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手机屏幕,祁白露在心底冷笑了一声,心道:难怪郑昆玉这么眼高于顶的人都对他客客气气的。
他特意看了眼阮秋季的出生年月,三十岁,生日是11月1日,跟秋天没什么关系。
经纪人打了个哈欠,看了下时间道:“时候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祁白露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坐在沙发上继续摆弄手机。他的性子一向如此,经纪人见怪不怪,收起剧本离开了套房。
花洒里的水是温的,浇在背上仿佛能把他整个人浸透了。祁白露把头抵在墙面的瓷砖上,伸手又调高了水温,他说不上自己在浴室里待了多久,可能有十几分钟,可能更久。敲门声就是在这时候响起的,轻微的“笃笃”两声,祁白露慢慢直起身,能进他房间的只会是郑昆玉,不会有别人。他站在那顿了一会儿,敲门声没有继续响起,但祁白露还是走过去开了门。
站在门口的郑昆玉穿了一件睡袍,没有戴眼镜,显然刚刚洗漱过。
祁白露没有关淋浴,就这样赤身裸体地站在水蒸气中,倒像是古希腊神话里的塞壬站在雾中的礁石上,足下踏着无数的骸骨与沉船。
“一会儿就好了。” 祁白露说完就要关上门,郑昆玉却将手撑在门上,一步一步走进来将人推到了墙上。
祁白露身上的沐浴露还没洗干净,身体贴在瓷砖上不住地往下滑。郑昆玉捞住他,一只手把他的额发尽数捋上去,露出光洁的额头。祁白露看出他是想在这里做,抓住他的手腕道:“我累了,明早还要赶飞机。”
郑昆玉漫不经心地吻了一下他的耳朵,没有离开的意思,滚烫的呼吸中还带着酒气。
祁白露用手去推他的前胸,抗拒的意思很明显,郑昆玉却一把扣住他的手,将人按在了洗漱台的旁边,然后掐着祁白露的腰把他的上身按下去。祁白露他压得死死的,身体一寸也动弹不得,知道他这是借酒发疯,于是闭着眼睛道:“要做就快点。”
郑昆玉从后面搂着他,抽开身上睡袍的衣带,用膝盖分开祁白露的腿,就在这时抵了进去,祁白露难受得要命,发出沉重压抑的喘息,郑昆玉却贴在他耳边道:“喜欢温柔一点的?”
祁白露怔了一下,没有回答。郑昆玉便在他的脖颈上用力咬了一口,把他咬得叫出声来。
祁白露被冲撞得有些糊涂,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他说的是今晚的采访。记者问他喜欢什么样的女生,他不过随口答了一句。
郑昆玉今天格外地折磨人,一开始祁白露简直没体会到什么快乐,郑昆玉按着他的腰背,水淋淋的脊背在灯光下越发细腻莹白。祁白露的头被迫撞上水龙头的开关,水流突然哗啦啦淌下来,瀑布一样的雨声。
在唰唰的水声中,祁白露咬着嘴唇,发出难耐的哼声,最后他摸索着关掉了水龙头,抬头去看镜子里自己的脸。郑昆玉跟他在镜子里对视,祁白露回过头,圆润的肩头抵在郑昆玉的胸前,道:“这种话你也当真?”
郑昆玉不声不响地把他按回去,腰部用力地向前推,让祁白露吃得更深,他盯着祁白露在镜子里痛苦的表情,一下一下地往里面送,就着一个姿势弄他。祁白露被他搞得腿软,索性放空自己沉溺下去,郑昆玉伸手去摸他的脸,过了一会儿,却是冷不丁道:“你跟阮秋季之前见过面吗?”
祁白露的肚子被冰凉的洗漱台硌得慌,额头被郑昆玉的动作带动着撞上镜面。镜子被撞得“砰砰”响,仿佛下一刻就会被撞到破碎,有一种如履薄冰的危险。祁白露的目光向下垂,看起来是个恍惚不知的神情,郑昆玉就把手伸过去捏着他的下巴,强迫他看着镜子。
“你们之前认识吗?”
“不。”
祁白露头发上的水珠沿着脸颊往下滴,眼泪似的,但他并没有哭,眼里只噙着冷冷的水光。
郑昆玉很用力地盯着他瞧,过了几秒钟,终于放开了他。然后他瞥了眼镜子,去吻祁白露的脸,辗转吻掉了祁白露脸上冰凉的水珠。
这个吻虽是温柔的,祁白露却有些不寒而栗。他看着镜中自己满是□□的面孔,漆黑的眼珠接近失焦,看下去,空洞洞的什么都没有。
但是他的眼睛那么美,在接近虚无的刹那,美得令人恐惧。
两个人湿漉漉地滚倒在床单上时,祁白露以为这样就可以完了。他睁着眼看天花板,房间装修得富丽典雅,到处都是镀金装饰,于是在祁白露的眼睛里,那一片片金色,扭曲成了金色的飞云,簇拥上来埋住了他。
郑昆玉撑起上身看他的眼睛,手掌抚摸着他的脖颈,拇指在脆弱的喉管处慢慢滑动,像是在把玩一件名贵的瓷器。祁白露喃喃道:“我还没吃药。”
“上个月不是停了?”
