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睁着明媚的大眼睛:“墨老师应该比较顾及我的情绪,他是个好人。”
肖泽看着窗外的风景,陷入了沉思。
现在安安就在他的办公室,他到底要不要继续审问?
墨临最近的行为非常古怪,已经到了让他无法理解的地步,这种情况下,仍然要听墨临的吗?
墨临现在也是嫌疑人之一,这种情况下,他作为刑警队的队长,应该有自己的想法和态度......
肖泽掏出一根烟点上:“你了解段炀吗?”
“不了解。”安安回答得很干脆:“我和他不熟。”
“那段炀死之前,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以你的观察,你觉得他有可能自杀吗?”
安安凝视着肖泽的眼眸:“你这么一说,倒还真有...”
“哦?说来听听!”肖泽一下子来了兴趣。
安安推着轮椅又前进了几分,拉近了她和肖泽之间的距离:“段炀死之前一直很焦虑...他得了脑癌,吃了很多药片,晚上睡不着觉,白天精神很差,有时候会神志不清,胡言乱语。”
烟迷了肖泽的烟,他皱起眉头:“他都说了什么?”
“我不怎么听得懂他说的是什么,和墨老师有关。”
肖泽一听和墨临有关,立即竖起来耳朵:“你把段炀说过的话复述一遍。”
“他说,墨老师是他唯一的对手,也是唯一的朋友...还说墨老师很危险,想让他死...我不知道他和墨老师有什么渊源,我不相信他说的话,墨老师和他不一样,他们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
肖泽把这句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他还说了什么?”
“他还说...墨老师有心理疾病。”
肖泽有些难以置信。
心理疾病?
这不可能!
如果说连墨临都有心理疾病的话,那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正常的人了。
墨临的心里素质出奇的好,他们一起工作了这么久,要是墨临有心理疾病的话,他早就发现了。
肖泽立即否定了这个说法。
“我也不相信墨老师会有心理疾病,一定是段炀胡说的。”安安笑了一下:“在泰国的时候,墨老师一直很照顾我,这么好的人,怎么会有人格分裂呢...一定是段炀诽谤他。”
肖泽看着安安的眼睛:“你刚刚说什么,人格分裂?”
“嗯...是段炀说的。”
肖泽立即陷入了沉思,开始回忆和墨临在一起的点点滴滴,试图从中找到蛛丝马迹。
安安垂着眼帘,嘴角拉开弧度:“肖泽...你为什么要当警察?”
肖泽回过头,看着安安:“当然是为了正义?”
“那你现在在做什么?”安安的声音悠长:“你在被一个嫌疑人牵着鼻子走...”
肖泽皱起了眉头,安安这句话算是说道他的心坎上了,他正在为这件事心烦。
“你才是队长,墨临再厉害,现在也只是刑警队的犯罪心理学顾问...你实在是太没有主见了...”
肖泽的眼睛逐渐迷离起来,他想到了自己成为警察的第一天,在国旗下庄严宣誓......
想到了父亲对他的期望:“我儿子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骄傲......”
想到了他刚刚当上队长时,领导对他的赞许:“你这么年轻就当上了刑警总队是队长...前途无量啊...继续加油干...勿忘初心......”
他的眼前忽然晃过了一个人的身影,那个人从黑夜中向他走来,走进了,他才看清楚,是墨临。
忽然之间,美好的画风都变了,父亲语重心长的说:“你太让我失望了,你难道忘了你当初的宣誓吗?竟然傻被犯罪嫌疑人牵着鼻子走...你就这么害怕他吗?”
父亲的脸渐渐消失在黑夜中,领导的脸又浮现了出来:“这个案子如果办砸了,就算是我,也很难帮你说话,作为一个警察,你一定要有自己的判断力,我不可能提拔一个没有主见的人。”
肖泽逐渐陷入了自我挣扎中,这时候,安安幽幽的来了句:“肖队长,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肖泽点头:“你说的没错,我不能被人牵着鼻子走。”
“那你现在送我去见秦娟,我要亲口告诉她,我姐姐的死和她没关系,现在已经死了这么多人,我会开导她,让她好好活着。”
“嗯...毕竟你们是当事人,你去说的话,应给比我们开导有用。”肖泽的眼神涣散,木讷的走过去推安安的轮椅。
“有劳了。”安安笑着说。
“为人民服务,是我该做的...”
