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牧呈抿了一下嘴角,抬腿踢了白书瑞一脚,转身绕过去,白书瑞嗷嗷叫着缩回脚,“我草,你他么敢踢我?”一把拉过旁边的赵临,指着苏牧呈的背影,简直不敢相信:“他竟然敢踢我,草,不是浔亦保他,老子他么弄死他!”
夜风冷的跟刀子似的,刮在皮肤上有棱有角的刺激,戚慕刚走出门,就忍不住缩脖子裹紧衣服,在心里把顾浔亦那狗子祖宗十八代都翻了一遍,这么冷的天非得瞎折腾。
心里那股子“命运啊命运”的意味越来越浓。
停在路口,正准备等顾太子去开他那辆迈巴赫出来,谁知道人家也停下了步子,看着穿的单薄,却挺能抗冻的,站的直直的,跟走t台似的,端着一张死人脸,用胳膊肘拐了他一下,“你去开车。”
“我?”戚慕震惊了,“开我的车?”他那辆什么车,能撑得起顾太子的气场吗?
顾太子抬了抬下巴,“怎么着?还想让我给你当司机?”
“哪能啊?”再不情愿,戚慕也只能咬牙忍了,您太子爷只要不嫌弃就行。
开了车出来,等人坐上车,戚慕就问他去哪,顾太子扭头看了他很久,戚慕是真怕他下一句就是“不是说请吃饭吗?”那戚慕还得先去洗手间把刚刚那饭局吃的全吐出来才有空余的位置,好在顾太子眼里慢悠悠漾出点淡笑,破天荒用调侃的语气说,“不是不能熬夜吗?那就送你回家吧,改日再约。”
坐他的车送他回家?
戚慕就有点不太理解这句话是何含义了,还想再问一句,顾太子已经转过头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去了,侧脸恍恍然在灯光下,线条流畅冷硬,跟拍杂志大片一样,既神秘又有质感。
戚慕就想,顾太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度了?结果,有些人就是不经夸,一路上不是嫌弃他车速慢,就是怪他车速不稳,整一事逼,可烦死他了。
最后临到下车人还反悔了,指着小区不远处那条尽管夜深了还依然灯火通明人流如织的街道,说,“那里看着挺有趣,去逛逛呗。”
也不等他答应就跟街头恶霸似的下车要往人流里挤了,戚慕看着他那跟市井人流一点也不相符、格格不入的装扮,眉头皱得死紧,生怕引围观造成交通拥堵,这条街上可有不少固定摊贩都认识他的,于是赶紧上前拉了对方一把,就吼:“你给我等一下。”
顾浔亦被吼得一愣。
大概是从没有人敢这么跟顾太子说过话,他回头看戚慕那眼神就挺不可思议的,还透着点古怪。
戚慕也没管,就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顾太子,然后果断把他那身价值不可估量的外套给扒了,在对方错愕到失语的那段时间里,快速从车上取了多备下的羽绒服给人套上了,之后退后一步看着还是不满意,光是那张脸就挺扎眼的,所以又上前把衣服上的帽子给他戴头上,还不放心地使劲往下扯了几下,就差盖住眼睛了。
这下戚慕满意了,点点头说,“好了,可以走了。”
可是他满意了,有人快气疯了,顾太子眼神里尽是难以置信,从帽檐下死死瞪着戚慕,一脸的“我特么就那么不可见人吗?”的表情,好好一张漂亮皮相都快扭曲了。
“哎呀,那不是你长得太好看了,我怕这边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再缠上你了不就坏了吗?”戚慕无所谓地挥挥手,一巴掌拍顾太子肩膀上,把人往前推。
然后这句话也不知道是戳中了顾太子什么点上了,人竟然也不计较了,脸上绷不住竟然还露出点愉悦来,顺从地被戚慕推着走了两步,之后学着他的样子双手插在羽绒服口袋里,和他并排漫步在闹市街头。
顾浔亦说,“你这人挺有意思的,交个朋友怎么样?”
戚慕愣了一下,才用鼻子“嗯”了一声,心底止不住感叹到底是什么样的命运,才能让同一个人隔了五年对他说出同样一句话,还是分毫不差?
顾浔亦见他这个不情不愿地反应顿时就不高兴了,“怎么了?和我顾浔亦交朋友还能委屈你了?”
戚慕本来心底正在感慨万千呢,闻言不屑地掀了掀眼皮,“怎么着?和你交朋友还能发财啊?”
顾浔亦认真思考了一下,然后一本正经回答:“只要你想,就能。”
戚慕:“……”
旁边恰好路过一个男人,手里还跟着一个小女孩,小女孩好奇地看着他俩,抬头问爸爸:“交朋友就能发财吗?”
