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小奶猫正将两只前爪搭在他凳脚,仰着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黏黏糊糊冲他喵喵叫。
第17章 猫咪
猫?
哪里来的猫?
谢嘉然没养过小动物,更没有近距离看过这么小的猫猫。
新鲜感拉满,一路打量过它软软一对耳朵,小小一颗脑袋,毛茸茸的身体,短短四只爪爪,还有胡乱晃动的小尾巴。
原来动物幼崽这种生物,比他想象里要可爱百倍不止。
“喵呜~呜~”
“呜~喵!”
小奶猫的声音又黏又甜,叫的时候眼睛会眯起,嘴巴张得大大的,露出嫩红色的小舌头,拖长的尾音听得人耳根都软了。
大概是一直等不来回应,小奶猫声音有了两分委屈巴巴,伸出一只爪爪试图去勾谢嘉然。
可惜太短,勾又勾不到,反而将自己粉色的肉垫暴露无遗。
谢嘉然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放慢了呼吸。
笔搁在桌上,他试着伸出一只手,慢慢靠近。
小猫高兴了,喵喵叫着伸长爪爪去搭,可就在马上碰到的时候,那只手又反悔似的飞快缩了回去。
“喵?”
猫猫歪头,大大的眼睛闪着更大的疑惑。
谢嘉然的躲避完全是洁癖作祟的条件反射。
犹豫地看看自己的手,再看看小猫,几番纠结,再次尝试着伸手去摸它的脑袋——
梁夙年洗完澡回来,就看到这样一幅一人一猫大眼瞪小眼的场景。
小猫时不时还会晃两下尾巴扒拉扒拉爪子,反观谢嘉然,就完全处于静止状态了。
右手要收不收地举在半空,将他如今天人交战的复杂内心活动展现得淋漓尽致。
梁夙年很不给面子地笑出了声。
谢嘉然回神了,有点儿尴尬地收回手,飞快看他一眼,抿抿嘴角故作冷静:“不知道是哪个宿舍养的小猫,趁我们门没关跑进来了……”
“楼下205的,我刚从那儿回来,估计小家伙是趁他们不注意跟着我偷溜上来了。”
梁夙年走过来,捏着小猫后颈将他提起来抱进怀里,谢嘉然看着他捏猫爪爪的动作,不知怎的莫名有点眼熟。
“你认识它?”
“认识啊,我干儿子,大名肖国庆,小名馋馋,馋嘴的馋。”梁夙年抬头看他,明知故问:“想摸?”
谢嘉然嘴硬:“还好。”
也不是特别想,就一般想……
“可我看它好像特别想被你摸摸啊。”
梁夙年弯腰蹲在他面前,把馋馋托在手心往前递:“要不满足一下我干儿子小小的心愿?”
“喵呜~”跟听得懂似的,它也跟着帮腔。
谢嘉然禁不住诱惑,手又开始蠢蠢欲动。
梁夙年忍笑鼓励他:“来吧,从脑门往后顺着毛摸就好,馋馋它爸刚给它洗过澡,又一直带在宿舍没出去,很干净的,放心摸。”
谢嘉然莫名有点儿紧张。
用力攥了攥手心,缓缓靠近,指腹终于落在小猫毛茸茸的头顶,细腻柔软的触觉让他不觉微微睁大了眼睛。
馋馋终于如愿以偿被他摸了,喉咙发出咕噜咕噜的呼噜声,舒服得眯眼撇出飞机耳。
谢嘉然觉得小猫咪身上可能有什么神奇引力,让他一碰上就撒不开手,摸了一下又一下。
梁夙年顺势将馋馋更往前递了些,一步步用小猫咪蚕食他的理智:“抱抱?”
“你还没有洗澡对不对,抱完了再去洗正好,试一试?”
小猫咪动动耳朵,虚虚朝他伸出两只前爪。
谢嘉然毫无立场地被这一大一小蛊惑了。
抱的姿势有些不熟练的僵硬笨拙,还得梁夙年手把手教他,可一贯冷清的眼底此时分明闪烁着欣喜的光。
原来小猫咪抱起来是这种感觉吗?
他按照梁夙年教的方法去挠小猫咪下颌,馋馋仰着脑袋舒舒服服享受了一会儿,忽然打了个哈欠,拱着背抱住谢嘉然的脸,张嘴一口啃上他的下巴。
“!”