祁白露拂开他的手,坐起来去翻抽屉,拿到药瓶之后,他拧开瓶盖往手掌中倒了好几粒,仰头直接吞了下去。郑昆玉看着他微耸的肩头,坐起来道:“你在剧组也吃吗?”
“不用你管我。”
听到这一句,郑昆玉去拉祁白露的手臂,将人结结实实地按回枕头上。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台灯,影影绰绰的,郑昆玉的眼神并不分明,祁白露也不太想看清,他因为浴室的事心里还有气,只把脸别向一旁。
郑昆玉看他今天这么不识趣,也有点动气了,但还是暂且按捺下来,捏着他的下巴吻他,带点哄慰的意思。他们刚做完不久,这个吻仍然充斥着□□的味道,郑昆玉摸着他的脸,很快又有了做的兴致,祁白露道:“我要睡了。”
郑昆玉没听见似的,掰过他的身体压上来。这一次祁白露连吵架的力气也没有了,只是在郑昆玉横冲直撞地进来时,把手插进了郑昆玉的头发里用力地揪着,仿佛想让他也感受到自己承受的痛楚。
郑昆玉被他弄疼了,皱了皱眉,过了一会儿扯下他的手,扭着他的胳膊,把他翻转过来,从后面按牢了他。祁白露的脸皱成一团,但眼里一滴泪也没有。
床头柜上有一盏玻璃灯罩的台灯,灯罩边缘垂着一圈水晶吊坠。祁白露当时筋疲力竭,只记得在自己颠动的视野里,水晶吊坠来回摇曳着,又冰又凉,仿佛要往他脸上泼来,就跟下了雨一样。
第6章 飞机偶遇
出发的早上北京大雪,得知航班延误,祁白露多花了些时间在浴室。他用了半个小时洗澡吹头发,经纪人等得有些不耐烦,一边处理工作一边在会客厅踱步。但是等祁白露真的出现在面前,经纪人却搁下行李,喊化妆师来给祁白露扑粉。因为祁白露脸色苍白,看上去一点精神都没有,酒店大堂又很可能有蹲守的粉丝,他希望祁白露以最好的状态面对一切镜头。
经纪人、助理等人只被允许在客厅待着,祁白露化完淡妆之后,回卧室拿双肩背包。郑昆玉已经醒了,坐在床头看笔记本电脑,看到祁白露走进来,他抬头道:“要走了吗?”
祁白露正将剧本、充电器装进书包,没有回答。
郑昆玉看他面上还算平静,没有闹脾气的意思,便道:“等我在北京忙完,就去横店探班。”
祁白露敷衍地睇了他一眼,走到床头柜前,捡起自己的药瓶。
郑昆玉趁着这个时机,拉住他的手放在唇边贴了贴,仿佛极其温柔体贴,镜片后的眼睛盯着祁白露瞧。祁白露等他吻完之后,抽回手道:“欢迎。”
见郑昆玉还是一味地盯着他看,祁白露顿了一下,微俯下身亲吻郑昆玉的嘴唇,这是他们一贯的规矩。果然等祁白露直起身后,郑昆玉把目光重新移到了电脑屏幕上,道:“让司机慢点开车,路上注意安全。”
祁白露找出手机看时间,在经纪人的催促中往门口走,一旦背对郑昆玉,他脸上的表情便变了,虽然瞧着还是方才的模样,整个人却呈现出一种松弛的冷淡。
一行人出了电梯,大堂里果然有蹲守的粉丝。因为是下雪天,这次来的人不算多,一看到祁白露,粉丝立刻举着手机来拍。祁白露看她们冻得瑟瑟发抖,把围巾拉下来一点,道:“早点回去。”
几个姑娘受宠若惊,纷纷热情地跟祁白露说话,跟在后面的助理下意识张开手臂阻拦。经纪人有些气急败坏,当着粉丝又不能说什么,只好冷着一张脸挡在祁白露的面前。
出了旋转门后,离保姆车还有一段路。雪一直没有停,鹅毛一样不停覆下来,粉丝还是跟着祁白露跑了出来,她们跑在祁白露跟前,回身拍他在雪中走路的短视频。视频里的祁白露穿长款黑色羽绒服,冒着雪朝镜头走,短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他抬头看了几眼镜头,遮住口鼻的羊绒围巾上方,露着一双清亮的眼睛。
到了保姆车上,车子缓缓向前开动,热情的粉丝被抛在身后,经纪人看着后视镜中渐行渐远的几道身影,立刻开始训祁白露:“之前不是告诉过你,不要跟她们说话吗?”