男人闻言警惕地拉着小女孩快走了几步,最后回头瞄了他们一眼,那眼神怎么说呢?好像他俩是刚从精神病院跑出来似的。
顾太子的脸瞬间就绿了,还是戚慕拉了他一把,他才没上前跟人“理论”。
戚慕一边拉住人一边说,“你看你这出息,跟一路人计较什么啊?”
顾浔亦黑着脸一把挥开他的手,转过脸问他,“所以呢?交还是不交?”
那气势汹汹的模样,跟在戚慕脖子上架了一把大砍刀似的,一个回答不好,脑袋搬家啊。
戚慕就连连点头,“交交交,巴不得呢,能发财啊,多稀罕啊!”
顾浔亦刚好看一点的脸色,又黑了。
……
戚慕也没想到他能那么自然地和“太子爷”相处,大概是五年前的“顾小六“映像太深了吧,他后知后觉地想。
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穿梭,各种小吃的香味扑鼻,两人目不斜视,从街头走到街尾,顾太子所谓对这条街上感兴趣,目光却半点不曾好奇留恋,两人最后停在街角一家舞蹈培训班楼下,背靠着贴了巨幅跳芭蕾舞少女海报的墙上抽烟,抽的是戚慕口袋里几十块的普通烟,戚慕递过去的时候还以为顾太子会拒绝呢,谁知道他连犹豫都没有,直接衔在嘴角,低头示意戚慕给他点上。
打火机火光照亮的一瞬间,顾浔亦那张桀骜冷白的脸也随着火光清晰而明亮了一瞬,而这个时候两人谁也没有注意到对面马路上忽然停下一辆车,后车窗降下,露出乔正析那张活见鬼的脸,转瞬就是暴戾和急不可耐想下车,然而车门拉了好久也打不开,乔正析急的不行,向身边人吼道:“大哥,你放我下去!”
乔斯昂淡淡地应了一声,然后说,“你只说来这兜一圈,可没说要下车。”
乔正析梗了一下,再转头去瞧,街头那两人已经不见踪影了,撇了撇嘴,“大哥,你这人太多管闲事了!”那么大的生意不够忙活,还整天盯着自己不放,烦死了,害得他都不敢去找人了。
乔斯昂笑了笑,“现在世道危险,不放心你啊。”
乔正析一脸嫌弃,“我看这世上最危险的就是你,”撇撇嘴,“这日子没法过了!无聊透顶!”
乔斯昂不赞同地摇摇头,试探着问,“要不还回瑞士去?”
“我不去!”乔正析惊恐的吼了一声,突然面色一转,笑嘻嘻地挽着他哥的胳膊求饶,“大哥,我刚刚开玩笑呢,很晚了,不玩了,我们回家吧。”
司机从后视镜看向乔斯昂,见人点头,才启动车子在前面路口掉头。
乔家家大业大,就乔正析和他大哥两个兄弟,乔正析从小跟着他母亲在瑞士生活,大哥留在国内当继承人培养,不是他这次回国,外界还都只当乔家只有一位公子呢。
乔家的人性子大都冷静自持,低调矜贵,唯一出了个不同的就是乔小少爷了,张扬叛逆,阴狠毒辣,派去跟着他的人十个有九个半都被打破头,一个星期还能跑丢三回,如果不是母亲电话里耳提面命要乔斯昂看着,乔大少天南地北忙不够的人哪有闲工夫亲自看着这个混不清的弟弟呢。
这天晚上按照戚慕的想法,原本逛完街抽完烟,甚至还陪着人灌了两罐啤酒,也算是全了他许下“请吃饭”的承诺,就该各回各家了,结果完事了之后,顾太子在上他那辆一直跟着他们的迈巴赫时,回头就丢下一句,“明天早上七点,等着。”
等着?等着什么啊?
戚慕差点冲口而出一句“没空”,人车屁股就刮起一道冷风没影了。
戚慕走到家楼下时都快凌晨了,天黑俊俊的阴冷,看见楼道口又站了一个人影时,他下意识以为又是乔正析那个神经病,刚想吼人滚蛋呢,感应灯亮起——原来是苏牧呈。
苏牧呈也没走近他,就目光紧张兮兮地在他身上游来游去轮了好几遍,才松口气似的,笑着看他,“你回来了?”
戚慕不傻,明白这是担心自己才特意在楼下等呢,“嗯,我没事,天冷,你快回去吧。”
苏牧呈点点头,说,“好,那你上楼吧,我……看着你走。”
戚慕只好快步往楼梯上走了一段,再拐向另一段时,想了想还是回头看了一眼,两人隔着一段长长的阶梯对视,戚慕说,“如果可以,离开顾浔亦好好生活吧,顾浔亦他……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了。”
第18章 玩
第二天,戚慕准时跟顾太子出去玩了。
去了私人娱乐场所,刚到一房间门口,就听到里面吵吵嚷嚷玩牌的声音,顾太子一进门大多数人都站起来问好,只有极少部分家世够看的才能自持身份,不用站起来就那么向来人扬一下手算是打招呼。
白书瑞一进门就挤进一张桌子加入战局了,戚慕认识他们手里拿的是扑克牌,却看不懂什么玩法,大概堵得挺大的,桌子上的筹码都一堆一堆摞老高。
顾太子瞧见戚慕的神色,就问他,“铄塔,玩过吗?要不要来一局?”
