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傅白露,江溯总能想起他说的那些话,其中满是“买卖”一类的字眼。
“哥,你给我投的电影,我真的特别喜欢。”傅白露眼里闪着光,说起剧本故事满脸都是自信与笑意,“角色与我的契合度很高,造型完成之后,连导演都说眼前一亮。”
傅白露说的是《德拉库拉》,而江溯印象里皆是他对这个项目的不屑。一时间,江溯分不清楚他是真的喜欢,还是又以言语戏弄。
江溯淡淡回应,“那就好。”
傅白露清了清嗓子,又对江溯道:“哥,之前是我不好,我不应该对你的公司指指点点。”提前打好了腹稿,傅白露一连串的说辞很顺畅:“我那天昏了头,说话没轻没重,你别生我气。我保证以后再也不那样了。”
虽有表演成分,可傅白露说的也是肺腑之言。他知晓江溯看重事业与生意,左思右想,害怕以公司要挟江溯是踩中他的底线与雷点。不知什么时候就爆了。现在杨子霖离开,傅白露则愿意道歉,愿意主动求和。他只有江溯,绝不能把哥哥弄丢了。
“说什么呢。”戏码相似,江溯本应无动于衷。可他见不得傅白露委屈自己的样子,明明觉得没错,明明不愿道歉,能将这些话说出口无非是小少爷害怕失去所产生的应激反应。小时候,他砍树出气,现在,他先撒泼后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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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溯轻声叹气,冲着傅白露笑了一下:“不提那些了。你跟我一起回去吧。”
傅白露一愣,哥哥的意思是,一切都翻篇,回到从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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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溯是这个意思,却也不尽然相同。
傅白露开口要求:我要你像以前一样对我,不能有改变,不能提是为了钱。
江溯拿了资金,自然得做到。可伤痕留在心里亦难抹去,表面的相似难掩怀中揣着一口气,总还是有那么些东西,江溯想要为自己保留下来。
傅白露跟着他、粘着他,眼瞅两人回到了过去,一门心思便往江溯的被窝里钻。
他在江溯家里洗澡,而后又故意解开睡衣,蹭着江溯一下就来了感觉。
江溯避让拒绝,心里忽然就拗上了劲,直言问他:“你不是说,不会勉强我吗。还是你要说,你给了钱,我应该的?”
提起“钱”,傅白露的视线忽而暗淡了。母亲在世时,炎灼只与她言“钱”,因此傅白露烦透了这个字。可江溯此时留在他身边,又实打实因为那些钱。傅白露矛盾纠结,知晓钱可通天,又怕江溯只因钱而对自己好:“十八岁生日那天我做错了,以后不强迫你。说到做到。”
傅白露退却了。自欺欺人也好,掩耳盗铃也罢,就好像留这么一点口子,等着江溯心甘情愿,便能将“钱”这个字从两人之间完全摘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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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除过两人不上床之外,彼此间还有些东西也变了。比如江溯不再称呼他为“小崽”,同时也没再给傅白露做过手工木梳子。
这些细节,傅白露粗心大意,自然不可能发现,可它们亦变成江溯心中那口气的寄托。
有时想想觉得挺没意思。江溯整日在外杀伐决断,面对傅白露时却计较这些细微到不足挂齿的事情。
然,他控制不住,需要这些所谓的“保留”来证明感情的鲜活完整。
或者说,江溯无论怎么生气,最终也挡不住小少爷的几句软话、几通电话。
他能坚持的,不过是这些细枝末节罢了。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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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时间推移,江溯心里装着的那口气也一点一点被傅白露侵蚀。
傅白露蹭在江溯的怀里,低声问他,“你什么时候去收我爸手里的股份?浅溪还在我爸手里,他给我投的项目好几个我都不喜欢。他和关叔都是想挣钱,但他们眼光不好,浪费我时间看剧本。我想要你,只想要你。”
“好。”江溯应允傅白露的要求,第二天便和炎灼商谈收购浅溪的相关事宜。在商言商,炎灼给儿子投经纪公司,一是照顾他,二则是看重影视剧市场里的利润与流量。江溯费了不少功夫,更是赔了一大笔钱,这才从炎灼手里拿过了浅溪的绝大部分股权,进而掌控浅溪。
当然,所有的一切在傅白露面前,不过江溯口中简单的的三个字:办妥了。个中缘由,皆不必提起。
“哥哥,你太厉害了!”傅白露高兴极了,满眼欢快与崇拜,恨不得跳到江溯身上,“我终于不用被炎老头那些蹩脚的剧本烦着了。”
江溯看他这般样子,忽然想起自己曾经的许诺:未来你可以不必依赖炎董,未来你只需要我。
若不去思索“尊严”,不去念想“买卖”,或许江溯可以用“殊途同归”四个字来宽慰那颗悸动的本心。
想来,当鸵鸟的人不止一个。戏要演下去,得愿打愿挨才好。
作者有话说:
今天特别粗长,求鼓励!!!求海星和夸奖!!!
