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闻天晚上没有回来,江逢心起初也赌气装作不在意,可晚上又睡不着,就开始想他,想到最后又觉得难受,大晚上的给许初浔打电话。
许初浔看着一旁喝酒的闻天,违心说:“可能在公司吧,我没看见他。”
挂断后,闻天的电话又响起,他没接,铃声重复了很多次。
那天晚上江逢心裹着闻天的外套,蹲在床头的角落里,没开灯,手机屏幕微弱的光照着他湿润的一张丧脸,他一遍一遍打着电话,可是没人接。
“差不多算了吧,”许初浔把闻天要的酒车了下去,说,“他身体那么差,你这样再给他弄出事情来怎么办。”
闻天不以为然:“能出什么事?”
“真出事你别后悔啊,我看你是对他越来越上心了,你说你自从上次他住院,还来过这几回?”
这也突然提醒了闻天,他摩挲着手中的酒杯,眉头渐渐锁起。
“早就跟你说过,别玩这么大的。”许初浔见他这副模样,笑他,“有苦头等着你呢。”
闻天按了下手机,看到微信上发来的很多来自同一人的消息,说:“不会。”
过了几天,江逢心在组会上讲得很差,提前也没心情准备,被导师说了一顿,出会议室时的样子像个灰头土脸的小狗。
越知凡看他情绪不对,从隔壁过来找他,把人拉着去了校外的咖啡厅,一人点了一份小蛋糕。
“我不吃。”江逢心托着腮,哭闹道,“吃不下去。”
“怎么了你,我听蒋致说他路过你们会议室,你在里面被批评得可惨了。”
江逢心点头,“报告没做好。”
“还有呢?”
江逢心头更低了:“吵架了。”
“啊?”
把前因后果跟他说了一遍,越知凡就两个字:“就这?”
江逢心用一种“难道这还不够严重吗”的表情看他。
越知凡又低头扒拉手机,一边不太在意地说:“说开了就行吧。你找他如果没回你,那就别想了,等着他过来找你吧。嗳对了,咱们学院有个项目,是b大的博士生跟着一起的,你导师跟你说了没?”
“啊……说了吧……”江逢心一时间想不起来。
“你长点心吧,别把正事儿耽误了。”
这倒是提醒了江逢心这件事,于是回去就重新问了导师,确定要参加,下周的会跟着一起开。
没过几天,双十一买来的东西都快递到了,少说也有七八个,分量也都不小,眼下也只有他一个人在家,江逢心拿起手机,又放下,裹了件大衣穿着棉拖就出去了。
而闻天来到楼下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情景——在称得上寒冷的十一月,江逢心顶着一头卷毛和没什么血色的一张脸,裹着过大的、属于闻天的外套,蹲下来笨拙地把刚刚不小心掉到地上的快递盒捡起来,羊绒大衣的衣角都落到地上,被风带起,闻天能看到他蹲下时露出的一截很细的、发红的脚踝。
费力站起,手里的快递盒突然被人抱走一些,江逢心看到面前堆笑的脸:“方皓?”
“给我吧,”方皓拿走一些,凑过去低声说,“闻总让的。”
江逢心一扭头,看到后面冷着脸的闻天,在原地愣了下,心里又泛起酸水。
好多天都没见到他了,想抱也想被回抱,又恨自己不争气,面对闻天总是没什么底线。
“算了,你给我吧,”江逢心没理闻天,转身对方皓说,“你放在这上面就好,给我吧。”
方皓为难道:“江先生,快走吧。”
“我不用他帮我。”江逢心音量大了些,没什么底气地闹脾气。
他伸手就要够方皓抱着的快递盒,方皓往后躲,两人一阵折腾,只听“哗啦”一声,快递盒掉了一地。
“……”
江逢心立刻蹲下来捡,方皓也帮他弄。
外面风不小,他袖口大,那些风就从袖口灌进去,冻得他连指节都发红,还装不在意地动作,对在自己面前蹲下来的人视而不见。
“别捡了。”
江逢心不说话。
“听话。”
他还不说话,身前的人沉默一会儿,江逢心的嘴角很倔强地往下扒拉着,没等一会儿,就被人从地上拽着胳膊捞起来。
“你干嘛?放开我!”
江逢心被拖着屁股抱起来,像个小孩子一样被闻天按在怀里,下意识地往旁边看:“有人,你放我下来!”
