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滚滚!”萧京笑骂道,“来找你约晚饭的!吃不吃?”
方白景笑着道:“当然行,你挑个地,我拍完戏就过来!”
他和萧京又胡七八乱地扯了几句,才挂了电话。
好久没见的朋友回来,方白景肯定是开心的,但他挂了电话,就立马想起了傅枫的存在。
只是……只是和朋友吃个饭而已。
方白景心里发虚,自我搏斗了片刻还是给傅枫打了个电话过去。
只是和朋友吃个饭,通知他一声怎么了!
傅枫每次接他的电话都接得很快,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意外:“怎么了?”
方白景的语调官方,像是跟老师汇报的小学生一样,但又压不住喜悦:“萧京回来了,晚上我要和他一起去吃饭!”
意思就是晚上不回来吃饭了。
“……萧京?”
“别和我说你不认识他。”方白景翻了个白眼,“你们明明认识。”
的确是认识。
傅枫坐在办公桌前,他忽然起了身走到了落地窗旁,脚下是让恐高症患者腿软的高度。
他从烟盒里摸出了根烟,咬在了唇间。
傅枫道:“认识。”
点火机点燃了他咬在唇上的烟,傅枫吸烟的姿势半生不熟:“去吧,记得把地址发给我。”
“知道了!知道了!”
方白景只是和他说了几句话就又不耐了,隔着失真的声音,傅枫都能想到电话那头方白景扬眉的样子,生动得像一幅画。
但这次方白景竟然没急着挂电话,反而犹犹豫豫地生硬着问了一句:“你、你又在抽烟?”
方白景的声音跟气音一样,模模糊糊的。
“嗯。”傅枫应道,“不抽了。”
他反手把烟蒂按灭在了烟灰缸里,再次叮嘱了句:“早点结束,我来接你。”
方白景不情不愿地应了几声,“滴——”地一下又挂断了电话。
傅枫听了阵耳边的忙音,才敛眉把手机放到了桌上,办公室里飘着若有若无的烟味。
他没有烟瘾,其实是不怎么抽烟的,但烟确实是用来平复心情的好东西,或者说是能让他冷静下来。
傅枫当然认识萧京,在很久很久之前,傅枫就知道萧京是方白景很好的朋友——他们两个关系好得能穿一条裤子,甚至比很多亲兄弟的关系都要来得好。
他的眉心微微皱起。
回来就回来了,毕竟萧京虽然碍眼,但方白景是真情实意地把他当成最好的朋友。
所以在当时萧京父亲和他聊到萧京,满脸愁容地问他“要不要把萧京送到非洲锻炼锻炼的时候”,傅枫也只是点了下头,给了个中肯的意见:“可以把他送出去几个月。”
萧京走后,方白景和他待在一起的时间都久了许多。
*
方白景下了戏,匆匆地就往和萧京约好的地方跑,萧京定了家空中餐厅,他走进去的那瞬间,就听见了温婉旋转着的小提琴声,方白景的鸡皮疙瘩差点掉一地。
他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的萧京,快走过去后直接往他的后脑勺招呼了下:“你有病吗?我们两个吃个饭,怎么选个这种地方?”
萧京很无辜地扭过头道:“这家店的餐后甜品很好吃。”
方白景扶额,顺从地拉着椅子坐了下来。
旁边开了瓶香槟,萧京问道:“喝吗?”
方白景点了下头,旁边的服侍生端起酒瓶,帮他倒了酒。
半年没见,方白景也没觉得萧京有多少变化,最起码这吐槽起人的口吻一点也没变。
“靠!我爸真的一点都不讲情面!我当时以为他说把我送到非洲那边挖钻石只是随口说说的,结果他还真的把我送过去了??”
“现在回国还是我自己偷偷跑回来的!”
萧京伸出手比对了下自己和方白景的肤色:“你看我都晒成什么样子了!”
方白景被他吵得头疼,伸出手指在自己的嘴唇上做了个噤声动作:“嘘。”
萧京黯然神伤道:“感情淡了是吧?”
“我们的感情不是一直那么淡?”
“……”萧京压下自己想打方白景的冲动,小声地问道,“那你和傅枫还好吗?”
方白景用叉子的手突然一用力,他扯着唇,嘲讽味十足地道:“好死了,跟你和你爸的关系一样好。”
“那你和傅枫谁是爸?”
方白景没忍住抬脚踹了过去,但他还是环顾了下周围,板起脸色道:“当然是我!”
