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信提示音接二连三地响个不停,全是郭小鹏发来的。他酒喝了不少,有点等不及了。
周榭的脸色黑如锅底,盯着江恒星,手上用力,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大晚上的这么忙…… 约炮去吗?”
江恒星感觉胳膊都快被他的铁钳夹断了,疼得他龇牙咧嘴:“老板你在说什么啊…… 我…… 我没有……”
什么约炮,他明明是为了工作啊!
周榭冷哼一声,一把甩开他的胳膊:“我警告你,做我的助理,首先得做到洁、身、自、好。”
最后的四个字,周榭说得咬牙切齿的,恨不得直接把他绑起来扔自己床上,哪也不许去。
江恒星从他房里出来的时候,胳膊还疼中带麻,断了似的。他有些忿忿地甩了甩手,暗骂周榭独裁又不讲理,明明自己都随便搞潜规则,还对别人要求那么高。
宽于律己,严以待人。
凭什么!
江恒星气哼哼地赶到了楼下的酒吧。半夜正是热闹的时候,吵闹得要命。郭小鹏一看他来了,立刻从一帮狐朋狗友处脱身,拉着他找了个相对安静,也相对隐蔽的小卡座里坐下了。
江恒星坐在卡座里,被震耳的音乐吵得头疼。他在家的时候都不怎么喜欢来这种地方,更何况现在还在出差,忙前忙后跑了一天,累都快累死了,只想赶紧聊完赶紧滚回房间睡觉。
他以为郭小鹏找他是为了说工作上的事,但郭小鹏却以为他愿意大半夜出来是同意了约炮,自然腻歪得很,半杯酒下肚,上来就揽住了他的肩膀,一双大手不老实地在他的肩膀又按又揉。
周榭也经常揽着江恒星的肩膀,但绝对不是郭小鹏这样的,江恒星莫名地觉得他这个行为很恶心。
郭小鹏喝多了,没看出他的排斥,反而贴得更紧了,几乎是在他耳边说话:“你能出来,我真是太开心了…… 你不知道,我今天在会场,一眼看见你,我就…… 嗝,我这个腿啊…… 就软了,就挪不动道了……”
说着说着,手就开始不老实,在江恒星身上摸来摸去,直接把江恒星给摸毛了。
“你干什么?!” 江恒星一把拍开了他的手,整个人往旁边挪了一下,拉开了距离,“郭总,你有事说事,没事我走了!”
郭小鹏还以为他在端着,笑嘻嘻地说:“你走啊,我看看你能走几步……”
江恒星到此时还以为郭小鹏只是喝多了散德行,并没有往别处想,直到他真的站起身来,朝外面走了几步,才发现两条腿开始没来由地发软打颤,走路都有点困难。
就在这时候,郭小鹏从后面晃晃悠悠地跟了上来,一把扯住他的胳膊,拉着他就往外走:“怎么样,哥哥说什么了,你走不了了吧……”
江恒星这才有点反应过来:“你给我喝的酒有问题?!”
郭小鹏猥琐一笑:“加了点东西,咱们待会儿…… 嗝,玩得更快乐……”
说完,伸手在江恒星胸上重重地揉了一把。
“你别碰我!!……” 江恒星被他的动作恶心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边躲边说,“我是男的啊,你瞎吗?!……”
郭小鹏打了个酒嗝,“哈哈,你当然是个男人了……”
江恒星彻底明白了他什么意思,登时如遭雷劈,他指着郭小鹏:“你…… 你是同性恋?!”
郭小鹏啊了一声,腆皮赖脸地反问:“你不是啊……”
江恒星被他拉着,顿时觉得特别愤怒,一边挣脱一边说:“我不是!你放开我!”
但怎么挣扎都没用,郭小鹏不知道给他酒里下了什么东西,他现在不止两腿发软,头都开始晕晕乎乎的。
就在这关键时候,江恒星用最后的神智,把手机掏了出来。
好在郭小鹏也喝大了,他空有一把力气,但反应却不快,江恒星在躲闪中把电话拨了出去。
郭小鹏显然很熟悉这里的环境,一路拉着他,从酒吧的后门直到消防通道,专找没人的地方走,江恒星呼救无门,手机还被他抢了去,只得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了周榭的身上。
他刚才急中生智,把电话打给了离他最近、最有可能来救他的周榭。
郭小鹏的房间在 3306,周榭的房间在 3610,等江恒星被拖出三十三楼的电梯的时候,几乎已经快晕了过去。
就在郭小鹏把房卡都掏出来,江恒星觉得今晚要栽在这里的时候,郭小鹏的脚步一顿,“哎…… 你是…… 周总?”