闻天把他裹着的外套往上拽,盖住他一头毛发,也不顾他怎么挣扎,跟身后的方皓说:“东西搬一下。”
一路上怕人看到,怀里的人一直低着头,手怕掉似的搂着他的脖子,到了屋里都不肯松开。
方皓放下东西后识相地离开,关了门磨叨着“真够新鲜……”
屋里,闻天说:“闹够了?”
江逢心闷闷地说:“你放我下来吧。”
“还生气吗?怎么刚才还装不认识我?”
怀里的人不说话,闻天坐到沙发上,面对面抱着人,身上还带着寒气,他把外套从他身上拿下来:“你穿着我的外套下去,还不理我?”
“那你为什么不自己帮我?”江逢心抬起头看他,眼睛有些红,鼻尖也是,不知道是不是冻的,看着闻天的时候眼睛垂着,有些可怜,“你都好几天不和我说话了,今天过来找我干什么。”
闻天沉默着看他,手握着他的,温度和热量也递给他,又给他整理了下头发,才轻声说:“我错了行吗?”
“哦。”江逢心不看他。
“你想知道我的事情,我告诉你,我妈妈和我哥都是因为车祸意外身亡的,在零几年,很早之前了。”
江逢心抬头看他,对方声线很低,说这些事情时还在一下下抚着他的背。
“那次事情发生得突然,又是我最亲近的两个人,所以我不愿意跟别人说起,你明白吗?”
当然明白,江逢心感同身受地明白。
“我妈以前管我管得很严,我也一直认为她对我不够好,所以到才觉得后悔。”
不像是江逢心,苏锦走的时候,闻天都有十七八岁了,有自己的意识和记忆,也有很深的感情,所以只会更痛,更难过。
江逢心心里比和他闹别扭时更酸涩,本来就是那么痛苦的一件事情,他还让闻天扒开伤口给他看。
“对不起……我……“
闻天亲他眼角:“好了,这样行了吗?还生我气吗?”
江逢心摇了摇头。
“嗯,都买了什么,这么多?”
“烘焙材料,床上桌子,还有好多吃的,和一双鞋……”
“给我看看。”
江逢心慢吞吞下来,拿着剪子蹲在地上一样样拆,“这个给你买的,你不是天天看文件嘛,脖子会疼,我觉得肩颈按摩仪会有用。”
“这个是蔓越莓干……你喜欢吃那个饼干……”
“这个是给你买的袖扣……”
……
一边闹着别扭,一边所有的东西都要与他有关。
满地都是纸盒子,江逢心站起来收拾,被闻天拉住:“别扔了。”
“干嘛?”
“给你做个东西。”
江逢心愣了。
他看着闻天在纸盒上打草稿,拿着笔的那只手骨节分明,指尖很稳,画好一个标准的圆弧状,然后顺着痕迹剪下来,干净的一面朝外,稍稍用力弯曲,三片用胶水黏在一起,做出船身的形状
“小船?”
闻天不说话,还是闷头弄着,又剪了几个小方块,黏在竹签上,做出船帆。
接着,时间慢慢过去,他做出了甲板和船舱。
几个小时过去,船体逐渐成型,闻天又在一张纸板上掏孔做了许多小窗户,涂好胶水放在甲板上,一艘纸船完整地展现在目不转睛看着的江逢心面前。
“好厉害……”捧着那艘纸船的江逢心眼睛都睁大了,露出一种近乎于天真的憨态,“怎么做到的……”
闻天不回他他这个问题,只是问他,“喜欢吗?”