谢嘉然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后撤,误打误撞被猫咪的乳牙刮起一阵细微的钝痛,急促倒吸了口气。
下一秒,他就被捏住下巴被迫仰起头。
眼前是梁夙年放大的一张脸,紧拧着眉心:“是不是咬破了,别动,我看看。”
他刚洗过澡,忽然的靠近让周身带着清淡沐浴乳味道的空气瞬间包裹住谢嘉然。
腾出一只手捧住他的脸,指腹微热,打在谢嘉然下巴的呼吸也是热的,顺着经络蔓延,让那片肌肤迅速升温发烫。
一路感染至耳朵。
谢嘉然耳膜嗡了一声,大脑迅速褪至混沌。
“没有。”
半晌,不自觉动了动喉结,在事情变得更奇怪之前偏头躲开:“没咬破,它都没有用力。”
梁夙年确定他没受伤了,才放心地退回去。
责备地往小猫脑门敲了一下,教训得有模有样:“干儿子,不乖啊,好看也不能这么咬知道吗?信不信我让你亲爹扬了你的小鱼干。”
谢嘉然:“……”
“没生气吧?”梁夙年教训完猫儿子了,接着来安慰他:“还要抱吗?”
谁会跟一只小猫咪置气?
谢嘉然摇摇脑袋,看着丝毫不觉得自己犯了错,依旧一脸天真的小猫咪,在梁夙年问他还要不要抱的时候默默收拢掌心,将它更往怀里揽了些。
他想再去摸摸猫咪脑袋,自己头顶倒是先被一只大掌压住,接连揉了好几下。
谢嘉然抬头的动作慢了半拍,被对方钻了空子,在他头上任意捣乱一番,收回时还特别故意地在他耳尖捏了捏。
梁夙年为自己的手痒难耐掰扯了一个正当理由,一本正经:“学会了吗?要像这样摸,小猫咪才会舒服。”
是…吗?
谢嘉然半信半疑,学着刚刚他摸自己的手法去摸馋馋。
……还是感觉有点奇怪。
明明是他在撸猫,怎么反而产生了一种是自己在被撸的错觉?
不合时宜的穿堂风掠过,卷着做了一半的试卷飘飘然落在地面。
就在脚边,梁夙年顺手捡了,在放回去之前随意扫了一眼,眉头一挑。
厉害啊,拢共没做几道题,错误率倒是高得感人。
谢嘉然抱着猫,余光瞥见了,只后悔刚刚没用笔给它压住。
本想装作无事发生,梁夙年却久久盯着不放,于是某人撸猫的动作逐渐僵硬。
“我是文科艺术生。”他憋了半晌闷出一句。
数理化本来就是短板,不会做很正常,一点也不好笑。
“嗯,这个确实挺难的。”
梁夙年抖抖试卷,正色道:“别说你,就是我这个理科生也看得头大费脑筋,你能正确这么多已经很厉害了,很牛,很棒,值得鼓励。”
依旧是哄小朋友的语气,谢嘉然却没能在第一时间发现不对劲。
好吧,不得不承认,他确实被哄到了。
所以在梁夙年主动提出可以给他讲解讲解的时候,几乎没有犹豫便选择了接受。
“……所以在一个正确的划分中,‘母项’与‘子项’在外延上是具有属种关系,而‘子项’与‘子项’具有的则是全异关系,两者不能混淆,这样懂了吗?”
这是他对同一个知识点进行的第二次讲解了。
可惜在场唯一的学生依旧处于懵逼状态。
眼神透着浓浓的迷惑茫然,在他询问的目光下愣是硬着头皮点了头,一句十足镇定却又毫无底气的“听懂了”也不知道是在骗他还是骗自己。
梁夙年忽然想到之前听年级里同学说的一句话。
他们说,谢校花这个人呀,好看是好看,可惜好看得没有灵魂,清清冷冷好没意思。
他点着笔身,心想如果下回再遇上,他得好好反驳一下。
怎么会没意思,这明明可爱得都快能上天了。
“懂了就好。”
他说,然后在谢嘉然自以为不会被发现的细微懊恼下不紧不慢补充道:“不过这个解释有点太复杂,我给你讲个更简单的。”
“你不是这个专业的,不用理解那么多,死记住应付过考试就好。”
梁夙年耐心十足,讲完半张试卷后看了眼时间,搁下笔:“今天不巧,我晚上还有一节课,得先走了,这张试卷你们老师说了是什么时候交?”
谢嘉然老实道:“周五上课之前。”
“那今天周三了啊。”梁夙年盘在心里算了一下,问他:“你明天下午有课吗?”
