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经历过两次离婚,司建华是她第三任老公。
前两次结婚,都是因为家里人催婚,说她一个女人事业再成功、再强势也没有用,后半辈子还是要依靠男人过的。
她现在还清晰记得家里三姑六婆的说法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听过没有?男人是龙,你就是凤,男人是狗,你也是狗。”
“你现在赚这么多钱有什么用?女人嘛,赚钱够自己零花就行了。”
“你现在不结婚,以后老了就没有人要啦!”
“赶紧结婚生个孩子……家暴?世上哪有那么多坏人哦……我跟你说,现在的婆婆都恨不得把儿媳妇供起来,你现在结婚是最好的,生下来还有婆婆帮忙带……”
“事业交给男人去做就好了啊!”
……
宋雪慧前两次都没抵过他们步步紧逼的催婚,嫁了人,生了孩子,事业也搁置了一段时间。
然而事情的发展并不像他们描述的那样。
头婚的丈夫是个酒鬼,恋爱的时候还好,也就喝一点小酒,没什么其他的不.良嗜好,但是结了婚就变了。
怀孕期间发现他把家里的钱都拿去赌,宋雪慧当时就想去把孩子打了,却被三姑六婆拦下来,说男人成长得慢,有时候不理智一点,都是正常的。
加上他跪下来求原谅,认错态度很诚恳,她心一软,最后还是把孩子生了下来,起名叫若君,希望她和她爸爸一样,知错能改。
可后来的事情却狠狠地打了她一巴掌。
安分了一整个孕期,发现生出来的是个女儿,头婚丈夫又开始夜不归宿,不仅酗酒,一次喝完回来甚至还对她动了手,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宋若君的整个童年都是看着妈妈被爸爸家暴长大的,小时候一次作文,写的就是妈妈被爸爸扯着头发拖进房间,地上都是妈妈的血。
孩子的老师特地来家访,跟宋雪慧说了这件事。
最终她决定要离婚,并且带着女儿去改了名字,跟自己姓。
那个年代,离婚还是件见不得人的事情,三姑六婆还劝她,说离了婚就是破鞋,以后没有人要了。
“而且你女儿没有爸爸,以后要怎么办?”
于是宋雪慧很快就结了第二次婚。
二婚的情形,盛一雷是知道的。
他父亲不喝酒不抽烟,脾气好,事业有成,带着一个跟前妻生的孩子,在当时看来,是个十分完美的结婚对象。
但他在外边一直不干净。光是盛一雷知道的“阿姨”,就有两三个。
宋雪慧忍了十几年,到他成年才提的离婚,对方很轻易就答应了,并在他们领离婚证出来当天,就领着一个大肚子的女人进了结婚登记处。
但知道是一回事,真的接受自己父母离婚再结,又是另一回事。
司建华看着盛一雷,也不强求他理解,平和地说道:“你父母离婚的时候,你至少已经成年,还经历过完整的父爱。我和司宁的母亲以前只顾着赚钱,他是跟着佣人长大的。我们家不装泳池,也不装浴缸,你知道是为什么?”
盛一雷在以前的家里是有泳池的,朋友们可以来开聚会,搬过来以后却发现后院一片平地,浴室连个浴缸都没有,曾经抱怨过。
他后来知道是为什么,避开司建华的视线,满不在乎地说道:“因为他怕水呗!”
“那你知道他为什么怕水?”司建华抛出这个问题,不等盛一雷回答,便说道:“他小时候,我和他母亲都忙工作,保姆给他洗澡,中途接了个电话,再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呛水昏迷了。”
“……”
盛一雷沉默了,宋雪慧捂住自己的嘴巴,倒吸了一口气。
“他醒来以后好像就不记得那件事情了,但从那以后他的情感表达上就出现了一些问题,我们发现他对谁都很冷淡,像是这个世界的旁观者。”
盛一雷撇开脸,扯了扯嘴角,“跟我说这种事情干嘛?想让我同情他?”
“不是。”司建华说道,“我只是想说,我以前没尽到当父亲的责任,但是只要他喜欢,不管是男是女,我都会接受。就算是我的请求,也请你不要拿这件事情开他的玩笑。”
顶着司建华认真的眼神,盛一雷忽然觉得有点不自在,把游戏手柄一丢,“操,又死了,不玩了!”
