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深突然停了脚步,不肯往里走了,“就这,速战速决,我急着回去上课。”
黄毛鼎眉头皱了皱, 打量了一圈四周的环境,“行吧。”
翟深两手空空,对方几个人像是早有准备, 不知什么时候手上都拿上了钢管, 翟深看向一直跟在他身边的裴征, “你别待在这, 往巷子外面走点。”
裴征看向翟深, 脚步并没挪动,“你打不过。”
“我打不过你打得过?快点出去, 别逼我先揍你。”翟深十分不耐。
他以前怎么不知道小白脸还有这么粘人的时候,总不能是没被人堵过,见着这个场面就吓腿软了吧?
想着之前被自己威胁一下就不敢动弹的裴征,翟深觉得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可能。
翟深还没来得及再开口, 就见着巷子反方向走过来四五个人,个个长得虎背熊腰,一脸不善的模样。
翟深心底的戒备在这一刻终于达到顶点,走在最中间的那个魁梧的男人吐掉嘴里的牙签,圆溜溜的眼睛把翟深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就他?”
黄毛鼎冲那几人露出谄媚的笑意,“是,这小子挺能打,今儿还得劳烦大哥们帮帮忙。”
翟深不动声色地把裴征往自己身后护了点,这几个男人不像黄毛鼎,身上多多少少还有点学校的气味,他们一看就是打过不少场架见过血的社会混混,这种人最难对付。
刚刚只有黄毛鼎的时候他还能压压对方的气势让裴征先走,现在遇上这几个人,已经没有了他说话的地儿,裴征想走都走不了了。
这个处境他完全没有胜算,如果只是翟深自己也就算了,打不过大不了就挨一顿打,他最多和黄毛鼎有点过节,那几个社会上的混混不至于要了他的命,可裴征这小子细皮嫩肉的,估计从来没受过这种苦。
翟深喉头微动,脑袋飞速运转,心里盘算着怎么先把裴征弄走。
“小子,今天这事可怪不了我们哥几个,黄毛刚认我当大哥,他都开口了,我们也不能不帮帮。”魁梧的男人声音如钟。
翟深这一时半会儿还摸不清对方的性子,“嗯”了一声,“没事,我冤有头债有主,能理解。”
魁梧男人哈哈大笑,那张脸笑起来更显得凶神恶煞,他冲黄毛鼎道:“这小子我挺喜欢,棍子放了,咱都空着手,别占他便宜。”
黄毛鼎身后的几人面面相觑,黄毛鼎回头道:“听大哥的。”
钢管被丢到角落里,翟深肩膀放松了一些,不上家伙最多就是吃点拳头的事,他偏头冲身后的裴征低声说:“等会你找到机会就跑,不然伤着了别赖我。”
裴征沉默了两秒,勉为其难得应了一声。
翟深这才松了口气,知道跑就行,本来今天他们也不是冲着裴征去的,裴征跑了他们也不会管。
哪怕做了心理准备,真打起来的时候翟深还真是有点招架不住,他双拳难敌四手,尤其还是那么壮硕的手臂,不出几分钟,他小腹处挨了一拳,一咬牙还了回去,翟深的打法向来都不是技巧派的,他最擅长的就是不计后果的打法,如今遇到了更不要命的人,他惜命了。
翟深在混战中被人锤了好几下,一下子栽倒在巷子的墙壁上,眼角处被粗糙的墙壁划出一道血痕,他抬手抹去,身边突然传来有人痛呼的声音,翟深回头看去,见到面前的场景瞪大了眼睛。
距离他不足两步远的地方,裴征速度极快地放倒了一个彪形大汉,他出手翟深都觉得眼花,那么瘦的胳膊,一拳头下去,竟然能砸得一个一百五六十斤的胖子后退好几步。
这他妈是裴征?这确定不是被什么玩意儿附身了?
