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岩接过,拿出了袋子里的礼物盒,他打开了盖子,看到里面放了一块镇尺。
“镇尺?”成岩把镇尺拿了出来。他从来没用过这种东西,辨别不出优劣,就是觉得上面的蜘蛛浮雕很漂亮。
江暮平嗯了声。
镇尺上雕刻的图案多半是有寓意的,成岩不太懂这些,他问江暮平:“蜘蛛有什么寓意吗?”
“财运亨通。”
成岩笑了一下:“我喜欢。”他看着江暮平,“谢谢江教授,很好看,我很喜欢。”
成岩把礼物收起来,说:“我去拿退烧药,你先去洗澡吧,洗完就回房间休息。”
江暮平吃了药,喝了姜汤就在床上躺下了。可能是因为两人刚刚才接过很激烈的吻,等到夜深人静共处一室的时候,那种微妙的感觉又溢了出来,尤其是他们此刻还躺在一床被窝里。
江暮平的体温比平时高,成岩躺进被窝的时候特意往他身边靠了靠,避免热气分散。
“难受吗?”成岩轻声问道。
江暮平摇摇头。
“捂一晚上应该就好了。”
江暮平没什么力气,很轻地嗯了一声。吃了退烧药,他很快就困了,眼皮有些酸涩。
心头的悸动被浑身的热意盖过去了,如果不是发烧转移了成岩的注意力,成岩一定会发现他今天持续性的失态。
“阿岩,晚安。”
“晚安。”
翌日早晨,成岩率先醒来,下意识去摸江暮平的额头。江暮平闭着眼睛睡得很安逸,额头已经不烫了。
今天成岩不太空闲,他上午有一个客人,是很久之前预约的。
成岩做完早餐,江暮平还没醒,退烧药让他睡得很沉。成岩没有叫醒江暮平,把做好的早餐放进蒸箱里保温,给江暮平留了条信息,然后出了门。
雪下了一夜已经停了,雪后的北城空气十分清新,室外温度很低,工作室里打着暖气,人声纷扰,语气兴奋,好像是在讨论昨夜的初雪。
“成老师早啊。”
大伙跟成岩打招呼,成岩点头应着,走进了办公室。今天成岩来得早,毛毛照例去隔壁的咖啡店给他买了一杯咖啡,端进办公室。
毛毛推门进屋的时候,成岩正拿着江暮平送他的镇尺细细观赏。
“成老师,这是什么?”毛毛把咖啡放在桌上。
“镇尺,压纸的。”成岩用手指摩挲着蜘蛛浮雕,越看越喜欢。看来江暮平也知道他是个财迷,给他买了这个寓意这么合他心意的物件。
成岩眉梢微挑,心情看上去非常好。毛毛笑问:“江教授送的吗?”
“嗯。”
“做工真精致,蜘蛛也挺酷的。”毛毛低头看了眼手机,“成老师,十点你有个客人,十一月份预约的,叫肖宇飞。”
“我知道。”
九点多的时候,江暮平醒了,床上只有他一个人,他摸了摸床头柜,拿过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弹出来成岩给他发的信息。
-今天有客人,先去工作室了,早餐在蒸箱。记得再量一下体温。
早上成岩可能是走得匆忙,江暮平洗碗的时候在水池边上看到了他的戒指。成岩好像从来不会在洗碗的时候戴戒指,他在水池边专门放了一个放戒指的盒子。
难得休息,江暮平今天想去趟工作室,如果成岩不忙,还可以跟他一起吃顿午餐。
江暮平在衣帽间挑衣服,他翻遍了衣柜,忽然发现自己没有什么特别好看的常服,他的衣服款式都很单调,颜色也很素。
换上衣服,他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一会,然后走进了书房。
江暮平从书桌的抽屉里拿出了之前在眼镜城买的那副镜链眼镜,他摘下现在戴的眼镜,戴上了这副镜链眼镜。
出门的时候,江暮平拿走了成岩遗落在水池边的戒指。
上午十点之前,跟成岩预约好的客人提前到了,毛毛把人领了进来。这位客人几个月前就在成岩这订好了设计图,不过当时不是本人来看的。
图已经设计好了,这人今天是直接来纹身的。
“老师,跟你预约的客人到了。”
成岩把烟摁进烟缸里熄灭,抬眸看了一眼。是个模样周正的年轻男人,个子挺高。
“肖宇飞先生吗?”
“对。”那人走进来,用那种有些意想不到的眼神看着成岩,“你是成岩老师?”
