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枫都被他这样指着鼻子骂了,表情都没有一丝动容,只是手上的力让方白景更加难以挣脱。
因为傅枫,没人敢离他们两太近,只敢在推杯交盏间偷偷抬头瞄几眼。
萧京看得心头直跳,因为看出来了方白景快憋不住动手了,他硬着头皮凑了上去,扯着笑跟傅枫打招呼:“傅少!好久不见!”
他挡在方白景身前,干巴巴地笑:“这我朋友,是哪里冒犯到你了吗?”
傅枫的神色冷淡,他身上仿佛自带着低气压。
他的目光像是飞鸟,略过了隔在他们之间的萧京,最后停在了方白景的身上,从方白景紧绷着的下颔线上划过。
“没有。”
傅枫终于开口,也终于松了手,他的声音像是低沉的大提琴音:“玩得开心。”
他走掉之后,萧京就快要瘫倒在了方白景的身上。
方白景嫌弃地推开他的脑袋,恨铁不成钢道:“瞧你刚才那怂样!你那么怕他?”
“一般般。”萧京小声嘀咕道,“我都不知道他为啥会和我玩,他一直很瞧不上我们这堆不学无术的公子哥。”
其实说玩也算不上,但最起码他和傅枫还算稍微熟一些。
萧京好奇地问道:“你和他有过节?”他极其不解:“不是!你们两能有什么过节?”
方白景怎么也说不出自己被一个男人看上这种事情,他烦躁地张口就来:“我第一眼就看他不顺眼,行了吧?”
“还行吧?”萧京跟在他屁股后面小声地道,“虽然他这个人看起来确实挺欠揍的,但人家也有资格装逼啊!”
方白景被他闹得脑壳疼,止住脚步:“别烦我了,我一个人就行。”
他指了指人群:“你去和他们闹。”
反正现在也出不去了,方白景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待一会。
一层太吵,方白景转身就往旋梯走。
楼梯上铺着地毯,踩在上面没有什么声响,方白景停在楼梯中层,趴在了圆弧型的扶梯上。
拉琴声停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如月光般流畅的钢琴声,方白景低头看了眼,巨大的黑色钢琴前,坐着一个穿着蓝色拖尾裙的女生。
她的玉指在琴键之上,像是会跳舞。
钢琴声像是温泉,总能浸泡人的心灵,尤其是方白景这种从小趴在钢琴前长大的。
方白景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扶梯上打着拍子,眉眼弯了起来,灯光照耀而下时,像是星光揉碎在他的眼底。
忽地,方白景的耳朵动了下,他听到了背后忽然靠近的脚步声。
方白景扭过头,发现是阴魂不散的傅枫时,他原本轻松惬意的表情顿时变了。
傅枫站在他的不远处,缓步地从台阶上走上来,楼梯中层的空间很大,但傅枫偏要挤在方白景的身边。
他不会像方白景一样没骨头地趴在上面,只是伸出手轻轻地搭在了上面。
傅枫顺着方白景的视线往下看,目光幽沉,又有点空,他突然开口道:“我记得——”
他的声音顿了下,才继续道:“你弹琴很好听。”
第13章 “你在害怕?”
作者有话说:久等
方白景已经很多年没弹琴了,准确地来讲,是很多年没当着外人的面弹琴。
距离他最近的一次,也要追溯到他刚出道那阵子上的一个综艺,但那也都是三年前的事情了。
方白景下意识地跟傅枫拉开距离,傅枫在他眼里已经是个脑袋不太好使的神经病,再过分一点,方白景愿意骂他一句“变态”。
他一分都不想和傅枫多待,嫌恶地皱着眉道:“我不会弹琴。”
方白景说完就准备转身走掉,但他的脚步停在不远处,警告似地道:“离我远一点。”
这个圈子里,方白景听说过别人拿身体换资源的事情,但他瞧不上眼,也不稀罕。
方白景不喜欢男人,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不愿意把傅枫对他的想法往那一方面想。
但结合傅枫对他说过的话,再配上傅枫看他的这个眼神。
方白景总觉得傅枫是真他妈地看上他了。
今天是萧京的生日,方白景不想把事情闹得太难看,径直地往楼上走去。
走到一半,方白景又回头看了傅枫一眼。
他没有跟上来,只是站在原地,方白景松了口气再次往楼上走去。
楼上是休息的地方,比一楼安静不少,中间是一个巨大的泳池,虽然是大冬天,但里面还放着水,不过应该是恒温的。
这里没多少人,只是稀稀落落地坐了几对情侣,调笑声断断续续在静谧的空间中传出来。
方白景习以为常地瞥了一眼,就当是没看见收回视线,但他突然发现坐在沙发中央的是个陌生男人。
棕发碧眼,嘴角自然带笑,左手搂着一个男生还不够,右手边又抱了一个。
这种生日会,朋友带朋友是很正常的事情,只不过他这左拥右抱的姿势吸引了方白景多看几眼。
不仅如此,他看到方白景后嘴角的笑意更加明显了,嘴角的弧度愈加往上挑了挑。
“Honey。”
他冲着方白景喊。
方白景第一遍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直到那个男的起身缓步向他走过来,他从突然反应过来——这傻逼是在喊他?
