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子邻一口气跑到悬崖边上,悬崖底下剧烈的波浪拍打着岩壁,山崖上的风呼啦啦地吹着,几乎稍有不慎就能把人刮进湖里面。
“康子邻!”宾牟川在他身后大喊道,“你别做傻事!”
“宾牟警官,你们最好别过来。”康子邻看着身后一群全副武装的警察,脸上露出了悲怆的笑容。
上司急得在旁边跺脚,满脸后悔。
“康子邻,你听我说,你现在的罪名不是死刑,你还很年轻,你人生还很长……”宾牟川不敢往前,只能站在原地劝解。
康子邻摇摇头:“没用的,宾牟警官你看我的戒指没有了,我的戒指掉了啊!”
宾牟川心里一阵不安,他沉着地问道:“戒指吗?掉到哪儿了?我去帮你找回来。”
“找不到了,掉了……掉到哪儿了啊?”康子邻喃喃自语,眼泪被风刮到了耳后。
宾牟川握紧拳头,浑身的肌肉绷得紧紧的,紧张地盯着眼前几乎是神经质的人。
康子邻看着他,突然释怀地笑了:“能掉到哪儿去了?掉到樱花树下了……宾牟警官,谢谢你,是你告诉我的,戒指掉到樱花树下了。哈哈哈,原来在冬樱花树下啊……”
山崖上的风很大,他的话断断续续传入宾牟川的耳中。宾牟川思量着他刚才对自己说的话,突然想到什么,猛地抬头,却看见康子邻的身形一歪,消失在山崖的边缘。
宾牟川心神大震,连忙追了出去:“康子邻!”
狂风把波浪拍碎在岩壁上,暴雨如约而至。
漫天的大雨下了整整一夜,直到第二天上午才放晴。朝阳海的水面一片宁静,湖水湛蓝,天空湛蓝。
……
三天后住在朝阳海的西侧的渔民在湖里捞到了一具泡得变了形的男尸,他们发现尸体的双手被手铐拷在了一起。
与此同时刑警宾牟川带人在康子邻家庭院的冬樱花树下挖出了另外一具男尸,也挖出了埋在尸体旁的玻璃质烟灰缸。他们还发现男尸的手中握着一枚戒指,戒指内侧刻着两个大写的字母——DH。
第5章 谋杀他的爱人(1)
“赫先生十分抱歉,人还是没找到。监控显示他16号离开后确实没有再回来过,预先支付的定金我们会退还给您……”
“知道了,钱就不用退回来了。”
赫洋重重叹了口气,挂断了电话,接着将车停在了一幢幽静的楼房门口。
找了小半个月了,还是没找到半点行踪。这人说走就走,实在是任性,明明已经是很稳重的年龄了。赫洋报了警,甚至找了私家侦探,都没能找到他的行踪。赫洋明白,他是真的要跟自己断了联系。
只是有一点他想不通,物业的人告诉他15号的时候,公寓里还送了两箱水泥和一些木材。如果他决定要走的话,为什么还要买那么多建筑材料?搬家之前,他很仔细的检查过了,家里没有一处是新装修的。
不再多想,赫洋径直走进这幢寂静的房子。一楼是宽敞的客厅,还有厨房,空荡荡的,四周漂浮着尘土的霉味。
房间都在二楼,他揉揉鼻子,忍住要打喷嚏的冲动,走了上去。
厚重的窗帘拉开后,午后的一方阳光斜斜投了进来,赫洋看着厚厚的灰尘,皱着眉推开了窗户。霎时清新的空气扑了进来,蓝紫色的蓝花楹在风中摇曳,宛然岁月静好。
但他依旧感受不到半分的轻松。
或许是因为刚刚结完婚,或许是因为找不到那个人,总之他的脑袋一直突突突地疼着。
新婚妻子很喜欢这种独幢的小房子,四周都是花草树木,远离了闹市,幽静且文艺。这样的房子,好像很多人都喜欢。
他们之前住的那个房子,她很不喜欢,说是总感觉有人在盯着她看,感觉里面有不干净的东西。于是在她的强烈要求下,他只得忍痛把那套住了五六年的房子给卖了,然后买了这幢幽静的小房子。