“嗯。”成岩站了起来,在桌上的几张稿纸中抽出了肖宇飞的纹身设计稿。
“没想到成老师这么年轻啊。”肖宇飞走到成岩面前,目光直白地盯着他看。
“没你想的那么年轻。”成岩把图交给他看,“之前是你朋友过来看的图,他当时打视频电话给你看了吧。”
“对,我当时在国外,最近刚回国。”
成岩嗯了一声:“那就开始吧,你是打算纹在腰上,是吗?”
“对。”
“跟我来。”
第39章
客人的约稿是彩图,?工作量比较繁杂,所以毛毛也留在工作间里帮忙。成岩在转印纸上描出设计图的线稿,毛毛在一旁准备设备和工具。
屋里的暖气很足,?描好线稿,成岩对肖宇飞说:“把上衣脱了吧。”
“嗯。”肖宇飞脱掉了所有的衣服,?光着膀子站在原地。他个子高,?身材也很结实,?皮肤是小麦色的,?肚子的腹肌整整齐齐地码着,?引得毛毛忍不住瞄了几眼。
成岩戴上乳胶手套,让肖宇飞在小床上趴着。成岩在肖宇飞的腰间喷了大量的酒精,用干净的棉布用力地擦拭,?涂了一层转印油后,将转印纸贴了上去。
成岩用的劲很大,?把肖宇飞腰腹那部分都擦红了,?肖宇飞趴着笑道:“成老师你劲还挺大。”
“疼了?”
“没有,?你随便扎,我皮实。”
成岩嗯了一声:“才刚开始。”
成岩纹身的时候不怎么爱跟客人讲话,不论是纹简单的图,还是复杂的图,倒不是他怕分心,?主要还是因为他不爱讲话,尤其是跟不熟的人。其实大多数技术娴熟的纹身师纹身的时候都会跟客人聊天,?分散客人的注意力好让他们不那么紧张。
除非是纹那种特别复杂的图案,纹身师的精神需要高度集中,这种情况下纹身师一般就很少开口。
成岩纹了这么多年的纹身,什么样的客户都遇到过,?有那种闷得从头到尾没有一句话的,也有那种疼得直哼哼还一个劲叨叨的。
肖宇飞属于话多的那一类,但忍耐力很强,成岩一针针扎下去,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他老是跟成岩说话,成岩偶尔回应,但大部分时间都是沉默。
客人说话,老板不搭茬,作为助理,毛毛有义务照顾客人的情绪。虽然成岩缄口不言,但毛毛会跟肖宇飞聊天。
肖宇飞在腰上纹的是一只白色的母狮,这只母狮有原型,成岩是根据肖宇飞提供的照片画的设计图。虽然是一只白狮,但她的实际毛色其实有点偏奶茶色,这种颜色不太好调。
毛毛问肖宇飞:“大哥,你这纹的是只母狮子吗?
“对啊,漂亮吗?”
毛毛笑了笑:“老师刚勾了线,还没给你上色呢,看不出漂不漂亮。为什么要纹只母狮子?”
“喜欢啊。这是我养的,我亲女儿。”
毛毛眼睛一瞪:“你养狮子?”
肖宇飞勾唇一笑:“我住国外,那里给养狮子。我还养了一只狼。”
毛毛满脸震惊,咽了咽口水:“哪个国外啊……”
成岩本来对他们的对话没什么兴趣,听到肖宇飞说这只狮子是他养的,眉毛微微挑了一下,来了一点聊天的兴致。
“你养狮子?”
太久没说话,成岩的嗓音十分暗哑。
肖宇飞见他终于搭理自己,眉毛都扬了起来:“是啊,成老师看过她的照片吧。
“嗯,很漂亮。”
“我还有其他照片,”肖宇飞拿着手机翻开相册,“给你看看。”
成岩抬了抬眼睛,往肖宇飞的手机屏幕上扫了一眼。
“给我也看看。”毛毛凑过来,“我靠,好漂亮啊。”
成岩收回目光,继续手上的动作。
细密的针头落在肖宇飞的皮肤上,他表情不变,仍旧跟毛毛谈笑风生。
江暮平裹着一身冷气走进了工作室。
朱宇刚给人纹完身,戴着口罩从屋里走了出来,他摘掉口罩,跟江暮平打了声招呼:“江教授。”
江暮平朝他点了下头。
朱宇把口罩扔进垃圾桶,目光被江暮平的眼镜吸引住。
江暮平今天给人的感觉很不一样。
“教授,你换眼镜了啊?”
“嗯。成岩呢?”
