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行知视他如无物,迳自转身,准备回房间。
周瑾衡:“等下!”
见人无视到底,依旧没有停下的打算,他也急了。
三步并作两步地超过林行知,拦住人家说:“你要是真心里有他,就要尊重他的选择。”
一双黑漆漆的瞳仁落到他身上。“什么选择?”林行知道。
周瑾衡一瞬间脊背发凉。
但他是谁,娱乐圈平头哥,再怎么样输人不输阵。为了他家那颗大白菜的节操,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
“我、我不是告诉过你吗,乔意浓有喜欢的人了,而且他喜欢的那个人,其实也喜欢他。”
“所以你……你没机会了。”
“那就抢过来。”林行知忽然道。
周瑾衡不敢置信:“你……”
青年收回落在他身上的视线,语气从容冷静:“听你的说法,他们也没开始交往,不是吗?”
语毕,越过周瑾衡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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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早上六点,小李定时定点来喊乔意浓起床。后者艰难地从床上坐起,整个人还处于恍惚状态。
他人生头次被酒精干趴,现在四肢酸软,哪哪都不得劲。
乔意浓跟梦游一样飘进洗漱间,先往脸上泼了两把冷水,然后对帮着酒店服务员,把早餐摆开来的小李说:“昨晚麻烦啦,我没耍酒疯吧?”
小李等服务员推着餐车出去,边合房门,边说:“boss忘啦,昨天你提前放我下班了呀。”
乔意浓挤牙膏的手一顿:“那是谁送我回来的?”
在还剩条缝隙时,周瑾衡手撑在门板上一把推开,挤了进来。刚好听到乔意浓的话,皮笑肉不笑地说:“你还真是心大啊。”
乔意浓不大好意思,他也不知道自己醉酒会断片,于是问:“是你带我回来的吗?”
周瑾衡哼了声:“是林行知。”
乔意浓“哇”了声,诧道:“我发现你翻脸比翻书还快哎,当初你可是都管他叫林哥的。”
“闭嘴!”周瑾衡气不打一处来,他这都是为了谁?
“那我也叫成年人的情感洒脱,不像某些家伙,多大人了还能拿错杯子。”
乔意浓:呃。
周瑾衡再接再厉:“大家可都看到了,一杯下去,整个人都红了。”
乔意浓:……
周瑾衡一脸恶作剧成功的笑容:“还往你林哥身上倒,当着全厅人的面,被公主抱了上来。”
乔意浓用手捂住脸,欲哭无泪:“好了你不要再说了,我已经不想去片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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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开机,为了让演员有个进入状态的过程,郑林风没有安排太多条内容。
其中有一场车站送别戏,是乔意浓少年时期,第一次告别家里,意气风发准备去留洋。
彼时路云晚眼里有梦想、心中有热血,根本不懂别离的苦。
他对翟秋水虽有不舍,也有压在心底未曾辨明的情愫,但更多的,是对未来的一种期待。
他并不觉得短暂的别离,就是永久的失去。
乔意浓穿好戏服化完妆,已经九点多了,另外几名配角的戏刚好差不多要拍完。
林行知坐角落,正低头专注地看剧本,助理彤彤在旁边忙里忙外,给他递茶倒水。
乔意浓犹豫了下,还是向他走了过去。
“早上好。”乔意浓忐忑地立着,干巴巴挤出一句:“林哥早饭吃了吗?”
“吃了。”
林行知表现得很淡定,目光平静地扫过来时,多少让乔意浓放心了点。对方没什么反应,那看来他没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早上乔意浓问周瑾衡,自己除了丢人外,有没有耍酒疯给别人带来麻烦时。后者的神情看上去很复杂。
最终,周瑾衡只口气微妙地说了句:“这你就要去问林行知了。毕竟你俩在房间里做了什么,外人也看不到。”
乔意浓:“……别说的好像我们在偷情一样。”
周瑾衡想到林行知,呵了声:“野鸳鸯从来不会承认自己是野鸳鸯的。”
乔意浓:?
乔意浓:他是受了什么刺激吗?这是在说什么??
