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是不是应该真诚一点?”
江阮已经走到浴室旁边,红着脸拉开浴室门,恼羞成怒,回头拿裤子摔到谢时屿肩膀上,结果谢时屿非但没躲,还接住低头闻了闻。
他砰得一声关上门,谢时屿只来得及看到晃眼的一抹白。
江阮洗完澡都不太敢出去了,他听见谢时屿去另一间浴室洗澡,想趁他出来之前跑去床上装睡,没想到谢时屿竟然还是比他出来得快,他就又等了一会儿,实在困得睁不开眼,才走出去。
还好谢时屿像是睡着了,他悄悄走到床边,掀开被子躺下。
然后转过身盯着谢时屿眉骨眼窝深邃的轮廓,盯了一会儿,见他还没醒,才轻轻地去抬他的胳膊,格外小心翼翼钻到他怀里,埋在他肩窝里睡了,也没察觉到谢时屿伸手帮他捞了一下身后的被子。
翌日,谢时屿清早就离开剧组,去跑杂志通告,直到傍晚才回来。
他们晚上拍那场文艺汇演的戏,也是这部电影的第一场吻戏。
祝春风以为自己是单恋,很可能邵雪君压根不喜欢男人,也没懂他这段时间献殷勤都是为了什么,他酝酿着想要跟邵雪君正式告白,只是还没找到合适的机会,结果文艺汇演结束后的晚上,邵雪君在木棉树下推了辆自行车等他。
这部电影的时间跨越了三十五年,从上世纪六十年代开始,一直到世纪末。
而且江阮饰演的祝春风,中间经历了失恋分手、残疾、父母过世、戏班解散……他又入狱劳改十年,再次失恋、离开老城,过了许多年才回来,是越往后越消瘦的状态,最后一次祝春风跟邵雪君见面时,祝春风已经瘦骨伶仃。
张树在这方面要求是很严格的,别的肤色发色、皱纹……所有老年妆,都可以借助化妆,但体型没有办法,只能硬减。
江阮必须跟着剧组拍摄的进度逐渐减重,直到每个阶段都能达到最符合人设的状态。
所以拍摄计划,基本是按照时间顺序往后推的,不然频繁减重又增重,对演员的身体损伤太大。
剧组这个月租用的场地,就是这边影视城专门拍摄六十年代场景的地方,包括戏班子所在的前台后院,之后文.革阶段的大院、重建后的钢厂……都已经提前布置安插好,无比逼真。
江阮去换上戏服,做了青衣的戏妆,在他化妆这个阶段,摄像机就已经开拍,这算是他的独角戏。
后台,木雕梳妆台,一面老式铜镜,他拎着戏服下摆走过去坐下。
张树比了个手势,场记打板,“《春风》,第三场一镜一次,Action!”
祝春风娘胎里就身体病弱,所以没跟着父亲学戏,但从小戏班子里跟别的师兄弟混大的,皮毛懂的不少,清早他还随口教了刚来戏班的小学徒李土根一段戏,朝他笑,“你要是能唱好这一出,将来祝家班,你就是名角儿。”
他对着镜子定妆勒头,又仔细地给自己贴片子、带软头面,一双眼水光流转,稍微抬眸,就比春色绮丽。
祝家班的师叔师伯,那些师兄弟,甚至街坊邻里,都说,可惜了祝春风没学戏。
“卡!”
江阮拍完这段,就是登台,他回头想从徐小舟手里接水杯,结果是谢时屿递给他的,可他脸上京剧的妆很重,谢时屿也瞧不出他脸红。
润过嗓子,他上了台,台下已经坐满了群演,都是六十年代的打扮。
乱哄哄满堂人,嗑瓜子的说笑的,有人在抽旱烟,烟雾跟空气里浮动的灰尘混在一起,灯光师在钢厂礼堂外,挨着天花板的那几个豁亮窗户打灯,现在是夜晚,弄成了白天的光效,有种热闹又黯淡,昏黄的老旧感。
“《春风》,第三场六镜一次,Action!”
