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裕意味不明地微勾了下唇。
盛奕:“……”
盛奕试图转移话题,伸手摸了摸荣裕的额头:“你皮肤恢复能力真好,竟然一点疤都没留。”
荣裕打量着盛奕的表情:“你最紧张的好像是我的脸。”
“那当然了。”盛奕一本正经地说,“实不相瞒,我也是外貌协会,你的脸能有效维持我的恋爱保质期。”
荣裕挑眉:“喜欢我的原因,就是我的脸?”
“你想听实话吗?”盛奕故意卖关子。
“我想我已经听见实话了。”荣裕凉凉起身。
盛奕忙拉住荣裕的手,把他拽弯下腰,在他耳边悄悄说了什么。
荣裕啧了声,掐了把盛奕的腰:“哪儿学的。”
“小裕老师教得好。”盛奕摸摸吃饱的肚子,脸不红心不跳地笑眯眯:“不要怀疑自己的教学能力。”
“希望你学习也有这份心。”荣裕又忍不住捏住盛奕的脸。
吃完点心,盛奕接到图老师的视频,让他最近抓紧准备画展的作品,说展期可能会提前。
盛奕悠然紧张起来,又在画室里待了一下午。
第二天盛奕陪荣裕去医院拆石膏。
荣裕的伤恢复得很好,因为一开始就伤得不是很严重,再休养一个月就差不多能完全恢复了。
推荣裕离开医院时,盛奕满脸担忧:“怎么办,过几天画展我就得回去了,你一个人在家能行吗?”
“没关系。”荣裕说,“先把你的事处理好,不用担心我。”
虽然荣裕的语气听起来没什么异常,但盛奕还是心里一软。
医院走廊无人时,盛奕弯腰亲了亲荣裕的脸,心疼地摸摸他的头:“画展一结束我就回来。”
荣裕微笑了笑:“好。”
电梯下行时,盛奕一直弯腰在荣裕耳边说悄悄话,哄他开心。
某个瞬间,盛奕忽然察觉荣裕的眼神变了。
虽然荣裕很快从电梯门口收回目光,盛奕还是奇怪地抬头看了一眼。
电梯门外的男生也很惊讶地看着他们,看起来很乖巧的脸上闪过一瞬不自然。
没想到还会遇见这个人,盛奕慢慢直起身,微皱了下眉:“季子初?”
季子初不敢和荣裕对视,扬起略显僵硬的微笑,走进电梯:“哥。”
荣裕没什么情绪地垂着眼。
盛奕对这个再婚家庭的弟弟谈不上不讨厌也谈不上喜欢,但他记得这孩子一直挺喜欢他的。
只不过盛铭的第二段婚姻没有维持多久。
在他模糊的记忆里,应该是在他高三的时候就离婚了。
因为盛铭破产。
但他记得,离婚后盛铭还是一直照顾着他们母子俩,后面的记忆,他就想不起来了。
“嗯。”盛奕心情复杂地应了声,问:“你妈身体还好吗?”
盛奕记得那个女人身体不太好,每天都要喝很多中药。
但具体是什么病他也不知道。
季子初头埋得很低,声音也很小:“嗯。”
见季子初似乎没有想继续说话的意思,盛奕就没有再问。
到了一楼,季子初先出了电梯,回头小声:“哥,我先走了。”
盛奕点了下头。
看着季子初匆匆转身,盛奕推着荣裕走出电梯,又叫住了他:“等一下。”
季子初停下脚步,迟疑回头,又不小心对上荣裕冰凉幽暗的眼眸,瞳孔恐惧一颤。
想着这对母子因为盛铭破产也受了不少苦,盛奕拿出手机说:“加个联系方式吧,以后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联系我。”
季子初完全愣住了。
回过神,他看向盛奕的眼神有点迷茫。
季子初下意识看向荣裕,荣裕坐在轮椅上低垂着视线,没有想和他眼神沟通的意思。
犹豫片刻,季子初加了盛奕的微信,“那……我先走了。”
“去吧。”收起手机,盛奕对他笑了笑。
“哥哥再见。”季子初只看了一眼那温暖的笑容就快速移开眼,攥着手机低头快步离开了医院。
“这孩子,怎么见我跟见鬼一样。”盛奕挑眉看着季子初急促的脚步,转身回到荣裕身后推动轮椅,“不过还是没怎么变,傻乖傻乖的。”
“回家吧。”荣裕说。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我想吃学校外面的鲷鱼烧,先陪我去买吧。”盛奕推着荣裕等不及地小跑起来,“对了,还可以买几个回去给妈妈,她应该会喜欢的。”