翟深惊愕地看着裴征瘦得像个竹竿的身躯灵活穿梭在几个人中,每一次出手都带着疾如风的速度,打得人措手不及,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翟深还在出神,裴征的声音就传到他的耳边:“看黄毛。”
他猛地回过神,快速转头朝着不远处看去,刚刚还离他不远的黄毛顶几人正在后退,他们偷偷摸摸地正在朝着那丢钢管的方向而去,翟深瞳孔微缩,这几个小子还想玩阴的,翟深看了眼在几个混混中还游刃有余的裴征,朝着黄毛鼎的方向跑过去。
黄毛鼎几人没想到自己会被发现,其中一人撒开腿跑到钢管的位置,抓起一个就往翟深身上砸来。
翟深抬手挡了一下,骨头被震得闷痛,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抬起脚给人踹到在一边,一阵打斗后,黄毛鼎几人被放倒,翟深忍着手臂的痛楚,又回头去帮裴征。
裴征比翟深想象中的更能打,之前看见裴征动手的时候,他做得最好的准备就是等会两个人能跑得掉,等一切结束的时候,黄毛鼎和那群社会混混都撒丫子跑了,巷子里没了旁人,翟深靠在墙壁上,一边喘气一边看着巷口的方向。
裴征走向翟深,“别看了,那群人不会再回来的。”
翟深收回目光,与面前的裴征四目相望,有了刚刚那场架的效果加持,翟深现在根本不觉得裴征瘦弱,他只觉得这人如果再结实点,那别人真该完蛋了,包括翟深自己。
“裴征,你他妈演我呢?”翟深有点气不顺,裴征一直装得畏畏缩缩的样子,每次自己拿拳头威胁他的时候,他都乖乖就范,一点意见没有,现在告诉他裴征这小子比他还能打,这不是开玩笑吗?
那之前那么多回他挥着拳头在他面前晃荡,在裴征眼里多像个小丑,翟深现在想想都有点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裴征语气一如既往地平静,连大喘气都没有,“没,没想故意骗你。”
“你说什么都对,谁让我这会儿打不过你。”翟深有点放弃治疗的意思,背靠墙壁一脸生无可恋,“你天天藏着掖着,是怕我看出你实力跟你约架还是怎么着?”
裴征摇头,“不想打架,我赔不起医药费。”
翟深看向裴征的眼神中充满了无语,感情裴征天天在学校装孙子,就是这个破理由!
翟深靠在墙壁上缓得差不多了,气息平顺了许多,“你能打早点说啊,我都以为自己这顿挨定了,还跟个智障似的让你赶快跑。”
裴征低头笑了声,翟深几乎没见过他笑,打过一架也算是发泄过,这会儿心里的气也莫名散了一些,跟着笑起来,“你特么别笑,老子不要面子的?”
“我说了,我说你一个人打不过,我留下来帮你。”裴征道。
要不是现在没什么力气了,翟深真的想给裴征两拳头教他做人,裴征那会儿说自己打不过,非要留下来,重点也不说,害得他担心半天劝了几回。
“谁跟你那么说话,我他妈那会儿还以为你执意留下来是为了给我收尸的。”翟深骂道。
裴征抬了抬唇角,“我之前确实犹豫走不走。”
翟深睨了他一眼。“然后怎么没走?别跟我说是什么同桌情谊。”
“因为你说这事是你们的恩怨,和我没关系,我想着我就算给人打出好歹,还有你出医药费,就留下来了。”裴征如实道。
翟深有种强烈的想暴扣面前人脑袋的想法。
裴征往前走了两步,抓起他手臂,翟深吃痛地收手,却被他紧紧攥着,他条件反射地伸腿踹向他,裴征的反应非常敏锐,抬脚躲过翟深的攻击,低声道:“别动。”
“嘶,手废了,你别抓我,可能断了。”翟深嘶声道。
裴征一手紧攥着他的手腕,一手在他手臂上按了几下,“没断,没事。”
他松开手,翟深迅速收回手别到自己身后,看裴征的目光都带了不少防备,“伤的不是你,你当然没事。”
裴征抬手把袖子往上撸了撸,翟深往边上挪了半步,一脸防备道:“你干嘛?我就说你两句,同桌一场,我手都废了,你总不能这个时候下黑手吧?”
裴征愣了一下,随后眸光微动,“你说得挺对。
“这地方也没监控,我在这把你打一顿,没人会知道,你说出去也没人信,还替我自己报了仇。”他说得挺像那么回事儿。
翟深往旁边蹿了出去,“你有病啊,我好不容易没在那几个人手里躺下,到头来被你锤?”
裴征被翟深这反应逗笑了,他笑起来的时候不像别人那么张扬夸张,微垂着头努力压抑嘴角上扬的弧度。
他这一笑,翟深的防备心才小心翼翼松懈下来,捂着胸口道:“你别一惊一乍行不行,我心脏病今天都要犯了。”
天知道今天情绪波荡起伏的翟深现在多崩溃,他大中午被诳来校门口一趟,一顿饭还没吃饱又跟人干上,吃进胃里的那点面条都差点被锤吐了,一回头看见天天在他的拳头和威胁底下过日子的裴征竟然比他还能打。
这日子过得,跟做梦似的。
第29章 这不是你教我的吗
两人从巷子走出去, 路过之前去过的那家面馆,翟深往里看了两眼,裴征注意到了, 问他:“没吃饱?再进去吃一顿?”
