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气我,你把我给忘了我还没消气呢。”程文歌玩笑说,“真把我当朋友就听我安排,我那么多房子空着你还出去租?一个月一百我租给你行吗。”
“行吧。”盛奕有点感动,情绪低落地笑笑,“那我就占你半年便宜,等我去念大学就住宿舍。不过工作你还是帮我看看吧,还有两个月才校考,我真得赚点钱。”
至少要把学费赚出来。
程文歌也没再跟他犟,也不想盛奕觉得欠他太多人情有压力,就说帮他看看,一会儿给他发信息。
结束通话,盛奕又在池塘边愣了好一会儿,听见荣裕在房间里叫他,“去吃早饭。”
“好。”盛奕正常地应了声。
他原地搓了搓脸,藏住情绪。
他还没想好怎么跟荣裕承认他的“错误”,所以绝对不能在荣裕面前暴露任何的不自然。
说不定荣裕心里一直“记恨”着他,只是看他已经忘了,念着他们之前一起长大的经历,才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关照他。
盛奕下定决心,在找到不失去这个朋友的赎罪方法前,绝对不能让荣裕看出来他已经想起来了。
一切都能说通了,难怪这段时间荣裕天天早出晚归地躲着他。
跟他这个禽兽天天待在一个房子里,小裕心里得多别扭啊。
盛奕沉痛地想,必须快点从荣裕家搬出去,先让他这个戴罪之身远离“受害者”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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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术联考的成绩考试后半个月到二十天左右出。
B大美术学院的校考二月份才开始,盛奕不打算这么早就开始下一轮备考。
这段时间他一直花荣裕的钱,蹭吃蹭喝,就连晚上出去吃顿烧烤都是荣裕买单。
即使是再好的朋友,他也有点过意不去。
何况他在冲动下对这个朋友犯过原则性错误……
程文歌很快就给他发了工作信息,给他一个朋友新开的咖啡厅做墙绘。
程文歌那边有盛奕之前的作品,对方看了很喜欢,答应让他过去试一试。
给的也很多,一千五一平方,估计是友情薪水。
“不行。”荣裕想都不想就断了他的念头,听完放下筷子,蹙眉看着他说:“我说过我会资助你的学业,现在是备考期间,你还要准备校考,不能分心。”
荣裕知道盛奕的美术功底很硬,不差这点准备时间。
他是不放心让盛奕一个人出去乱转,上次迷路的事他不希望再发生第二次。
盛奕的健忘症他已经和教授一起商量了治疗方法,最近开始每天让盛奕服用治疗药物,但完全康复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盛奕抱着膝盖缩在餐椅上,有点失落地垂下眼:“小裕,我是不是很没用啊?”
这段时间他一直享受着荣裕无微不至的照顾,可越是安逸的生活,就越让他不安,焦虑。
他好几次都在想,他还能离开荣裕吗?
他只是生了一场病,忘记了一些事情,怎么就变成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废物了?
还是说他以前就是这么没用的人?
还是个对朋友下手的禽兽……
荣裕靠在餐椅上,打量着盛奕失去自信光泽的双眸,第一次看不透这人在想什么。
荣裕的眉头拧得更紧。
良久,他轻叹一口气,一手搭在餐桌上,有点无奈:“就这么怕欠我的?航航,我们之间的关系,你想起了多少?”
荣裕就是不希望盛奕这个样子,才想帮他解放一切生活上的压力。
甚至最近觉得失忆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最好能就这样一辈子活在他的庇护下,不需要为生存和未来发愁,不用为金钱浪费时间,永远轻松自在,随心所欲地选择自己想要的人生。
餐厅里持续静默着,盛奕不说话了。
第一次在荣裕面前没精打采,盯着在椅子上缩起的脚趾。
盛奕还是不擅长掩饰情绪,他做不到荣裕那么好。
荣裕看着眼前的人,有点头疼。
他想不通是他哪里做得出了问题。
观望良久,荣裕起身走到盛奕身边,把手轻轻放在他的头上,“真的想去?”