荣裕无奈地笑:“慢点,别碰到人。”
让司机把车开去中学附近的鲷鱼烧店,盛奕让荣裕在车上等,自己下车去买鲷鱼烧。
鲷鱼烧店的阿姨还是那么热情,这次还多送了几个,笑眯眯对盛奕说:“哎呀,一看到你,我好像都跟着年轻了,以后也要常来啊,阿姨请你吃。”
盛奕隐约想起,以前高三几乎没有生活费的时候,他就经常买鲷鱼烧当饭吃,那时阿姨也每次都多给两个,让他在捉襟见肘的生活中感受到一丝温暖。
盛奕咬了一口刚烤好的红豆馅鲷鱼烧,满足地叹息一声,玩笑说:“不用您请,我嫁豪门了,家里有钱。您要是想开分店一定联系我。”
阿姨被逗得直乐:“我就知道你以后肯定差不了,好看的孩子都有福气。”
“那我是挺有福气的。”盛奕也不谦虚。
看见后面车窗内的荣裕,阿姨对荣裕温和地笑了笑。
荣裕在车里礼貌点头。
“好好珍惜身边的人。”阿姨意味深长地对盛奕说,“对你好的人,有时候不会让你知道。”
“嗯。”盛奕微笑道别,“阿姨再见。”
看着盛奕的背影,阿姨欣慰又感慨,不自觉回忆起那些盛奕永远不会知道的过往。
几年前,盛奕还在上高三,正是盛铭破产后生活最困难的时候。
连基本的生活费都成了问题。
雪上加霜,那一年盛奕又和荣裕闹掰了,搬离了荣裕家。
一日三餐,基本都是在超市或者这家鲷鱼烧小铺子解决。
但盛奕从来没有表现出丧气的样子,依旧每天很有活力,明朗笑容还是经常挂在脸上。
在阿姨的记忆里,那一年盛奕每天中午和晚上总是火急火燎跑来排队,却不像之前那样一次买好多种口味,每次只买一份。
拿到手没几秒就吃完了,一脸意犹未尽的样子。
这家鲷鱼烧店在这里开了很多年,阿姨见了太多这个年纪的学生,一眼就看出这孩子家里可能出了状况。
还没等她给盛奕提供免费赠送的鲷鱼烧,一天早上,一辆豪车停在店铺前。
挺拔高挑的男生穿着整洁的校服下了车,在柜台上留下一叠现金,拜托她以后多照顾盛奕。
那之后,盛奕每次来都能幸运地买到馅料最多的鲷鱼烧,而且还买一赠二。
高三课业最忙的那阵子,还有高考生专享优待,附送牛奶和水果,甚至还有维生素补充剂。
托这家店的福,最困难的高三那一年,盛奕的身体状况一直保持得很好。
“阿姨真是天使。”盛奕坐在车上开心地吃着鲷鱼烧,还在感慨:“以后我卖画赚钱了,一定要给阿姨投资,让她开分店。”
“现在也可以。”荣裕在身边含笑看着盛奕,重复刚才听见的话:“你已经嫁入豪门了。”
没想到竟然被荣裕听见了。
盛奕耳朵一红。
咬了一口热乎乎的馅料,他酷酷纠正:“是赘入豪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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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爱他
又过了几天, 送展的作品终于都准备好。
盛奕这次只是过去参展,也就几天就回来了,没什么要带的行李。
临走前一天, 梁叶联系了他, 说想和他见一面。
盛奕决定带着荣裕一起赴约。
“我可以去吗?”荣裕有点犹豫,出门前又站住,“会不会不太方便。”
“为什么不方便?”盛奕握住他的手放进兜里,拉他出门:“我没有想对你隐藏的秘密, 如果舅舅有重要的事要说,那你更要跟我一起去。”
“……”荣裕目光动容, 任盛奕拽着他上了车。
到了约定好的古朴餐厅,服务生穿过竹林小路将两人引导雅厢。
涓涓的流水声中, 梁叶穿着一身白色的宽松棉麻衣裤,正出神地望着手里的茶杯。
像个隐居于山林中的自然人,一身超然脱俗的气息。
见到梁叶, 盛奕还是有点不敢相信,他从小经常通过另一种途径听到的名字, 竟然是他的亲人。
梁叶听见脚步声,略抬起头,对两人和蔼地笑了笑, 似乎对盛奕会带荣裕来没有意外。
这段时间梁叶已经把盛奕的成长经历都调查清楚。
