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凯:“......”
蔺舟很少见傅明深怼人,大概是在熟人面前,傅明深的状态很放松,可以看出他们关系是真的好。
他解释说:“我喝酒了会睡不着。”
“这样啊。”
谢凯看看损友,再看看认真解释给他递台阶的蔺舟,心里哀叹:白菜被老猪精拱了。
服务员很快给蔺舟上了一杯芒果汁,蔺舟基本没吃过西餐,对于所谓的顶级牛排并没有太灵的味觉,除了觉得好吃,也没个很具体的概念有多好吃。
“我想尝尝你的牛排,可以么?”坐在他旁边的傅明深忽然说。
啊?
蔺舟看了眼自己面前被切过的牛排,耳根蔓上一点红意。
会不会太亲密了点。
还有外人呢,要不要矜持点啊。
“您不介意的话。”
“不介意。”傅明深说着,直接起身,把自己装着牛排的餐盘,和蔺舟的换了个位置,“我这份还没吃,你也尝一下。”
蔺舟:“......”
这到底是尝一尝还是换着吃啊。
蔺舟看着傅明深换过来地餐盘,里面的牛排都被切成了大笑均匀的小块,忽然明白了傅明深的用意。
他基本没吃过正经的西餐,餐桌礼仪是现学现用,刀叉也用得不习惯,切牛排动作笨拙。
没想到这么小一个细节,都被傅明深注意到了。
要不要这么体贴啊。
坐在他们对面的谢凯感觉吃在嘴里的牛排都成了冷冷的狗粮,特么的,他为什么会想不开和一对准情侣来吃西餐?!
看这恩爱秀得,显得他好像是一颗硕大无比的沙杯电灯泡。
好不容易吃完,谢凯感觉自己撑了——被狗粮撑的。
“你不是要找他给你画画么,快点。”
塞狗粮的好·兄弟冷冷催促他,仿佛让他赶紧说完赶紧滚,不要妨碍他们的二人世界。
“哦,对,”谢凯在漫天的狗粮里用单身狗的爪子刨出剧本,“我想要一副适合挂在家里书房的画。”
蔺舟问:“要多大的,具体有什么要求么,比如风格,主题。”
“你就照着明深那个来吧。”
谢凯说着,听到傅明深咳了一声,明显只想独美,不想“撞画”,心里靠了一句,骂了句狗男男。
“大小按照明深那个来,别的你自由发挥,我喜欢你在某一瞬间迸发出的灵感创作出来的东西,就很有艺术感,像梵高一样。”
蔺舟:“......”
他正想说他不是梵高那种风格,听到傅明深说:“你怎么废话这么多,没有要求就是最大的要求,你这种价格很高。”
蔺舟:“................”
傅总你好直接铜臭味好重啊。
刚开了一瓶小十万红酒的谢总大手一挥,把跑了十万八千里的剧本强制扯回来,豪迈地说:“钱不是问题,你开个价吧。”
蔺舟看了眼傅明深,说:“那就5000,可以吗?”
本来翘着椅子摆土豪普的谢凯差点把椅子踩翻,傅明深昨天跟他说就算对方说个五万十万的,他也要闭着眼夸好便宜你的画这么好看怎么这么便宜,并且主动加钱。
可怜谢凯已经做好被未来的嫂子当肥羊宰的准备了,结果才5000,他没听错吧。
他看向傅明深。
傅明深也皱着眉,明显没想到蔺舟会开价这么低。
本来被坑来当托的谢凯见状立刻幸灾乐祸起来。
让你坑兄弟,该!
“你不用跟他客气,按照你的正常价格来。”傅明深说。
蔺舟委屈:“这就是正常的价格。”
画家的画作本来就不是看实力而是看名气,他一个大学还没毕业的学生,一幅画要能卖5000,已经是偷笑的程度了。
不然上什么班做什么工作,直接靠卖画走上人生巅峰指日可待。
傅明深淡淡地看了谢凯一眼。
谢凯赶紧收起幸灾乐祸的表情,一本正经地说:“5000块太便宜了,显得不够档次,这样,我给你再加一个0,你给我发挥出最好的水平,画一幅最好的作品给我,怎么样?”
蔺舟虽然确实比较穷,对于五万块很心动。
但他做人的底线还是有的。
而且人家傅明深的朋友,他是要放长线钓傅总的人,怎么可以为了几个钱毁掉自己在傅明深心中的人设呢。
“5000块已经是我会发挥出最好水平的画作了,再高的话,您可能要另请高明了。”
谢凯:“......”
