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引他们进去的保安穿得跟保镖似的,两个人下车戴了口罩跟着保安进去,除了保安,这家酒店其他服务人员都穿着汉服,和环境还挺配。
乔柏除了两桌菜还在庭院中间预订了一套“曲水流畅”,亭子里还坐了两个人表演了一段苏州评弹,一人讲了一段故事,另一人就抱起琵琶唱一段,这是评弹里的“小书”,待表演完,那两人在亭子里起身抱着乐器鞠躬,众人鼓掌过后开席。
连梁羽都觉得乔柏会找地方,他夸道:“这里真不错,很有韵味,不比外面那些西洋大饭店差。”
乔柏端起一杯茶敬他:“谢谢导演夸奖。”
两人以茶代酒喝了一杯。
众人分了两桌围坐,年轻一代的聚在一起,年纪稍大的自觉地去了另一桌。
翁道衡和任野坐在一桌,靠在一起坐,因为这是乔柏比较私人的杀青宴,所以到场的都是相熟的,于是翁道衡难免讲出自己的真实想法,他和乔柏说:“你这弄得太文气高雅了,我都显得俗了,放不开。”
乔柏只评价道:“你想放飞自己还分场景吗?”
翁道衡不想和她说话了,乔柏却盯着他但笑不语,翁道衡被她盯得发毛,他悄声问乔柏:“你什么个意思,饭菜里下毒了?”
乔柏脸上带着微笑说:“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不是你请我来的吗?”翁道衡说,说完才想起乔柏那条给任野发的微信,发现自己跳了坑,默认了自己是任野的“那口子”。
他于是想起这茬,跟乔柏说:“你想请我就直接说,你那条消息我还没找你算账呢,有你这么臆测的吗?”
“我是臆测吗?”乔柏笑了笑,她说:“不是你自己不打自招吗?”
翁道衡说不过她,埋着头吃菜不想说话,那边乔柏还在偷偷火上浇油:“你和你家小朋友,剧组只要长眼睛的都能看出来,大家都知道啊。”
翁道衡不信,等到两桌人聚在“曲水流畅”那吃糕点和酒水的时候,他特意挨着饰演桑淮的演员杨庭坐,悄悄问他:“你觉得我和任野怎么样?”
杨庭确实也看出来他和任野有问题,原来只有□□分觉得他们是真的,翁道衡这么一说他马上觉得他们百分百是真的了,他以为翁道衡和他玩自爆,于是直接说:“就挺般配的。”
翁道衡于是转过脸不理他了,只拿过前面流水飘过的一席上的一颗樱桃,含恨地咬下。
任野本来坐在他附近一直在偷听,结果看见了他吃樱桃的模样微微痴了,翁道衡阴鸷艳丽的眉眼微微负气地压下,猫嘴一样的m唇微微张开,微微露出舌头,咬下那颗鲜嫩多汁的樱桃。
作者有话要说:全剧组都觉得他们gay……
只有当事人觉得没问题。
第53章 他是甜的
乔柏的萧晓燕杀青了,接下去杀青的就是任野的陈山了。
第二天的戏份拍的是陈山和唐海最后一次见面。
……
心理医生郭浸言的办公室里,这是唐海是第五次来了,这次他明显放松了许多,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叼了一根雪茄云烟雾绕,惊艳的容颜在尼古丁的烟雾里若隐若现,郭医生抬眼看了看墙上的禁烟标志,心情有些复杂。
上次来的时候唐海点烟,郭浸言提醒他禁烟,低气压的唐先生一脸无所谓:“哦,那你可以带口罩。”
素质死差的唐先生这次只抽了两口就掐灭了烟,抬眼凉凉地对郭医生说:“上次我跟你说到哪了。”
郭浸言说:“您说您杀了萧晓燕。”
“对,我杀了萧晓燕,然后警察来了,我就被监管了,不过,你看我现在屁事没有,就大大方方出来了,还成为了蒲氏的龙头老大。”唐先生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情就像个反派。
郭浸言听到这也面不改色,他说:“您实际上没有杀萧晓燕,我猜测。”
“不,我杀了。”唐海却一脸笃定,他轻笑了一声,动作有些强迫症似地微微扯松了后脑勺的丸子头,他整个人精神状态确实有些不对。
郭浸言凝视着他,唐先生和他对视了良久,然后从口袋里又掏出一个雪茄,却没有点燃,他只是漠然地点燃了手里的打火机,橙色的火光倒映在他清浅的瞳子里跳跃,他最后说:“他觉得是我杀的。”
郭医生抬眼看了他一眼,心里帮他念出了那个名字,陈山。
……
