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款的时候年雪兰被告知需要更新一下会员信息,用时便久了一些。
旁边还是那三个小姑娘,你看我我看你的,大概是想上前要联系方式,又顾忌着对方母亲在场不大敢。
纠结好半天,最后终于决定出手时——
“妈,我先跟然然去买水,就在对面,一会儿门口等您。”
“好好好,去吧。”
三个小姑娘就眼睁睁看着个子更高些的男生帮另一位仔细整理了一下衣领,然后,自然地牵上手,并肩离开……
“……”
“……”
“……”
面面相觑一番,差点出手那位姑娘满心只有一个想法:
谢天谢地,感谢上苍赐我纠结症!
中午是在商场餐厅吃的午餐,他们陪着年雪兰一直逛到下午,不只是衣服,吃的用的都买了不少。
年女士上了车依旧兴致不减,一路都在跟老梁先生分享她今日的收获。
原本回到家是要一起“验收战利品”,可惜刚跨进家门,老梁先生又被一通电话叫去了书房,顺带捎上一个梁夙年。
能验收战利品的只剩年雪兰和谢嘉然了。
年雪兰其实从半道就在惦记一件事情:“刚刚买的那件蓝色外套是不是尺码买小了呀。”
越想越纠结:“不行然然,你再试试阿姨看看,要是真小了就得拿去换码,不然穿着不舒服的。”
谢嘉然听话乖乖穿上。
年雪兰前后仔细看看:“抬手试试呢?有没有觉得紧?”
谢嘉然摇头:“没有,合适的。”
年雪兰可算放心了,笑眯眯帮他整理衣领:“我就知道你穿蓝色好看,你皮肤白,这个颜色很衬肤色的……”
“阿姨。”谢嘉然忽然叫她。
年雪兰:“嗯?怎么啦?”
谢嘉然认真问:“我可不可以,抱抱您?”
谢嘉然曾经对梁夙年说过他很喜欢年雪兰,那不是客套话。
他从年雪兰身上感受到了他从周文月那里感受不到的,完全不一样的母爱。
或许这么说也不准确,毕竟同一个母亲,他和路尚的感受也完全不一样。
但是不得不承认,他喜欢这种感觉,很喜欢这个新家,家里的每一个人,他都很喜欢很喜欢。
想要好好珍惜,好好把握。
就当他贪心也没关系,他想要眼前留住所有想留住的爱和喜欢。
“当然可以呀。”
年雪兰愣了一下,很快温柔笑着对他张开手臂,谢嘉然抿起嘴角,弯下腰紧紧抱住她。
有的东西不是遥远到不能奢望。
托小梁同学的福,他终于也可以有一个完整的家了。
-
今年新年来得格外早,年三十的天气晴朗得简直不像锦城该有的冬天。
一家人睡了个懒觉到中午才起来,早午饭一起吃了,年雪兰和梁慎安在屋里忙,谢嘉然则被梁夙年带着一起去门口和院子挂灯笼。
忙到傍晚,亲戚们陆续上门了。
梁夙年费心让他认的相册并没有派上用场,因为他一个“外省蹭新年的普通同学”,根本不需要跟着他的称呼叫,最简单的“叔叔阿姨”就能解决一切。
大人们都很和蔼,蹦哒的是梁夙年的堂哥堂姐堂弟堂妹。
“我去,好帅的新哥哥!”
梁聪直接一个飞扑过来,好在被梁夙年眼疾手快拦下:“朋友,初次见面,讲点礼貌。”
“什么礼貌!热情才是第一位!”
梁聪出了名的自来熟,歪个脑袋又去看谢嘉然。
谢嘉然眨眨眼,跟他说了句你好。
梁聪乐呵呵也回了句你好,冲梁夙年道:“哥,你们清大收人不止看高考分数,还看脸的吧?随便带个同学回来都这么好看,难怪我没被录取,破案了。”
现在中二少年的脑回路都大同小异是吧。
梁夙年都懒得理他。
梁文姗和梁彻跟年雪兰夫妻打完招呼,也高高兴兴过来了。
“新年快乐呀,弟弟。”
“新年快乐,夙年。”
“你们也是,哥,姐,新年快乐。”
梁夙年扣着梁聪脸把人推开,退回到谢嘉然身边。
向他们介绍了“普通大学同学”谢嘉然,又跟谢嘉然挨个介绍了一遍他们,很快发现不对:“嗯?怎么少了一个?”
话音刚落,一阵悲惨的哭声闯入客厅。
“为什么新年还要写作业,小朋友就不能放假一天吗?”