祝春风唱了出《牡丹亭》,从游园唱到惊梦,一抬头,突然间在嘈杂、衣服灰旧的人群里,瞥见了熟悉的身影。
邵雪君穿了件深蓝色工衣,干净簇新,袖子挽起,露出肌肉线条分明硬朗的小臂,他叼了根烟,叼得比别人都更好看,朝他看过来时,嘴角勾起点笑意,眼睛深邃得像要把他吸进去。
“则索要因循腼腆,想幽梦谁边,”祝春风嗓音清润,碰上邵雪君的眼神,跟他当着上百人的面相望,心慌,脸热,“和春光暗流转迁延……”
“卡!”场记再次打结束板。
张树还挺满意这一场,在监视器后抬起头,笑着对江阮说:“唱得挺好啊,不像是就学了几天的样子。”
“当然好,”群演散开,谢时屿走到台前,伸手扶着江阮从台子上跳下来,省得绕路,稍微挑眉,笑了下对张树说,“江老师家里有长辈唱京剧,在省戏团是名角儿,说不定等回燕宁,你还有耳福。”文艺汇演搭的台子很高,江阮一开始还不敢跳,他身上戏服穿得厚重,还好谢时屿搂了他一把。
他总感觉换个角度看,像是谢时屿抱他下来的,忍不住耳根发红,他还差点怼到谢时屿胸膛上,想起自己有妆,撑住他肩膀,才没撞上去。
他听见谢时屿跟张树说的话,也跟着笑了下,然后岔开话题说:“那我先去换衣服?”他们今晚还剩最后一场戏,就是电影里的初吻。
祝春风只换了戏服,匆匆卸掉脸上的妆,就跑出去了。
他怕邵雪君走得太快,还想问问邵雪君,难道也是钢厂的吗,他怎么没见过他。
没想到邵雪君就等在木棉树下。
祝春风一脸愣怔地看着他,直到邵雪君朝他招了下手,他才跑过去,心跳快得像要溢出来,“邵老师,你怎么……怎么……”
“《春风》,第四场一镜一次,Action!”
谢时屿推了辆凤凰牌的二八大杠,他眉毛稍微修了下,显得比原来略浓了一点,轮廓的深邃感更加强烈,他是真的有点混血,他外婆的父亲是法国人,中和到他面容上,就有种深情的错觉。
江阮有点受不了他这样看自己,真的有些脸红,再想说话时,谢时屿拽了他手腕一把。
这无论对于祝春风,还是邵雪君,都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肌肤触碰,所以镜头下,监视器后,两个人手指都有点僵硬紧张,谁都没敢看谁,只有难言的暧.昧涌动。
夜晚,春风温柔。
“要送你回家吗?“邵雪君对祝春风说。
祝春风就坐到了他自行车的横梁上,这在别人看来,不算太出格,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到底有多出格。
他们并没有直接回家,经过小树林,邵雪君停了车,祝春风没有一点犹豫,跟着他走过去。
“卡!”场记打板。
张树才开拍没几天,竟然有点舍不得,要知道主演之间的默契感和契合度,那不是想要就能找得到的,江阮跟谢时屿拍对手戏,极少出错,数不清有多少镜是一条过的,对导演而言,看这样的表演是种纯粹的享受。
紧跟着就是吻戏,这场吻戏充满了青涩和试探,并不是很激烈,所以没全部清场。
“三镜一次!Action!”
江阮竟然真的有点羞耻,在镜头里跟谢时屿钻小树林……他被谢时屿推了一把,漆黑的夜晚,树林里还能听到小虫幽幽的鸣叫声,他抵住身后那棵树,月光从树梢间透下来,隐约照亮了谢时屿的脸。
他感觉到谢时屿的指尖触碰到他,抬起他的下巴,他幸好还记得说台词,紧张地喃喃道:“邵老师……”
谢时屿堵上了他的嘴。
先是试探地,就那样静止不动,跟他一点点摩挲着唇瓣,然后嘬吻,轻轻地咬他嘴唇,上唇、下唇,都咬得微红发烫,肿起来一点,江阮脸颊越来越烫,忍不住泄出一丝极小的呜.咽。
气息都交缠在一起,似乎贪婪地想要摄取对方的呼吸,这样才能生存。
谢时屿吻得越来越重,顶开他齿关,舌尖扫过他微热的口腔内壁,吻到他最深处,然后惊醒般睁开眼,喉结一滚,嘴唇慢慢分开,手却仍然落在他腰上。
“卡!今晚收工!”