萧晓燕的死尸检结果是中毒,而经过化验,唐海家里那个带着萧晓燕口红唇印的骨瓷杯里确实解析出了□□成分,而唐海是见到她的最后一个人,种种证据,唐海直接成了犯罪嫌疑人。
“你为什么要杀害萧晓燕?”警察坐在唐海的对面问他。
唐海换上了一身朴素的蓝色监狱服装,他身条生得极为匀称,即使是最黯淡的囚服也给他穿出了一种时髦的感觉,他微卷的长发垂落在肩头,微微扫过眉眼,给了人一种颓废的美感,他安安静静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面上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
对面的警察还有些年轻,心里又知道唐先生的身份,心里早就下意识带了几丝偏见,只觉得唐海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是在挑衅,很是嚣张。
在梁羽的镜头里,翁道衡懒散地抬起了视线,对向了镜头凝视过去,这个镜头模拟的是警察的视角,带了几分凝视观察的感觉,翁道衡看向镜头然后微微笑了一下:“有水吗?我渴了。”
镜头切到饰演年轻警察的演员,他微微皱眉,他刚入行,在先入为主的刻板印象下,他就没见过这么嚣张的“杀人犯”,他屏着气去给唐海倒了一杯水,外面观测室观察的心理专家和老警官对视了一眼,觉得要么是唐海心理素质过硬,要么是唐海真的没有杀人。
最后他见到的是一个女警官,唐海抬眼,笑了,这是一个熟人。
当初他捅继父的那个雪夜,捂住他双眼带他离开房间的就是这位女警,经年不见,当年刚从警校毕业的青涩女警已经成长为了一个优秀成熟的人民警察了。
“白警官,你好。”唐海笑得云淡风轻。
女警当然记得他,当初这个少年给她留下的记忆太深了,一想到唐海现在的身份,白警官是这样说的:“你还是长歪了,唐海。”
唐海微微挑了挑眉,他说:“我没有长正的机会。”
白警官重新问了一遍关于萧晓燕的问题,唐海一一回答,最后他说:“其实您问这些毫无意义,我没杀萧晓燕,就算我真的杀了她,我在这也不过待四十八小时,毕竟我是吃下半块海市的蒲氏的接班人。”
女警表情发寒,她当然知道蒲诚手下的集团能量之大,他们内部干的事比这脏多了,罄竹难书。蒲氏是海市最大的地头蛇,一个萧晓燕的死确实不能拿唐海怎么办。
“白警官,我是相信您的,但是你们中间也人鬼难分,很多事我想帮你们,却是也不知道找谁。”
女警的神情肃穆了片刻,唐海的眼神坦然又坚定,他说:“如果你们里面没有鬼的话,蒲氏这种蛀虫为什么能活那么久,马上还要洗白上岸了?”
被监/禁了四十八个小时之后,因为蒲诚的能量,加上唐海一直没有松口,他最后还是在律师的保释下离开了警局。
外面阳光正好,唐海抬眼眯着眼睛看了看刺目的阳光,他突然心里涌起一阵悲哀,他不明白萧晓燕以那样的方式自杀栽赃他的意义,不过这次入狱让他避开了蒲诚的眼线和警方内部有了一个秘密约定。
……
唐海离开监狱的第四个小时,唐海在离开蒲氏公司的时候看到了陈山。
陈山站在街对面隔着一条街看他,他的眼神又陌生又疏离,唐海当做没有看到他,继续往前走,才走了几步,背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陈山一把抓住他的手臂。
他上来第一句话就是:“你为什么要杀萧晓燕?”
暗中保护唐海的保镖上前想要架走陈山,唐海却面色沉静:“不必,我和他谈谈。”
于是摆脱桎梏的陈山拽着唐海走到一个无人的过道缝隙里,风拂过过道,他问唐海:“萧晓燕是怎么死的?”
“咔。”梁羽在戏外喊停,任野皱了皱眉头。
“任野,这是陈山最后一场戏,你觉得他信唐海吗?”
任野顿了一下,最后说:“不信,陈山他从来不信唐海可以是个好人。如果萧晓燕是自杀的话,罪魁祸首其实是陈山,他才是真凶。陈山的自利人格让他坚持不信萧晓燕自杀的事实,只有唐海是坏人,唐海杀了萧晓燕,他才没有那么多的罪孽。”
他说着神情突然很悲哀,他突然说:“凭什么陈山就得是真的?阿山才是假的?”
翁道衡在旁边听了皱了皱眉头,这段戏他们今天演了十几遍,都是因为任野最后重演,他刚才听出来了,任野演不出来是因为他本能地不喜欢陈山这个角色,演员不信服自己的角色,那怎么可能演好?