看到方白景这个样子,萧京稍稍松了口气,最起码傅枫肯定是没对他做些什么。
萧京还是挺内疚的,毕竟傅枫和方白景在一起跟他还有点关系。
他纠结着道:“待会我把我的甜品分你一半。”
“白痴,谁要吃你的东西。”方白景一直是嘴硬心软地,“饿不到你,不够再继续加,今天我请客。”
方白景没什么胃口,更多地是托着腮看萧京吃东西,最后实在是被萧京的吃相丑到了,嫌弃地挪开视线环顾四周。
餐厅里的人不多,只是稀稀落落地坐了几个人。
“叮——”
门外的电梯在方白景扭过头的瞬间打开,走出来的人影让方白景楞住了,是一个棕发碧眼的男人,但五官偏向于亚洲人的柔和,更像是混血。
他的身上穿了件骚包的花衬衫,右手边挽着一个清秀的少年,目不斜视地仰着下巴往前走。
他走得越近,额头上的那个小疤方白景就看得更清楚。
“滋拉——”
方白景不由自主地站起了身,椅子拖拉过地面,发出的声音略显刺耳,不过只有方白景自己能听到。
萧京还在埋头吃着饭,估计什么都没看见。
他的心跳速度有点快,直到那个男人走出他的视野范围,方白景还是压不住自己的心跳。
手机恰好无声地闪烁起——是傅枫的电话。
方白景接通了电话,手机贴在耳边发着烫,傅枫的声音传递了出来:“吃完了吗?”
“我看见那个人了。”方白景茫然地眨了眨眼,他其实也不害怕,只是傅枫的声音让他更加安心。
方白景小声地道:“我看到上次被我开瓢的那个人了。”
傅枫那头的响动静了片刻,方白景听到的是声沉闷的开门声,而后是嘈杂的闹市声,傅枫的声音夹在其中:“等我一下。”
方白景后知后觉地意识道:“你在哪里?”
傅枫言简意赅地道:“楼下。”
他的声音带着点淡淡警告的意味:“别乱动,等我上来。”
第12章 “我记得你弹琴很好听”
作者有话说:这篇本来想写个短篇自割腿肉自己爽一下……现在怎觉得它已经不是短篇能结束了。
方白景从来没想到傅枫会来得那么早。
他身上还穿着白天的那套衣服,脖子上的领结有些歪,方白景一眼就看出来是自己白天随手系的。
傅枫走过来,先是冲着萧京示意般地点下头,他和萧京的关系很普通,普通到半年不见,傅枫也只是简洁明了地跟他打了句招呼:“好久不见。”
语气冷淡,听起来没有半点想见的意思。
他的手掌很自然地扶在方白景的椅背上,像是在划分领地,傅枫低下头问道:“吃饱了吗?”
方白景下意识地点了下头。
“那走吗?”
“……”
方白景犹犹豫豫地看了对座的萧京一眼,又往包间的方向望去,最后点头道:“回去。”
傅枫“嗯”了声,替方白景跟萧京告了别:“再会。”
他们刚从座位上起身,那个男人凑巧地走了出来,这次不再是视野盲区,三个人撞了个正着。
但这也只是看见了,他们与男人之间还有很长的一大段距离。
男人的表情显得有些错愕,方白景察觉到他是在看傅枫,他下意识地抓住了傅枫的衣摆。
男人往前走了几步,看起来是想凑过来和他们搭话,但他的脚步最后在傅枫的目光下放慢、又止住。
方白景被傅枫牵着走到电梯里,电梯层层下降,等他脸上吹到专属夏夜的晚风时,方白景才渐渐回过神来。
他其实已经记不太清那个男人的脸了,只有在看到他的那瞬间才能回想起来。
主要是他当时被开瓢的样子太惨,方白景忍不住轻松地笑出了声。
说起来,他和傅枫的孽缘主要还是因为那个傻逼。
*
那天是萧京的生日。
在去之前,方白景以为就是他往常陪着萧京去的那些轰趴或者是派对,没想到和他想的不一样,萧京今年的生日反而是挑了个低调的会所,简单地包了两层。
方白景不和京城的富二代圈子玩,他也融不进去,只是和萧京比较熟些。
因为方白景觉得萧京是个傻白甜。
但这里方白景对大部分人都比较眼熟,那些平日里吊儿郎当的公子爷今天都穿了正装,平日里精致的女生今晚打扮得格外的漂亮。
方白景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厚重的毛衣。
现在是冬天,屋里打着暖气其实一点也不冷,只是方白景比较地畏寒。
“你穿这样就来了?”平日和方白景相熟的公子哥笑了笑,“萧京也不和你说一声?”