明天休息一下,不更新~
下次时间线就接到三年后,然后就是越来越甜的恋爱啦!!!
第42章 我不想骗人了。
42
傅白露回国之后的第一个项目便是《德拉库拉》,他饰演男主角——偏执疯狂的吸血伯爵。类似的影片选角,多是五官深遂的欧美人,而傅白露却以自身气质脱颖而出,将男主角演绎的淋漓尽致。他为影片融入些许东方底蕴,更是将那癫狂的状态刻画的惟妙惟肖。
电影上映,江溯以个人名义连包十场。一连十天,天天去看。
“你将以血肉为誓言,成为我永世的奴仆。你将以心魂为代价,获得我绵延的馈赠。你,是否愿意。”电影屏幕中,伯爵美艳高贵,看着眼前的人类缓缓开口,“若你肯,那你我便立下血誓。若你不肯,那便以你之血进行献祭,供养我之生灵。”
江溯坐在当下,不知自己望着的是那嗜血凶残的伯爵,还是那竹马长大的白露少爷。
魂被他牵着走,脚步亦紧紧追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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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意步入正轨,江溯想把傅白露的钱都原封不动还给他。两人为此起了争执,都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
傅白露咬着牙摇头,说,我不收!给你了就是你的,我绝对不要。
江溯亦拗着一口气,道,那我帮你存起来,密码是你的生日。
也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江溯没将后半句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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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傅白露快二十一岁,江溯已然让他成为顶流小生,而“浅溪”也步入正轨,蒸蒸日上。
当然,外界关注的一直都是“炎”、“关”两人包养傅白露的花边,没人去深究浅溪董事在傅白露的星途中起到了何种作用。
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是江溯应该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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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白露手里用了好几年的木梳断了齿,江溯回过神时,已经开始为他准备新的,当作生日礼物。
坚持了三年的东西,忽然就碎成渣。时间不知不觉过去,江溯心里憋着的那股劲从来没顺畅过,可他也渐渐开始忘记伤痛与不甘。大抵因这三年经历事业起伏,他的实力越发雄厚,为傅白露付出的也越来越多。内心强大,曾经的伤害便可释然。
还在坚持着的,变成了某种不可名状的形式主义,变成了江溯所谓的底线,变成了他不知如何打破的惯性。像月球绕着地球,地球绕着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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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溯以为日子就这么一直过下去,没成想却遇到了苏羽,对方还借着他喝醉断片的时候招摇撞骗。
江溯早起从酒店出来,看到微博热搜,唯一的念头便是去找傅白露。他应该主动承认,应该诚实道歉,江溯甚至在路上已经打好了腹稿。乞求傅白露的原谅。
奈何,看到傅白露的那一瞬间,嗓子口所有的话都变了样。他们两个月没见了,江溯在梦里都能想起傅白露身上的味道,还有他缠着自己叫“哥哥”时候的表情。
忽然,江溯回到了结婚之前,瞬间变成那个满是欲望与渴求的他,心底里自私阴暗的声音再一次占据了主导——
只要能将事情解决掉,他与傅白露还能像过往一样,他就还能朝着拥有傅白露的目标前行。想法卑劣,连江溯自己都深感厌恶,像是伤口生出的腐肉,坏到骨子里了。
当初任凭私心横行,江溯尝到了苦果。新婚之夜更是成为不愿意回想的记忆。
这次重蹈覆辙,江溯又会得到何种报应。不敢想,来不及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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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之间,江溯说了谎。
否认的那一刻,江溯清晰意识到,即使再给他一次选择机会,他仍然会这么做。
按照傅白露的脾气,若是知道了真相,很可能会放狠话:我不要你了。
江溯宁愿承受极致的内疚与自我煎熬,也绝不能让自己努力了这些年的一切全数归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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欺骗,隐瞒,背叛。
各中滋味像是以一把小刀在心口最嫩之处来回划口子,待到稍稍愈合,立马奉上新的伤痕。
不为取性命,只为“享用”自虐所带来的折磨,而后得到片刻的舒缓。
傅白露全然没有怀疑,越是相信便越让江溯痛苦煎熬。
他明明是个小骗子,怎么这么容易就相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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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溯想补偿他,可拿得出手的东西都早已尽数奉在了傅白露面前。
仅存的,傅白露还没有得到的,只有那么点形式主义的东西。
罢了。江溯想,他也只有这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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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窗事发。即便是个乌龙,伤害也已然造成了。
两人动了“刀子”、见了血,可最令江溯意外的,是傅白露说,“你好久没叫过我‘小崽’了。”
江溯没想到他会提起这个,“嗯,有......一段时间了。”
“三年。你是不是以为我没发现?还有梳子也是。要不是现在用的那把几个月之前断了齿,你也不会再送我。”傅白露蹭在江溯的怀里,哼着鼻音说,越来越小声:“我都知道,我只是不说而已。”
鸵鸟当的久了,有些时候傅白露自己都感到疑惑,是不是装不知道,久而久之真的就忘了?
