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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捉虫)
盛宴清不儿女情长时, 很有能耐,回国短短一年时间, 名字响彻整个电影产业链,他几乎拿捏透了我国电影商业营销模式的行业规则。
中午到的他们公司楼下,见戚慕要下车,何默及时问道,“要在这等着您吗?”
“不用。”不知道会谈多久,盛宴清把他诓来也许不只是为了工作的事。
“但是,您还没吃午饭。”
何默是顾明棋的司机, 现在给了他, 戚慕以前对于顾浔亦的安排抗拒的明显, 现在他照单全收,“行,一个小时之后来接我。”
盛宴清在办公室等着戚慕, 一起的还有制作总监刑峰。戚慕上楼前还在想这一出有什么目的, 如今见到人才觉得自己也许想多了。盛宴清西装冷肃的坐在那儿, 黑压压的气势,看见戚慕进来,并无收敛, 他指尖夹着烟,神态举止有浅薄的威压。
但等他落座之后, 盛宴清却亲自起身端了杯咖啡推给他,香气浓郁, 看得出现磨的, 还不待他起疑,对方又靠回椅子上,故意略过他的视线, 看向刑峰。
那人会意,视线落在戚慕身上,公事公办的语气,开门见山道:“请戚老师过来是想跟您商讨一下沈导选角的事,想必你也看了新闻了,至于接下来可能出现的结果,不难料到。”
刑峰看起来三十岁左右,戴着眼镜斯文干练,说到这,他神色显出疲惫,“第一种结果就是投资方撤资,《妖谱录》涉及到百妖现形,有大量特效,他们不可能把那么多钱砸进去却没点保障,这是最可能的结果,第二种结果就是凭着沈导的名气和以往的成绩,此剧能顺利拍完,但票房和口碑可能都将成为笑话。公司不可能把这么大的剧拿去给小朋友练手,所以我们希望戚老师能参与此剧的选角,最好能改变沈导的思路。”
他说完看向戚慕,戚慕一身正装,脸上没什么表情,跟以前见的那个一身运动衫看起来像个少年,嘴角浑笑散漫的青年相比,这会儿人的眉眼间有了清立的深沉,难以捉摸。
“戚老师?”
沈修形事不拘小节,但独断专行也是出了名的,当初刚见戚慕就想让他这个演技上面“一穷二白”的人演妖王,估计就有了全部采用新人的想法。
戚慕眉头微微皱起来,沉默了一会儿,才抬头,说道:“我并不觉得我比沈导还有看人的本事。”
这是不想管的意思?
刑峰错愕,想不到他会拒绝,毕竟这对彼此来说是一荣俱荣,一毁俱毁。
“戚老师是担心改变不了沈导的想法?”
戚慕坦言:“是有点担心,但最主要的是一部剧的导演和编剧若想法不在一条线上,这部剧就会散了,会出现自相矛盾,逻辑混乱等各种问题,如果我参与进去,和沈导理念不合,那就完全没有意义,反而会给这部剧带来阻碍。”
刑峰听的一脸为难,“或许……可以一试。”
戚慕摇头,“你们更应该相信沈导才是。”
“这……”
此时,一直未说话的盛宴清突然插话进来,“其实,公司高层普遍还是比较相信沈老的,毕竟他的成就摆在那儿,但我们作为商人,首先考虑的是利益,不管他是出于什么原因选择这种方式,我们理解艺术,也愿意尊重,但我们总不能让投资人亏钱。”
这话说的比较直白了,相信,但是不放心,他们得有个让他们心里有底的保障。
还真是找他谈工作的?
戚慕看了一眼盛宴清,开始正视起来,“那你们就相信我?”
“我个人是比较相信的,”盛宴清把烟按灭,坐直看着戚慕,“我看过你的书,改编剧,电影,甚至是还未播出的《万卷踪》的剪辑,我毫不怀疑你有这个能力,随机应变,迎难而上,不管出现什么变故,你都可以巧妙的化解。”
戚慕孤疑地和他对视,真这么认为还是有私心?
“你别这么看着我。”
盛宴清突然笑了,往椅子上一摊,“我对你可没什么定力。”
戚慕看着他那流里流气意有所指的眼神,一下子就怒了,抬脚就想踹,有旁人在才忍住没动,“盛宴清,你……好好说话能死吗?”