江恒星已经近乎神智不清,他在晕过去之前,看见周榭大步地走了过来,一拳挥在了郭小鹏的脸上。
周榭打完郭小鹏,拖死狗一样把人拖到监控底下,大剌剌地扔在了那里。
然后打横抱起瘫软在地的江恒星,直接回了 3610.
杨帆旭已经等在门口,睡了一下午加半个晚上,他的情况好了很多,刚才被周榭一个电话叫醒,赶紧起来穿衣服帮忙去楼下调监控。
周榭甚至还说过,如果查不到监控,就让他立刻报警。
好在他在监控里找见了两个人的踪迹,赶紧告诉了周榭,才能及时拦住郭小鹏,没酿成大祸。
杨帆旭替周榭刷开了门,周榭直接把江恒星抱进了卫生间,扔进了浴缸里。
江恒星此刻已经神志全无,脸色呈现一种不正常的潮红,躺在浴缸里不自觉地扭动着,看得周榭面色发沉、眼里冒火。
他蹲在边上看了片刻,果断地抬手,直接打开了淋浴头,用最凉的水,劈头盖脸地朝江恒星冲了下去。
被凉水一刺激,江恒星整个人都打了个大大的哆嗦,神智恢复了些许。他有些艰难地睁开眼,还未看清眼前人是谁,先瑟缩着把自己保护成一个球,然后张嘴就骂——
“滚!放我走!变态,死同性恋,滚!……”
门外拿着药箱往里走的杨帆旭脚步一顿,有些惊讶地看向周榭。
第19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他…… 不是圈子里的人?” 杨帆旭迟疑地开口,视线投在周榭紧绷的后背上,有些迷恋地流连了几圈。
“嗯。” 周榭低低地应了,从后面看不见他的表情,也听不出什么情绪来。
他扬手关了淋浴头,偏头对站在门口、手里提着医药箱的杨帆旭说:“出去吧,这里不用你。”
杨帆旭举举手中的药箱:“好歹让我先给你涂上药吧。”
刚才打郭小鹏的时候,周榭的手背上被不知道什么东西划了长长的一道口子,现在正在往外渗着血珠。
周榭满不在乎地看了手背一眼,这次头也没回,颇冷淡地回了句不用。
杨帆旭闻言,眼睛眨了几下,嘴角动了动,欲言又止,还是听了他的话,走了。
没有了外人在场,周榭看向浴缸里的人。在药物的作用下,江恒星神智迷乱,但被身下的凉水刺激着,又没有彻底晕过去,整个人滑进浴缸底部,紧紧地蜷缩在一起。
他身上的衣服全湿了,冻得他止不住地抖,牙关打颤发出咯咯的声音。
周榭伸手,想把他已经湿透了的衣服给脱下来。
手刚碰上他身体的瞬间,江恒星不知哪来的力气,像垂死的鱼一样大力挣扎了几下,把周榭的手直接拍在了浴缸边上,伤口正好撞到浴缸边角,疼得周榭当场嘶了一声。
江恒星一边竭力反抗,一边无意识地哭喊:“放开我…… 我老板马上就来了…… 你别碰我…… 他不会放过你的……”
周榭的动作一顿。
江恒星的眼泪彻底失控,像是决堤了一般,顺着眼角止都止不住地往下流,还伴随着一声声细弱的呜咽,一下下地戳着周榭的神经。
半晌,周榭轻轻地叹了口气,认命似的。他半跪在地上,把江恒星从水里捞了出来,抱进了怀里。
怀里的人兀自剧烈挣扎,周榭手上加重了力道,在江恒星耳边不住地安慰:“是我,我是周榭…… 别怕,我来了…… 对,我是周榭。小羊,江恒星。没事了,别怕……”
江恒星混混沌沌,巨大的恐惧感包围了他,直到他隐隐约约地听见一声 “周榭”。
“老…… 老板?” 他哽咽着叫了一声。
“江恒星,我在。” 周榭沉稳的声音像是深海之中的一座灯塔,强势地冲破黑暗,把江恒星从无边的混沌和恐惧中拉了出来。
“老板。” 江恒星的哭声再也压制不住,他还有点睁不开眼,但胳膊却下意识地往前伸,试图确定周榭的位置。
直到真真切切地被人揽在怀里,江恒星紧紧地攀附住周榭的胳膊,犹如溺水之人攀附着深深扎根的大树。
周榭抱着江恒星,柔声细语地附耳安慰,直到怀里的人停止挣扎,直到江恒星的呼吸声渐渐平稳。他轻手轻脚地打开浴缸活塞,把半缸凉水放个干净,然后打开恒温龙头,一点一点、仔仔细细地浇在江恒星身上,直到他手脚回暖,不再颤抖。
“老板,他欺负我……” 江恒星在沉睡中呓语。
“嗯,我帮你欺负回去。” 周榭坐在床边,大手抚过江恒星散乱的鬓角,眼神中盛满了温柔,轻声哄道。
江恒星从噩梦中惊醒。
房间里光线昏暗,不知今夕何夕。昨夜被溺死的手机陈尸床头,江恒星拿起来看了一眼,确定无力回天。
下床走两步,除了腰腿酸软和一丝不挂之外,没什么大毛病。
