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的哭声一刻没停,眼看着像是要背过气去,盛一雷忽然一声大吼:“够了!”
整个别墅安静一瞬,婴儿都被他吓得忘了哭,司宁终于能听清他说的话:“您自己带过孩子吗?”
“……”
又是一阵骚乱,但是比之前的吵嚷好了太多,又过了一会儿,家里终于安静下来。
司宁真的很不喜欢这种混乱的局面,就算周围安静下来,脑仁仍旧一抽一抽的疼,过了很久,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其实一开始,宋女士和盛一雷的关系虽然紧张,也没有到见面就吵架的地步。最多是宋女士让他好好接纳这个家庭,盛一雷对他冷嘲热讽。
这个孩子引燃了他们家岌岌可危的关系,出乎意料的是,最激烈的战争爆发在宋女士和盛一雷之间。
平时盛一雷跟宋女士吵完架,就会开车出去,好几天都不回来,这回也不知道是为什么,非要待在家里,跟这孩子杠上了一样。
司宁摸出手机,本来只是想看一下时间,却瞧见了越时发过来的消息。
【越时:司小宁,睡觉了吗?】
发消息的时间是凌晨,司宁那会儿刚洗漱完,没看手机就睡了,错过了这条消息。
这个时间,越时应该已经睡着了,但司宁想了想,还是给他回复了一句。
【司小宁:睡了。】
越时那边果然没有回复。
但发完这句以后,司宁的头疼缓解了一些,睡意涌上来,也没管这些,闭上眼睛,很快呼吸就变得平稳起来。
——其实另一边的越时还没睡。
但他也没瞧见司宁的消息,因为他正跟猴子一起开黑。
队友:“120方向有人。”
猴子:“120哪儿?哪儿有人?”
“倒了,去补枪。”越时一枪命中敌人的脑袋,毫不留情地嘲笑道:“等你看见人,120都来了。”
“……”
猴子迅速跑过去摸包,一边说道:“时哥,咱们真不去教训一下林奇那王八蛋?”
听见这话,越时就想起司小宁今天跟自己生气,喝醉了酒要人牵着走的事情,看了眼自己手背上的小伤口,心头不知道为什么,感觉痒痒的。
他说:“现在不去。”
至少得等手上好了再说,免得回去上学,被司小宁看出来。
“为啥啊?”
“我同桌不让!”
“……”猴子简直不敢相信,“不是,他不让咱们就不去了?那看着林奇那王八蛋在学校耀武扬威,我们几个兄弟还不让呢!”
越时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考虑司小宁的心情,不耐烦地说道:“瞎嚷嚷什么?人家数学回回满分,你能吗?”
猴子顿时委屈起来,“这跟数学有啥关系啊……”
“屁话多,我说有就有!”
越时心想,司小宁不但数学好,长得好看,人也特别好。
想到司小宁给自己上药时候专注的眼神,他忍不住咧开嘴,笑起来。
就这么一晃神的工夫,猴子被人一枪击中头部,倒了,大喊:“卧槽这儿还有一个人!时哥!爸爸!快扶我扶我扶我……唉算了我凉了。”
越时抬手一个点射,在猴子被对方淘汰之前,把他救了下来。
但猴子也只剩下一丝血了。
——真是一丝,“大吉大利,今晚吃鸡”的字样冒出来的同时,猴子的昵称跳到了公告屏上:您的队友“侯壮壮不是猴特壮”被淘汰了。
越时过去摸了礼炮枪和烟花弹,在他的盒子上蹦了两下,礼炮一响,五彩缤纷的烟花炸开,“安息吧儿子,爸爸给你报仇了。”
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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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家这个周末过得鸡飞狗跳,孩子一到下午晚上就开始哭,声嘶力竭的,月嫂给他做抚触操都没什么用。
带到医院去检查,也没查出什么异常。
刚出生的孩子哭闹也是正常的事情,但宋女士还是觉得有点奇怪——在医院的时候,第一个月嫂带着,孩子也没有这么喜欢哭,晚上更是安安静静睡觉,从来没有哭闹过。
为什么第一个月嫂走了,孩子的生活规律突然就变了?
她觉得可能是这个月嫂带孩子的经验不足,想把人辞了,再换一个。
但盛一雷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硬是不让换,这两天两人爆发了好几次争吵,盛一雷次次扎心:“您带过孩子吗?哭一哭就受不了,您何苦生他来着?”