“老师在里面呢,好像有个客人。”朱宇领江暮平往工作间走。
还没走到门口,他们就听到了屋里传来的说笑声。
“这么高兴呢?”朱宇转头看了眼江暮平,轻轻嘀咕了一句。
“成老师,我笑得动静有点大,没影响到你勾线吧?”
一个响亮的男声从屋里传了出来,与此同时,江暮平和朱宇走进了屋里。
肖宇飞和毛毛同时噤声,看向门口。成岩抬了抬眼皮,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门口。
“聊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朱宇笑着问毛毛。
“不告诉你。”毛毛调皮地眨了眨眼睛,视线定在江暮平脸上移不开了,“江教授,你今天好帅啊。”
江暮平说了声谢谢,目光与成岩交汇。
纹身机运作的声音回荡在工作间里,成岩戴着口罩,一手按在客人裸露的腰腹上,一手握着纹身机。
江暮平的目光落到客人的脸上,而对方也恰巧在打量他。
江暮平的出现让成岩分心了片刻——
他今天戴了那副有眼镜链的眼镜,文雅的气质里掺了几分含蓄的多情,明明眼神还是那样清冷,却让成岩觉得好性感。
朱宇给江暮平拉了张椅子,“教授,你坐这吧。”
肖宇飞拧着脖子往江暮平的方向看了看:“怎么着,这位帅哥是监工的吗?”
朱宇笑了笑:“是啊。”
江暮平坐在一边看了会成岩工作,成岩纹身的时候基本不说话,他也没有打扰他。不过这位客人很健谈,总是找成岩说话。
刚才江暮平进来的时候,这位客人也正巧在给成岩看他的手机,成岩当时低头垂目,眉眼带着浅浅的笑意。
“成老师,能问你个问题吗?”肖宇飞忽然说。
成岩嗯了声。
“你有对象吗?”
成岩没说话,而毛毛往江暮平的方向看了一眼,心想:这是要撬墙角的节奏啊,还是当着正主的面。
“成老师?”肖宇飞又喊了一声,“你要是没对象,一会纹完了能让我加个微信吗。”
这个表示就很直白了,明眼人都能听出来肖宇飞话里的意思,毛毛不是当事人,但处境比当事人还尴尬,她小声提醒:“大哥……”
肖宇飞没有察觉到不对劲,成岩长得漂亮,刚才第一眼看到他就觉得喜欢,聊了几句下来,又发觉这个男人跟自己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肖宇飞对成岩一见倾心,有意找机会与他接触。他是个直爽的人,不喜欢拐弯抹角。
“我结婚了。”成岩说。
肖宇飞很明显的一怔。
成岩忽然关掉机器,对肖宇飞说:“歇会儿。”
他起身喝了口水,端着水杯走到江暮平面前,问:“烧退了吗?”
“退了。”
“蒸箱里的早饭有没有吃?”
“吃了。”
“怎么来这了?”
“找你一起吃午餐。”
“今天是个彩图,时间会比较久,我应该去不了。”
“多久?”
“五六个小时吧。”
是有点久。
江暮平往肖宇飞的方向看了一眼。
五六个小时。
成岩还要跟这位对他有好感的客户进行五六个小时的肢体接触。
虽然还隔着一层手套。
成岩看着江暮平,发现他的目光停留在自己的手上。
“怎么了?”成岩看了看自己的手。
“没怎么。”江暮平站了起来,“那我先走了,一会再过来。”
成岩有些发愣:“你去哪?”
“刚才朋友喊我吃饭,我本来是推掉了的,挺久没见的朋友。”
“哦。”
“你午饭吃什么?”
“随便吃点。”
“好,那我走了。”
江暮平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戴镜链眼镜的样子成岩还没有看够,他就离开了。
照理说,刚才听到肖宇飞问那种问题,江暮平应该不高兴才是,可是他的神色平静如常,完全没看出有什么异样的情绪。
江暮平永远那么理智,理智得让成岩看不透他的心。
江暮平在前厅等了一会,几分钟后,工作室门口驶来一辆SUV。
“不是说没空吗?”
一上车,邵远东就问江暮平。
约江暮平吃饭的是他的一位律师朋友,这位律师朋友跟邵远东也认识,他们三个以前一起在国外留过学,只不过不是同一所院校。
“又有空了。”江暮平面无表情地说。
“你这眼镜挺好看的,什么时候换的?”
这眼镜本来是为了讨成岩欢心才戴的,江暮平自己并不喜欢,他觉得花哨又累赘,现在成岩不在跟前,他也没心情戴。
江暮平摘下了眼镜,镜链挂在脖子上,眼镜坠在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