傅明深:“.......”
傅明深差点心梗。
想给未来的老婆送点钱,为什么就这么难!
***
蔺舟从离开包厢,就开始笑,傅明深看起来心情不是太愉快,听到他的笑声,问:“笑什么?”
“昨天那个有鱼的姜子牙是您吧。”
要是结合今天谢凯这个主动送钱的举动,蔺舟还没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他就白活了。
傅明深木着脸:“不是。”
“如果不是,您肯定不是否认,而是问这是谁。”蔺舟想到那个发卖萌表情还自称人家的网友,又忍不住笑。
傅明深作为在职场打滚摸爬多年的老狐狸,一向脸皮厚,被蔺舟这样笑,却有点耳热,坚决地说:“不是我。”
这么丢人的事情就算被识破,也抵死不能承认。
就在傅明深懊恼自己怎么一碰到蔺舟就降了智,仿佛一脚踩入人类智商盆地时,西装袖子忽然被人拽住。
拽他的是蔺舟。
这是蔺舟第一次主动做出这么亲密的动作。
傅明深手臂僵了僵,一时注意力全集中在被拽住的袖子上,脸上还是冷若冰霜:“干什么?”
“谢谢您,”蔺舟声音小小的,“我很感动,真的,第一次有人这么为我煞费苦心,对我这么好。”
“......”傅明深一瞬间什么脾气都没了。
小朋友一定是没感受过多少别人对他的好,才会把他这么一个小举动当成煞费苦心。
他一时间满心都是心疼,正要反握住蔺舟的手,忽然左侧传来一个惊怒的声音:“蔺舟,你们在做什么?”
第20章 舟舟
这一声实在太突兀,蔺舟被吓得直接缩回了手。
来人是张程。
张程刚和客户应完酬,正打算回酒店,没想到一出来就看到了蔺舟和一个男的在一起。
从他的角度,只看到蔺舟主动牵那男人的袖子,然后转头对男人小声说了什么,目光含情,笑得又甜又温柔,一时惊怒交加,忍不住喊了这么一嗓子。
他大步走过去,看清和蔺舟一起的是傅明深后,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的愠怒加重。
“傅总。”张程克制着不快,和傅明深打了招呼,只觉得他们二人站在一起极其碍眼。
傅明深眯了下眼:“张总。”
两个人的语气都还算客气,可空气中充满了剑拔弩张。
闻讯而来的经理想过来,又怕沦为这两位大佬的炮灰,冷汗都下来了。
“傅总,我是他哥,我有几句话想跟他说,傅总可以行个方便么?”
傅明深本来就因为张蓉对蔺舟恶劣的态度,连带对张家人都没好印象,现在又冒出来个什么哥,更是不爽到了极点。
他转头看蔺舟,征询他意见:“你要跟他聊么?”
蔺舟抿了下唇,他宁愿自己是个需要傅明深千方百计给他送钱的穷大学生,也不想让傅明深看到他如泥沼一般的过去。
喜欢一个人,就会极力掩饰自己不完美的一切。
哪怕那些并不是他的错。
他低声说:“那您先回去吧。”
“你还有东西在我车上,我在车上等你。”
傅明深说着,当着张程的面,在蔺舟头上揉了一把:“有事给我打电话。”
张程:“......”
挑衅,这绝对是赤/裸/裸的挑衅!
他正要说不需要傅明深等,他会送蔺舟回去,就听到傅明深转头对一旁的经理说:“对了,李经理,给这位先生在咖啡厅开个包厢,记在我名下。”
这会所一楼就有咖啡厅,也只对这里的客户开放。
傅明深的话外之意,张程没有入会,开不了包厢。
这话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张程垂在身侧的手青筋暴起,要不是傅明深这人他实在得罪不起,他估计已经一拳头揍上去了。
他强忍着努力,冷冷地说:“不需要,你跟我来!”
蔺舟跟在气得在暴走边缘抓狂的张程背后,走出会所,有点想笑。
他还是第一次见张程这么憋屈。
想不到傅明深气起人来,这么厉害。
“你知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就敢跟他混一块!”到了一处没人地地方,张程停下脚步,转身对蔺舟说。
蔺舟:“知道啊,我能进天和,就是他给我开的后门。”
“......”张程才想起来他上午跟自己说过毕业去天和工作的事,“所以,你们现在在交往?”