下一刻,他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他身上是安了什么吸引gay的雷达。
一晚上碰上两件这样的事情,方白景的表情自然而然地不怎么好,尤其是在男人走到他面前,俯身轻挑地问道:“Do you want to play with me?”
这句话在成年人之间带着强烈的性暗示。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喝了酒的缘故,男人竟然直接动起了手脚,他捏住方白景的肩,低头就要亲上来。
方白景嫌恶地皱着眉,试着挣扎了下,但发现肩膀上的力大得离谱,他压了一晚上的脾气,在这一刻终于忍无可忍。
右手边就是放酒的酒架,在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中,方白景闪躲的同时,毫不犹豫地抄起一瓶,往他的脑袋上招呼。
砸下去的瞬间,方白景还是很有分寸的,不敢太用力,只想给他一个教训。
方白景不会打架,在男人抬起拳头反抗的同时,下意识地又举着酒瓶一锤。
这一下因为惊慌,方白景没收住力,他明显听到了“噗嗤”一声,像是酒瓶的裂口刺入皮肤的声音。
方白景立刻松掉了手中的酒瓶,毫无防抗力地被人推了把肩,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推得往后踉跄了几步。
“砰——”
背后就是巨大的泳池,水有两米深,充满消毒水味道的泳池水的瞬间灌入鼻腔。
大概是他们闹出来的动静太大,方白景听到了萧京的声音——“方白景!”
方白景不会游泳,旱鸭子掉进水里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使劲扑腾,他睁着眼,入眼都是茫茫的蓝色。
胸腔被挤压着,方白景有那么一刻觉得自己真的要窒息了。
“扑通——”
他听到了声落水声,就像是照进裂缝里的一道光,和电视剧里演的不一样,没有缠绵的水下亲吻。
方白景闭着眼,手臂上传来股大力,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从池底拽了起来,“哗啦啦”的水声四窜,他弯着腰靠在背后的人身上咳得撕心裂肺。
直到方白景被扶到泳池边上,他才能勉强睁开眼,眼睛是酸涩的疼,身体还泡在水里,背后的气息陌生。
“还好吗?”
声音有点耳熟,回过神来的方白景才听出来这是傅枫的声音。
他刚想应声,一股气没回上来,方白景咳得更加凶了。傅枫的手突然抬起,一下一下轻轻地拍在他的背上。
方白景这时候才算是缓过神来,他以前溺过水,留下的后遗症就是恐水。他的脸色煞白,水流的晃荡让方白景无比的不安,控制不住地去抱傅枫的肩。
方白景的表情惊慌无措,耳鸣的耳朵后知后觉地接收到了外面的声音,嘈杂又混乱。
方白景下意识地要去看那个男人伤得有多重,视野突然变成了一片漆黑,傅枫用手挡在了他的眼前,方白景能感受到水流顺着脸颊往下划过的痕迹。
“别看。”
傅枫的身上也已经湿透了,他怀里的方白景似乎是因为恐惧在颤抖。
他低下头,就可以看到方白景秀气精致的鼻子,如同玻璃般的易碎感。
傅枫道:“不用怕了。”
方白景现在的弱势是傅枫从来没有见过的样子,他的手指无力地抓在他的身上,指节泛着白,嗓音干涩打着颤:“你先……把我拉上去。”
踏不到底的泳池让方白景毫无安全感,他被捂着眼睛,混沌的不安愈发加重了他的不安。
但方白景现在却不敢反抗,在泳池里,傅枫就像是他的最后一块浮萍。
“等下。”
傅枫想要先跳到陆地上,再把方白景拉上了,可他抱着方白景的手刚松开,方白景就像是条八爪鱼一样缠住了他。
他满足于方白景对于他的依赖。
边上的人想要来搭把手,但却被傅枫一个眼神阻止,他仗着自己臂力好,硬生生把方白景托举到岸边。
脚刚挨到地面,方白景就控制不住地瘫倒在了上面,他现在没半分平日里盛气凌人的样子,头发湿哒哒地黏在脸上,身上的衣服也全是湿漉漉的潮湿感。
让人很不适。
“哗啦——”
傅枫从泳池里一跃而上,他身上厚重的大衣在跳入泳池前,就被他甩在了岸边,现在还是干燥的。
他走过去,把大衣捡起来,披在了方白景的身上。
“起来。”傅枫半蹲下身,伸出手把方白景从地上拽了起来,“不要在地上躺着,会着凉。”
方白景的脸色还是煞白的,他往刚才闹出事的方向看了眼,人已经不在了,只剩下地下的一滩血迹。
萧京也不在,估计是送着他一起去医院了。
在场的人仅剩不多,也都与他不熟,他们现在都默契地噤着声,他现在能沟通的反而只剩下傅枫。
方白景从强烈的窒息感中缓过神来,他只能问傅枫:“他人呢,还好吗?”