行政套房里空无一人,唯有沙发上敞着一床薄被,像是昨夜充当了某人的临时床铺。
茶几上放着一台笔记本,还有一块周榭从欧洲定制、全世界仅一只的腕表,就那么随便扔在桌上,平白地给整张茶几抬了身价。
江恒星拿起来看了眼时间,下午一点半。
郭小鹏给他下的药应该很特殊,他醒来后把昨晚的事忘了大半,唯独记得濒临绝望时周榭的那一声 “我在”,还有他身上那种熟悉的淡淡的木调香水味。
江恒星坐到沙发上,双手捧起那床薄被,把脸深深地埋了进去。
周榭早就离开了,被子已经没有了温度,却残留了一点他身上的味道,很淡,却莫名地让人感到安心。
就在这时,房间的大门被人从外面刷开了。
周榭大步走进来,又急急地刹了车,他迅速转身推开身后的杨帆旭,手动帮他调了个头:“你先出去,楼下等我们。”
江恒星反应迟钝地从被子里抬起了头。
周榭锁好门回来,江恒星正好从沙发上站起来,手中的被子滑落,吊儿郎当地现了个眼。
“老板……” 这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嗓子哑了,鼻音也很重,凭空自带十二分委屈。
日思夜想的人正一丝不挂地站在自己面前,一双桃花眼蓄着水汽,极大地刺激着周榭的道德底线。
他把眉头拧得死紧,深吸一口气,用了十二万分的自制力,逼着自己僵硬地别开眼神,手里的衣服往江恒星身上一扔:“马上穿上,跟我回沪城。”
他语气一顿,有些不忍心地说:“你妹出事了。”
江恒星的腿一软,一屁股坐回了沙发上。
一小时后,一架私人飞机从京郊机场起飞,冲破了雨幕,一路向南,直抵沪城。
江恒星的眼神空洞又迷茫,双手无意识地揉搓着,指尖因为用力而变得毫无血色。周榭坐在他旁边,讲完卫星电话,伸过手去,直接盖住了他的手。
他注视着江恒星的眼睛,声音缓慢而有力:“专家说情况还好,没到做手术那一步。你爸妈也更倾向于保守治疗,说手术的事等她大一些再考虑。”
江恒星没应声,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周榭见状,索性强制地揽过他的肩膀,强迫他面向自己。
“江恒星。” 周榭很严肃地叫他的名字,“你看着我。”
江恒星的眼皮跳了跳,半晌,慢慢抬起了眼皮。
周榭双手用了力,“你妹妹的情况还好,没有生命危险,也不会有什么后遗症。这次只是意外,过去了就过去了,待会儿我陪你去医院看她。但在去医院之前,你得保证你不出问题。”
江恒星的手指冰凉,额头上却一茬一茬地冒着汗,六神无主的样子看得周榭的心揪着疼。
“老板……” 他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只觉得此时此刻,身在几万米的高空,“老板” 这两个字是唯一能让他心安的。
“嗯,我在。” 周榭试着慢慢把他拥进怀里,不带任何多余的情感,只想给他一点安慰。他一下下地轻捋着江恒星的后背,“不怕,没事了。”
三个小时后,江恒星和周榭冲进了沪城儿童医院的加护病房。
大福睡在粉红色的病床上,脸色苍白,嘴唇泛着淡淡的紫。
江恒星的爸妈守在床边,见他来了,先叹了口气。
江恒星的情绪已经稳定了很多,他知道此时此刻他才是家里的主心骨。他轻轻地抱了抱江妈,学着飞机上周榭的语气:“不怕,没事了。”
周榭正低头摆弄着手机,闻言抬眼看了他一眼,神情复杂。
江恒星松开江妈,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又平稳:“你们回去休息一会儿吧,我在这守着。就是一场意外,没什……”
这时,一直低着头的周榭忽然开口,打断了江恒星:“不是意外。”
江恒星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什么?”
他看向周榭,眼神中带了些迷茫:“不是说……”
幼儿园给的说法是,今天上午,老师带着孩子们在做户外游戏时,大福自己不小心崴了一下,从滑梯上大头朝下栽了下去,连惊带吓,导致原本就脆弱的小心脏差点儿停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