蔺舟垂眸:“差不多吧。”
那就是还没在一起。
张程深吸一口气,缓和语气说:“你既然知道他是什么人,就应该知道他的身份,你真觉得他会是真心跟你在一起?听哥的话,跟他断了关系,他这种人,不是你能左右得了的。”
蔺舟踢了踢地上一颗小石子,不说话。
他不想跟张程争这个问题,感情这种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他说再多,在张程眼中都是狡辩。
张程了解他,见他这样子就知道他不把自己的话当回事。
“好,就算他是真心喜欢你的,那你觉得,他作为傅家的继承人,会和一个不能给他繁衍后代的男人共度一生么?就算他愿意,他的家族会允许么?”
蔺舟脚上动作一顿。
张程:“我不知道你对他身世了不了解,他母亲是傅氏前任当家人的独女,因为嫁了外姓,尽管他也姓傅,但并不被傅家人承认,他外祖父突发中风后,为了争夺继承人的位置,他不知道吃了多少苦使了多少手段,据说还险些丧命。”
说到这里,张程目光如刀地看着蔺舟:“你觉得就他这种人,会为了你放弃子嗣,然后让他辛辛苦苦争夺经营的事业,落入旁人手里么?还是你不介意他找人生一个?”
蔺舟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起,就在张程以为他被自己说服了的时候,听到蔺舟轻声说:“你怎么觉得是他玩我,不是我为了钱玩他?”
张程:???
张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小舟,不要说气话。”
“不是么,他有身份,有地位,财富更不必说,跟他在一起,我曾经想不到的得不到的,都能唾手可得。”
张程:“......”
“还是,”蔺舟抬头,看着他,“你怕我跟他在一起后,借着他的力量,来争夺你们张家的东西?”
“你这是什么屁话,”张程快气死了,“你本来就是张家少爷,不然我会让你毕业后来公司当管理锻炼你?”
蔺舟冷嘲:“别演了,我对你们家股份不感兴趣,也不会借傅明深之手来跟你抢什么,不用这么假惺惺,你不觉得虚伪,我都觉得恶心。”
张程脸上的表情僵住。
“还有,我姓蔺不姓张,不是什么张家少爷,别给我抬咖,再见。”
“不是,我......”
张程想解释什么,蔺舟已经飞速跑开了,看着蔺舟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张程有点愣。
蔺舟跑回会所门口,傅明深的车就停在一边,见到他过来,司机下来给他开车,傅明深见他跑得直喘气,皱了下眉,问:“没事吧?”
“没事。”蔺舟接过司机递过来的矿泉水,喝了几口,感觉嗓子还在发紧。
——跑步累的。
傅明深没有再追问,只是问:“回学校?”
“嗯,”蔺舟盖上瓶盖,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又麻烦您送我了。”
“说什么胡话,”傅明深伸手在他脑袋上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不是我上赶着要送你?”
蔺舟笑着捂住被他弹的地方,目光落向了窗外飞速倒退的夜景。
其实张程那席话,到底还是对他造成了影响。
是啊,傅明深和他背后的傅家,会允许他跟一个不能生育的男人在一起么?
他,一个基本没背景,没家世,不能给傅明深事业任何帮助的穷学生,连纪霖这种少爷跟他交往都只是玩玩,凭什么觉得傅明深这种大人物会付出真心呢。
他到底哪里来的自信啊。
会所离蔺舟大学很近,20分钟车子就停在了他们学校门口,车子还没停稳,傅明深就对司机说:“你先下去一会。”
“好的先生。”司机停好车,解开安全带下车。
车子里只剩他们二人,蔺舟挠了挠头,问:“您还有什么事么?”
“嗯,有些话我不说,怕某个小朋友多想睡不着。”傅明深说。
蔺舟:“......”
傅明深大概能猜到张程会跟蔺舟说什么,加上小朋友这一路的沉默,傅明深基本确定了张程的谈话方向。
他说:“我从接手傅家以来,就一直在排除反对我的声音,牢牢地掌控住决定权和说话权,你知道为什么么?”
蔺舟:“为了掌控傅家?”
傅明深笑了下,说:“为了不成为家族的棋子,做我想做的事,保护我想保护的人。”
蔺舟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