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忱被毕凯烦了一通后突然豁然开朗,他江忱怕过谁啊。
他又没跟言斐谈恋爱,他怕个屁啊,暗恋还把自己暗恋到地底下去了。
他江忱不需要这么卑微。
再说了,他俩又没可能在一起,他凭什么惯着他啊。
江忱这么一想,腰板瞬间挺直了。
从头到尾他都没说要学习,要考好,那都是言斐一厢情愿。
对,就是这样的。
江忱有了底气,走路都自信起来。
他顶着一张“老子谁也不怕”的嚣张脸推开了后门,下一秒就被人直接攥住胳膊抡到了后墙上。
江忱懵了一瞬,然后本能的反手去扣那人的肩膀,眼角瞥到对方脸时,江忱忙收了手劲。
而对方显然早就防着他的动作,抓住他迟疑的那一秒,一只手卡住他的手腕横在他的脖子上,胳膊肘压在他胸口,膝盖往上一顶直接在江忱小腹上来了一下。
江忱闷哼一声,骂了一句:“言斐,你有病吧?”这货还真是得寸进尺,这一下结结实实,他得亏没吃肉夹馍,不然给他顶吐了。
言斐压着他不让他动,视线冷冷盯着他,沉沉开口:“你知道你这次考多少分吗?”
“啊?”江忱不受控制地开始心虚,眼神乱飘,“分数出来了?我不知道啊?我考多少?”
“呵。”言斐冷笑一声,“江忱,跟我这装傻呢?”
“我装什么了?”江忱动了动胳膊,言斐为了不让他动,几乎整个人都压在了他身上。
夏季校服衬衣没有袖子,两人的胳膊就这么贴着。
江忱觉得此刻他的脑子已经不能运转了。
“不是装的,难不成是真傻?”言斐气笑了,突然松了钳制住江忱的手,往后退了一步,“数学十八分,语文四十三分,一百五的卷子,但凡你有点儿脑子,也不至于语文考四十三。”
其实在言斐看到江忱卷子上分数的那一刻还是比较平静的,毕竟想要一个学渣在两个星期之内便有突飞猛进的进步是不可能的,即便他现在还考个位数言斐也觉得正常。
但,数学卷子上有一道大题与物理课代表问的那个题一模一样,连标点符号都没改,而江忱这货错的相当离谱,一分没得。
语文都不用看,但凡有点儿智商语文也不至于考四十三。
按理说,他一二十七岁成年人不应该跟一十七岁小屁孩置气,但他就是很生气,气到脑子发蒙的那种。
他现在终于理解了那些给熊孩子辅导作业的家长有多崩溃。
以前江果聪明懂事儿,虽然也调皮到不想写作业,但智商摆在那,但凡给他讲题他都能听明白,反观隔壁那户人家,每到晚上辅导作业时家里便传来家长鬼哭狼嚎的喊叫声,江忱跟江果俩货还趴在阳台上往人家家里看,边看还边嘲笑人家。
现在好了,言斐气到想将江忱这个傻逼的脑子摁到地上去摩擦,然后再用力踩两脚。
班里同学都在看着俩人。
在江忱进来之前,江忱的卷子早就被围观过一轮了,毕竟大家都在期待着三班的这场《学渣逆袭记》,不,应该是《学渣是否逆袭记》到底能否成功,而事实证明,学渣就是学渣,连学霸也挽救不了的学渣。
江忱看到大家那兴致勃勃的眼神,硬着头皮维持着自己的脸面:“我没说过我会考好,一直以来都是你逼着我学习,我可没保证过什么。”
“事实上,我从来就没打算过好好学习。”江忱又补充了一句。
言斐听笑了。
江忱看到言斐的笑,觉得有些不妙。
“行,是我强迫你的。”言斐点头,“我错了,江忱,我特么要再管你我就是狗。”
*
言斐搬离了后门的位置,坐到了江忱原先的座位上,彻底划清了他与江忱之间的界限。
至此这出《学霸试图拯救学渣最后惨遭失败》的大戏终于落幕,三班同学观看全程,感慨良多,以至于接下来几天的课后话题还都是围绕着学霸与学渣之间的爱恨情仇展开。
“我就觉得菩萨说的话有水分。”去厕所的路上,孟希事后诸葛亮,“学渣之所以成为学渣就是因为他们不爱学习,怎么可能突然爱上学习呢,他爱上你的可能性也比爱上学习的可能性大。”
言斐凉凉瞥了孟希一眼,孟希凑到他身边小声道:“你看到斯宁嘴角的伤痕了吗?我怀疑那是江忱打的。”
“他告诉你的?”言斐眯了眯眼。
江斯宁嘴角的淤青很明显,但他说是半夜起床去厕所时不小心撞到了门上磕出来的,孟希不信问了他好几次,但江斯宁嘴巴很紧什么都不肯说。