“喜欢。”
闻天捋了一把他的头发,把满心欢喜的人抱在身上按向自己。
毕竟也算是闹了几天别扭,江逢心和他也没好好说过话。
江逢心想起他不回自己的微信和电话,甚至每天都要到自己睡着才回家,然后一大早上又走,是故意不想理他的,他心里气得要死,气他也气自己。
那双手从衣服下摆伸进去,游走在他光滑后背上,江逢心整个人就软在闻天怀里了。
他又很愚蠢地把这次的错误部分归结于自己,自己不明是非就生气所以才惹恼了闻天——他不该提及让闻天过于难受的过去。
所以仿佛闻天只要稍微放低姿态,他就可以原谅一切。
闻天随随便便做的一个手工制品,一个小玩物,就能让江逢心像现在这样任他放在地毯上进入,听话地和他温存。
所以闻天才对许初浔说他从来不会担心江逢心会知道什么,或者会离开自己。
“他不能没有我,也不会怀疑我。”闻天说,“他够笨,也够爱我。”
我,太勤奋了
第35章 (上)
b大和d大都是国内的名校,合作项目的会议定在某个星级酒店里,江逢心和越知凡约好在酒店前面的路口见面。
越知凡提前到了,往前走也没看到江逢心的身影,于是去了更前面一些的停车场,那位置比较隐蔽,人也少,他拐了个弯就看到自己的好朋友被那个比他高了许多的男人压在车门上,挡住大半个身子,男人骨节分明的手还很熟练地放在他的屁股上。
越知凡瞳孔地震,一句“卧槽”脱口而出。
前面的两人听到动静,男人被一把推开,江逢心头发有些乱,脸红得像个桃子。
“我……我先走了。”江逢心拉了下领子,一只手还放在闻天的胸前,小声说,“你先回去吧。”
“嗯。”闻天把他领子弄好,往后看了一眼越知凡,很客气地点了下头才回去车里。
“行了,别往后看了。”越知凡翻了个白眼,“我说你们……你们……”
江逢心用一种“怎么了”的眼神看他,很平常地说:“我们都结婚了。”
越知凡白眼翻得更大:“这就说开了?”
“嗯,”江逢心叹气道,“我也有错,戳他痛点,你知道吗,我那么多天没有好好看过他,当我看到他那一瞬间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也不再生气了,唉,你不会知道的。”
“我看你就是太缺爱了,明明他也有错的,还朝你发脾气。”
“他认错了呀,”江逢心说,“他给我做了一个很漂亮的帆船,如果你是我,你也会原谅他的。”
越知凡撇嘴:“我才不会和你这么傻呢。”
两人说着就穿过酒店大堂,坐电梯直达顶层。
“这次给咱们开会的是b大的博士生,但是教授什么的都会在的。”
江逢心惊讶:“真的呀,那他是代表导师团?”
“厉害吧,”越知凡凑近了跟他说,“才26岁。我听学姐说,那就是个天才级别的,他导师点名要的他,他导师还是国内大牛呢。”
等到了会议厅,越知凡拉着他去靠前的位置坐下,给他指了指前面正在准备材料的男生:“就是他。”
那男生低着头,个头不算太高,体型偏瘦,穿着一件宽大的外套,低下头时刘海挡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个白白尖尖的下巴。
“喂喂……”男生调试了一下话筒,然后跟旁边的人很礼貌地说,“可以了。”
这才抬起头,江逢心也看清他的脸。
清秀好看,很显小,江逢心这么看着,却总觉得哪里眼熟。
他也没来得及想太多,大家都在专注记着东西,听前面的男生讲话。等到讲完,每个人都要从前面拿一份材料表回去填写,快到江逢心时,一个已经拿好表格离开的女生回来,对男生说:“容曜学长,我的缺一份。”
这时男生笑了下,给她几张表:“给你,看看缺哪一份。”
容曜……
江逢心猛地想起,那次去过的订婚宴,主角是一个姓容的男人,记住他还是因为他和林家不同姓,那时离得远,没看太清楚,现在记忆中的人跟自己面前的人也不太能对得上号。
轮到江逢心了。
男生把表格递给他,看到江逢心时也很短暂地愣了下。
一旁也帮着发材料的一个学姐看他们面面相觑,打趣道:“怎么了?是觉得看着眼熟吗?”
江逢心愣愣的,眨巴了下眼睛,就听学姐笑着说:“一动更像了,我一开始就觉得你跟容曜像,尤其是眼睛。”
学姐把材料递给还有些懵的江逢心,“记得按时交上来啊。”
江逢心道了谢,才慢慢离开,但脑海里那个男生的样子还是挥之不去,回去的路上也迷迷糊糊。
越知凡听他说完,道:“他啊?你别说,还真的是有点像,怪不得我总觉得看他眼熟。”
“我起先以为是因为之前见过他才觉得眼熟。”江逢心托着下巴。
“见过他?”越知凡来了兴趣,“在哪里见过?”
“谢家和林家的订婚宴啊,他好像是那个林家的少爷,看着特别像。”
越知凡一口水差点呛到,“不是吧,那他结婚了啊……我好混乱……”他甩甩头,“就怪你和你男朋友,弄得我现在对这种事情好那个,我现在看我哥都得戴有色眼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