肖泽刚推开门,办公室里的台式电脑忽然黑屏了,暖气也停止了运作。
但是肖泽对这一切都没有察觉,他想一个木偶人,被安安指使着一步步往前走。
“好像停电了!”
大厅里值班的人纷纷抱怨,电停得不是时候。
“怎么停电了!我资料都没保存!”梦兰表示很无语,她做了一上午的资料,连午饭都还没吃上,眼看着就要完成了,竟然停电了。
看样子午饭也不用吃了,气都气饱了!
此时肖泽推开了审讯室的门,看见一团黑影缩在椅子上。
审讯室密封很好,灯一灭,几乎和晚上没有什么区别。
秦娟的情绪有些激动起来,连肩膀也开始颤抖:“放我出去!我不要待在这里!”
“应该是跳闸了,找个人去看看。”
审讯室外值班的警察忽然忙碌起来,没有人回去质疑队长为什么会推着安安进到审讯室里。
他们觉得肖泽这么做一定有自己的理由。
肖泽关上了审讯室的门,安安打开了手机照明,灯光落在秦娟身上,秦娟吓了一跳,立即用手挡住眼睛。
手机的闪光灯很刺眼,坐在轮椅上的黑影她不怎么看得清,身后站着一个穿警服的男人,身材很高大。
“秦娟,几天不见...你还好吗?”
安安的声音里夹着笑意,不知情的人听见,会以为她真的在打招呼。
只有秦娟感受到了毛骨悚然的感觉:“你是谁?!”
秦娟的心跳迅速加快,她不敢去看坐在轮椅上的人。
“秦娟...我好疼...你看看我的脸...”
刘瑷坠楼后的死相忽然浮现在秦娟眼前,她只觉得浑身发凉。
秦娟吓得从椅子上摔了下来:“你不要来找我...不关我的事...我真的没想害你...求求你放过我!”
安安脸上的笑容有些诡异,但因为是逆光,秦娟看不清她的五官。
安安把手机的灯转了个方向,光线从她的下巴往脸上打,一张惨白扭曲的脸呈现在了秦娟眼前。
秦娟盯着眼前的人,吓得浑身汗毛立即竖了起来。
真的见鬼了!
王岳走出办公室,见李蒙正在检查电路总闸:“怎么回事?”
“可能是短路了。”李蒙说。
此时审讯室里忽然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声,那尖叫声凄厉又悲惨,听得人毛骨悚然。
王岳:“谁在叫?”
李蒙茫然的摇了摇头:“声音是从审讯室里传出来的。”
“拿个应急灯来!”王岳对梦兰说。
现在秦娟的情绪很不稳定,她在漆黑的审讯室里待不住的。
梦兰去仓库取应急灯,王岳和李蒙朝审讯室走了过去。
王岳推开审讯室的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高大的背影,和一个泛着金属光泽的轮椅。
“队长?”王岳见队长站在审讯室中央,觉得很奇怪:“刚才发生什么了?”
安安的手里捏着一支笔,在轮椅上重重的敲了三下。
肖泽忽然回过神来,望着漆黑的角落,他晃了晃神。
安安一脸慌张的说:“你们快看看秦娟,她好像在吐血!”
肖泽立即大步上前:“秦娟!”
她摇了摇秦娟的身体,但秦娟没什么反应,好像已经失去了意识。
此时梦兰拿着应急灯进来:“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肖泽摸到秦娟的脖子上有滚烫的鲜血在流动,他一下子也慌了神。
肖泽:“把车开出来,直接送人去医院!她在吐血!”
肖泽抱着秦娟冲出审讯室时,回头看了一眼坐在轮椅上的安安,眼睛里充满了不可思议。
他刚才为什么会答应让安安去见秦娟?
他刚才都做了什么?!
一想到刚才发生的事情,他就觉得头晕,他方才为什么会带安安进审讯室?
刚才发生了什么,他怎么想不起来了?!
王岳见秦娟满脸是血,好像已经晕了过去,他立马扔掉了手里的资料,慌张的冲出去开车。
梦兰跟在肖泽身后,吓得脸色苍白。
鲜血从秦娟的嘴里不断往外流淌,滴落在地板上。
警笛声越来越远,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秦娟身上,安安推着轮椅在警局大厅里晃了一圈,中午值班的警察并不多,一下子又走了几个,整个大厅空荡荡的。
李蒙推开警局大厅的门,看见地上一条鲜红的血迹愣了一下。
刚才队长为什么要带安安进审讯室?