过去二十几年, 他刻意忽视想知道的一切,过着和盛奕的家庭互不干涉的生活。
现在束缚已经随着陆英的离开消失,他只想把这二十多年他最惦记的人的人生轨迹彻底了解清楚,弥补他失去的参与权。
“你是荣裕,小奕的男朋友。”梁叶亲和地笑着伸出手,“抱歉, 太想要了解小奕这些年的生活,我做了一些调查,希望你不要介意。”
梁叶全都知道,反倒让两人觉得轻松。
荣裕起身和梁叶礼貌握手,“舅舅好。”
“谢谢你们一家对小奕这么多年的照顾。”梁叶给荣裕倒茶。
荣裕稳重地用手拿住茶杯:“是应该的。”
“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应该的。”梁叶缓缓摇头,目光感激:“是你们的善良,拯救了我唯一的外甥。这份大恩,我一定会好好报答。”
梁叶又给盛奕也倒了杯茶,没有说问候的话,就像朝夕相处的至亲一样对他无言一笑。
目光里饱含着深沉的宠爱和呵护。
一种强烈的安全感在盛奕的心底滋生。
和荣家提供给他的帮助不同,他感受到完全来自亲情的保护。
在这样的对比下,他对荣裕的感情,似乎也变得更加纯粹。
但盛奕还是发现了梁叶的变化。
梁叶似乎苍老了一些,上次还是满头黑发,这次却多了许多白色的发丝。
温柔的笑容中也多了一些深刻灵魂的悲伤。
梁叶还是深深凝视着盛奕的眼睛,感叹说:“知道吗,你和你母亲的眼睛,都遗传自你的姥姥。”
“姥姥?”盛奕惊讶地睁了睁眼。
完全没想到,这辈子还有机会听到关于姥姥的事。
盛奕有点开心,又有点迟疑地问:“她……还在吗?”
“当然。”梁叶把手搭在红木椅的扶手上,欣然温声说:“你的姥姥是一名公共艺术家,已经定居在冰岛了。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带你们去探望她,她也一直很记挂你……和你的母亲。”
“那姥爷呢?”盛奕问。
“你的姥爷是很了不起的华人服装设计师,你应该听说过他的名字。”梁叶说了一个耳熟能详的大人物姓名。
盛奕惊讶地张了张嘴,难以置信地和荣裕对视。
荣裕也听过这个名字,是屈指可数的世界级华人服装设计师,创下的人生成就已经是真正的艺术大师级别。
“但他……”盛奕忽然想起什么,神情难过起来。
“去年已经走了。”梁叶平和地点了下头,缓声说:“没有痛苦,离开得很安详。他一直想知道你们母子的消息,这是他唯一的遗憾。”
盛奕沉默着点了点头。
“知道你也选择了艺术行业,姥姥很开心。”梁叶笑着说,“或许这就是血缘的冥冥指引。”
盛奕这才发现,梁叶笑起来和母亲有几分神似。
像透过薄云的阳光,温柔又明亮,非常亲切,没有任何过分耀眼的伤害力,却能驱散人心中的阴霾。
“所以只有妈妈没有选择艺术行业。”盛奕笑说。
梁叶看着盛奕的目光又变得深远,像是透过他看着另一个人,“事实上她从小就显示出了惊人的艺术天赋,只不过她有自己的梦想,你的母亲一直想成为一名伟大的律师。”
“我知道。”盛奕垂眼说。
妈妈一直很喜欢自己的职业,一直很努力,在他和工作之间寻找平衡。
盛奕记得,妈妈第一次手术刚恢复,就立刻投入了工作状态。
这些,即使那时盛奕还很小,也是可以看得到的。
荣裕在桌下握住盛奕的手。
盛奕喝了口茶,鼓起勇气问:“舅舅,我想知道……”
话音未落,梁叶闭眼说:“下面我要说的内容,可能会让你对我的好感有破灭。”
盛奕愣住。
“这些事或许可以被称之为家丑,我不介意完全向你坦白。”梁叶睁开眼,看向荣裕:“如果你不介意让荣裕也知道,我会全部告诉你。”
“我不介意,他有权了解有关我的一切。”盛奕摇了摇头。
梁叶淡淡一笑,笑意很快消失在深邃的眼底,看着桌面上的茶具说:“你母亲和家族关系的破裂,与我有关。”
盛奕:“……”
仿佛已经是几百年前的旧事,梁叶对这件事的判断早已超然而客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