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鱼刺。”纪沉鱼涨得满脸通红,泪水盈眶。
“这孩子!我话还没说完,你就卡住了!这么大一点长进都没有。”袁毓秀着急道。
“不急,不急。”贺言舒嘴上这么安慰着纪沉鱼,自己却一点不像不着急的样子。
他帮纪沉鱼夹了一大口白米饭,用手接着送到嘴边,又夹了几根大叶子青菜,担忧地看着:“来,吃点饭团顺下去。”
纪沉鱼乖乖地含进嘴里,没嚼两下就往下吞。
“好点没。鱼刺咽下去了吗?”贺言舒轻声询问。
“还是,没有。”纪沉鱼蹙眉,似在感受喉中传来的刺痛和异物感。
贺言舒立马焦急地站起来,往厨房走:“袁阿姨,您家有醋吗?”
“有的,在上面那个壁橱里,我帮你拿。”
贺言舒拿小杯子装了醋,递到纪沉鱼眼前,带着点哄:“来,把这个喝了,味道不好,忍一忍。”
纪沉鱼看着贺言舒这么关怀,眼底泛起湿意,哑着嗓子道:“我要是天天都能被鱼刺卡住就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贺:哦,能卡死你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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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久违的感觉
袁毓秀去收拾厨房的瓶瓶罐罐了, 贺言舒一个人应付纪沉鱼。
他打量着面前的男人,产生了不确定的想法:“你是真被卡住,还是假被卡住?”
“这个......”纪沉鱼接过杯子, 低头抿着那难闻的醋, 该不该说实话呢?
贺言舒盯了他几秒, 看到那人心虚的神色,松了口气:“没卡住就好。”
他坐回纪沉鱼身边, 这才发现自己手心里全是汗。
没庆幸多久, 他突然惊觉——为什么他潜意识里会认为, 自己被捉弄这件事, 在纪沉鱼的安好面前不值一提?
“言舒哥, 其实你还是很关心我的,对不对?”纪沉鱼蹭过来,牵贺言舒的手, 贺言舒好像在想什么事情,没有马上推开。
纪沉鱼有点后怕, 因为他原本只是想顺着袁毓秀的话给大家开个玩笑而已,没想到贺言舒反应这么大。
好愧疚, 早知道就不吓他了。
“反复试探自己在别人心里的位置,是很幼稚的行为。”贺言舒看着他。
“你别张口闭口就说我幼稚, 好像你很老似的,你也就比我大个三四岁而已啊。”纪沉鱼撇嘴, 他最讨厌贺言舒说他幼稚了!
就好像不管他做什么事都是儿戏、都是不经过思考,没有一样值得他认同!
“行, 我不说你。”贺言舒无奈,其实他也不是想和纪沉鱼吵架,只是一到纪沉鱼面前, 他就感觉自己也被带得心浮气躁起来,一来二去就拌起了嘴。
“总之,以后不要拿这种事开玩笑,我不喜欢开玩笑。”贺言舒语带责备。
纪沉鱼望着他,又坐近了一点儿,捏他微凉的手指,和自己的绞来绞去:“对不起嘛,我没有想试探你,下次不会了。”
贺言舒不想理他,半晌后把手抽了回去,呼出口气:“算了,你没事就好。”
“现在真的没事了。”纪沉鱼急迫道,侧头瞧贺言舒的神情,“笑一个嘛,你说‘我原谅沉鱼啦’,说嘛说嘛。”
“不笑。不原谅。”贺言舒硬邦邦道。
吃完饭,袁毓秀送他们俩出门。纪沉鱼拉着她的手在门口叮嘱了好一会儿生活上的琐事,仍舍不得走。
按照以前的情况,他至少也要在这里过个夜再回去,但是今天贺言舒在,他必须把贺言舒送回去。
“袁妈妈,千万要照顾好自己啊,想我了就给我打电话。”纪沉鱼把手抬起来,做了个打电话的动作。
“知道了。”袁毓秀笑着拍纪沉鱼的手,眼光却一直在贺言舒身上。
贺言舒觉察到她几次三番欲言又止,但人家不主动开口,他总不好去问。跟着纪沉鱼挥了挥手,便准备走。
“言舒。”走了几步,袁毓秀忽然在背后唤了贺言舒一声,让两人的身形瞬间定住。
“你就是言舒吧,贺言舒。”袁毓秀生涩地喊着这个名字,小心翼翼。
纪沉鱼惊疑地看了贺言舒一眼,笑着打哈哈:“不是......袁妈妈,他怎么会是......”