梁雪雪背着书包哭着进来了:“我明明只有一点点了,明明可以玩儿几天再写,你们两口子太狠了呜呜呜。”
“一点点?寒假都过半了你才写了两页,这叫剩一点点?”
说话的是梁雪雪妈妈:“今天你必须给我写十篇,哭着也要写完,我就权当配合现场bgm打麻将了。”
“……”
“呜呜呜梁雪雪命好苦……嗯?”
她哭声一顿,视线定在谢嘉然的方向,边抽边问:“那个大哥哥是谁啊呜。”
有长辈笑眯眯告诉他:“是你年年哥哥的同学,今年过来一起过年。”
谢嘉然觉得这个小姑娘好有礼貌。
一边痛哭流涕,一边还不忘关注他这个陌生人。
目光隔空对上,正当他以为自己会收获一个带着哭腔的“哥哥你好”时,小姑娘开始表情逐渐走向崩盘。
嘴巴一瘪,发出比刚刚更惨更壮烈的哭声:
“为什么?大家都姓梁,为什么别人可以带好看的哥哥回家过年,梁雪雪却还要做这个气死人的作业啊呜呜呜呜呜!!!”
“……”
好惨……
此情此景,谢嘉然又以为这群做哥哥姐姐的至少得有一个去哄人吧,结果愣是一个没去。
好像都已经对这个场景习以为常。
其中梁彻就堪为个中代表。
他扶了扶眼镜,完全忽视背后的哭声,温和礼貌地叫了他一声,问出比哄妹妹更加重要的问题:
“嘉然,你会打锦城麻将吗?”
第58章 发表
锦城麻将的打法, 梁夙年应年女士叮嘱教过谢嘉然,所以吃过晚饭后,谢嘉然勇敢坐上了麻将桌。
虽然牌技并不怎么样。
“先说好, 梁家规矩,打麻将不可以带参谋,两人打一家是绝对不被允许的, 所以哥,你可以旁观嘉然哥,但是不可以提意见不可以指挥!”
“这波我站梁聪。”
梁文姗积极道:“观麻不语真君子,弟弟, 希望你懂事一点。”
梁夙年把现金放在谢嘉然面前, 举手保证:“我就看着,绝对不吭一声不吱一招, 让他自由发挥,行吧?”
“嘿嘿,行!”
三位牌友满意了, 热闹招呼着砌牌开始。
谢嘉然一遍手法生疏地整理牌面,一遍回忆梁夙年教给他的打法——
成功完成四连败。
三位自觉已经手下留情的牌友面面相觑。
不说是他们家“麻将王者”的亲传弟子吗?怎么水平有点捉急啊。
谢嘉然面露愧疚去看梁夙年, 对方忍笑摸摸他脑袋:“没事,新手都这么过来的, 你已经很棒了,多打两把顺手了就会好很多。”
……真的吗?
可是谢嘉然觉得他的问题不止是手生啊。
“对对对,我哥说得对新手都这样!”
梁聪赶忙附和:“嘉然哥,我刚学那会儿比你现在还差, 连理牌都费劲!”
梁彻:“嗯, 我可以作证, 是真的。”
梁文珊:“来来来再来, 嘉然我相信你,这把一定可以!”
新一把,四个人都打得格外绞尽脑汁。
谢嘉然是绞尽脑汁怎么胡牌,另外三个则是绞尽脑汁该怎么给这位牌技捉急的牌友——喂牌。
“嘉然哥。”
梁聪暗示性地捏起一张牌:“你看我出个五条怎么样?”
谢嘉然犹豫着点头:“可以?”
梁聪激动地把五条丢出去
——无事发生。
谢嘉然茫然看着在场目光期待盯着他看的三位:“怎么了吗?”
梁文珊睁大眼做了个手势:“没啦?”
谢嘉然:“什么没了?”
梁彻温和笑:“嘉然,你没有胡牌吗?”
谢嘉然摇摇头:“没有啊。”
说完,不确定地又看了一眼自己的牌面,默默套入一下梁夙年教给他的胡牌公式:“没有吧?”
“……”
“……”
“……”
看穿一切的小梁同学掌根抵住眉心,努力把想要上翘的嘴角往下压。
“没事没事,我们继续,下一圈一定胡牌。”
梁文珊清了清嗓子,自言自语:“我是出七筒呢,还是出六条呢?”