按理来说,队长不可能这么大意才对。
“秦娟好像疯了。”安安说话的时候,眼睛里有淡淡的哀伤:“刚才停电了,她好像受到了惊吓,不知道怎么就...”
李蒙的手机忽然响了,他拿起来一看,是队长打回来的:“把安安给我看好了,千万别让她跑了!”
肖泽的声音很大,安安听得一清二楚。
“早知道就不回来了,警察局事真多!”安安推着轮椅找了个舒服的角落待着:“放心吧,我这个样子是跑不了的。”
李蒙挂了电话,眼睛一直盯着安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安安明明已经走了,为什么忽然要回来?
怎么她一回来就停电了?
秦娟的情绪已经好很多了,为什么忽然发疯了?
还有,顾原和墨老师专门打电话强调了,不能让安安和秦娟见面...这里面是否有隐情?
“我什么也没做。”坐在角落里的安安好像知道李蒙心里在想什么似的,淡淡的说:“她忽然开始吐血,我连碰都没有碰到她。”
警车上。
为了防止秦娟嘴里的血呛到气管里,肖泽把秦娟侧着放在后座上,嘴里的血一直在往外冒,过了一会儿,秦娟慢慢睁开了眼睛,嘴里含混不清,咿咿呀呀的。
肖泽觉得不太对劲,于是掰开了秦娟的嘴,他立即吓得睁大了眼睛。
“梦兰,她的舌头哪去了?”
梦兰起了一身鸡皮个塔,用手机照明晃了一下秦娟的嘴:“舌...舌头断了...”
正在开车的王岳踩了急刹车,医院到了。
警局大厅里,两个男人一前一后的走进了大厅。
顾原看见地板上鲜红的血迹还没有凝固,眉头动了一下。
只见墨临直直的朝角落的安安走去,李蒙见他们回来了,立即从凳子上蹭起来:“这件事发生得太突然了,秦娟忽然发疯了,嘴里流了很多血...队长他们已经把人送去医院了!”
墨临双手撑在安安的轮椅扶手上,直勾勾盯着对方的眼睛:“你果然有问题。”
“你不是早就看出我有问题了吗?”安安笑着说:“你在我身上装了定位,以为我不知道?”
“很遗憾,你的定位出了问题,它比我晚出发二十分钟。”安安似乎很得意:“它被我放到了其他地方,你来得有点晚。”
李蒙很懵逼:“墨老师,你们在说什么?”
墨临环顾了一下四周,注意到警局此时已经停电了,他的眼神重新落回到安安身上:“你做的?”
安安笑得很得意,她坐直了身子,鼻尖离墨临的唇只有一公分的距离:“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哼,”墨临的身体往后退了几分,和安安拉开距离:“你不说我也知道。”
他夺走了安安捧在手里的保温杯,拧开后看了一眼,然后递给李蒙:“收好了,这是证据。”
李蒙接过保温杯,看了一眼:“怎么是冰块?”
安安的脸逐渐黑了下去,一句话也没说。
“把冰块放在插座上,等冰块自然融化,就会发生电路故障。”
墨临的表情很平静,就像在陈述一件很平常的事情,语气里没有半点情绪。
“别太压抑自己。”安安忽然转移了话题,勾了勾嘴角:“爱你的人可以接受你的任何样子,如果不行,那一定是不够爱。”
第119章 少女之死(35)
“你们两个...不合适。”
安安的视线越过墨临,落到了顾原身上,眼神里带着几分挑衅的意味。
顾原不太喜欢安安用这种眼神看他,这让他对安安产生了敌意。
“要不要考虑换一个...”
安安话还没说完,身体忽然猛的前倾,有人从她身后拖走了她的轮椅,她差点没坐稳从轮椅上栽下来。
顾原冷着一张脸,双手带动轮椅旋转了180度,把安安推去了右手边的角落里。
“他是我的,你离他远点。”
顾原的语速很慢,听着却有种莫名的寒冷。
“真好笑。”安安丝毫没有被对方眼神中的寒流波及:“你们在一起不过才几个月,墨老师怎么就成你的了?”
“不过是谈个恋爱,还真当成一辈子了?”
安安说的话让顾原感觉非常不舒服,他很想让她立刻闭嘴。
墨临脱下外套,慵懒的曲着手指整理衬衣袖口:“别试探我的耐心,我能救你,也能毁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