萧京状况之外地一拍手道:“靠!我怎么忘记跟你说今天请了个贵客!”
方白景无所谓地挑了下眉:“不是你的生日,跟别人有什么关系?”
他随口问了句:“所以贵客是谁?”
萧京理直气壮地道:“傅枫啊!你可能不认识,不过你上次不是说你想去试镜哪个剧本来着的,我记得他就是投资商,他平时可不参加这种活动,我可是费了不少口舌才把他——”
他话还没说完,方白景就咬牙切齿地说了句:“我可真是谢谢你。”
在萧京不知所措的视线之下,方白景突然起步往门外走去。
几天前,他刚泼过傅枫一脸咖啡,傅枫在他眼里现在就是个神经病,方白景的直觉告诉他,他得离傅枫远一点。
“哎!方白景!”萧京在他背后边喊边跑,抱怨道,“你怎么就那么不识好人心呢!”
方白景的脚步越来越快,朝他冷笑了声:“都说了,谢谢你。”
萧京絮絮叨叨地跟在他屁股后面道:“干嘛?难道你清高到不屑于走后门?”
我他吗还走后门,我被他走后门的概率更大一点!
方白景差点转身吼一声回去,他好不容易走到门前,手指还没来得及摸上宴厅的门把手,门就被人从外面打了开。
方白景站在出风口止住了脚步,站在门口的是傅枫,他的身上穿着件厚重的大衣,羊绒的质感极佳,垂坠在了小腿处。
外面在下雪,傅枫的肩上还落着几朵没化开的积雪。
方白景离他近,他身上的寒意扑面而来,方白景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
他匆匆移开放在傅枫身上的视线,侧身就要从空隙处出门,方白景吊起一口气,很担心傅枫再突然发一次疯。
门外干裂的风与屋内的暖风截然不同,方白景身上还是宽松款的毛衣,扛不住肆无忌惮的冬风,他被冻得瑟缩了下。
傅枫没有给他让行,他的手臂在狭隘的空间里无法避免地与傅枫相蹭而过,方白景吊在嗓子眼的气刚落下再次提起。
在擦肩而过的那刹那,方白景的手腕忽然被人扣住了,傅枫手指的温度冷得像是块寒冰。
不知道是不是碰巧,傅枫的手指有意无意间搭在了他脆弱的血管之上。
“外面很冷。”傅枫附上了点力把他往屋里带,“进来。”
方白景第一次感受到手足无措的感觉,傅枫这个人太难懂,他一时不会搞不懂傅枫这是要跟他秋后算账还是要使什么新手段。
他警惕地盯着傅枫,想撇掉他的手,但发现看似落叶般的力又好像有千斤重,捏得他腕骨都开始发烫。
方白景冷下眉道:“松手。”
他不想跟傅枫讲面子,但今天是萧京的生日,他又不得不克制住脾气给傅枫这个面子,最多只能甩甩脸色,万不可能是撕破脸皮的。
但傅枫看起来却好像是要挑战他的底线,回了温的手指还是扣在他的手腕上。
他们两之间的气氛实在是过于微妙,堵在门口更加引人注目,方白景面色不虞地重复了遍:“你把手放开。”
敞开的门沉闷地合上,发出轻微一声“咚”响。
外面暗沉的光线被隔绝,方白景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们两之间有多近。
黑色的大衣很衬白,近到呼吸可闻的距离之中,傅枫根根分明的睫毛撞进了他的视线之内。
傅枫的眼睛微眯,视线黏在了他的身上。
他侧头低声让跟在身后的保镖把背后的门闭紧,声音很轻,只有方白景和他听得见。
方白景不可置信地抬起头:“你想干什么?”
傅枫终于松了手,在宴厅里拉奏而响的提琴声中,他低下头咬字清晰地道:“外面冷,别出去。”
“我和你很熟?”方白景被气笑了,“我真觉得你挺自然熟的。”
傅枫的眉头皱了下,又很快地舒展开,快得像是方白景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他泰然自若地道:“会熟的。”
“熟个屁!”方白景用力地甩了下手,“给我把你的脏手放开,膈应死我了。”
他还嫌弃不解气,瞪着眼用气音骂了句:“死g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