“嗯。”
荣裕垂眼看着他,沉默片刻,松了口,“去吧。”
抬头看见荣裕眼里的担心,盛奕的喉咙一阵发紧。
荣裕微勾起唇,揉揉他的头,“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开心就好。”
“小裕。”盛奕心里百味杂陈,把额头抵在荣裕气息清冽的衬衫上,环抱住荣裕的腰,喃喃:“我上辈子是不是出家修行了,不然怎么会有遇见你。”
荣裕轻柔地撩揉他后脑勺软软的发丝,抬起他的下巴,“不过工作时间不能太长,必须让我接送。”
看着荣裕难得一见的笑,盛奕心里忽然一热,又恢复了精神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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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奕背着从程文歌那里拿来的一书包墙绘工具,拎着沉甸甸的工具箱跳下车。
“老婆,老公出去赚钱了。”
刚下了一场雪,大男生站在路边的积雪旁,穿着耐脏的长款黑色羽绒服,鸭舌帽外酷酷地戴着卫衣帽子。
男生回头冲车里的人并拢食中二指耍帅一挥,笑出一颗甜甜的虎牙,玩笑说:“老公赚钱给你买包。”
路边的小姐姐们纷纷心跳侧目,好奇地停下脚步往车里看,想知道被极品小鲜肉宠爱的老婆长什么样。
看清豪车里穿着暖棕色羊绒大衣的英俊青年,又是一片怦然心跳。
果然帅哥和帅哥之间才能有绝美爱情吗?
青年眼里的笑意无奈又纵容,扶着方向盘:“结束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
“爱你老婆。”盛奕拎着冲车里眨了下眼,拎着工具箱潇洒转身。
刚迈出一步,盛奕脚下猝不及防踩上一块冰,身子猛地一晃。
荣裕微微睁大眼:“!”
没等荣裕解开安全带,他就看着盛奕立刻张开手臂稳住中心,顺势玩滑板一样顺着冰面滑出一段,滑到冰面尽头,平稳站直。
还耍帅地压了下帽檐。
周围的小姐姐们显然很吃这一套,纷纷心跳着捂嘴拍照。
盛奕压低帽檐挡住慌乱的眼神,一手插兜,扬长而去。
留下一个炫酷的背影。
荣裕:“……”
荣裕无奈地笑了笑,按上车窗,接起教授打来的电话。
“没想到啊,我们的荣裕同学也有迟到的一天。”王思哲没个老师样子,笑得幸灾乐祸,“一来科里看见护士们都无精打采的,我就知道你肯定没来。”
荣裕刚要解释,王思哲欣慰乐道:“托你的福,我跟张教授打赌赢了一顿火锅,哈哈哈,你今天晚点再来,不来也行,我准假了。”
“……”荣裕闭眼按了按眉心,“教授,我已经请过假了。”
“病了?是不是分给你的研究任务太多了?”王思哲愣了愣。
荣裕那朋友不是都出院了,还请什么假?
“家里有事。”荣裕言简意赅。
王思哲关切道:“家里出事了?什么事?老师能帮上忙不?”
荣裕看了眼盛奕走进的那家咖啡店,把车开进附近商场的停车场,戴上黑色鸭舌帽和口罩,“看孩子。”
王思哲:“???”
第14章 赚钱
这家新开的咖啡厅很大,独栋的建筑,足有三层。
内部收藏了很多西方古董,放眼望去是一片高低错落艺术品般的精美吊灯,随处可以感受到复古奢靡的气息。
老板叫楚烨生,是很随和的年轻人,家里有矿,开店不图赚钱,纯属消遣。
楚烨生见到盛奕很热情,先请他喝了咖啡,翘腿坐在对面皮沙发上,摊了摊手说,“没有创作要求,自由发挥就好。图老师的学生,我完全信任。”
图老师?盛奕放下咖啡,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因为触及到他还没有完全回忆起来的部分,他头有点疼。
或许是因为一直跟荣裕在一起,这些天他回忆起来的事大部分都和荣裕有关。
对,他的美术老师好像是姓图。
盛奕笑道:“你认识我的老师?”
“当然。”楚烨生挑眉笑,“国内谁不认识图老师?我家里还收藏一幅图老师的作品呢。”
说着楚烨生还有点庆幸,“还好我下手快,老师现在封笔了,一画难求。”
盛奕愣了愣:“封笔?为什么?”