谢嘉然摇头说没有。
梁夙年满意了:“正好我也没有,那明天下午去图书馆给你讲吧,宿舍里黎塘他们要玩游戏,太吵了。”
走之前他把猫从谢嘉然桌上抱起:“走了儿子,干爹带你去找你亲爹~”
刚到门口,又被人唤住。
衣摆被阳台偷溜进来的风撩动,谢嘉然站在原地看他,一字一句说得专注认真:“梁夙年,谢谢你。”
“说了,跟我还客气什么。”
梁夙年随意笑着,捏住馋馋的小爪爪冲他挥挥:“走咯。”
在楼梯口拐了个弯来到205宿舍门口,里头就肖池一个人在,游戏打得热火朝天,猫丢了这么久都没发现。
梁夙年无语了。
翻个白眼走进去,把猫往他键盘上一搁:“你这爹当得有意思,儿子跑了都不管?”
“啊?”
肖池茫然脱下耳机,捏捏馋馋小脑袋:“它刚跑出去了吗?跑哪儿去了?”
梁夙年本想说上楼找我去了,话到嘴边想到什么,眼睛一眯,从容改口:“不大清楚,估计是去找别的小猫咪一起玩儿了吧。”
“啥?别的小猫咪?”
肖池问号脸:“咱们这楼除了我,还有别家宿舍养小猫咪了?”
“有啊。”梁夙年悠悠道:“不仅有,还特别可爱。”
肖池亲爹眼发作,不服气道:“多可爱,能有我们馋馋可爱吗?”
梁夙年思索一番,还真点头了。
肖池立刻翻个大白眼:“切,我才不信,我儿子全世界最可爱。”
梁夙年靠在一边看着:“可爱也要好好教教,别老是见人就啃。”
“有吗?”
肖池哼哼着去逗馋馋,戳戳屁股捏捏尾巴:“儿子,你没跟别家小猫咪打架吧?你还是奶娃娃呢,小朋友不可以打架知道吗?”
梁夙年:“没打架。”
肖池:“那你说啥啃不啃的?”
梁夙年脑中闪过某些画面,笑意漫上眼底。
“是啊。”
他说:“你家馋馋仗着别个小猫咪温柔脾气好又喜欢它,单方面欺负人家呢。”
第18章 图书馆
不到期末,图书馆人都不多,空座位一抓一大把。
谢嘉然跟在梁夙年后面进去,他们在三楼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梁夙年花了近一个小时,把昨天剩下的半张试卷讲了大半,在其中一道典型题多停留了一会儿,拿出一道带过来的一本笔记本。
蓝白色封面,不是崭新的,看起来已经使用了很长一段时间。
“之前上课的时候记了点儿笔记,你大概用得上,前面都是基础的知识点,你平时闲时可以看看,或者再做些练习题,期末考试及格应该没问题。”
午后最容易犯懒,加上逻辑题听得人头晕,谢嘉然早就困了,后面几乎是顶着睡意忍过的。
反应跟着慢下来,接了梁夙年的笔记本顺手翻了一下,字迹漂亮格式规整,却都不如每页自带的水果插画的小花边来得引人注目。
毋庸置疑,一本少女童真感十足的笔记本,跟梁夙年这个人格格不入。
梁夙年见他盯着页脚发呆,不由一哂:“是之前在校门口文具店随便买的,看封面挺简洁,没想到里头这么花里胡哨,不过买都买了,只能将就着用了。”
“挺好看的。”谢嘉然慢吞吞说,声音里带了一点不易察觉的困顿倦意。
梁夙年说:“确实,之前我看习惯了也觉得挺可爱,不过现在就不觉得了。”
谢嘉然偏头问:“为什么?”
“因为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啊。”
梁夙年指了指本子,说:“上面那些,都没你画的好看。”
笑眯眯的,很难让人不觉得他是在吹彩虹屁。
太阳越落越低,阳光带着弧度,跳跃铺撒入每个楼层。
梁夙年问了谢嘉然想喝什么,下楼找到自动贩卖机,付款时和一个同班男同学碰见,对方惊讶的目光在他脸上来回扫荡。
“稀罕事,咱们政法大才子竟然也会上图书馆了?这是破天荒头一回吧?确定我没眼花?”
梁夙年弯腰取出两瓶苏打水,睨他:“干嘛,我还不能来图书馆了?”
“不是不能来,就是稀罕知道吧。”男同学道:“你从大一就没来过图书馆吧,今天怎么这么有兴致过来打卡了?”
“不是打卡。”
梁夙年想了想,给自己这趟行程精准定位:“应该可以勉强归类为精准一对一临时辅导老师。”
“老师?”男同学乐了:“哪位小朋友有这个荣幸得咱们政法系大才子的一对一辅导啊?”
“嗯……一个艺术细胞丰富,理科逻辑细胞略显欠缺的未来艺术家。”
梁夙年拿着水回到三楼时,未来的艺术家小朋友已经撑不住趴在桌上睡着了。
垫着脑袋的那只手压着他花里胡哨的笔记本,右手指间还反夹着支笔没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