于是他和梁羽说:“梁导,我和任野聊一下。”
在剧组的角落里,任野坐在他跟前,小声说了一句:“师哥,对不起,我没演好。”
“不,你的问题不是演不好,你是在抵触角色,你不喜欢陈山,是吗?”翁道衡问他。
任野感觉脑子嗡嗡的,就好像完全给说中了一样,他有些惊讶地抬头,然后说:“是的,我不喜欢陈山这个角色,我不能共情这场戏。”
就仿佛白日见鬼,共情能力出色的任野居然有无法共情的戏?翁道衡有点惊讶地看他。
任野闷了很久,他说:“我一想到他要说伤害你的话,我就无法共情沉浸入演下去,我演过人渣,人渣不需要共情,就凭着那种感觉演也能演,可是陈山我不行。”
他抬头看了看翁道衡,他说:“翁道衡,你的唐海演得太好了,你在戏里被我伤害的时候,我会产生角色之外的心疼,我就觉得好像我真的在辜负你。我无法直视你的眼神,我无法理直气壮地说出那些台词,我就觉得我在迫害你。我甚至不知道陈山对唐海说这些话的时候有没有那种感同身受的伤害对方的感觉。”
“剧本说的是没有,说他理智气壮,说他无视唐海灵魂熄灭的眼神。”说着,任野倒吸了一口气,他说:“可是我很矛盾,我处理构建的陈山逻辑是爱你的,他能感受到,他在逃避,我不知道是我共情得太强烈,还是因为我对你的戏外因素干扰,我无法那样伤害你。”
翁道衡顿时说不出话来了,他不知道他怎么劝任野,他也产生了一种迷惘,任野到底是入戏了还是出戏了。如果是入戏,是不是实际上的陈山其实比剧本柔软,如果出戏,出戏的原因是不是任野戏外对他的追逐。
当任野说出“我无法那样伤害你”的时候,翁道衡的心突然就雀跃和膨胀了,那个瞬间他居然有一种任野在和他告白的错觉,但他又怕自作多情,“我无法那样伤害你”,也许是陈山对唐海。
想到这里,翁道衡突然抬手搭上了任野的脸,然后猝不及防地亲了一下任野的嘴角,任野睁圆了眼睛,他不知道翁道衡这么做的意义,但是他的心瞬间就甜了,那一触即分的触感太过美妙。
翁道衡笑着说:“戏里的唐海永远不会再这样亲陈山了,你伤害的是唐海,不是我,我们演完这一场早点收工吃饭不好吗?”
任野笑了笑,最后说:“好。”
回到片场,这一次任野的状态果然好了很多。
陈山问唐海:“萧晓燕是怎么死的?”
唐海语气平淡:“自杀。”
陈山突然生气地把唐海按在墙上,他愤怒地看向唐海,他说:“萧晓燕是无辜的,你这样害死她良心不会痛吗?”
唐海怔住,他抬眼看向陈山,他突然分不清陈山是在演还是真的这么以为的了,他突然不想说话,他和陈山相识相恋了一场,可是陈山却先入为主地认为他会主动杀害萧晓燕,自己在他心底到底是什么模样?
陈山说:“唐先生,你是大人物,不把人命当回事,灵魂天生狰狞,你小时候就敢提刀对付自己的继父,你骨子里就是狠的。”说着,他顿了一下,一脸懊恼:“如果当初我没有喊住你再遇到你就好了,这样萧晓燕也不会死。”
“我天生灵魂狰狞?”唐海笑了,他眉眼里那股疯意又来了,他说:“原来你是这么想我的,你从来不觉得我可能做一个好人,你从来不信我,我们谈过一场,你陈山却从来不认识我唐海究竟是怎样的人!”
陈山表情慌乱了,他抖着声音问:“难道不是你吗?萧晓燕又怎么会自杀?”
看着陈山深究的眼神,唐海突然觉得自己像个笑话,多年来唯一倾心爱过的人实际上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他,他唐海确实不是一个好人,算不上清清白白,也确实心狠手辣。
可是他心底就不能想做一个好人吗?可是命运没有给过他这个选项,他刚出少管所,蒲诚就接走了他,蒲诚逼着他亲手杀掉了第二个人,唐海就知道自己真的回不去了,他杀继父有陈之远,以后,他只会付出代价,人做任何事情都是要付出代价的,总有一天命运会来讨要,一个人陷入一条深渊就不再有回头往上走的机会。
他突然明白了萧晓燕自杀的目的,萧晓燕自杀是因为陈山的欺骗,而陈山就算心里知道这件事,他的自利人格也会规避这个猜测,而选择真情实感地相信他深爱过的唐海才是凶手。
这就是陈山的爱,他爱你,却不信你,这是萧晓燕的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