傅枫扶住他,把大衣裹在方白景身上道:“不太清楚。”
方白景本来就苍白的唇色更加得淡,他像个无头苍蝇,下意识地抓住傅枫的手臂问道:“……怎么办?”
他从小到大被家里人护着顺风顺水地长大,方白景就从没碰到过这种事情。
方白景止不住惊慌,从自己的口袋里把手机摸出来,想给萧京打电话问下情况,但泡了水的手机早就废掉了。
“傅枫。”方白景生涩地喊了遍傅枫的名字,问道,“能不能……能不能给萧京打个电话问下?”
“他是我朋友。”傅枫忽然道,他用手指揩去方白景眼角像是泪痕的水痕,“你不用担心。”
方白景身上的毛衣沾了水后很重,沉甸甸地压在他身上,他后知后觉地发现其他人都被遣散了,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了他和傅枫。
方白景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如果他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会负责的。”
他的手指抓在傅枫的衣摆上,艰难地开口道:“所以把你的手机……借我一下……可以吗?”
傅枫半蹲在原地,他没有拂开方白景的手,也没有给方白景手机。
半晌之后,他忽然站了起来,他起身在方白景依赖感极强的视线下去了角落打电话。
方白景无助地待在原地,他想跟过去,但是双腿发软,怎么也站不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耳朵进了水的原因,方白景现在的听力到的声音不太真切,仿佛有团棉花塞在了他的耳朵里。
他眼巴巴地盯着傅枫看,倒是把傅枫的表情看得很清楚,像是碰到了棘手的问题,傅枫不咸不淡地皱了下眉。
侧转着的傅枫突然转过身,他的视线与方白景在半空中交汇,薄唇上下张合着,但方白景却听不见他的声音。
直到傅枫的脚步靠近,他再次半蹲下身,方白景才能够听清——“米修没事。”
方白景先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那是男人的名字。他松了口气,但傅枫下一句就是:“但他家里人不是很高兴。”
参加萧京生日会的人都非富即贵,很明显,那个叫米修的是傅枫的朋友,也是傅枫带过来的。
是个生面孔,但估计也是有钱有势。
方白景犹犹豫豫地问道:“那他……家里……?”
傅枫的助理恰好拿着干爽的衣服走了进来,悄无声息地把衣服放在了桌子上,又无声地退了出去。
“先去换衣服。”傅枫没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容易感冒。”
方白景本能地听了傅枫的话,乖顺地抱着衣服去了隔间换了衣服,等他把很合身形的衣服套上之后,他才意识到,这是他从傅枫手里穿走的第二套衣服了。
第一套已经躺在他家里的垃圾桶里很久。
傅枫也换了衣服,见方白景走过来,他把刚拆封的毛巾盖在了方白景的脑袋上。
现在的方白景听话得让他诧异,方白景的手指攥在毛巾上,指关节发白,重新磕磕绊绊地问了遍:“他……”
傅枫报了一个外国的企业,方白景的手指泛白的更加厉害,道听途说之下,他听说那个企业有些涉黑行为。
“你在害怕?”
他魂不守舍的时候,突然听到了傅枫的问话,他下意识地点了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