化妆师替祁白露打圆场:“程哥,天气太坏了,小祁也是担心她们。”
祁白露的经纪人程文辉在业内是有名有姓的前辈,大家提起来都喊一声“程哥”。听到化妆师的话,程文辉不为所动道:“你今天跟她们说话,明天她们还跟着你,还想听你说更多,后天就该在你房间里放录音笔了。你有没有做明星的自觉?”
保姆车内一时寂然,片刻之后,祁白露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知道了。”
助理将一面毯子抖开递给祁白露,缓解车内暂时的压抑氛围。上个月拍雪中戏的时候,祁白露受了腿伤,膝盖受不得冷。在经纪人的注视下,祁白露接过毯子铺在膝盖上,闭上眼睛开始补觉。他仿佛真的困了,没过几分钟就睡了过去,程文辉本想叫他背一下台词,看他实在困得厉害,便放过了他。
好在没有粉丝在机场蹲守,他们走会员通道,一路畅通。祁白露自己一个人坐头等舱,程文辉等人坐经济舱。祁白露找到座位之后,放好行李,拿出手机回朋友的微信。林悦微抱怨新剧本的进度缓慢,并让他寄几瓶横店某家饭店的自制辣椒酱,他回复了一个“好”。除此之外,泛泛之交发来的消息他都没有回。
然后他关掉手机,拿出了耳机和还没开机的平板电脑。这时候,旁边坐下了一位头发斑白的大叔,祁白露抬头看了一眼,低头解打了结的耳机线,但是两秒之后,他再次抬起头来。
隔着一条过道,祁白露右后方的座位上,坐了一个穿烟灰色大衣的男人,看上去刚上飞机,此刻正在摘自己的手套。他一边拽着手指套,一边漫不经心地扫视四周的人,目光在经过祁白露时忽地停住了。
因为中间隔了一个不停晃动的人影,他们只影影绰绰地看清了对方的脸。阮秋季惊讶地挑起眉,把一双手套攥在手心里,很快对祁白露微笑。出于礼貌,祁白露也笑了下。
他完全没想到有这样的巧合,祁白露回过头,专心致志地解耳机线,但是手里的线纠缠在一起,如乱麻一般越绞越紧。没过半分钟,一个声音突然在他头顶响起:“你好,可以换一下座位吗?”
祁白露跟旁边的大叔一起抬头看,只见阮秋季一只手撑在大叔的椅背上,微俯着身说话,一副衣冠楚楚的模样。大叔看看他,又看看祁白露,意识到这个陌生男人是跟自己说话。
“里面的人是我朋友。”
“可以。”
阮秋季得了这一句,站直身体朝不远处的空乘人员举了下手。空乘人员走过来,看他们的体型差不多,同意了他们换位的请求。
祁白露眼睁睁地看着大叔站起来走远,坐到了阮秋季原先的位子上。阮秋季自然而然地坐在祁白露的右手边,他长手长脚,一坐下就很有存在感。祁白露嗅到空气中有很淡的烟草味,还有一点女性香水的味道。
“回横店?”
“嗯。”
“郑昆玉没跟你一起吗?”
“他留在北京了。”
祁白露看了眼过道上来往的人,已经有乘客认出了他,朝这边投来好奇的视线。祁白露低下头,继续处理手里的耳机线。阮秋季知道他顾忌有人走来走去,不想多做交谈,于是配合地没有继续说话。
飞机上的人各到各位,阮秋季看了一会儿祁白露解耳机线,像是在欣赏什么很有意思的表演,因为看他迟迟没有解好,阮秋季突然道:“我帮你?”
话音刚落,阮秋季的手已经伸过来,抓住了其中一条线,祁白露不欲因为这种小事起争执,顿了一下任凭阮秋季拿走了耳机线。
出于职业爱好,祁白露习惯性地观察人,他默不作声地打量着阮秋季,目光从阮秋季的侧脸落在双手。阮秋季的手很好看,指甲修得干净整洁,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一双手。但阮秋季很快就察觉到了他的注视,抬头看了过来。
祁白露跟那双深邃莫测的眼睛对视几秒后,不动声色地避开,转头看向了舷窗。窗外正飘着细小的雪花,跑道的积雪清理过了,没有一会儿,又落了一层薄薄的白色,远处的雪地上有几道弯弯曲曲的车辙。
没过几分钟,阮秋季把耳机交还给祁白露,祁白露说了声“谢谢”。
舷窗之外云海翻涌,祁白露一直把脸朝向窗外,直到安全带的提示灯熄灭,他才回头打开平板电脑。空姐推着手推车经过走廊,温声询问他们是否需要什么,阮秋季点了酒和果汁。因为看祁白露戴着耳机,空姐将杯子放在阮秋季的餐桌板上,推着推车继续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