在旁边坐的端正的刑峰惊的差点摔地上去,在公司可没人敢这么跟盛总说话,人国外空降,一身匪气,唯我独尊,向来霸道压制,气势逼人,结果更让他觉得玄幻的在后面——
只见盛总起身绕过桌子走到人面前,脾气软下来,带着求饶和讨好,轻易就认错,“行行行,我错了,小慕别生气。”
戚慕皱着眉看他,“你好好说话。”
“好,我知道了。”盛宴清答应的爽快,态度还低声下气的。
还真是玄幻。
刑峰眼观鼻鼻观心,一眼也不敢往两人那边看,尽量缩小存在感,怕事后盛总想起来自己面子再找他麻烦。
既然就为了公事,戚慕也放下心认真跟盛宴清说,“这事我考虑一下。”
没有立刻答应下来,是因为他最近被顾明棋说动了,他想去国外读书,想抛下这里的一切,想摆脱。
太烦了。
盛宴清没在意他的犹豫,又坐回他的专属座椅,神色同样认真,“行,你考虑好,我等你答复。”
戚慕点头,试探着说他要走了,盛宴清竟然也点头表示可以,没想办法留他,也没再说其他私事。
他心里惊奇,还以为对方找他来是要问他顾浔亦的事呢,结果一个字都没提,不知道他俩“分手”了,估计不可能,知道却不过问……
刑峰看着人走了,才有点尴尬的咳嗽两声,想把自家老总的注意力给拉回来。
盛宴清视线转回来,落在戚慕没动的那杯咖啡上面,面色已经恢复一贯的冷冽,“我明天要飞英国,可能有两天时间不在,如果他有什么想法了,我不管你怎么放出消息,怎么做文章,都务必让刚才那位不起疑的留下来处理工作。”
“好的,我明白。”刑峰后背都紧张出一身虚汗。
沉默了一会儿,他才听见盛总心有余悸似的喃喃自语,“但愿还来得及……”
……
戚慕想不明白,走出办公室了还觉得在做梦,走廊里寂静,戚慕看着空无一人畅通无阻的走道莫名烦躁。
他扯了一下嘴角,看玻璃幕墙外的艳阳,已经没有前段日子那么烈了,马上天气就会凉爽,时间看不见但过的很快。
他以为他要摆脱,他想摆脱。
可如果觉得盛宴清找他过来是为了顾浔亦的事,那么他为什么还要来?
现在确认了只是公事,他为什么也不开心……戚慕觉得自己八成脑子有问题。
他突然想起这段时间里唯一一次与顾浔亦见面,是那天小型钢琴演奏会,周任给他留了一首曲目,大堂里,满席的观众,他弹完,顾明棋手里拿着花上台献给他,万众瞩目下,他微笑着接过。掌声响起时,他不经意一瞥,在观众席的最后面一角,有人靠墙站在阴影里,微微偏着脸,似乎是不可置信,呆呆地望着台上的他们。
后来回去时,倾盆大雨,车刚拐出车库,拐角视线盲点,有个人影从台阶上直直地摔在他们车前面。
何默技术好,及时刹住车,没从那人身上碾过去,戚慕吓的心脏都停了,坐在车里手不自觉抓住顾明棋的胳膊。
何默下车去看,回来就惨白着脸跟顾明棋报告,声音抖的厉害,“是……是,小少爷。”
顾家小少爷,顾浔亦?
戚慕惊吓没了,神色冷下来,眼里像淬了寒冰。
“下雨了,脚滑,没想这么死。”
顾浔亦看他下车走过来,扯着笑爬起来,坐在后面台阶上,他浑身湿透,还滚了一身泥土,顺着雨水往下流,狼狈的像是被人抛弃的野狗。
顾明棋在旁边给他撑伞,戚慕静静地看着坐在地上任大雨浇在身上的人。
他下车时,顾浔亦就躺在车轱辘前面,差一点,就会碾过去,就差一点!
“你想死?死在我面前?死在我手里?”
戚慕心情极度恶劣,但他一句一句问的平静。
顾浔亦看出什么,顿时就慌了,“我真是脚滑,我没想这么死,我就是想出来看你一眼,这他妈破天正好下雨,台阶太滑了,慕慕,你相信我。”
“行啊,我成全你。”
压根没听进去他的话,沉静在自我里的戚慕弯腰提起他的衣领就把人往旁边拖,胳膊被顾明棋按住,“小慕,你冷静点。”
“滚!别管我!”
戚慕失了理智,他拖拽着人两步走到喷水池边,抓着顾浔亦头发把他往水池里按,顾浔亦起初还挣扎,仰起头喊着“慕慕,你信我一次”,最后不挣扎了,死死抓着水池壁的岩石,愣是撤了全身力气 ,任戚慕动作。
何默看这情形不对,接收到老板的眼神命令,奔上去使用蛮力把戚慕扯开。
戚慕松了力气,手抖,心也颤。
“慕慕,你为什么从来都不信我?”