说完就转身上了楼。
宋雪慧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司建华便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将人搂进怀里,说:“没事的,孩子们很都懂事。”
“一雷这脾气,也不知道谁能治得了他……”
“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俩这种脾气,不也走到一起了?”
宋雪慧笑了起来,伸手回抱住丈夫,感慨道:“是啊……我本来都以为我不会再想结婚了。”
……
楼上。
盛一雷敲开了司宁的房门。
司宁开门看到他,还有些惊讶,就瞧见他臭着脸打量了一下他的房间,说道:“杵这儿干嘛?想让全家都知道我来找你了?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
“……”
虽说语气还是很欠扁,但司宁莫名觉得盛一雷对他说话的态度似乎没有之前那么恶劣了。
他顿了顿,把盛一雷让进来,关上门,回到书桌前把笔记本盖上,也不问他来干嘛,整个人显得很淡定。
“……我说你们司家人怎么都这么爱装逼?”盛一雷简直无语了,干脆直入主题:“你突然回家,是跟那个小兔崽子吵架了?”
“他叫越时。”司宁纠正他的说法。
“我管他叫什么?”盛一雷翻了个白眼,不客气地在书桌边坐下,随手翻了翻司宁桌上的课本,接着拿起他刚刚合上的笔记本,“他跟你表白了?”
司宁本来想拿回笔记本,听见这话愣了一下。
盛一雷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了,撇撇嘴不屑道:“上回见面,他看你的眼神就好像你们已经谈恋爱好多年了,我又不是瞎子!”
司宁:“……”
原来越时对他的态度有这么明显?
他还一直觉得越时对他好,只是因为他们是朋友。
“你没答应他,所以吵架了?”盛一雷说着翻了翻本子,发现了司宁写的复盘,“……这什么鬼东西?”
“我不确定我对他的感觉。”司宁顿了顿,“而且我们之间有点误会。”
“哈?”
盛一雷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似的,挑眉看了司宁一会儿,发现他说这话的表情很认真,简直无话可说。
他把笔记本往桌上一丢,拍着桌子说道:“有误会你不会解释?而且你都在复盘这些东西了,还觉得自己不喜欢他……你怕不是个傻子吧?”
第51章
莫名其妙被盛一雷教训了一顿,司宁第二天还是没有见到越时。
事实上,一直到这周结束,他都没有再见到越时,不但老师来找他询问情况,连猴子和蒋逸都问他越时去哪儿了,发消息也不回,打电话也不接,一点音信也没有。
司宁只好说他有事。
周五放学后,司宁在人流中站定,抬头瞧了眼自己和越时同住的公寓,似乎看到窗户那边有个人影一闪而过,愣了一下,想了想,低头给越时发消息。
司小宁:有空吗?我们聊聊?
越时收到消息,差点儿直接把手机丢出去。
他就是站在窗户边偷偷看了一眼!司小宁那是什么眼神,这也能看得见?
他这几天都躲在家里,怕司小宁突然回来发现不对劲,每天连外卖都不敢点,厕所也不敢上,吃饭什么都去外边解决。
不过他的手机铃声还是开到最大,每天都看八百次手机,怀疑是手机坏了,他才收不到司小宁的电话和消息。
直到有一回在吃饭,10086给他发短信,震耳欲聋的铃声让整个店里的人都安静了一瞬,越时清晰地听见老板跟自己媳妇儿嘀咕:“真惨啊,年纪轻轻耳朵就不好使了。”
越时:“……”
从那以后越时就认清了一个现实不是他手机的问题,是司小宁真的没搭理他。
这个认知让他沮丧极了,这些天游戏也不想上,篮球也不想打,猴子和蒋逸找他的消息也没回,打电话就挂断,空着手机等司小宁的电话,每天还蹲在窗边等着司小宁放学出来,看他一两眼再去吃饭。
几乎把自己等成望夫石,才等来这么一条消息。
冷静一会儿,越时又拿起手机,看着司小宁给他发过来的消息,心里发酸。
掰着手指头算了算,他也有五天没有跟司小宁说过话了,每天就靠上学放学那么几分钟的暗中观察安慰自己,不然他觉得自己都能直接冲到人家家里去抢人。
还是仅有的一点倔强拦住了他。
毕竟是司小宁惹他生气,他哪儿能那么容易就消气!以后的家庭地位还要不要了?!