“你和程文歌不是他的学生吗?”楚烨生笑道,“我还想问你来着,这事儿程文歌保密得紧,我问了好几次都没套出话。”
“我很久没和老师联系了。”盛奕遗憾地说。
楚烨生点点头,也没多问。
一上午盛奕就坐在靠窗的位置设计图稿,这个墙绘范围不小,全部画完可能需要小一周的时间。
因为是新店,店里的客人不多,门上的铜铃过许久才会响一次。
荣裕戴着口罩帽子推门进来,看见盛奕头也不抬地在晴天的光里绘图,专注时好看的样子吸引着周围的客人不时转头望去。
他在角落找了个位置坐下,要了杯冰美式,盯着那个投入的身影看了一会儿,打开笔记本写研究报告。
快到中午盛奕才拿着完成的设计稿站起来,给楚烨生看了眼,楚烨生眼睛都亮了,非常期待最终完成的效果。
盛奕脱下外套,拿了工具开始在墙上画线分块,高处要踩着梯凳。
荣裕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又低头看手表,该吃午饭了。
他拿出手机,给盛奕发信息:【记得吃午饭】
发完抬起头看回去,盛奕放下笔坐在梯凳上拿出手机,勾起嘴角在屏幕上敲字。
他收到回复:【好,你也是】
回复了信息,盛奕却完全没有要下来休息吃饭的意思,继续专心画线。
荣裕皱了皱眉,没一会儿见楚烨生过去了,对他说:“不用这么赶,下来请你吃饭。”
“不用了。”盛奕低头对着下面的人笑,“我不饿。”
“敬业。”楚烨生笑着伸出大拇指,拿着外套往外走,“那我就先走了,下午不来了,有事给我打电话,或者直接跟店长说。”
楚烨生走后盛奕又画了两个小时,荣裕又看了眼表,摇铃叫来服务员。
十分钟后,女服务生端着一盘营养搭配的三明治去找盛奕,盛奕一脸茫然地和她说了几句,最后笑着道谢,接过三明治直接坐在高凳上叼着吃。
荣裕看着他吃完了才继续写报告。
下午,盛奕收到了服务生送来的热可可,晚上又收到了精致的牛排套餐,下来吃完活动了几下酸痛的手臂,继续回去画。
晚上九点,荣裕见盛奕还是没有要收工的意思,发信息问什么时候去“接他”。
这个咖啡厅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盛奕想着快点画完,回复:【可能要晚一点,你先回家吧,不用等我了,我自己打车回去】
荣裕皱起眉头,把电脑收起来拎着外套悄然离开,上车给盛奕打了个电话,不容拒绝道:“说好不能工作太久,我五分钟后到。”
盛奕只能乖乖听话,收工和店员们道了别,看见荣裕的车已经停在店门口的路边。
上了车,盛奕又累又兴奋,亲热地搂了下荣裕的脖子:“好想你啊老婆。”
荣裕见他一身疲惫,本来脸色有点不好,被抱了一下,低沉的情绪悠然消散。
微勾起唇,把车驶入夜间车流,温和道:“那以后要早点回家。”
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回应,荣裕偏头看了一眼。盛奕戴着卫衣帽子,已经靠着车窗睡着了。
荣裕的目光变得温柔,收回视线,把车速放慢。
爷爷白天本来想找盛奕一起交流水墨画的心得,没见到人,说什么都要让荣裕把盛奕带回来再住几天。荣裕把盛奕带回荣家的庄园,动作很轻地打开车门,把睡着的人抱下车。
徐管家见状想上来帮忙,荣裕拒绝了,直接把人抱回别苑。
两个女佣远远望着荣裕,羡慕地感叹:“少爷可真好啊。”
“我也想要这样的老公。”
第二天墙绘开始上色,盛奕穿了件牛仔背带裤,一手拿着调色盘,一手拿着笔刷跪在墙边。
时不时就有小女生过来悄悄拍照,店里的女服务生们在柜台上齐齐捧着脸痴痴地看。
澄澈的阳光从高高的落地窗倾泻而下,男生的白T恤和背带裤上沾了颜料却毫不在意,珀色的双眸目光专注而明亮,沉浸在创作时散发着令人怦然心动的耀眼气质。
比起他的作品,男生创造作品的过程就是极美好的风景。
荣裕在角落里喝着咖啡出神地看着,眸色深沉。
最后一天晚上程文歌来店里探班,和盛奕说笑了几句,也不怕弄脏衬衫,脱下大衣帮忙上色。
因为回忆起了初中时期的事,那些刚找回的记忆就像昨天刚发生的,盛奕见了程文歌觉得特别亲切,两人一起在画室里度过了无数个周末,配合起来也很有默契。
看着眼前融洽的画面,荣裕低下头敲着键盘,微微蹙眉。
“小奕,老师说想见你。”程文歌给高凳上的盛奕递了一瓶水,白衬衫已经染上了颜料,“这几年他一直惦记你。”
“图老师?”盛奕喝了一口水,用手背蹭了下脸颊上的一块白,思索道,“我也想去看老师,下次你去看老师的时候带上我。”
“那就明天?正好明天我有个合作想找老师谈,要过去一趟。”程文歌接过他递下来的水,叹息说,“老师最近状况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