一边说,眼神一边往谢嘉然飘。
谢嘉然自知牌技很烂,也不知道梁文珊都什么牌,给不了意见,就默默无言看着。
满脸的呆萌,给梁文珊看得又好笑又无奈。
试探着放出一个按理来说比较容易点炮的六条。
还是无事发生。
梁聪和梁文珊接连失败,希望都寄托在梁彻身上了。
他仔细观察了一下牌池里已有的牌,再看看自己的牌,几番斟酌放出一个八筒:“嘉然,胡吗?”
谢嘉然摇头。
梁彻趁着手还没有离开牌,干净利落地将八筒收了回去,重新拿出一个二筒:“现在呢?”
“……”
谢嘉然好像知道他们的意思了。
默然半晌:“堂哥,我可能,还差好几张才能胡。”
“……没事。”
梁彻把二筒扔进牌池:“那就慢慢打,不着急。”
按道理来说,新手打牌都有好运buff的加持,但是谢嘉然不一样,他对这种自然的玄学加持好像天生免疫。
想要的牌一直摸不到,他们打出来的牌他又不能胡,甚至有好几次一炮点两家了,三位牌友愣是稳着不退牌拉长时间线继续,架势是不让他胡牌就决不罢休。
然后梁聪梁彻梁文珊就挨个自摸了。
——谢嘉然还是没有要胡牌的迹象。
“……我觉得是运气问题。”
“也有一点点技术问题,只有一点点!”
“那我们……继续?下把一定行?”
谢嘉然已经把梁夙年给他的钱败了快一半了。
内疚地看向他,结果却见对方已经捂着脸无声笑到直不起腰。
“咳咳,夙年。”
梁彻清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笑得不那么明显:“你还是帮嘉然看看牌吧。”
梁聪都赢得于心不忍了,连连点头:“嗯嗯嗯,法理不外乎人情嘛,嘉然哥是初学者,可以破例多照顾一下。”
梁夙年忍笑答应,帮谢嘉然砌牌摸牌理牌,手把手地教:“看,这个花色的少,要先打掉,再把一和九打掉,这样才能胡,或者把除了一二三七八九的其他牌都打掉……”
谢嘉然第一次这么深刻地理解到纸上得来终觉浅的现实意义。
稀里糊涂一把打完,赢得一头雾水,脑细胞都要堵进脑血管了。
“怎么样,是不是很简单?”
“……”
谢嘉然选择起身:“我去教妹妹写会儿作业吧。”
他得找点儿简单的事做,放松一下大脑。
梁雪雪一个人在旁边小桌闷头写作业,谢嘉然过去在他对面坐下,为怨气恒生的小角落添了些人气。
梁夙年补上谢嘉然的位置。
砌牌时,梁文珊忽然笑起来。
凑近梁夙年旁边:“弟弟,老实交代,哪儿拐来的这么可爱的男朋友啊?”
梁夙年有些意外地挑眉:“看出来了?”
“不要太明显好吧?我又不瞎。”
梁文珊:“我怎么说也比你多吃了两年饭,还能连这点儿眼力见都没有?”
“啥??!”
没有眼力见的梁聪震惊了:“嘉然哥是我哥男朋友?!”
音量不低,幸好大人那边的麻将桌响起一阵起哄声,将他这一嗓子盖住。
梁文珊在桌子底下送了他一脚:“小声点,傻子。”
“不是,真的假的啊?”
他瞪大眼睛压低嗓子:“男朋友?谈恋爱那种男朋友?”
梁文珊:“不然呢?”
梁聪表情呆滞地回头看看谢嘉然,又看看梁夙年,努力消化:“难怪……我就说什么同学,关系好到要带回家过年,还一带就带个这么好看的……”
不知道就算了,现在知道了,总觉得哪儿哪儿都是蛛丝马迹:“那怪刚刚吃饭时我大伯母看嘉然哥那眼神,那照顾劲儿,比你这个亲儿子还体贴!”
“woc……”
“wocwocwoc!”
“哥,你也太酷了!”
他连连惊叹,很快又想起一件事:“不对,那我刚刚还赢嘉然哥那么多钱?!我我我回头还给他行吗???”
急急燥燥的,不等梁夙年回答,又扭头去看梁彻:“老哥你也早就看出来了?”
梁彻整理着牌面,施施然道:“没,只是比你好点儿,隐约有点猜测。”
梁聪:“那你不惊讶?”
梁彻扶淡定眼镜:“我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梁夙年表情一哂:“你们还真是个个福尔摩斯。不过我也没骗你们,他真是我同级同学,我们住一个宿舍。”
“还是一个宿舍?可以的,除了woc我已经不知道该说啥了!”
梁彻又震撼又激动:“那,那以后嘉然哥跟我们就是一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