这些东西说多了没意思,傅白露哼着鼻音表示自己要睡了。
睡着之前,他又听到江溯说:“你是不是还在生气?”
傅白露装睡着,没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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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三年了。傅白露百般想办法逼江溯就范,他不肯,他一而再再而三拒绝。
却没想,江溯因与苏羽的误会而“从了”他。阴错阳差,傅白露心里滋生出委屈,还觉得自己有些......不值。
可江溯这么做的初衷,傅白露猜个八九不离十——
他内疚痛苦,不知如何减轻自己的负罪感,因此只能拿出傅白露想要的,全数交予,当作赔偿。
江溯从小便是这样,傅白露甚是了解。小时候他摔坏梳子,江溯送他亲手制作的,后来他怒火中烧砍了枣树,江溯变着方子让它继续存在于彼此的生活中。年纪再大些,江溯送他电影,跑遍半个城市给他买拖鞋。
江溯所做的,都是傅白露计较的,想要的,在意的。
如是想想,傅白露也算被江溯捧在手心里,值了。既然他在喝醉时还念叨着“小崽”,傅白露心口的责备也应该消散。
人,得知足。傅白露经由此事完全得到了江溯,还计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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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江溯的呼吸声很沉,很重。傅白露缓缓睁开眼睛,心中仍然有些不舒服。
明明都想通了,解决了,怎么还觉一口气堵在心口上。傅白露自问不是个为难自己的人,怎么就不能当继续当鸵鸟呢?
傅白露以手指在江溯的手心里来回打转,那处的伤口还是有些狰狞,不知医生留下的药是否管用。
傅白露翻身,借着月色打量江溯的五官,视线最终落在他的喉结之上。傅白露轻轻移动身体,而后张嘴咬他的喉结,恨不得直接了结他的性命。
江溯被小少爷打扰,皱眉动了动身体,大有转醒的趋势。
傅白露连忙收敛,缩在他怀里不敢再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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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睡得不安,傅白露第二天赖床。不仅如此,他还搂着江溯的脖子,不让对方起床上班。
“就只有今天,你把我排在工作之前,这都不行吗?”傅白露哼着鼻音,睡得迷迷糊糊,抓着江溯的睡衣来回蹭弄。
“可是早晨——”话说到一般,江溯拗不过,改了口,“好,今天陪你。”大抵是想起昨天两人还在大闹置气,所以不好让傅白露失望。
傅白露深吸一口气,满意了,“这还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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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到了中午才起床,傅白露套着睡衣坐在床上。他看着江溯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忽然觉得自己手里有点空,心里也有点失落,不去上班却还是满嘴工作,“你把我手机摔坏了,什么时候给我赔。”
“等会儿就有人送过来,我已经吩咐了。”江溯“废”了一只手,干什么都不方便,连衬衣扣子都没法自己系上。
“你过来,我帮你。”傅白露跪在床上,冲着江溯招手。
江溯还没走到傅白露面前,手里的电话又响了,“稍等。”
傅白露悻悻然,心想下次争吵一定要摔了江溯的手机。一了百了,安静清净。
“喂。”江溯接起来电话,片刻过后,目光却落在了傅白露身上。
傅白露皱眉:“怎么了?看着我干什么。”
“和你有关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