其实他是非常舍不得卖那个房子的,不仅仅是因为它还很新,还因为那里曾经有特别的回忆。
那套房子在十五层,南面是广阔的湖面,北面是繁华的商城。小区下方的街道上种满了蓝紫色的蓝花楹,春天的时候,便开出一片片蓝紫色的浪花。
还好这屋子外面也有几株蓝花楹,他记得那个人一直都很喜欢蓝花楹。叹了口气,戴上口罩后,赫洋开始收拾房间。
这个房间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只有一张积满灰尘的床和一个硕大的衣柜。衣柜的设计看起来很厚重,甚至说得上蠢笨,柜门上还留着几条奇怪的缝隙,好像在哪里见过。
真不知道是哪个愚蠢的设计师设计的,留几条缝隙做什么,要打扫缝隙里面的灰尘绝对很麻烦。扫了一眼那些缝隙,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仿佛柜子上的缝隙成了眼睛,在盯着他。
不管了,先收拾床吧。他这么想的时候,双手已经在挪那张陈旧的木床了。
哒。
一个黑色的圆物掉了下去,紧接着滚进了床底。
赫洋皱皱眉,意识到那是自己左耳上的黑色耳钉。他纳闷,怎么会突然掉了?自己明明没有碰到它。
不过是个耳钉,掉了就掉了。
他弯腰朝床底看了一下,发现耳钉正乖乖地躺在木床下方,他稍感欣慰,伸手就去捡。
伸手,够不到。
再伸手,还是够不到。
他只得趴在地上,慢慢钻进床底。拿到耳钉的时候,木床的缝隙里有一样东西突兀地进入了他的视野。那是一封信,黄色的牛皮纸信封已经褪成了灰白色。
喘着气坐在一旁的地上,他看着这封没有署名的信,心想应该是房子的前主人留下来的。信封没有封口,摸起来有些厚实。
什么人会把信藏到这种地方?写的什么呢?他捏了捏厚重的信封。
看看就知道了。强烈的好奇心驱使着他打开了这封信。
信是这么写的:
亲爱的赫先生,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不在这里了。不过有些事情我还是想告诉你,比如我一直想要杀死你的未婚妻。
在向你坦白这个谋杀计划之前,请给我一点时间来回忆一下我短暂且幸福的前半生。
算起来我们在一起也有十几年了吧,熬过了七年之痒最后还是没能走到一起,我很难过。
记得我们刚认识的时候,还是读中学的时候,那时我俩是同桌。说起来能做你的同桌还得感谢班主任,要不是她为了杜绝大家早恋,男生女生分开坐,我就没机会跟你早恋了。
他们都说两个男人在一起会特别困难,就像电池的负极和负极、正极和正极,好像全世界都是阻力。但我们在一起也没那么困难,我至今都还记得你给我表白的场景。
咱俩一起去厕所,当然我是因为要蹲大号,而你绝对是蓄谋已久的。完事儿后照例问你要纸巾,你从隔板下方把纸递了过来,我看都没看直接用了。
出来后,你问我怎么想的。很奇怪啊,什么怎么想的,上个厕所而已,哪来那么多想法。
你涨红了脸,问我是不是没有看纸巾上的内容。
我才奇怪,不就是擦屁股的纸巾吗?有什么好看的。
你说上面写着“我喜欢你”,哈哈,实在太搞笑了。人生第一次收到的情书竟然被用来擦屁股了。
无情嘲笑了你一番,最后被你亲到嘴肿。那天回去上课,我俩迟到了半小时。后来厕所就成了我俩秘密约会的地方。
你是班上的骄子,闭着眼都能上个重点大学。我不行,平时只爱打篮球,成绩一直徘徊在中下游。那个时候我也没有太着急,总觉得就算以后不在一个大学同样能在一起的。更何况也没有什么感情能一直走到最后的吧?