可是当司小宁给他发消息,他那点小脾气就根本不够看了,一边低声哼哼“我才不会答应你”,一边压不住嘴角偷笑,还摸到窗户边,往刚才司小宁站的地方看。
司小宁不见了!
越时忙趴到窗户上看,眯着眼睛在周围找了一圈,都没看见司小宁的身影,顿时慌了,想也不想地给司小宁发了消息。
越时:有空!特别有空!你在哪儿?
消息刚发出去,就听见身后的公寓大门传来一声悠长的“滴”,有人输入指纹,开门进来了。
越时回头,就跟司宁的视线撞了个正着,他一边脸还贴在窗玻璃上。
两人相对沉默几秒,司宁嘴角抖了抖,指着手机说道:“你说有空我才进来的。”
越时:“……”
五分钟后,两人坐到了餐桌旁。
越时抱着手臂坐在司宁对面,把头扭到一边,眼神却忍不住往他那边飘,司小宁一动他就转回来,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司宁这几天虽然没有主动联系越时,心里还是挺担心他会不理自己,此时见到他这模样,不由得有些好笑,心头大石顿时落下了一半。
越时也算是了解司小宁,看他表情变化就知道他肯定是在笑话自己,口是心非地哼道:“不是说要解释?我今天是回来拿东西的,解释完我就走。”
说完自己还很心虚地挪开了视线,满脸写着“我说的是假话,快点挽留我”。
然而司宁并没有如他的意,还说起了另一件事:“你之前跟我说过,从某一天开始,你的痛感和味觉都出现了异常,你还记得吗?”
越时心里酸溜溜的,别扭地说道:“记得,干嘛?”
司宁看着越时的眼睛,说:“你的感觉都转移到了我的身上。”
“……哈?”越时懵了。
转移到司小宁身上?这是什么意思?
“越时,我们的感觉互换了。”司宁一字一顿地说道,“准确一点说,是痛觉和味觉。”
接下来半个小时,司宁都在解释这件事情,以及因此造成的困扰。
越时听得一愣一愣的,没等他解释完,就打断道:“那我在学校门口打架那回……”
“就是那时候,我发现自己的感觉异常并不是无缘无故的。”司宁顿了顿,“所以我才不让你跟别人打架,还给你带早餐……买药那次也一样。”
司小宁说的这些,都是当初很打动越时的事情,真正听到他做那些事情不是单纯为自己好,越时心里还是有点失落的,但是现在这些都不重要。
他忙拉住司小宁的手,翻来覆去检查了好几遍,焦急道:“你的手没事儿吧?疼不疼?你是不是傻,怎么不早跟我说!”
手被紧紧攥着,越时手心的温度比他高很多,司宁感觉自己耳尖发烫,低咳一声道:“……都过了那么久,早就不疼了。”
越时也突然反应过来,发现自己还抓着司小宁的手,赶紧松开了,但这回没有再撇过脑袋假装不看司小宁。
司宁于是把这段时间可能引起误会的事情全都解释了一遍,看越时的脑袋越垂越低,心里也不太好受,但如果不解释清楚,总觉得好像是在欺骗越时的感情一样。
他对这种事情实在不太擅长,解释完一切,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片刻,说道:“我这边感觉异常开始的时间,应该是两个半月前,我当时在吃榴莲,你有什么印象吗?”
“我又不吃榴莲,哪知道什么味道……”越时整个人蔫哒哒的,顿了顿,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不对,上回你喂我吃过!”
这话一出,两个人都顿了一下。
越时耳根微红,咳了一声,也没纠正自己的话,装出一副正在回想的样子,说道:“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想起来了,我那时候被冯严带人围了,挨了一下,然后就感觉嘴里突然一股……那什么的味道,差点吐出来!”
司宁:“……”
司宁没说,他肚子突然挨了一拳,也差点把榴莲吐出来。
事情解释到这里也就基本清楚了,两个人都有些尴尬,默默回想当时的情况,餐厅里一时间安静下来。
越时盯着司小宁的手,纠结了一会儿,问道:“那……你说不想我离开五班,也是因为……”
他还没说完,司宁就打断他:“不是。”
越时一愣,司宁别开视线,垂眸看着桌面,低声道:“我一开始的确是觉得,你只要不离开五班,就不会有打架斗殴的情况,所以自己才会那么说。”
越时刚要起飞的心情瞬间掉到了地底,“那还说什么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