“嗯。”贺言舒一声低沉的嗯,把纪沉鱼的话截断了。
“我一猜就是你。”袁毓秀微笑,把二人神情尽收眼底,“你们刚刚在餐厅说话的时候,我不小心听到了。”
“原来是这样。”贺言舒点头。
“袁妈妈,我们不是有意要隐瞒您的......”纪沉鱼连忙辩解,“这都是我的主意,不关言舒哥的事。”
“行啦,知道你护着他,我又不骂他,急什么。”袁毓秀嗔怒道,“怎么,你以为我要把杀子仇人就地正法?”
“我没......”纪沉鱼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笑,“您不会就好。”
“当然不会!我只是老了,人还不糊涂。我儿子的死,千怪万怪,怪我、怪他爸,怎么也怪不到人家言舒头上。”
袁毓秀叹气:“你们有这个心,能常来看我们、看阿落,已经很难得了。能有你们这样的朋友,是阿落这孩子有福。”
“不,其实,我该说一句抱歉。”贺言舒垂眸。
当年在医院,他和徐家两老有过一面之缘,只不过当时太混乱了,都没顾得上说点什么。
后来,也没机会再碰见。
“言舒,好孩子,你千万别自责。”袁毓秀去拉贺言舒的手,打量他端正的相貌,“你很优秀,一直是我们家阿落的榜样。我也知道,阿落性子倔、认死理,给你添了不少的麻烦。”
徐落的日记,还有手机里的短信、通话记录,她这些年从头到尾、反反复复地看了多遍,都背得下来了。
即使没见过贺言舒,又怎能没在心里勾勒出一个影子?
“没有麻烦。徐落他,很真诚,是个值得交往的朋友。”
“你这么说,我能稍微安心一点。哎,现在,我唯一希望的就是你、还有沉鱼,都能把这件事放下。我和他爸也放下。我们过得好,阿落在天之灵也能放心。”
贺言舒嗓子干涩,心里五味杂陈:“嗯,会的。”
“您说得对,我们都要好好的。”纪沉鱼在一旁道。
从徐家出来,纪沉鱼没有去路边开车,而是在院子里找了辆自行车推了出来。
“徐家离我们公司近,每次过来我都不开车,骑这个。”纪沉鱼咧嘴笑道。
刚刚他“吃鱼被卡住了”,一番折腾,衣服上沾了不少油点和醋渍,袁毓秀看到了直骂他还跟小时候一样是个漏嘴巴,拉着他去房间换了身衣服。
徐家有他专门的房间和衣服,阿落不在,袁毓秀天天盼着纪沉鱼回来,每逢过年给他也添置新衣。
今天这身,就是袁毓秀最喜欢的款式——白色加绒卫衣加黑色运动裤,穿着健气又阳光,男大学生的标准打扮。
纪沉鱼穿着连帽白衣、宽松黑裤,推着自行车冲贺言舒笑,还真有点放了学载人回家那意思。
“坐上来看看?”纪沉鱼把车推到非机动车道,长腿一迈跨了过去,邀请贺言舒。
贺言舒挑挑眉,觉得很新奇。
他有很多年没骑自行车了,也就高中的时候经常和苑敬一起,比谁骑得快。大学的时候赶时间也会骑,后来几乎就没摸过了。
“你要是不想的话,我现在给章一打电话,叫他开车来接我们,或者我打个车?”纪沉鱼道。
“就坐这个吧。”贺言舒侧过身子坐到后座,“感觉挺有意思的。”
“哈哈,那你坐稳哦,抓牢我。”纪沉鱼笑着说。
徐家的小区外面是一条棕榈和女贞子树构成的林荫道,如果在夏季,这里一定是绿树阴浓,但现在是冬季,残存的树叶零零星星,也都有点干枯泛黄了。
但这并没有影响贺言舒的体验,他好像重回了大学的时光,岁月悠悠地从树梢掠过。
他和纪沉鱼谈恋爱的时候,其实没有过这种时刻。
那时他怕纪沉鱼骑车会累,又怕自己摔着纪沉鱼,还觉得日晒雨淋,和纪沉鱼出去一直都是打车出行。
在校园里会坐校园的观光车,又快又安全,或者干脆就步行,说着话,散着步。
因为他的过度呵护,他们其实是少了很多乐趣的。后来想起来,也有些遗憾。
“我不在的时候,这后座是谁坐的?”贺言舒拉着纪沉鱼的衣服,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他只是在好奇,一个人骑,干嘛买个带后座的车呢?那种山地车、或者折叠的,岂不是更拉风、更方便?