翟深偏头看裴征,“你之前不是半天憋不出一句话吗?现在长嘴了?”
裴征就多余关心他。
翟深见他真闭嘴不理自己了, 心里又有点不舒坦, “不吃了,快上课了,我去诊所拿瓶药。”
裴征“嗯”了一声,跟翟深继续往前走。
翟深等了几分钟,见裴征又恢复了以往的姿态,有点憋得无聊,“喂,小白脸, 你别又不说话了啊!”
裴征偏头看了他一眼,翟深远离他半步,“得, 以后不叫你小白脸了, 我叫你大哥成不?”
裴征唇角抬了抬, “不用, 你比我还大两个月。”
翟深侧目, “这你都知道?”
“谢老师花名册上有身份证号。”裴征说。
“哦。”翟深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刚刚那个彪形大汉一拳头锤到这, 他胸口现在还有点闷。
又回到那个简陋的诊所,两人刚推门进去,白大褂男人就“哟”了一声,“又来生意了。”
翟深挺无奈的, 要不是因为校外打架见不得光,他就会去校医院了,来这纯粹就是给人看笑话的。
白大褂男人放下手机,到旁边的洗手池洗了个手,一边细致地擦手一边问他,“伤哪儿了?”
翟深指了指自己的左手臂,“这,被砸了一下,拿个消肿的药给我就行。”
白大褂男人拉开玻璃柜的门,拿出一盒药推到翟深面前,“需不需要我给你提供按摩服务?”
翟深摆手,“下次有机会吧!”
白大褂男人嗤笑一声,“你同学昨天才伤了手腕,你今天就伤了手臂,搞情侣同款?”
他说着手肘撑在玻璃柜上,凑近翟深的脸看了看,翟深正低头看那盒药怎么用,听着白大褂男人的调侃刚抬头准备怼他两句,猛然间发现他的脸离自己这么近,被吓了一跳,“卧槽,你变态啊!”
白大褂男人往后撤了撤身子,伸手又拿了一盒药膏和一盒创可贴丢给翟深,指了指自己太阳穴的位置,“遮掩点儿,你们学校教导主任一看就知道你又跟人干上了。”
翟深抬手摸了摸自己眼角,指腹摩擦到伤口一阵刺痛,他下意识地眨了眨眼睛,要不是有人提醒,他都快忘了自己这地方也磕到了。
身边的裴征拉住他的手臂,将他的手拉了下来,“别摸了,等会又感染上。”
白大褂男人看着两人的举动,嘴角含笑,“还是你这同学懂常识,小深深啊,多读点书。”
翟深翻了个白眼,面对两个学霸就没有他能说话的地儿。
本来已经愈合的伤口被翟深这么一折腾又破开了,血渗出来,白大褂看着“啧”了一下,又去找棉签和酒精来给他处理伤口。
沾着酒精的棉签刚接触他的皮肤,翟深就被疼得缩了下脑袋,白大褂男人的手还在半空,“别跑啊,消个毒。”
翟深摇头,“不用了,给我张纸巾擦擦就行。”
白大褂男人一脸无奈,翟深这小子平时牛哄哄的,可每次一处理伤口的时候,都是能躲就躲。
裴征看了眼翟深眼角处的伤口,相对于它所处的位置来说,伤口的面积已经不算小了,况且离眼睛又那么近,裴征眉心微蹙,伸手拿过棉签,“我来。”
他一手拿着棉签和酒精,一手拽着翟深走到最角落处的凳子上,“坐。”
翟深不太想坐,在这角落里他一旦坐下,等会想躲都躲不了,“别消毒了,这点小伤。”
裴征没说话,伸腿在翟深的膝盖后踢了一下,翟深自己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时,腿一软就坐在了凳子上。
屁/股刚碰到塑料长椅的椅面,就像是烫人一般想要站起来,裴征手疾眼快,按着翟深的肩膀不让他动弹,紧接着,他抬腿踩在翟深身边的椅子上,阻断了翟深最后的退路。
翟深心如死灰,看裴征的目光里满满的抗拒,他能遭得住打架时的那些磕磕撞撞,却最是忍耐不了处理伤口的疼痛,于他而言,这和上刑无异。
翟深端坐在那,看着距离自己十分近的裴征慢条斯理地给棉签上沾上消毒水,那如同慢镜头一般在他面前播放,他能做的除了等待还是等待。
还不如让白大褂来,好歹白大褂的速度快一点,不至于那么煎熬。
翟深现在很后悔刚刚为什么没珍惜白大褂为他消毒的那次机会。
棉签触碰伤口的那一刹,翟深疼得身体不自觉颤动一下,然后手捏着自己的大腿,盯着裴征的脸转移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