这场吻戏仍旧无可挑剔,每一处细小的情绪,亲昵的程度,吻落下的位置,都相当完美。
“走啊,江老师。”谢时屿瞥见江阮湿漉漉、被他咬得泛红不堪的嘴唇,插着兜,故意像方才戏里那样含情脉脉地盯着他看。
江阮浑身滚烫,站在原地根本不想跟他走。
刚才明明打了板,摄像机也已经关闭,谢时屿趁着旁边没工作人员,摄像师回头的那一瞬,掰着他的脸颊顶开他唇缝亲了他一口,那一下磨得他嘴唇发麻,还被含着咬了一下舌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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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心动周期
谢时屿路上跟张树聊了几句, 回到酒店后,这次是真的吃了闭门羹。
江阮没给他开门,发消息跟他说:
-我今晚想自己睡……而且过几天要拍床.戏, 还是暂时不要离太近。[小鹦鹉掉毛.jpg]
江阮是真的这么想, 他跟谢时屿入戏的方式不同,他偏向体验派,要彻底代入到主角的身份和情绪里, 沉进去, 沉到短期内无法自拔,才是他最好的拍摄状态。
就像当初拍《复读生》,他跟钟寻有太多共鸣,又跟谢时屿还没和好,那个距离和分寸都恰到好处, 最终拍摄剪片的效果才足以动人。
可是这一次……他靠在门边低头看着手机屏幕,脸颊烧得厉害,想偷看一眼谢时屿有没有走,又觉得他肯定还没走。
他跟谢时屿待在一起,无论是八年前还是现在, 都像无法清醒的热恋。
再没有人比谢时屿对他更熟悉, 他沉迷于他的怀抱和亲吻, 谢时屿随手对他的触碰, 都能让他动.情。
电影里却完全没到这种程度, 祝春风和邵雪君的第一场交.合,陌生、紧张。
他们躺在邵雪君夜校教师宿舍的床上,虽然是单人宿舍,锁了门,可走廊里却偶尔还有其他老师学生的说话声, 心跳如雷,手心满是汗水,抚摸对方的身体,悸动又有种未知的畏惧。
眼看离拍摄这场戏的日期越来越近,他还压根没想好到底该怎么拍,想到谢时屿会在镜头下抚摸他,模仿真实的顶.弄,他觉得他会失控地伸手去抱谢时屿。
谢时屿这次却跟他毫无默契,还当他是为刚才收工前亲的那一下生气。
其实他也知道有点过火,要不是那片小树林很漆黑,关掉设备灯后树影下更是什么都看不清,只要有人留神,都会发现他搂了江阮。
但他是有点忍不住了,想跟江阮出柜,可以随心所欲牵他的手,不用担心会不会被狗仔拍到爆料。
谢时屿又等了一会儿,见江阮还是没答应让他进去,叼着烟深吸了一口,低头打字:
-宝宝,那我明早来接你。
-早点休息。
江阮红着脸回了他一个小鹦鹉打瞌睡的表情包。
他听到谢时屿离开的脚步声,才去洗漱,没想到躺下却有点睡不着,身后空落落的,伸手搂住谢时屿昨晚睡过的枕头,还觉得不够,想穿他的衬衫和裤子……迷迷糊糊想了一会儿终于睡着。
代价是一晚上都在做难以启齿的梦,第二天早上再见到谢时屿,莫名心虚。
“买了云吞。”谢时屿拎了早饭来接他。
江阮才醒来,还没起床,头发凌乱微卷,谢时屿揉了把他小狗毛似的柔软黑发,江阮满脸通红瞥了他一眼。
“困成这样?”谢时屿低笑,俯身轻轻地嘬吻了一下他的嘴唇。
江阮下意识就想去搂谢时屿的脖子,让谢时屿抱他起来,手都探到他肩膀上了,又极力克制住自己,收了回去,然后撑着床坐起身。
“你还没吃么?”江阮匆匆地换了衣服去洗漱,回来问谢时屿。
谢时屿说:“吃了才过来的。”
他习惯早起,六点不到就会醒,跟张树去酒店餐厅吃了东西,顺便聊了下他之后有一场戏的分镜,才买了云吞来找江阮。
“嗯。”江阮低头捞云吞吃。
他们七点出发去片场,临走前江阮去厨房洗了几个小番茄,听到谢时屿朝他这边走过来,回头喂了他一个。谢时屿嘴唇蹭过他沾水的指尖,从身后伸手搂住了他,亲他脸蛋,小声说:“老婆。”
江阮捏着的小番茄都掉了,咬了下嘴唇,耳朵尖又红又烫。
“我有个当导演的朋友,他在国内做综艺,”谢时屿捡起掉在水池里的小番茄,握住他的手,一起洗了,凑在他耳朵边跟他说,“是一档密室逃脱,想请我去当特邀嘉宾,不跟全程,加起来只录三个小时左右。”
江阮迷茫。谢时屿见他回头看自己,忍不住掰着他下巴,跟他接了个吻,舔过他唇珠,笑得不太正经,又接着说:“问我要不要去,我告诉他我说了不算,要问我老婆让不让我去。”
“……”江阮不争气地红了脸,差点结巴,小声嘀咕,“那你想去就去啊……我才不管你。”
他倒是不介意谢时屿怎么叫他,要是他管谢时屿叫老婆,谢时屿肯定毫不犹豫就答应了,可惜他没有那么厚的脸皮。
谢时屿挑了下眉,对他这个回答不太满意,临下楼前,威逼利诱哄他主动吻自己,又拽着他说:“好像他们有个环节,可以场外求助,到时候我给你打电话,记得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