纪沉鱼笑着回头,怕贺言舒听不清,大声道:“你不在的时候,这后座在等你——”
贺言舒不自觉地弯了唇角:“这么大声干嘛?我又没聋。”
“嘿嘿。”纪沉鱼只顾着傻笑。
太好了吧,现在的感觉是真实存在的吗?贺言舒就坐在他的背后!他快乐得要飞起来了!
前方一个下坡,纪沉鱼放开双手任自行车自己滑下:“啊——真爽啊——哈哈——”
贺言舒忍不住扯紧了他的卫衣,笑着提醒道:“别松手,当心撞树上了!”
“不会的!滑翔伞我都能玩儿,区区自行车算什么。而且你在我车上呢,我有分寸,怎么也不能让你出事!”纪沉鱼笑着说。
不过没多久,到了闹市区,他就怂了下来。
拐个弯歪七扭八,动不动还撞到电线杆子,惹得后座的贺言舒都看不下去了。
“下来,换我。”贺言舒不耐烦道。
“人太多了,要不我们走路回去吧。”纪沉鱼提议。
“行啊,把你这车丢这儿呗。”贺言舒道。
“好的。那我们走吧。”纪沉鱼听不懂反话,扭头就打算走。
“回来!”贺言舒瞪了他一眼,“车还好好的,丢什么丢。”
“那怎么办啊。”
“你后面坐着去。”贺言舒握好车龙头,往后瞥了一眼。
纪沉鱼犹豫:“那你得小心着点啊,感觉不对立马跳车,不用管我。”
有这么夸张么?贺言舒无奈摇头,懒得理他。
人的记忆很神奇,有些技能,即使很多年不去练习,依然能很快找回来,就像回忆一样。
贺言舒多年不骑车,临时上阵竟然也能驾轻就熟,骑了几百米就找回了感觉。
纪沉鱼坐在车后座,搂着他的腰,脑袋完全放松地靠在他的背上。
久违的,被依靠的感觉。贺言舒抬头望了眼辽阔而湛蓝的天空,心绪很难形容。
他当初之所以会那么喜欢纪沉鱼,可能就是因为这个感觉——纪沉鱼会将全身心都交给他,毫不设防、毫无顾虑。
纪沉鱼依赖他、信任他,让他感觉自己是完完全全被需要着的。纪沉鱼营造出的那种效果,就好像离了他活不了。
是错觉吗?可即使只是自己的臆想,也给他带来满足,让他觉得有努力生活的动力,整颗心都被填得满满当当。
他偏就吃这一套。
“今天谢谢你啊。”贺言舒往后面望了一眼,把心里的话说出口。
“啊?”纪沉鱼靠得很安心,迷迷糊糊像是要睡着了,抬头回望贺言舒,不明所以。
贺言舒缓慢踏着脚踏板,低头笑笑:“也没什么。能见到徐落的爸妈,听到他妈妈的那番话,对我来说意义非凡。”
长久以来压在心里的那块石头被人拿走了,贺言舒觉得呼吸都畅快了许多。
“言舒哥你就,别再放心上了。”纪沉鱼低声,“......都怪我。”
如果不是六年前因为他的那些话,贺言舒也不会这么自责。
贺言舒没再说话,缓慢地骑着,纪沉鱼将脸颊贴在他的后背,感受这短暂的温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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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纪沉鱼合作的项目不久便正式开始研发,纪沉鱼为它起名“舒心”远程诊疗仪,APP叫“舒心”APP,是一款软硬件集合的产品。
写代码的事儿,贺言舒帮不上忙,他又是个闲不下来的性子,经常去贺霆东的医院义诊。
他和贺霆东的关系不好,但这属于私人因素,在治病救人方面,贺霆东的医院算是个理想的平台,贺言舒不会排斥。
徐落的父亲听了他的话,没多久就来医院挂号。贺言舒用短信通知了纪沉鱼,纪沉鱼也抽空去看了他几次。
[我给徐爸找过好些个医生,单独的床位都安排好了,他就是不去。到底你是专业的医生,你说的话两老才肯听,我劝他们从来不听。]
[贺医生,上班辛苦了,吃过饭了吗?]
[每次经过医院,都想进去看你。]
贺言舒看着这些短信,只是笑笑。从那天之后他和纪沉鱼的关系有所缓和,也不知道算好兆头还是坏兆头。
医院每天都能接到病情奇特的病人,偶尔也有一两个,是市里的医生无能为力、连夜用救护车转到他们医院来的。
脑科的医生们知道贺言舒回国,时常邀请他一起诊断,贺言舒虽然比不上有些老医生经验丰富,但在国外工作多年,能提供不同的思路。
有时候病人多了,医生人手不够,动手术连轴转吃不消,贺言舒还会去当当主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