林行知顺手拉过彤彤的小马扎,道:“坐。”
乔意浓回神,下意识听从了他的话。
终于跑完腿,准备过来休息一下的彤彤:……
老板你真的很过分,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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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意浓不知道彤彤的怨念,他斟酌良久,试探着问:“谢谢林哥带我回房间,昨晚辛苦了。我没给你添麻烦吧?”
林行知合上剧本,转过脸来:“你不记得了?”
乔意浓闻声,心一下提起来了。
林行知道:“你说我像你的狗。”
乔意浓:……
林行知:“把我当狗摸了。”
乔意浓:…………
林行知:“然后——”
“对不起!”乔意浓双手合十,低下头大声道。
“下次再也不敢……不,是下次再也不碰酒了!”
他简直欲哭无泪,什么叫社死,这就叫社死。
何止是社死,他甚至想跳楼。
倏地,一声轻笑传入耳中。乔意浓一愣,不由抬头朝声源处看去。
林行知又笑了。
晨光照耀着他柔和下来的俊美五官,化去了眉间千年冰封的雪,然后一点一点的,像是有金色的光从他眼角眉梢,乌黑的发丝里逸散出来。
萧肃凛冽的冬季过去,便是春风回暖,姹紫嫣红时。乔意浓只觉眼前一下亮堂了起来。
然而这样的好风光,只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
林行知忽然伸手,抚上乔意浓的面颊,在后者瞪大眼睛,张嘴要问时,说:“嗯,不烫了。”
乔意浓脸一下滚烫,绯红的热意顺着双腮,蔓延到耳后白嫩的肌肤。
林行知:“怎么又跟昨晚一样了。”说着凑近前,摆出要检查他哪里不舒服的姿态。
一张原作里被形容得天上有底下无的俊美脸蛋,突然靠那么近,乔意浓一时间不知所措,甚至都忘了躲。
林行知:“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温热的鼻息拂过脸颊,乔意浓只觉被扫到的地方又麻又痒,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像什么?”
林行知:“像个烧开了的小水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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蒸汽火车“呜呜呜”的声音,和车站里喧闹的人声混杂在一处。
月台前,一名穿着天青色长褂的青年提着箱子,嘴唇几次张合,都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而他对面,立着位精致俊秀的少年郎。
路小少爷梳着精神的背头,将一张无死角的脸蛋暴露在阳光下。
他衣着入时,白衬衣外,是件卡其色的小马甲。下身棉麻格子裤,手臂上挽着件西装外套,完全是一副西洋做派。
就像两人此时的着装,一个是声色犬马的富丽,一个是低调规整的朴素——两个时代的缩影与隔阂,已经初显端倪。
路云晚拍拍翟秋水的肩膀,对沉默的竹马说:“没事,我又不是不回来了。往后这么多年见不到呢,你给我留的最后回忆,就是苦着个脸吗?”
翟秋水扯了下嘴角,勉力对路云晚绽开一个笑。
“哈哈,好丑啊。”路云晚指着他的脸,哈哈大笑。
笑完认真地看着他,说:“你放心,我肯定会回来的。”
少年明亮的双眼里,泄露出一点朦胧的,连他自己都未必意识到的暧昧情愫。
他说到这里时,微微有些羞赧,便垂下脑袋,用长长的睫毛,将翟秋水的视线阻隔在外。
青涩的风情便如小荷初开,花不自知,风自会将它的余香送来。
翟秋水看在眼里,却愈发痛苦。
路云晚不懂,但他懂。
他比他大那么些岁,情窦早已初开。
两人云泥之别的身份,永远是他难于逾越的鸿沟。
翟秋水深知,自己只是路府一个寄人篱下的小妾远亲,而路云晚却不同,他是堂堂正正的路家少爷,自小被千娇万宠长大的独苗。
这样的人,从来都不缺乏爱与关注。
自己的喜欢,对于路云晚来说,也不过是千百人里的一份。他爱得再用力尽心,未见得有多特别。
路云晚是天边的皎皎明月,那自己就是地上的尘土,离他最近的时候,也不过是借了东风的相送。
风一听,他自然也就尘归尘土归土,去他该去的地方了。
这样的自己,有什么资格却牵绊他,拉扯他?