但是你很着急,你希望我跟你上同一所大学,便天天拉着我补课。不得不说早恋有些时候还是有积极作用的,临近高考的时候,我成功杀进班级前十。
班主任在讲台上说那句近朱者赤的时候,你在台下笑得一脸奸邪。
等到填志愿,我如愿跟你报了同一所大学,因为你的考试失常了。你解释说是自己怯场了,所有人都觉得奇怪,像你这样无所畏惧的学霸也会发挥失常,简直没天理。
我问你是不是因为我,你只是笑笑不说话。我很感动,跑到你做兼职的店里陪你做了三个月的帮工,那个暑假我们过得很快乐。
后来的大学生活,我们放浪了好长一段时间。因为不同专业,我们几乎只是周末在一起。在一起把高中没敢干的事情都干了一个遍,包括干我。
在一起的时间久了,吵架、打架都是难免的,这就是所谓的生活吧。暂且没有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烦恼,但磕磕绊绊总是少不了的。
当然最现实的还是我打不过你,只是每次我鼻青脸肿说要分手的时候,你都哭着说我把你打残了,要我负责,然后掀起裤脚露出青肿的小腿肚给我看。你的表情过于浮夸,我一笑就不生气了。
大学毕业的时候,我们面临了最艰难的选择,双双向家里出柜。结果可想而知,我们输的一塌糊涂。那段时间是我们最困难的日子,同时也是确信要永远和对方在一起的时候。
大学毕业,你说要去毕业旅游,没说是去你家,结果让我傻乎乎地跟着你回了家,然后见了你父母。惊慌之下,我只能谎称是你的朋友,来你家这边游玩的。你爸妈很高兴,但你很不高兴,一整晚都没理我。
你说要直接跟父母摊牌,我犹豫了,想劝你,但终究还是拗不过你。
某一天晚上正在床上各种动作的我俩被发现了,在你父母的暴怒中,你索性也就承认了。于是当天晚上我俩双双被赶出了家门,手机和背包,还有外套都没来得及拿。
在街道上流浪的时候,我们并肩走着,像两条流浪狗。还好是盛夏,我们跑到公园里的长椅上坐着接吻,有种共患难的意味。再后来我困得不行,便枕着你的腿睡着了,凌晨醒来的时候,才发觉感冒了。
发烧有点严重,整个人都晕乎乎的,你说了什么我完全听不见,只是觉得头很痛,你很急。
你说要去医院,让我在公园等你。等我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医院了。你坐在床边打瞌睡,脑袋上缠了厚厚的绷带,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我们的背包和外套就放在旁边的空椅子上,护士进来换药水的时候,你就醒了。
后来我才知道那是被你爸打的,看得出来他当时是真的想打死你。
想来也很正常,你妈妈出身书香门第,你爸是退伍多年的军人,怎么可能接受自己儿子带个男人回家啊。你当时没被父母揍死,真的算是他们手下留情,还爱护你。
我们几乎是提心吊胆去了我家,因为有前车之鉴,我们再也不敢轻易告诉父母我俩的事情。就这样我们安安稳稳在我家的小院子里度过了美好的一个月。
那时候可真好,我们不操心买房,也不操心工作,只是单纯的放松。
我们去爬山,藏在山林里肆无忌惮地亲吻。也下河摸鱼,在人群中央暗戳戳的眉来眼去。也下地干农活,我俩挖的地比村口那头老黄牛犁的还要多。我爸妈都以为你只是一个普通朋友,对你关爱有加。
没什么可质疑的,那个时候,我真的很幸福。
可好景不长,你小姑不知道在哪儿找到了我家的座机号,把电话打到了我家。骂我拐走了你,骂我父母生了个不要脸的东西……
又被迫背井离乡了。更惨了,全村人都知道我们的事情,我爸妈气得直接与我断绝亲子关系。但这都不是最严重的。
第6章 谋杀他的爱人(2)
把你偷偷送出村的那天,村长带人围了我家,要我们出去接受惩罚。当时我很庆幸,还好及时把你送出去了,想想他们应该不会对我怎样,但他们说不定会揍你一顿。
我真是低估了他们对我的厌恶程度。当我告诉村长你不在家的时候,他们很生气,直接带人冲进了我家,到处找你。
找不到后便开始骂我,什么难听的话都骂了一个遍。我发誓,那是我这辈子听过的最恶毒的语言。
他们骂完我后,又开始骂我父母,骂我祖宗十八代。没忍住,跟他们起了争执,演变到后来就成了互殴。虽说是互殴,实际上就是一群人围殴我一个。
榔头砸断我手臂的时候,我没有哭,铁锹砸破我脑袋的时候,我没有哭。可是我在自家院子里被人殴打,我的父母和兄弟却转身躲进屋里,甚至连房门都关死了,那个时候我哭了。
我跟他们无冤无仇,他们为什么就要置我于死地呢?我做错了什么?
我的父母,我的亲人,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把我推了出去。
那一刻是真的很想溺死在我家门前的那条河里。当然如果不是因为实在无法反抗,我一定会跟他们拼个鱼死网破的。
还好你因为放心不下我又折回来了,不然现在写这封信的一定不是人了。
我们遍体鳞伤,跌跌撞撞惊慌失措地逃离了家乡,一路逃向远方。
跟大学的同学借了钱,我们一起去了春城市工作,合住在一间小房子里。只有早上和晚上能见面,真正做到了朝夕相处。
我做的是策划,很普通的工作,赚的钱勉强能维持两人的日常开支和房租。相比起你做的房地产销售,我的工作要更加单调。
刚开始你的工作不顺利,连续几个月都只能拿着一两千的底薪,我说我可以养你,你笑着说好。一分钱扳成两分花,我一个花钱大手大脚的人,硬是把自己变成了勤俭持家的抠搜鬼。