宋女士被他气得说不出话,一开始还沉默忍让,到最后忍无可忍,口不择言道:“说够了没有!我拼命工作还不是为了你们几个?以前的事情一直念叨到现在,你不嫌烦?”
盛一雷的脸色当场就变了。
可就是这样,他也没跟以前一样,一言不合就离家出走,再生气也留在家里,叫人看不清他的想法。
司宁经历过这一切只觉得身心俱疲,倒是很希望恢复之前的生活,家里就他和几个佣人,不用成天为家人吵架的事情烦心。
周一早上醒过来,想到要去上学,司宁甚至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吃过早饭,司宁给越时带了个包子,到小巷口下车的时候,却没有瞧见人。
司宁愣了一下,手里还拎着保温的饭盒,心情却莫名没有出门时那么轻松了。
小徐也觉得奇怪,“那个小同学今天没来吗?”
司宁“嗯”了一声,“大概是先去学校了。”
他站在原地看小徐开车离开,还没转身,就听见有人喊他。
“司小宁——”
司宁转头,就看见越时站在前边的路口,朝他招手,笑着喊:“这儿呢!”
他长得很高,站在一群上街买菜的老头老太太中间,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让人一眼就能瞧见他,而且挪不开眼。
司宁心头那股沉闷的感觉顿时就散了,也朝越时露出个笑容。
越时今天没有骑车,等车流过去后,小心躲过上了年纪的大爷大妈们,穿过马路小跑到司宁跟前,喘着气说道:“我的车轮胎不知道被哪个王八羔子给扎了,今天没车坐了,只能委屈你跟哥一起走去学校了!”
司宁才发现他脸上脖子上都是汗,看着像是一路跑过来的。
心里顿时涌起一股不知道什么滋味,司宁抿唇道:“你可以不用特意跑过来。”
“我不来,你一直等着怎么办?”
司宁想说他才不会那么傻,而且这种事情,手机上说一声不就好了?
但他还没开口,就听见越时接着说道:“你还有病呢,这么热的天,到时候再晒出什么毛病来。”
司宁:“……”
心头的暖流顿时消失无踪,司宁沉声道:“越时。”
“嗯?”
越时挑眉看过来,瞧见司小宁那双好看的眼睛直直望着自己,无比认真地说道:“你才有病。”
“……”
第14章
要是别人敢这么说越时,他早就跳起来打人了,但这话从司宁的嘴里说出来,他却莫名的不太生气。
甚至有一瞬间,他觉得司小宁骂人的样子还挺好玩。
也不知道是不是司小宁的表情太认真了。
司宁说这句话的确不完全是因为越时老说他有病。
事实上,他们俩目前的情况,不管是痛觉味觉缺失,还是无端疼痛、味觉异常,从医学角度来讲都是疾病,只不过他们俩正好互换,就算有什么问题,互相都能知道,影响不大。
但是他们俩总有一天会分开,如果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下去,对他们两个都不是好事。
不过越时显然依旧没有放在心上。
回到教室,上周五数学小测的试卷已经发下来了,摆在每个人的桌面上,司宁进门的时候,明显感受到几道异样的目光。
五班基本都是学霸,放到别的学校都是名列前茅的存在,心里都有一股傲气,在以成绩排班的制度下,攀比风气难免重一些,试卷一拿到教室,就会有很多人去翻。
司宁考差的事情已经传得整个班都知道了。
那些目光里有惊讶,有惋惜,也有对司宁和越时走得太近的不赞同,不过更多的还是野心,不少人都想借此机会打破司宁一年多以来蝉联年级第一的神话。
副班长也有这种想法,但他自诩正人君子,不屑趁人之危,还特意去安慰司宁,表示自己可以把学习笔记借给他用。
司宁婉言拒绝了。
“谢谢,不过不用了,我只是这几天状态不太好,很快就会调整过来的。”
司宁说的是真心话,但副班长却觉得他是在死撑,意味不明的看他一眼,“那好吧,反正你需要的话随时可以找我借。”
早读还没有开始,班上其他同学也在议论这件事情。
祝杨宏远远望着司宁,还是觉得有点惋惜,“怎么就跟那种人扯上关系了呢……”
司宁以前一直是年级第一,从来没有掉下来过,虽然他跟班上的同学没什么交集,但祝杨宏知道,很多女生都暗恋他。
只不过司宁跟普通的高中生很不一样,总是给人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看起来不太好接近,所以很多人都只是暗地里关注他。
祝杨宏也很仰慕司宁,不过不是那种感情,而是单纯对学习比自己好的人的崇拜。
但现在司宁跟越时走得太近,已经变成了他所鄙夷的那种人。
这时他的同桌开口了:“我倒是觉得,司宁现在挺好的。”
说话的人是祝杨宏的同桌,冯严。
他也是高二学生们当中一个传说级的人物,司宁保持了一年多的年级第一,他则是一直占据着年级第二的位置,少有几次被副班长挤下去,也不会掉出三名外。
也是因为这个,分班的时候,祝杨宏主动要求跟他做同桌。
——他的本意是想跟司宁坐一起,蹭一蹭他的学神光环,但司宁那个出国的同桌快了一步,抢在了他前面。
祝杨宏很不理解同桌的想法,“成绩都掉成这样了,有什么好的?”