“他可能是不敢说。”孟希猜测,“毕竟还住在江忱家里呢,唉。”
孟希叹了口气:“其实住在人家家里挺痛苦的哈,什么都要看人脸色,不像在自己家里那么舒坦,你看咱俩在家想躺着躺着,想坐着坐着,爹妈还伺候着,但在人家家里谁伺候啊,更何况江忱他家还有个小后妈。”
言斐若有所思。
两人到了厕所门口,江忱正好从厕所里出来,两人来了个面对面。
江忱步子一顿,几秒钟之间脑子里转过无数种想法,最后还是决定打个招呼,毕竟也在一起坐了那么久。
江忱对着言斐点头,头点到一半,那人已经目不斜视的从他身边走过只留给他一个无情的背影,孟希还对他呲了呲牙。
江忱:“……”
“忱哥,我看他相当拽啊,要不弄他一下子。”美术班的鲁心心是伍帅的小跟班,在学校里时都是跟着江忱混。
他上面有一个哥哥,计划生育查的紧,但他妈稀罕女孩,拿了十几万生二胎,心肝宝贝狂喊一通最后生了个带把的,差点儿给他妈伤心死,最后起了心心这么个名。
“弄个屁。”江忱没好气道,“你弄得过他?”
鲁心心撇了撇嘴,小声嘀咕:“那还不是你拦着我们不让我们弄他,要不然十几号人上去早给他打趴下了,还让他这么拽。”
“就上次我帅哥那腿让你踢的青了老大一块。”鲁心心好奇地问,”忱哥啊,你到底为啥怕他啊?”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怕他了?”江忱对他的屁股就是一脚,“再特么胡说别怪我不客气。”
呵,鲁心心无语,你都怂成这样了,还装大尾巴狼呢?
也不嫌丢人。
当然这话他不敢说。
江忱在言斐面前怂,不代表着他在别人面前也怂。
打起他们来那叫一个手下不留情。
具体事例可参照他们的大哥伍帅。
“伍帅最近干嘛呢?”江忱从口袋里摸出块牛肉干放在嘴里咬着。
“还能干嘛,卖你家楼呗。”鲁心心对江忱伸了伸手。
江忱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棒棒糖扔给他。
“我要吃牛肉干。”鲁心心说,“你这牛肉干跟超市里卖的不一样,看着特有嚼劲,挺好吃的吧?”
江忱:“只有糖,爱吃不吃,不吃还我。”
鲁心心皱皱鼻子,他明明看到他口袋里还有一小袋,堂堂房地产商的太子爷连块牛肉干都不舍得,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越是有钱人越抠门。
鲁心心一边嘀咕着一边剥了棒棒糖塞进嘴巴里,含糊不清道:“我帅哥最近也很头疼啊,那什么贷款利率,一个月还多少钱快把他整死了,可见卖楼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卖的。”
江忱闻言皱了皱眉:“我把这茬给忘了,他一初中毕业的学渣肯定算不明白这些,这样吧,我回去再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工作,不行给他换一个。”
“不用。”鲁心心浑不在意地摆手,“我听他说他好像找了个老师给他辅导,我帅哥说他老师可牛逼了,计算器都不用,算得贼溜。”
“呵。”江忱嗤笑一声,“人家老师牛逼跟他有什么关系,他一渣渣能学明白吗?”
第二十一章
言斐冷了江忱好多天,见了面装不认识,即便偶尔江忱想跟他搭话他也装作看不见。
虽然有冷暴力的嫌疑,但言斐觉得恶人需要恶人磨,江忱值得。
江忱不是一个没有头脑的人,从他以后自己做出的那一番事业便能看得出来,这个人是相当有能力的。
现在的江忱虽然还不到二十岁,但他知道帮伍帅找一份正经工作,他能为伍帅计划未来,那为什么就不能为自己打算一下呢?
而且,言斐认真研究了江忱的卷子,觉得江忱的卷子问题很大。
别的不说,只说语文和数学。
数学是这段时间言斐给江忱补习的重点,江忱明明掌握的很快,甚至能举一反三,为什么到了卷子上却偏偏就写错了呢?
他给物理课代表讲题的那天明明头头是道,考试的时候就那么恰好忘记了?
