,跟着他的气息就压了过来。他的呼吸那么滚烫,烫得我耳朵尖都烧起火。
他把笑意藏在气音里,同我耳语道:“宝贝,你要把人医生盯穿了。”
“……………”我往后转动轮圈,飞速撤了出去。
“怎么了裴老师?”洛丘河迎上来问,“您发烧了?脸很红,要不要……”
我磨了磨后槽牙,“闭嘴!”
等陆召缝合完,手打上固定后,他非压着我都查了一遍。我腰背肌肉拉伤,左脚脚踝扭伤,都起了成片的紫黑色淤青。
医生开了些活血化瘀的膏药给我,还特地叮嘱我注意休息,说我这种腰椎本来就有问题的,最怕腰部再受伤,这几天恐怕不会好过。如果实在不行,该吃的止痛药和抗痉挛药就吃起来,忍着不仅自己遭罪,肌肉高度紧张也容易加重伤情。
我好几次打断她,她都好脾气地把话续上,我看着陆召的表情,头越来越疼。
于是在洛丘河的帮忙下,陆召霸道地“借宿”在了我那。
“陆召,我自己可以!”
陆召冲我点了点头,一抬伤手,“但我需要你的照顾。”
“……”他这样能屈能伸,我还能有什么法?
入夜,我的身体像是为了不辜负医嘱似的,让我直接疼醒过来。原本离父母的忌日越近,我身体的疼痛就会越猖狂,如今受了伤,疼痛更是如来势汹汹。顷刻间就把我呼吸节奏打乱了,我没能咬住疼,忍受不住地漏出了几句□□。
陆召知道我虽然愿意重新接受他,但还没能全然放下,转变总是需要时间的。所以他并不强求跟我同床共枕,反而自己睡在了沙发上。对我只有一个要求,这段时间,不许关房门。
他应是听到了我压抑的痛,匆匆而来。
我疼得眼前花白,蜷着上半身,手往背后的肌肉里扣,想把那条在绞痛的脊柱抽出来!因肌肉的拉伤,我这回不仅仅是腿在抖,腰际的痉挛更为严重,带着我全身止不住地抽动。
“阿然,松手……”陆召掰着我的手,“乖,松手……”他手上用了点力,强行让我松了五指。
“给我……给我、拿颗药。”我从疼痛的呼吸间挤出字眼来。但我宁可忍受痉挛带起的无法压制的疼,都不愿意服用抗痉挛的药物。那是作用在神经上的药,副作用显而易见,会让我昏沉,全身无力,甚至……无法自控。
“不怕,我在呢。”陆召哄着我道,“我帮你守着你的身体,都交给召哥。你吃了药,好好睡,好不好?”
我又强忍了会儿,才最终妥协。陆召带着我去厕所处理了下,我对自己的身体实在没什么信心,最终还是用上了尿袋。
陆召睡到了我的身侧,从后圈着我,用他胸口的温度温暖着我冰凉的脊背,“好好睡。”他将呼吸埋在我的颈肩,唇吻在了我的耳后。
“陆召……”我声音是剧痛之后的沙哑,“还会不会有下一次?”八次……够多了,哪怕只是洛丘河口里的“威胁”,在我眼里,和要陆召的命没有什么差别。我是个再经不起更多一次失去的人了……
“不会。我保证。”
“保护好你自己。”我强撑着的因药物变得昏沉的意识,最后全都散在了陆召仅在咫尺的鼻息间。
在我父母走后,每年过年席子都会带我回他家那一起过。但今年陆召受了伤,我便不走了,留下来和他一起。原本打算简简单单的当平常日子,但陆召到底是陆召,让洛丘河找了个厨师上门……
洛丘河也跟了过来,说是家庭聚餐太可怕,他选择逃了过来。既然来了,我索性留他下来一起吃了年夜饭。还给这小朋友包了个红包,毕竟跟着陆召着实苦了他了,为我也操了不少心。
陆召给我也包了个红包,压在我的枕头下,人却压在了我身上。他的吻落下来,带着缱绻的温柔,“希望我的阿然,新的一年,能少生点病。多赚点钱,养我。”
“……陆总还需要我养?”
“要啊,万一今年对赌输了,就得阿然你养我了。”
“养不起。建议另找新欢。”
“那不行。”陆召压得更近了些,浅色的眸子含笑凝在我唇上道,“我怕你吃醋。”说罢,直接用唇堵了我后面的反驳。
我以为,日子就会如此平静的往下过,却没想到,开年上来的第一个工作日……
“修、修、修然!”老高冲进我办公室,喘得上气不接下气,“陆、陆琳来了,要找你!”
陆琳是个很漂亮的女人,十分气质也很有气场,妆容精致,身材高挑,举止优雅,眉眼和陆召一样生得极好,勾人心魂。她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微微勾动唇角道:“你就是陆召拿命护的那个裴修然?”
这个开场白我并不喜欢,便没有搭话,而是等她继续。
“倒是没想象中的那般娇嗔。也是,陆召不太喜欢那样的。”她顿了顿又道,“看来那次车祸把你伤得很重,但你坚强的活了下来。”
我有些听不出她到底是在嘲讽我还是在真心实意地夸赞我。
“我今天来,是来偿陆召的人情的。”
“既然是偿陆召的人情,为什么来找我?”
她轻笑一声,嘴角掀起得弧度变得让人不舒服。她说:“因为我和陆召怎么也是对立面的人,即便偿人情,我也不想让他舒服。我来找你,他多半会很紧张。在他来之前,我们差不多有二十分钟的时间,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回答你。”
陆琳说得没错,二十分钟后,陆召果然带着一身寒意,冲进了会议室。他表情很差,带着满脸的戾气,薄唇抿成了两道薄刃。
那道刻薄的法令纹,也禁锢住了他的唇角。
他蹲在我身前,特别严肃地握着我的肩道:“陆琳跟你说什么了?”没等我回答,他又说:“一个字都不要信她!裴修然,我……”
“辛苦么,陆召?”我问道。
他想说的话卡在了喉口,嘴张着却没发出声来,最后摇了摇头,把我轻带进他的怀里,”不辛苦。我只要你就够了。别离开我,修然。“
直到陆琳将所有事情都袒露在我面前,我才真正明白陆召那句“我从来没有放弃过你”是什么意思。
陆召是三个孩子里面最像他父亲的,而他父母之间有着一段很深的纠葛。他父亲在世时,陆召的母亲对他是恨。所以陆召最不受他母亲待见,从小就生活得很压抑,无论他多优秀,得到的永远都是他母亲尖酸刻薄的批评。
他们兄弟三人之间,也没有所谓的亲情可言。大家都把对方当成竞争对手。
所以陆召才会那么冷漠和封闭。
那次在机场,是他母亲知道陆召和我在一起后,将陆召抓了回去,要他和我分手。但陆召拒绝了,于是被收了手机,锁在邸宅关了三天。最后是他父亲放他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