冯严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啤酒瓶底一样的厚度让人没办法看清他的眼睛,嘴里轻飘飘的说道:“至少他现在有朋友,不会跟以前一样孤零零的一个人。”
“我们班上哪一个人不想跟他交朋友,非得找这种人?”祝杨宏撇撇嘴,十分嫌弃越时,“那种家伙,送我都不要!”
冯严撇撇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翻出一套皱巴巴的《金考卷》,问他:“要不要比比谁的分数高?”
“你怎么连试卷都买二手的啊……”祝杨宏嘀咕了一句,没注意到冯严瞬间僵硬的脸色,也翻出自己的《金考卷》,找到跟他相同的那份,“来吧,这次我一定要超过你!”
冯严笑了声,“那我拭目以待。”
另一边,感受到周围同学投过来的目光,越时面皮一紧,一个个冷冷的回望过去,“看什么,想挨打?”
那些同学表情一顿,都转了回去。
有些人在窃窃私语:“这人也太凶了吧?司校草怎么就跟他做了朋友?”
“我觉得司宁不像这种人,别是被越时绑架了……”
“要不然你给他递张纸条,让他‘被绑架了就眨眨眼’?”
……
越时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但也明白自己给司宁考的分数太丢人了,现在弄得全班都以为司宁成绩下滑。
他害司小宁被人鄙视了。
越时胸口顿时有种火烧火燎的感觉,仿佛有团火在他五脏六腑里烧,看着那些时不时转头偷看司小宁的家伙,忍了忍没忍住,抬脚踹了下桌子,桌脚立即在地面上摩擦出刺耳的尖鸣。
前桌同学不满地回头,越时抬眼瞪回去,眼睛里满是暴戾,吓得那人什么话都不敢说,迅速转了回去。
越时来这个班好几天了,一直没有惹事,让这些人都以为他是只纸老虎,完全忘了他那些凶残的传言。
刚转学过来,也没人惹他,越时本来没想干什么,但是这一次,他觉得自己整个人快要炸开了一样,手痒,特别想揍人。
眼看着越时一副凶恶暴戾的样子,附近的同学都吓得不敢出声,只有副班长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越时,你干什么!不许欺负同学!”
“傻逼闭嘴!”越时头也没回就丢过去一句,抬腿踹了一下前桌的椅子,“看什么?你说清楚,你刚看什么呢?嗯?”
班级里一片寂静,附近的同学都忍不住躲开一些,怜悯地看着越时的前桌。
居然敢这样挑战他的权威,副班长被越时的行为惊到了,等回过神来,扯开嗓门恼怒道:“谁跟你的权力这么跟同学说话?跟你说不许欺负同学,你听到没有?你再这样我就举报到政教处去了!”
“关你屁事?”越时猛地回头,“不然你替他挨打?”
副班长哼哧两声,不说话了。
越时又踹了下前桌的椅子,“跟你说话呢!给我解释一下,你刚才那个眼神,什么意思?”
说着还想去揪前桌的后领子,看样子还想把他拉出去打架。
司宁赶紧按住他的手腕,往回拉了一下。
“越时。”他小声道,“别这样,他真的会告到教务处去……”
别看副班长现在怂了,等事情过去以后,该告的状他还是会去告,打着维护秩序的名头,任何一点小事都不会放过,所以班上的同学都不太乐意招惹他。
越时还有一句脏话没骂出口,满腹的火气莫名其妙就被他这么一声给喊熄了,但看着前桌还是觉得憋得慌,又踹了他的椅子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