顾浔亦靠在水池边,垂着头,剧烈的咳嗽,惨白的脸,咳成猪肝色,“我是想死,可我是心疼的要死了,我多么希望没有钢琴,没有江南知,没有顾浔亦!在校操场的大树下,十七岁的戚慕在对顾小六微笑……”
“我若真死了,你会开心点吗?”
顾浔亦突然双手抱头,头痛欲裂的模样。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其实有点苗头的哦~
第94章
楼上, 盛宴清站在玻璃墙边,有人推开门走进来, “盛总,机票已经订好,明天上午十点。”
看到楼下戚慕坐上车离开,盛宴清才把视线收回来,“我知道了。”
秘书关门离开,盛宴清坐回椅子上,垂眼看着办公桌上铺满的病例档案, 久久没有动作, 眼前恍惚还能看见那一日, 满目的血,刺眼的红——
紧闭的房门,浓烈到呛人的烟味还混杂着烈酒的气味, 从门缝里争先恐后疯狂外溢, 非常刺鼻。
盛宴清站在门口, 僵硬了很久,才拿出备用钥匙拧开门,房间里一片黑暗, 那刺鼻的味道也猛扑过来,他忍住咳嗽, 把灯按亮。
突然的光亮,房间里的人也没点反应, 依旧一动不动靠坐在床尾, 低垂着头,如果不是他手里还稳稳捏着高脚杯,定会让人以为他坐地上睡着了。
这才多久没见, 盛宴清觉得自己这个外甥看着像是完全变了个人,变化实在太大。
衣服皱巴巴的贴在身上,斑驳的红酒渍,从领口顺着胸膛衣服上更是一片鲜红的水迹,低垂的额发遮住眉眼,侧脸看过去,只能看到脸颊瘦到凹陷,下巴上青色的胡茬,也不知道多久未打理,脚边一地的烟头和翻倒的酒瓶……整个人死气沉沉,气息奄奄。
突然想到刚回国那会儿见到的这个外甥,对方穿着讲究,眼尾上挑,眼里尽是鄙薄不屑,看谁都像是在看蝼蚁,不值得他纡尊降贵。哪怕是对着他这个长辈,也挑着嘴角笑的邪肆,做事只凭心意,拼着一股狠劲,又凶又疯,狂妄到无所顾忌,无法无天。
如今再看,那支撑他肆无忌惮,少年意气的脊骨像是被人生生抽离,只剩一副破败不堪的躯壳。
盛宴清一下子说不出话了。
毕竟是血亲,想到家姐,再冷硬的心此刻也于心不忍,盛宴清抬步往里走。
静寂的空间里,脚步声响起,一直垂着头的人微微侧脸看了来人一眼,又不在意的转回去,抬手给自己灌了一口酒。
仰头的瞬间,灯光下,他眼底猩红,红血丝遍布,但眼里是无动于衷毫无波澜的一片死寂。
盛宴清走到顾浔亦面前,弯腰捡起地上一个空酒杯,又拿起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喝了一口,才居高临下,审视顾浔亦。
“你这个样子……是准备放弃了?”
顾浔亦反应慢半拍的有了点动静,沉默着喝了几口酒,才抬眼对上盛宴清,眸子里异常平静。
“你不也放弃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两人不仅在骨相上有些许相似,就连脾性也曾有相同,同样的不可一世,不自量力,对于同一个人都生出过势在必得的想法,如今都落得个一败涂地。
盛宴清眉心微拢,“我跟你不同,所求不同。”
听了回答,顾浔亦像是不感兴趣的似的 ,随意的收回视线,神色、反应都平淡到让人惊奇。
以前一遇到戚慕的问题就激动,失控,甚至没有理智的疯魔。如今他似乎什么也不想问,什么也不想说,他捏着空酒杯,垂眼落于虚空某一处,无悲无喜,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
盛宴清看了他一会儿,直到看不下去,才移开视线,不经意的落在散落一地的烟蒂上面,很多都没燃完就被粗暴的怼在什么东西上狠狠碾到熄灭。
抬眼又瞥见顾浔亦的手腕处,袖扣被蛮力扯开,袖子似乎撸上去过,又因为质地垂下来而形成不少的皱褶。
看着看着,盛宴清心头猛的一跳。
指尖不自觉抖了几下,他蹲下去,抓起顾浔亦的手腕就把袖子挽上去——
白生生的手臂上遍布被烟头烫过的灼伤痕迹,有新有旧,有的已经发黑,有的烫烂的表皮带血翻肉沾着黑乎乎的烟灰……惨不忍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