还有语文,有些题一看就是送分题,你只要认识汉字就不可能不会。
言斐猜测,江忱这是故意跟他作对,目的是为了摆脱他。
这样下去也不行,自己虽然能逼着他学习,但不能逼着他考试。
显然江忱对于学习很抵触,他不是学不会,而是不想学,所以他到底为什么不想学?
叛逆期?
想到这,言斐想起一件事儿来,有一次江忱喝醉了,南青打他电话让他去接他。
最后言斐是在墓地接到的江忱。
江忱跪在他爸妈的墓前哭的稀里哗啦,那是在一起的那三年,言斐唯一一次看到江忱崩溃时是用哭来发泄情绪,平常他需要发泄时都是跑到江斯宁公司里去闹。
回去的路上,江忱靠着车窗喃喃自语:“上高中时,我总想着法的跟我爸作对,只要我爸让我做的事情我一定不会如了他的心愿,因为我怕我对我爸太好,会对不起我妈。”
所以,是什么事情让江忱觉得对爸爸好会对不起妈妈呢?
江忱妈妈去世的早,让江忱如此极端的来表达自己的情绪只能是江忱的爸爸做了对不起江忱妈妈的事情,更甚者可能他妈妈的死与他爸爸有关。
但是言斐跟江忱在一起的时候,江忱言谈间对他爸爸还是很尊重的,并没有表现出恨意或恼怒。
是因为死者为大消弭了之前的恩怨,还是,江忱后来了解到了以前的事情只是个误会呢?
言斐将手里的卷子折起来收进书包,端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然后皱了一下眉头。
这里只是一间小小的店铺,虽然写着咖啡店,但其实比普通的果汁店大不了多少,而且也不是什么现磨咖啡,总之很难喝就对了。
当然这里的咖啡也很便宜。
从咖啡店的透明玻璃窗看向对面正好能看到南青的烧烤店。
对于南青,言斐知道的比较多一点。
南青家境贫寒,早年辍学,先是在工地上搬砖,后来去网吧当网管,认识了江忱,江忱帮他找了一家烧烤店做服务员。
南青在烧烤店做了一年后,江忱出钱帮南青开了一家烧烤店,让南青做了老板。
再后来,南青做起了火锅,最后在全国开了几十家门店。
其实要说知道江忱最多事情的不是言斐,而是南青。
言斐轻轻叹了口气。
知道江忱与江斯宁水火不容的关系是在他和江忱在一起后才有所了解的,起初,江忱不说,言斐也不想越界去管这些,但后来江忱越来越疯,只要是牵扯到江斯宁的事情,他都要想尽办法的去破坏,还因为殴打江斯宁进过几次派出所。
于是言斐私下里找了南青,想要知道江忱与江斯宁之间的那些恩怨,南青只给他一句话:别问了,江忱不希望你掺和进来。
那是言斐唯一一次将自己的脚迈进江忱的世界,但却被毫不留情的推了出来。
言斐那时候想也许他们两人的关系只能是如此了,如果自己非要越界,那么以江忱的性格他们只能分开。
言斐握着咖啡杯的手缓缓收紧,其实他也挺怕分开的。
“言老师,你早来了,不好意思,我来晚了。”热情的声音响起。
言斐抬头,看到了咧着一张大嘴的伍帅。
伍帅在言斐对面坐下,将拎着的粉红袋子放在桌上,然后将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有什么需要的,所以我就给你买了个杯子,当教学礼物。”
言斐看到那个透明玻璃盒内的粉色kitty猫图案的杯子时,脸上表情一言难尽。
这是上学期间小女生之间互送生日礼物的爆款。
“客气了。”言斐摆摆手,委婉道,“你自己留着用吧。”
自从那天在售楼处见到伍帅后,后来伍帅又来学校门口找了他一次,言斐也没推脱便答应了教他。
又不是什么复杂难学的东西,不需要有什么基础,只要他将所有步骤背熟了,算贷款其实很简单。
十分钟可能有点儿少,半个小时差不多就能教会。
一个小时后,言斐发现自己想的太简单了。
伍帅,他——学!不!会!!!!!
言斐教学经历并不多,最有机会被他教的孟希宁愿去补习班也不需要他给他补习,说是怕打击太大影响心理健康。
后来他教江果,随便点拨几句江果就能明白。
而最近他教江忱,江忱也能很快理解他的意思。
这让言斐以为他教的很好,也相当有自信,只要他肯教,没人学不会。
但这种自信在伍帅身上遭遇了滑铁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