一听这名字戚慕就反应过来了,虽然没玩过,但好歹看过电影啊,这种游戏玩法简单,但过程、输赢贼刺激,想到电影里的某些片段,戚慕浑身汗毛都扬起来了,被鼓动的热血沸腾的。
但说要让他跟这帮公子哥动真格的,戚慕敬谢不敏,想都不用想。然而还没等他说出拒绝的话,那边一些人一听顾太子要带人玩,立刻就狗腿的让位置,把他们往那边请了。
戚慕心头一跳,忙抓住顾太子的胳膊摇摇头,“那个,我不会玩的。”要玩你自己玩。
顾浔亦一听就笑了,“不会玩没关系,我教你,输了算我的,赢的你拿去。”
我草,这败家玩意!戚慕眼睛都瞪大了,很想说,我特么一晚上能把你家底都玩完了你信不信?
但人顾太子一脸迷之自信就率先坐上桌了,顺手拉开旁边的椅子,对着戚慕敲敲椅背示意他坐,周边还有十几双眼睛齐刷刷就钉在他身上跟演讲台注目礼似的。
还是赵临过来安慰了他一下,“就是自个人随便玩玩的,没玩多大,你放心玩。”
最后,戚慕纠结了一下还是坐下了,反正他兜里是一个子都没有,输赢都跟他无关,他就一陪玩的,想那么多干什么。
虽然这么想,但真正开局的时候,戚慕还是给现场的气氛弄紧张了,不说跟他玩牌的都是些什么人,就说这一把一把扔出去的筹码,普通人拼死拼活奋斗多少年才能见得到,就让这些败家子谈笑间就给随意霍霍了——这些资本家的腐败儿子啊!
顾太子就坐在他边上,偶尔替他摸牌,指导他跟,大多数时候都让他随意发挥,戚慕也就真随意了,结果一不小心就输了几百万,虽然不是自己的钱,但戚慕也心疼啊,他那投资还没着落了,这边牌桌上来来去去几个回合几百万就没了,戚慕想着就有点来气。
顾太子还跟了无生趣找乐子的大佬似的,背靠着椅背一派悠闲,几百万出去眼都不眨一下,大有一种“任凭风浪起 ,稳坐钓鱼船”的架势,戚慕就不乐意了,顿觉自己背不起这个锅,“腾”地一下站起来,拽起顾太子胳膊就要跟他换位置,“你看你懒的,玩个牌还要人替你抓牌,我都替你抓了那么久的牌也累了,你起来,该我歇歇了。”话里明确表示,他就是个替人抓牌的,其他的跟他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顾太子当然听得出这话里的意思,然后——
突然就笑了,笑声虽然不明显,但是整个人笑得与他平时作风很不符,动则阴沉邪戾的脸上笑的光彩照人,风姿漾漾。也不计较戚慕这个态度,特别听话就站起身换了位置。
桌上其他人就给整蒙圈了,看着戚慕的眼神既惊恐又狂热,比发现新大陆都新奇,给戚慕弄得脸都有点热了,见顾太子坐下后还是憋不住嘴角溢出几声笑意,真想一巴掌过去捂住他嘴给捂死算了。
赵临和白书瑞原本在别的桌,看见这边热闹就都过来了,白书瑞看热闹不嫌事大,上去拍了顾浔亦一巴掌,学着戚慕的语气,说,“六哥,你看你懒的,抓牌能费多大劲,还要戚哥帮忙?”
赵临立刻接口,“我说最近你看着怎么有点丧呢?感情是懒的啊。”
两人说完抱团哈哈笑,其他人也附和着稀稀落落笑声不断。
顾浔亦也不驳回去,就侧头看着戚慕,特一本正经说,“行吧,我不懒了,你休息休息。”
戚慕:“……”
玩这种牌,大概既需要技巧,也需要运气,换成顾太子玩后,牌面都好看了很多,然后顾太子这人吧,你看着举止懒洋洋的,其实认真玩起来不亚于上阵杀敌,刀刀见血。
到了中午散场的时候不仅把戚慕输得赢回来了,还倒捞了几百万,也是牛逼。后来临走时,顾太子顺手就把一兜筹码币扔戚慕怀里了。
戚慕前一天晚上睡得晚,到顾太子玩牌的时候也没认真看,就神游太虚,一直打瞌睡去了,突然被扔了一袋子筹码币脑子都有点懵,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