路云晚注定是要青云直上的。
两个人心态上明显的差别,造就翟秋水习惯于将所有事,都憋在心里。
路云晚虽然感受到了他情绪上的低落,却也只以为,那是翟秋水舍不得他。
的确舍不得。
但要更深沉,更压抑一些。
翟秋水嗯了声,把行李箱递给路云晚:“我等你。”
即便如此,他也有能做到的事——尽自己所能的,维护路家的一切。
一声鸣笛后,火车缓缓驶出站台。翟秋水像是僵住了,只觉自己的生气也跟着火车一道,被抽走了。
他忽然动了。
“在外面照顾好自己!”翟秋水边跑,边对着远行的列车喊。
他原本以为路云晚听不到,却没想到,对方从车窗里伸出脑袋,朝他挥了挥手,也高声回:“你也是,我会想你的!”
翟秋水的脚步渐渐慢下来。他的眼眶突然一阵湿热。
路云晚在等他。
一直在车窗前等他。
“卡——!”
郑林风从摄像机前抬起头,拿着喇叭对场内喊:“很好,状态不错。”
然后摸着下巴想:怎么了这是,小乔演得好投入啊。
年轻人,进展就是快。
作者有话要说: 你是什么品种的狗尾巴.jpg
我们林老师不是无口,只是不爱说多余的废话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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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老年人表示发了三次红包,是按照章节评论发的。第一次我这边能看到有显示,后两次刚好碰到那几天网站卡,所以后台没啥动静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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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步步为营
乔意浓被林行知从火车上扶下来,?朝郑林风走过去的时候,脸颊绯红,表情恍惚。
他似乎还陷在某种状态里没醒来。
周瑾衡看得一言难尽,?张了张嘴,原本想提醒下乔意浓,?让他注意形象,结果被执行副导催着上场。
别的配角演员都就位,?只差他一个了。
周瑾衡赶紧往场内跑,?边找机位,边感慨自己真的不了解林行知。现在滤镜一摘,?才发现这人半点都不云淡风轻,和外表没一毛钱关系。
哦,?还是有的。
周瑾衡冷漠的想,?他对外人还真就是那副冷冰冰的死样子。
再看看被黑发青年揽着肩膀的乔意浓,?不禁生出三分同情来。
都说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我们大白菜一样散发着好祸祸气质的小乔,如何遭得住变态的袭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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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厢乔意浓也开始陷入成长必经的一个苦恼里。
其实从清凉山庄回来那晚起,?他就隐隐觉得林行知有哪里不对,?且总是被后者似是而非的暧昧举止,?搅得心浮气动。
乔意浓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有时候他们两人间的一些互动,似乎超越了朋友的界限。
林行知在干什么?
难道真被他……呃,?两天打渔三天晒网的‘追求’给打动了?
高岭之花原来这么好追的?
爱情真是个奇妙的东西。
他觉得这个问题充满了哲思。先贤告诉我们,?一切和人类有关的问题都很哲学。
此前,乔意浓对爱情的了解,源自于教科书。
书本告诉他这不过是一场费洛蒙和多巴胺的狂欢,?生物的神经中枢贪恋刺激,就像它们贪恋性|爱一样,大抵都是欲望的走狗。
乔意浓觉得写这段话的作者,那股字里行间的冷淡,透露出种恨不得把自己前列腺切了的决绝来。
因为作者在最后愤愤不平地说,唯有绝对的理性,方能帮助人类走向高我意识的真知。
他总觉得有点不切实际,如果能像切前列腺一样,把欲望摒弃出去,那就不是人类了,而是另外一个物种。
但乔意浓的父母,又让他看到了另一种可能性——爱也可以是一种纯粹的美学欣赏。
乔维桢虽然帅不过三秒,但他发自内心的欣赏盛卉,爱玫瑰花的娇艳,也爱它笔直的茎秆和满身的倒刺。
当初他一见钟情的,就是万人之中闪闪发光的女强人。
所以,乔维桢可以在别人怪异的目光下,依旧我行我素地给予盛卉最大限度的支持,欣赏她站在人群顶端,挥斥方遒的姿态。
在旁人阴阳怪气说他胸无大志,不如一个女人时,依旧每天乐呵呵,该干嘛干嘛。
他理所当然地认为,爱如果不能让人变得更好,那就不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